第4章 ☆、有朋自遠方來
莫勤輝的助理小張，已經休息好多天了，成天不是睡就是吃，進入休養生息的冬眠模式。對于小張來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旦老板開工，就是沒日沒夜、上山下海的忙碌。睡夢中，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小張哀嘆，這個催命鈴聲是老板專用，就不能多給幾天養豬的日子嗎？
＂喂！莫大明星又接戲啰！地點在哪呀？＂
小張睡得正香，被電話吵起來，滿心的不情不願。
＂小張，這頭懶豬還在睡呀！新劇彬哥在談，沒那麽快。我找你是因為，李芷芸晚上到臺北，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等一下準備好，馬上到我家來。這幾天我不管你有甚麽事，通通推掉，整天都跟着我就是了，彬哥那裏聯系一下，我不想鬧出緋聞，影響形象。＂
莫勤輝的聲音充滿強制的意味，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李芷芸？沒事來臺北？會不會是工作呀？比方拍雜志封面還是上專訪什麽的。＂
小張有點丈二金剛摸不到腦袋，為什麽這個小女生會來找老板。
＂不管甚麽原因，人來就是客，她來找我，能不接待嗎？你準備準備，先查一下班機，抓好時間，記得訂餐廳，還有找陪客，人多就不怕了。＂
小張聽得出莫勤輝語氣中的無奈。
＂老大，你每拍一部戲，就得搞出點緋聞來，根本百口莫辯。何況，有人氣才有緋聞，你早應該習慣了，想那麽多幹什麽，不累呀！＂
＂形象！形象！如果壞了形象沒戲拍，你就只好換老板，看還能不能找到我這麽好的？如果知道害怕，皮給我繃緊點。＂
莫勤輝幾乎是惡狠狠的威脅着小張。
＂知道了，好不容易宣傳完，才休息兩個星期不到，還以為能放個長假，現在就給我找事做。＂小張狼嚎似的慘叫。
小張挂了電話，抱着頭哀號，約了女友晚上看電影，如今泡湯了。歪腦筋一動，訂了一家頂級法國餐廳，反正要找陪客，不如帶上自己的女朋友，海噱莫大明星一頓。
東分文華的Cafe Un Deux Trois法式餐廳，裝潢簡潔前衛，小張跟彬哥商量之後，并未特別選擇包廂位置，只是找一個較有隐私的角落位置而已，萬一媒體拍到，畢竟在公開場合，難有随意做文章的空間。
莫勤輝帶着助理、助理的女友和經紀人一起出席。李芷芸卻是一個人，一只皮箱，單身赴會。莫勤輝一夥人都暗暗吃驚，好險莫勤輝這些年虧吃多了，給自己買了保險，找了這些人做伴，私務搞成公務，不然一上媒體版面，就真的給小張說中了，百口莫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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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飯店的餐點精致但分量不多，極适合他們這種不能開懷大吃的藝人。服務人員，男的帥、女的美，連靠顏值過活的莫勤輝也贊許，環境又舒适安靜，賓主盡歡不在話下。
＂莫大哥，我臨時接到一個雜志拍攝通告，匆匆忙忙出來。你知道我剛出道，公司沒給我配一個專門的助理，我忘了訂飯店，可不可以借住幾天呀！＂
李芷芸抓抓頭，聲音期期艾艾的，紅了一張美麗臉孔，難為情的拜托莫勤輝。
莫勤輝一整個傻眼。彬哥這個經紀人為了保護自己的人，當下讓小張問問飯店還有沒有空房。還好，雖然一般房型沒有，尊榮客房是有的，彬哥立馬決定訂一個星期的房，連費用也一并結清，不給李芷芸有借口。
＂李小姐，文華這裏剛好有空房，我自作主張，給訂好房間了，房間的費用我們負責，難得來一趟臺灣，給我們機會盡點地主之誼，希望妳別推辭。小莫平常又不在家，連一個清潔阿姨都沒有，就他一個大男生，亂得很，見不得人，還是住飯店舒服。＂
彬哥先替莫勤輝開口，李芷芸也沒理由拒絕，微笑的點頭道謝，只是眼睛裏并沒有笑意。
＂莫大哥，雜志只要拍兩天。剩下幾天你能不能帶我到處走走？我聽好多人說臺北夜市裏的小吃美味，我想見識見識。＂
藝人朋友來臺灣，都會要求去夜市逛逛，這倒沒甚麽，一群人作陪就好。
＂妳忙完了，聯絡我，我一定奉陪。我暫時用不到助理，小張借妳用幾天，人生地不熟的，沒有助理不方便。＂
莫勤輝和藹的笑了，畢竟李芷芸像妹妹一般。
＂莫大哥謝謝。我還猶豫要不要接這個雜志拍攝呢？後來我想到你，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
李芷芸的神情，嬌羞中帶點執拗。幾乎是認定了莫勤輝，不會置她于不顧。
莫勤輝無言。雖然之前合作愉快，彼此都有留下聯絡方式，可是那是基于禮貌，交情卻沒有好到，可以不打招呼就借住的這種程度。但他還是笑了，笑得燦爛愉快，因為他是演員，這種程度的掩飾真心，輕而易舉。
＂小張，你幫李小姐拿行李，到櫃臺辦入住手續。記得留一下李小姐的資料，明天跟着去，幫忙看着該注意的地方，別怠慢了客人。＂
小張只有點頭，但心想，老板的桃花一朵開過一朵，每回都拿他當擋箭牌做人情，還讓不讓他休假呀！
李芷芸聽見莫勤輝體貼的安排，這回真的笑了，而且連眉眼都笑開了。二十出頭歲的女孩，最是青春美好的年紀，這一笑，彷佛在臉上都要開出花般的美麗動人。
莫勤輝不想猜測這女孩只是單純，還是有其他的意圖，總而言之，他現在的身分必須很小心，一步踏錯了，後頭就會鬧出大風波。當紅的偶像，拍一部戲就能有大筆進帳，可是付出代價又有誰能想象。
有時候二、三部戲一起拍，不同角色輪着演，日夜趕戲，人幾乎都要陷入精神分裂狀态。網絡力量大，但是負評老是比好評傳播快。粉絲當中又有極瘋狂的，媒體的捕風捉影，都能迅速在網絡蔓延，他可以不在意任何評論，但是投資者的心态卻不能不在意，一旦形象毀損，代言、廣告、戲劇的機會都會流逝。
再俊美的容顏都會老，三十出頭的年紀，對男性藝人而言，這是最好的歲月。莫勤輝打算趁着這幾年走紅，多賺點錢存下來，以後就可以不用為五鬥米折腰了，屆時就能挑自己真正想拍的戲來演。他想當個實力派演員，像勞勃狄尼洛一樣，演到七十幾歲都還能演下去，他要這樣的自由，不受收視率，粉絲綁架的自由，還有不受金錢約束的自由。
李芷芸當然是刻意的，但是也得有機會，若不是時尚雜志臨時邀約，也尋不到這樣的機緣。莫勤輝來自臺灣，但是事業重心在上海，甚至都已經置辦房産，也只有戲與戲之間的空檔，才會返臺探望父母，跟家人短暫相聚。只有在臺灣，她可以跟莫勤輝單獨相處。
李芷芸剛出道，而且沒有背景，其實劇組并不照顧她。莫勤輝已經是個一線明星，對她卻是一視同仁，甚至還會給予照應與教導，她感佩在心。戲裏，她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戲外，她也悄悄的喜歡他，喜歡他的親切體貼、處處照拂。
她還記得兩人在劇組碰面的第一天，古裝戲卻挑在夏天拍。那一天拍外景，她一早就到，化好妝、梳好頭，穿着一層又層的戲服。她是配角，又不紅，只能靜候導演的指令。自己一個人拿着劇本，默默背着，揣摩劇中人的心理變化，安安靜靜地在一個有樹蔭的角落等着。
都已經中午發飯盒了，還沒輪到她，早已經一身汗水，妝也被熱氣蒸化，早就花了。她領了飯盒，找到位置靜靜地吃。劇組裏她誰也不熟，沒人找她說話，都當她是空氣。這時候莫勤輝走過來，遞給她一支棒冰。
＂天氣熱，來枝棒冰消消暑吧！＂莫勤輝露出一口白牙，親切的笑着。
她羞赧地看着莫勤輝，一身白衣，妝容整齊，不似她這般狼狽。
＂謝謝！＂
她接過棒冰，道謝的語氣微弱，引起莫勤輝的不忍。夏季炎熱，還是小女生，他擔心她會中暑。特別多交代一句，才走向下一個人。
＂記得多喝水，別中暑了。＂
這個大明星，沒有當她是空氣，還關心她，讓她很感動。
莫勤輝一幫人離開飯店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
＂小莫，合作多年，我不反對你交朋友。時代不同，偶像也可以戀愛、結婚。我知道你凡事小心，對感情的态度也很謹慎，但是碰上好的對象，還是可以試試的。都三十二了，交個朋友沒甚麽的。媒體都熟，我會保護你。＂
彬哥推推眼鏡，拍拍莫勤輝的肩膀。
＂彬哥，多年老朋友了，你知道我。這些年謝謝你為我打理一切。晚了，老婆、孩子在家等你，快回去吧！＂
莫勤輝低下頭，踢踢地上的小石子，抿着嘴笑了一下。
＂小莫，臺北的房子最近便宜一點，要不要拿點錢買間房，老房子政府遲早要收回去拆了重蓋，換一間吧！＂
彬哥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回過頭，對莫勤輝提議。
＂彬哥你幫我拿主意吧！這些我不懂。＂莫勤輝不置可否。
彬哥有點微胖，中年人了，眼睛裏透露着精明世故，他點點頭繼而揮揮手，道再見離去。
他将車留給助理小張，方便接下來幾天，小張接李芷芸跑行程使用。這個時間，臺北街頭，仍然是車如流水、馬如龍。莫勤輝一個人想吹吹風，難得今天PM 2.5濃度不高，車雖然多，但是行人稀少，走走透氣也好。
他擡頭仰望臺北的夜空，五彩霓虹、燈火通明的街頭，光害嚴重，看不見星星，但仍看得見一彎月亮，躲在薄薄的雲層後頭，蒙蒙的微亮。他想念陪伴他長大的爺爺，在天上看着他的爺爺，會不會為他疼愛的孫子感到驕傲。快到清明節了，他想過幾日該給爺爺上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