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章主要事件:先帝和前大将軍那些糟事兒。
绛宗郝很不爽。
作為家中幺子, 他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父親卻要将他送進宮,給當今太子做伴讀,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了家, 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阿郝, 你跟了太子, 就算未能成為摯友, 在以後的仕途上也必然能輕松不少。太子是陛下獨子, 必然是未來的大周君主, 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父親語重心長的話語仿佛還萦繞在耳邊。
绛宗郝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如今的他只有八歲,就要被送進宮,學那些拘束得要命的死規矩。一想到這一條,他就很不爽很不爽, 不爽到了極點。
可就算他再不爽, 第二天,依舊被父親打包了送進了宮。
他桀骜不馴的模樣讓接待的太監臉色不甚好看,父親急忙致了歉,說幼子頑劣, 請多擔待。
太監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 将兩人帶了進去。
绛宗郝被父親在額頭上敲了一記, 也不害怕,依舊擺着一副臭臉,來到了太子的書房。
正位上,一名藍衣少年正端坐着, 色嚴謹,太傅在一旁,正在搖頭晃腦地念着《論語》。
绛宗郝聽了兩句就頭疼不已,不禁暗暗佩服太子,如此枯燥的內容居然還能津津有味,不愧是未來的帝王。
太傅見二人進來,停止了念書。
太監上前一步道:“殿下,這位绛宗公子是陛下替您精心挑選的伴讀,您看把他安排在哪兒歇下?”
太子想了想道:“安排在我寝宮的偏殿吧。住得近些,功課上的問題也好就近探讨。”
太傅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绛宗郝暗暗撇了撇嘴,誰要跟你一起探讨功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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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绛宗郝再不樂意,既然旨意是皇帝下的,那他也只能在宮裏住下。
父親送他就回去了。
绛宗郝被安排在太子的身側,也擁有了自己的小書桌。可他着實不是上學的料,太傅沒講到一頁,他就已經睡着了,呼嚕聲還不小。
太傅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伸手就要拿手中的書去敲他的小腦袋。
一直小手橫空攔出。
太傅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向雲樓。
雲樓将食指豎在唇邊,低聲道:“算了吧,今天就讓他睡一會兒,宮可以自己看書。”
太傅嘆了口氣,無奈地同意。
看來大将軍家的這位小少爺,還真不少做伴讀的好人選啊。
到了午膳,绛宗郝還未醒來。
睡夢間,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大盆烤雞,他剛要伸手去抓,身後不知從哪裏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不斷地輕搖。烤雞被搖沒了,绛宗郝也被搖醒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沒好氣地擡頭吼道:“誰啊!把少爺的烤雞都給弄沒了,搖搖搖,搖什麽搖,煩不煩人!”
伴随着他的怒吼的,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随之而來的,是宮女太監們的驚叫聲。
绛宗郝一低頭,就看到太子瞪大了眼睛,坐在地上看着他。
绛宗郝一驚,這才全清醒過來。
他竟然把太子推倒了!
這下他可慌了。
绛宗郝雖說頑劣不馴,可也是知道主仆有別。他作為伴讀,就是太子的仆,可如今他把太子推倒了,還不知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說不定還會連累父親。
想到這裏,绛宗郝心一橫,剛要開口,太子卻已經自己起來了。
他婉拒了宮女們的攙扶,微笑道:“不礙事的。”
說,又轉頭看向绛宗郝。
绛宗郝頓時繃緊後背。
太子卻只是笑吟吟道:“午膳時間到了,一起走嗎?”
绛宗郝一愣,太子居然不怪他嗎?
太子在他怔愣之際,主動拉起他的手道:“一起去吧,宮還未曾和同齡人一起用過膳呢。”
手心多了一個軟軟暖暖的溫度,绛宗郝一直時間竟忘了掙開,直到上了飯桌,被放開了手,才悵然若失地回。
母親早早去世,父親向來以嚴厲為準則教導于他,家中的兩名兄長性格強硬,能不欺負他就算是萬幸了。绛宗郝可以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溫柔地對待。
他破天荒地坐在飯桌上,安靜地用了膳。
下午的課是騎射。
這可是绛宗郝的強項。
他接連發了三矢,每一發都正中紅心。
太子誇獎連連。
绛宗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父親嚴厲,只會說他做的如何如何不足,還從未誇獎過他。
不過相較于绛宗郝的實力,太子就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了。他連發五矢,竟只有一發未曾脫靶。
绛宗郝随口就道:“你射技好差。”
然而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人家太子誇他厲害,他卻這麽直接地說人家差,實在不妥。
果然,太子的臉漸漸地紅了,他低聲啜嗫道:“嗯,宮會努力的。”
绛宗郝聞言,簡直想打自己的嘴巴。
太子實在是太善良了。
當夜,绛宗郝一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方面是因為認床,另一方面則是在思考明天要怎麽樣才能不說錯話。
太子對他好,他也不能太過分不是?
突然,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绛宗郝從床上坐起,道:“誰?”
太子低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宮,可以進來嗎?”
绛宗郝忙道:“請進。”
他一邊說一邊下床穿衣服。
太子從門外溜了進來,話都不多說一句,直接鑽進被子裏。
衣服穿了一半的绛宗郝傻眼。
太子羞澀地微笑道:“夜裏天氣涼,不如一起抵足而眠。”
他見绛宗郝看着自己不說話,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甚至透露出隐隐的失望:“……不可以嗎?”說着,作勢便要下床。
绛宗郝将衣服随手往地上一扔,把太子重新推上了床去,自己也鑽進去,拉好了被子,才道:“可以。”
太子輕輕地笑了兩聲。
绛宗郝問道:“你笑什麽?”
太子笑道:“宮在想,這是宮第一次與人同眠,有些高興。”
绛宗郝撇了撇嘴道:“你能不老說宮宮的嗎?聽着怪別扭的。”
……
太子沒聲音了。
绛宗郝又想打自己嘴巴了。
太子自稱“宮”,這是規矩,這是禮儀,哪是他随便一句話就能改的。
黑暗的房間裏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顯得格外寂靜。
太子久久沒有說話,久到绛宗郝都以為他生氣了。
他才突然道:“我以前也不想自稱宮,但母後說我是太子,必須這麽說。”
绛宗郝發現,他把自稱給改了。
太子繼續道:“不然這樣,在人前我自稱宮。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說我,好嗎?”
绛宗郝輕輕地“嗯”了一聲。
太子又笑了,心情顯然很不錯。
他道:“我叫雲樓,雲巅的雲,亭臺樓閣的樓。你呢?”
绛宗郝道:“我叫绛宗郝,郝是赤耳郝。”
雲樓道:“那姓氏呢?姓绛,怎麽寫的?”
绛宗郝道:“姓绛宗氏,是前朝八旗子弟中的黃旗姓氏。”
雲樓“啊”了一聲,道:“八旗的姓如今很少聽聞了呢。”
绛宗郝道:“嗯。”父親說,基上都被開國皇帝殺光了。
雲樓顯然也知道這個問題不怎麽樣,繼續問道:“我今年九歲,你呢?”
绛宗郝道:“八歲。”
雲樓突然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一直想要個兄弟姐妹,不如你做我義弟吧?”
绛宗郝奇怪道:“宮裏的妃嫔不能生嗎?”
雲樓沉默半晌,才道:“來是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的,但是都夭折了。”
绛宗郝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安慰道:“他們身體弱,生了病夭折,也是正常的。我也有個姐姐夭折了,你別太難過。”
“才不是這樣,”雲樓的語氣突然有些激動,但很快壓制了下來,“他們才不是生病。我聽宮裏的老人說,是母後下毒殺死他們的。”
绛宗郝啞然。
他也從家中女眷那裏聽聞過當今皇後的善妒和嚣張,只是不知道她竟然還敢下手殘害龍種,那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的。
雲樓接着道:“我其實不願意相信的。但有一次,我看到母後讓她身邊的大宮女往懷孕妃嫔的安胎藥裏放藏紅花。我在門外被她發現了,她還威脅我說不許說出去,否則連我也一起掐死。”
說到最後一句,雲樓的聲音裏竟帶了絲哭音。
“我不知道母後為何會變成這樣,我也不想她變成這樣。”
绛宗郝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摟住他的肩膀,輕輕拍着。
雲樓緊緊地抓住他的袖子,仿佛那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埋首低低嗚咽着。
好半晌,雲樓的顫抖才停止。
他擦幹了眼淚,苦笑道:“真是對不起,今天才剛剛認識就對你說這些話,你若是不願聽,就忘了吧,我以後不會再說了。”實在是不說出來,就熬不下去了。
一個月前雲樓發現這個秘密并被威脅後,整整三天沒能開口說話。
黑暗中,绛宗郝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他猜測,一定是布滿哀傷。
一個才比自己大一歲的男孩就有如此繁重的心事,可見宮中的水有多深。
绛宗郝深吸了一口氣道:“沒關系,我願意聽。你以後若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盡管來找我。我嘴巴緊得很,只進不出。”
雲樓的呼吸聲停頓了一下,帶着驚喜地聲音響起:“真的?”
“真的。”
雲樓突然撲過來抱住绛宗郝,“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了,只要你不離開我,你要什麽我都能給。”
绛宗郝掙了兩下沒掙開,也就任他抱着了。
兩人很快沉沉地睡去,一夜無夢。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成,撒花~
【小萌段】
有一種人,在TA的一生中,只有在買東西時,才會被人叫帥哥或者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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