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猜猜我是誰 (2)
劉楚的呼吸猝然一頓,變的粗重起來,他直勾勾的盯着青年,目光灼熱,能把人燙到,“你敢說你這不是在勾引我?”
黃單說,“出去,把門帶上,我要睡覺了。”
劉楚往青年脖子裏蹭,“不出去,我要跟你睡。”
黃單說,“那你聽話,別無理取鬧。”
劉楚的眉毛頓時往上一挑,眼角吊着,兇巴巴的低問,“我無理取鬧?”
黃單說,“現在就是。”
劉楚,“……”
黃單趴的渾身都疼,“你給我翻個身。”
劉楚也不氣無理取鬧的事兒了,他關心的問,“要側躺,還是平躺?”
黃單說,“側躺吧,不壓着屁股。”
劉楚抱着青年的腰,“下次我輕着點。”
黃單也不去挑他撒謊的前科了,要是挑起來,都不知道從哪年哪月挑起,“好哦。”
房裏靜下來,倆人依偎着躺在床上,一個累的睡着了,一個渾身是勁,壓着體內的熱血,親親這親親那,玩的挺高興。
親了好一會兒,劉楚就凝視着懷裏的青年,他抑制不住的笑出來,獨自傻樂,滿臉的幸福,“真好啊。”
我的大少爺,能遇見你,喜歡上你,你也喜歡我,真好。
當天夜裏,小院發生打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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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楚帶着四毛他們把前來救娟兒的妖圍住。
妖還是那身鬥篷,臉也是戴老板的臉,它沒有噴香水,那股子腥臭味令人作嘔。
四毛他們吓的不輕,手裏的刀都在抖,好半天才緩過來。
劉楚說,“你往後站,找個地方躲着,不管發生什麽,都別出來。”
說着,他就提刀揮向那只妖。
黃單四處看看,躲在一處角落,扒開灌木去看戰況。
他的雙眼微微一睜,沒想到劉楚一個普通人,竟然能跟一只可以化形的妖不分上下。
四毛被扇飛,砸在黃單旁邊,他捂着胸口,哇哇吐兩口血。
黃單問道,“沒事吧?”
四毛說死不了,他手握緊刀柄,往地上一撐,又趴下了。
黃單把他扶起來。
四毛拿手背擦擦嘴邊的血,“宋少爺,披着戴老板那皮相的妖太可怕了,我們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
黃單說,“沒有啊,劉捕頭占上風。”
“不可能……”
看到老大的長刀橫掃,在妖胳膊上劃出一道口子時,四毛嘴裏的那個吧字凍結在舌尖上。
黃單說,“妖傷口流出來的血不是紅的,是乳白色的,它是椰子精?”
四毛好奇的問,“什麽是椰子?”
黃單說,“一種水果。”
“……”
四毛心想,他還是去幫老大吧,“宋少爺,你再往後面去點,要是你有什麽事,老大會哭死的。”
這句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
四毛已經發覺老大跟宋少爺有着不單純的關系,他之前沒說,這次是怕出意外,才一時嘴快,就給蹦出來了。
黃單一愣,就趕緊重新找地兒躲,一下都沒耽擱。
自己沒有什麽武力,不能出來傻站着,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有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宋家的下人和祠堂的教員們都過來了,他們還沒打,聞着味兒就幹嘔。
黃單看出來了,能跟妖打的,只有劉楚。
妖就是妖,黃單藏那麽隐蔽,還是被它發現了。
它在确定一時半會對付不了劉楚後,就将目标鎖定劉楚唯一的弱點,也是致命的弱點。
黃單的背後是牆,他已經沒退路了。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劉楚踢黃單擋下妖的那一擊。
妖趁機伸爪抓向劉楚的命門,突然就有一道白光乍現,在場的人都被刺的閉上眼睛。
他們的視野恢複,劉楚倒在地上,妖不知所蹤。
那晚的一幕,在鎮上傳開。
劉捕頭英勇神武,借助神明之力将妖打死了,他為此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大家夥都說劉捕頭是鎮上的福星,還給他打造了一尊石像,和鎮子入口的石碑放在一起。
劉楚的情況,大夫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黃單的任務完成了,他每天做着三件事,一是等劉楚醒來,二是等着脫離這個世界,三是整理宋老太太的遺物。
一天下午,黃單在燒老太太身前穿過的一些衣物,掉出來一個小簿子,他翻開來看,還沒解開的一個迷惑得到了答案。
原來田家被燒時,原主就在田家附近,他看見了妖,直接吓昏了過去。
因為受到驚吓,原主生了場大病,忘掉了那晚的事。
當時老太太也在場,所以她是知道世上有妖的,也知道跟田家有一層關系,卻沒看清妖飛出田家時,懷裏摟着兩個孩子。
否則,老太太會斬草除根。
幾天後,黃單帶劉楚回了山裏。
沒人給自己燒飯燒水,也沒有伺候的下人,黃單只能自己來,手上燙個泡,切個小口子,他就疼的蹲在地上哭。
等那陣疼痛緩過去,黃單還是在哭。
沒人給他擦眼淚。
住在深山老林,白天還好一點,到了晚上,哪怕是沙沙風聲,門被吹動的吱呀聲,都能腦補出十多部恐怖畫面,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黃單把門窗都關上,脫鞋躺進被窩裏,手臂摟着男人,“我不知道什麽就走了,你快點醒過來。”
男人沒有絲毫反應。
一天一天的,黃單在山裏陪着男人,跟他說話,說的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知道怎麽了,菜地裏的菜長的不好,很多都枯爛了。”
“做飯好難,我學不會。”
“劉楚,我的肚子好餓,想吃你做的菜。”
“我在竹林裏撿了一片竹葉,想學着你那樣吹出小調,結果手被竹葉割破了,流了不少血,很疼。”
“昨天降溫,我沒找到厚衣服穿,感冒了,你摸摸我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下雪了,山裏有沒有野兔啊,我去打水的時候沒見到過。”
“阿嚏,水都結冰了,冰塊很厚,我敲的時候沒注意,掉冰洞裏面去了,衣服濕了沒有別的可以換,我什麽也沒穿,太冷了,在你的懷裏暖一暖啊。”
“我做了酸辣白菜和醋溜土豆絲,照着你放的東西,每樣都放了,還是很難吃,我沒倒掉,全吃了,因為你還沒有醒,不能給我做好吃的。”
“系統先生告訴我,今天是除夕,新年快樂。”
“劉楚,我生病了,很難受,我使不上來勁,下不了山,看不了大夫。”
“跟你說,我想你了。”
“劉楚,你怎麽還沒醒啊……”
“我要病死了……劉楚……”
劉楚一覺睡醒,已過二十年。
他在床上躺了幾秒,有所發覺,就低頭看去,見着懷裏有一具白骨。
那白骨的頭顱靠在劉楚的肩窩裏,手骨搭在他的腰上,每根骨節都是曲着的,抓着他的衣服。
白骨是一種信賴,依靠的姿勢躺在他的懷裏。
劉楚呆愣住了。
深山老林裏的蛇蟲鼠蟻,鳥獸都在覓食,休息,睡覺,玩耍。
忽然有一聲無助的哭喊從小屋方向傳來,它們紛紛受驚,吓的四散而逃。
那哭喊聲持續了很長時間。
老林裏一片死寂,沒有哪個活物敢動彈,都被一種恐怖的悲傷給吓到了。
直到深夜,哭喊聲才停止。
一切恢複如常。
二十年裏,發生過很多事。
葉家千金大小姐在阜城開了八家服裝店,她和自己的弟弟相依為命,至今未嫁他人。
衙門的那些捕快個個都有妻兒,四毛家的小四毛快成親了。
趙老頭晚年過的很安靜,葬在鄉下,落葉歸根。
這些年裏,發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是,钺山鎮發生地震,整個鎮子都被埋了,吞噬掉了大多數人的生命。
從此以後,鎮子成為一個死鎮。
縣城更加繁華,有兩個男人在街上走動,一個是妖,一個是書生。
妖已經不是戴老板的皮相,而是一個英俊男人,那是他自己的相貌,當年救葉藍時便是這幅摸樣。
那次交手,它受傷嚴重,至今都沒痊愈。
在這二十年裏,書生無數次問起那個人的去向,妖都沒有提。
哪怕是娟兒在病逝前請求妖告訴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就離開了人世。
他們兄妹兩個都很關心那個人的事。
即便已經查出是對方設計,書生的身份才會暴露,差點命喪火場,娟兒也會被抓,他們還是沒有去怪去怨。
這次書生又一次提起,他只是習慣了問一問,沒想過會從身邊的人口中聽到什麽。
然而,男人卻是說了。
書生聽完,不禁感到後悔,他還不如不知道,這樣就會和從前一樣,以為那個人和劉楚在某個地方,過的很好。
二十年後的今天,似乎發生了什麽事,男人說的有點多了,不光斷了書生這些年的念想,還說劉楚是妖,“他在這世上活的太久,想做人,就封印了自己,成為一個人,那天與我交手,破了封印。”
書生不解,“既然劉楚是妖,為什麽不能救活他?”
男人說妖并非無所不能,“關于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
“況且,劉楚醒來,自己心愛之人已經是一堆白骨。”
書生的身子一震,難言的悲傷在心裏蔓延。
男人輕嘆,“妖不能動情,他動了,所以為此付出萬年以上的修為。”
書生擡頭,“劉楚是妖,也會死?”
男人說會死,“他流淚了。”
書生愣怔,“不能流淚嗎?”
“不能。”男人說,“妖族每流一滴淚,就會減少一百年修為,一旦修為耗盡,就會變成原形重新修煉,或者消失在天地間。”
他笑笑,“像我,不足千年修為,一滴淚都不能留。”
書生問道,“那劉楚是變成原形,還是消失了?”
男人不答。
他帶書生前去深山老林。
一排小屋落在眼前,雜草叢生,布滿歲月來過的痕跡。
書生推門進去,看到小院裏立着一塊墓碑,他一步步走過去,在墓碑前蹲下來,伸手去撫摸上面的木紋。
院裏的雜草長的更加茂密,風吹過來,那一片綠色都彎下了腰背。
書生看見旁邊有一株植物,像草也像花,細長的莖葉纏着墓碑,親昵又溫柔。
不知道怎麽的,書生就覺得這株植物就是劉楚。
那種感覺非常強烈,所以他很确定,連遲疑的時間都沒有,“他是重新修煉了啊。”
男人沒說話,等于是默認了。
兩年後,書生來縣城辦事,不知怎的,就騎馬上山。
小屋還在,院裏的墓碑也在,只是那植物卻不再緊緊纏着墓碑,枯萎的葉子掉在地上,根莖腐爛了。
男人說,“大概是覺得無趣吧。”
所以不想修煉了,選擇消失在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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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單出現在小區裏,他站在原地,單手拿着手機,電話那頭是同學的聲音,正在通話中。
“明天同學聚會上,那誰也會來。”
黃單的腦子還停留在任務世界,在那裏發生的一切,到這裏,只過了幾秒,時間點的差距大到無法估算。
“那誰是誰?”
老同學說,“就是那個誰啊,你知道的。”
黃單,“哦。”
他往前頭,“明天我會去的。”
老同學在挂斷前提醒,“早點來啊,大家夥很久沒一塊兒打籃球了!”
通話結束,黃單将手機放回公文包裏,他看看周圍,是熟悉的環境,每天早晚都會經過。
黃單再次擡腳,步子邁的很大,決定不看不聽不說不聞,一路低頭回家。
前面過來一個短卷發大媽,手裏拿着收音機,放着《好日子》。
她邊走邊哼唱,走的那叫一個歡快。
黃單立馬拐進另一條道,剛慶幸把大媽甩掉,就踢到石頭,隔着皮鞋都能感覺腳趾頭受傷不輕,他疼的他立刻就抱住那只腳蹲到地上。
有狗叫聲響在耳邊,黃單想起來,小區物業嚴格要求不準養狗,他意識到不對,猛地一擡頭,視野裏的花草樹木就全變了。
小區還是小區,卻不是自己住的小區,很陌生,“……”
一只小黑狗從草叢裏竄出來,黃單吓一跳。
他看着小黑狗沖自己搖着尾巴,一副老相識的樣子。
小黑狗抓住黃單的褲腿。
黃單這一看,發現自己的穿着,格子襯衫,牛仔褲,髒球鞋,鼻梁上還架着一副眼鏡。
他又穿越了。
耳邊是一道聲音,不知道帶的哪兒的口音,聽起來有點像是舌頭沒捋直,“小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去蹭林先生的褲腿,你就是不聽,快過來!”
黃單不想轉頭。
可是腳步聲已經停在自己身後,繞到了前面,來人是個中年女人,身材比較胖,修身長袖連衣裙把肚子勒出好幾層。
“林先生,你的腳沒事吧?”
黃單擦擦眼睛,垂着眼皮說,“……沒事。”
中年女人不輕不重的踢小黑狗,對着黃單說,“林先生,你們白領這麽辛苦啊,我看你這總是加班,還是要多注意身體的呀。”
黃單嗯了聲,腳趾頭很疼,他忍着沒哭出來,怕引起中年女人的一驚一乍。
中年女人看出黃單不願多談,就往樓道裏走去。
黃單看到面前也有一塊石頭,跟他踢到的那塊擺放的位置一樣,石頭形狀也相似,他抽抽嘴,一屁股坐下來,吸吸鼻子。
突然響起一個叮的聲音,他在心裏問,“系統先生,又是你嗎?”
系統,“是的,黃先生,又是在下接待的您。”
黃單,“哎。”
他也不多問了,問了也是白問,實習生能接觸的都是一些雜事,系統先生也是無能為力。
黃單的腦子裏出現一大堆記憶碎片,不受控制的組合。
這副身體的主人叫林乙,二十四歲,是一名設計狗,在公司連續通宵加班剛回來,到小區樓底下出現心悸的情況,死在這裏。
黃單的面前出現任務屏幕。
【602出租屋的一封聯名信:我們懷疑出租屋裏有人在偷窺,不知道是誰,必須要把那個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