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尋找
目人的做事風格永遠都是先拒絕,如果拒絕不成功再假意妥協。像現在也是這樣,感覺到上鳴強硬的态度,他沒堅持一秒鐘就點頭附和,「行行行,我去。」
女性老師講解完規則便拿着麥克風很快離去,圍在這邊的學生們見狀也跟着散去,大家看起來都很累的樣子,氣氛都不像比賽開始前那般熱血高漲,有些人還把運動服外套脫下來搭在肩上,露出裏面被汗水濡濕的短袖。
「要不要我陪你去保健室?」上鳴似乎也有些熱,他把運動服的拉鏈拉開,露出裏面的黑色短袖。
「……不用了。」目人遲疑了片刻,回絕了上鳴的提議,因為他答應下來的話肯定就只能去保健室,沒有回轉的餘地。目人臉上露出慣用笑容,他将心中的小算盤都隐藏起來,只露出自己想給別人看的那一面,「我是和朋友一起來參加考試的,我得去找他。」頓了頓,怕上鳴不相信他所說的話,目人又補充道,「等找到他後我就讓他陪我一起去保健室。」
「這樣也行。」上鳴不疑有他,立刻點了點頭,「那交換一下電話或者郵件地址,可以嗎?搞不好我們以後會成為同學,現在提前認識一下也可以哦。」他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眯起來的金色眼瞳裏閃動着光芒,猶如浩瀚的星河。
「可以哦。」目人這次回答的很快,顯然對這個是真的沒有問題。
兩人去更衣室分別找到各自的手機,倒真如約定的那般把電話號碼和電子郵件地址都交換了。目人也因此得空去洗了把臉,他臉上還有幹涸的血跡,很是顯眼,回到更衣室的路上一直都在被圍觀。
「說起來。」合上手機,上鳴找到自己的袋子便開始換衣服,「日野你脖子上帶着的那個是什麽?我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很疑惑了,應該不是什麽裝飾吧?我看着好眼熟。」他說着還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在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觸感。
「LMC,意思是生命監測項圈,你覺得眼熟是因為電視上有放過廣告,」目人捂着嘴低低的在咳嗽,他走到供休息的凳子上,看起來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因為我身體很差,身體的數值經常變動,所以便需要這個東西來随時進行檢測。」
正常讨論到項圈的時候,目人把話說到這裏就該結束了。可這次他猶豫了一番,回頭看了一眼上鳴後又道,「它和醫院一直保持着數據連接,只要我這邊出了什麽事,馬上就會将我的身體狀況和定位發給醫院。」
……說起來,他剛才參加考試的時候都忘記把項圈給關掉了,因為從來沒有這麽做過以至于他都沒想到這一步。目人忍不住撫上項圈,冰冷的鐵皮外表摸着冰冰涼涼,他其實很想開啓項圈的檢測來看看自己此刻的身體數值如何,但上鳴在這裏,他怕項圈會報出什麽不好的信息,只能将這個想法暫且擱置,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聽。
「我換好衣服了,就先走啦!」将最後一件制服外套穿上,上鳴彎腰提起書包,像目人打招呼告別。即使經過了剛才那麽耗費體力的考試,他現在看起來卻仍舊充滿了活力,讓目人很是羨慕,「如果幸運的話,幾個月後我們就在這所學校再相見吧!」
目人笑了笑,沒有說話,「路上小心。」
「拜拜!」上鳴再次向他揮手告別,他将書包斜挎在肩上,打開門正準備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又轉過頭來看向目人,「保健室!記得去啊!」
「我知道,我換好衣服就去,可以了吧?」目人有些無奈,他忽然發現自己認識的人好像都很喜歡擔心他的身體,一個兩個認識後說的最多的話都是讓他去醫院,仿佛他不去醫院馬上就會死掉。
得到他的承諾,上鳴便放心的離開,看樣子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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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刻歐爾麥特和綠谷在這邊,肯定會親自帶着目人去保健室才會放心,畢竟那兩個人對目人太過于了解,完全不會相信他的口頭承諾——只能說上鳴現在還太單純了。
「新朋友嗎……」更衣室的門關上,便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邊。目人率先按下項圈的檢測按鈕,又忍不住打開手機。
手機的頁面還停在撥號界面,因為剛才把上鳴的號碼輸入手機裏後沒有退出。
項圈發出『滴——』的提示,開始檢測他的身體狀況,目人等候了半晌,聽到項圈報出一連串合格範圍內的數據,尤其是最後名為『藍』的安全等級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藍』的安全等級和『綠』相同,都是他很少聽到過的兩個詞,大多數時間陪伴他的都是『橙』和『紅』。
項圈将數據發送到醫院那邊後便進入了低消耗模式,努力的減小自己的存在感。目人手裏還拿着手機,剛才因為項圈的時候他注意力沒在這邊,現在項圈的事情解決了,他才将注意力轉移過來。
他其實不太喜歡用郵件和別人聊天,雖然主要的原因是沒人給他發郵件,但他有事要和綠谷說的時候兩人都是直接面對面的交談或者電話聯系,根本沒有想過用郵件一個一個的打字,費神費力還解釋不清。
目人把運動服脫下來換回制服,他在剛才的考試中也出了一身的汗,但他卻一點都不敢大意,畢竟滿身汗時吹到冷風是也造成他發燒感冒的最主要之一,讓他哪怕再熱都将襯衫和外套的扣子都扣的緊緊的,不讓一絲的風漏進來。
目人花費了好幾分鐘才整理好自己,他本意是想放緩速度在這裏等待綠谷過來,可等了半天都沒有人來。目人在更衣室坐了一會兒,末了他忽然反應過來綠谷很有可能在保健室那邊,連忙背上書包匆匆跑出去。
他怕自己出去尋找的時候會和綠谷錯過,便沒有拿上他的書包和制服。離考試結束已經過去了有一個小時,更衣室這邊已經看不到其他學校的學生,目人站在更衣室的門口,看着兩邊一模一樣的走廊,忽然有些不知道該往那邊走。
早上進來的時候他就只瞥了一眼大概位置就被綠谷拉走,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地圖上有特地标注保健室的位置嗎?他真的不記得了,他也沒有把只看過一眼的地圖牢牢記在心裏的本事。
目人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選擇了左邊的路。沒有人的教學樓很是安靜,只能聽見他自己的腳步聲,偶爾能聽到樓下上有人說話的聲音,不知道是學校裏的職工還是和他一樣迷路的考生。
目人沿着長長的走廊走了很久,到最後他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教學區,他看了其中一個教室的門牌,發現這是一年級的班級,因為現在不是開學的時間,教室門都被鎖上了,似乎是怕來參加考試的考生們随便進去。
目人走到窗邊,透過緊閉着的玻璃打量着窗外的景色,這裏剛好能看到很多的景色,下面的操場還有幾個穿着其他學校制服的考生經過,顯然是準備離開。
「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聽到身後的響起的聲音,目人被吓得一個激靈。他連忙回過頭,看見站在遠處的人是為他們講解過規則的麥克後,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不好意思!」目人連忙跑近,他習慣性的讓自己露出有些可憐的表情,藍色的眼瞳清澈又濕潤,猶如雨後的天空,「我迷路了,我本來想去保健室,結果不知道怎麽就來到了這邊。」
「保健室的話,從更衣室出來往右邊走,看來你走反了哦。」麥克攤了攤手,對于目人迷路的事情并不驚訝,顯然今天他已經遇到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馬上就為他指明方向,「你現在原路返回回到更衣室,再繼續往右走,遇到拐角後往左轉,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後保健室就到了,OK?」
不OK哦。
目人沒有說話,他和麥克對視着,好半晌他才試探着問道,「不好意思,請問可以給我畫張地圖嗎?」因為光靠記憶他完全記不住那麽多的路線,他肯定會在走過去的路上為了讓自己記住而不斷的重複這段話,直到最後記憶混淆,再次迷路。
「Yes,樂意至極!」
麥克很痛快的應承下來,目人只能從書包裏掏出随身攜帶的本子和筆诶遞給他,看着他一邊念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雖然字跡有些潦草,但是也在能看懂的範圍內。
「這樣可以了嗎?」地圖畫完,麥克把筆還給目人,自己都忍不住嘆了口氣。今天的确都有考生來向他問路,但是像這個直接讓他畫地圖的可真是少見。
麥克打量着目人,他的目光落在目人的脖子上,停頓了一瞬又才道,「你去保健室,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去那邊找我的朋友。」不熟悉的人問自己問題,目人簡單提了一句便沒有多說。他把書包背上,筆記本則拿在手裏再次鄭重的向麥克道謝,「謝謝。」
「不客氣,幫助迷路的學生是我的責任。」麥克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他看着目人準備轉身離開,頓了頓又道,「我看見你的項圈沒有多少電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帶充電器,如果沒有的話去保健室的時候可以和那裏的醫生說一下,他們應該可以幫你解決充電的問題。」頓了頓,他又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如果因為電源的原因而導致無法運行的話是很危險的,以後要注意一下哦。」
目人本來已經準備走,聽到麥克的話,他驚訝的回過頭,藍色的眼瞳裏帶着将心中所想的情緒都表達了出來。但很快他想到這個項圈在某些領悟裏還是有着一定的知名度,麥克知曉也不奇怪,便将臉上的情緒連忙收起來,乖乖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他脖子上的項圈是針對身體不好的病人而開發的,從而避免病人在沒有醫生或者沒有家人的陪伴下病發,最後因為無人發現導致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死去。
英雄這種完全和『身體弱』這個詞不沾邊的存在,肯定都不會去了解這個,所以他才會聽到麥克提起的時候這麽驚訝。
和麥克告別,目人對照着筆記本上地圖花了十幾分鐘才順利的找到保健室。中途他經過更衣室的時候去看了一眼,發現綠谷的制服和書包都在那邊,目人便已經确定了綠谷的去處,将他的東西收拾好便提着一起到達保健室。
空氣中彌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目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歡這個味道還是讨厭這個味道,總之對它的感情很複雜,反倒是綠谷一直都有明确的表達出他對這個味道的厭惡。
「綠谷出久同學的确在這邊。」恢複女郎帶領着目人走近病房,因為大多數的學生已經離開,病房很是空曠,只有綠谷睡在靠窗的床上,病床周圍的白色床簾正被微風吹拂着,布料發出很輕微的摩-擦聲。
「他還沒醒,估計還要一會兒時間。」恢複女郎看了一眼綠谷,病床上的孩子身上的傷已經被她所治愈,接下來只需要好好休息,把治愈身體時消耗掉的體力補上就行了。她收回視線看向正在放東西的目人,遲疑了一番才道,「你真的不需要我的治療嗎?」
從看到這個學生開始,她就看出對方的身體并不好,因為臉色太蒼白了,完全沒有血色。他脖子還帶着随時檢測身體狀況的電子項圈,作為醫生,恢複女郎不可能不知道那個電子産品是用來幹什麽的,她更驚訝的是這樣的孩子居然還參加雄英的考試,父母允許他的身體這麽做嗎?
「不用了,謝謝您的關心,但是我真的沒事。」目人低低的笑着,他将兩個書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頭的櫃子上,為了不吵醒綠谷,他連說話的語氣都降低了很多,「只是,我想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可以嗎?」
他好累啊。雖然他不會将這句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