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來,有些怪異:“巫羅那個好色的老頭兒,早就對我垂涎三尺了。”
聽到“巫羅”兩個字,淩渾身一震,卻還是咬緊了牙不回答——這種時候,答錯了一個字就是死罪了。
羅袖夫人将筆一扔,疲倦之極地将身子靠入了男寵懷裏,回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所以啊……淩,你就不要再給我添亂了。我實在沒有太多耐心。”
“是。”淩低下了頭,“淩再也不敢了。”
貴婦低低一笑,手指掠過少年清秀的眉,撫摩着他的臉頰:“今天可真吓了我一跳。你怎麽惹了季航呢?還痛麽?”
“不痛了。”淩低聲道,輕吻那只帶着寶石指環的手,“痛的,也不是這裏。”
“是這裏麽?”羅袖夫人吃吃地笑,将手按在他心口上,“好罷……日裏的話,我是說重了。我不該說要把你送回去。不過你也真是,幹嗎和季航賭氣呢?——這一族裏全是老女人和嬌小姐,沒一個男子來支撐,我不用他還能用誰呢?”
“嗯……”很有些吃驚夫人居然會對他解釋這個,淩眼裏露出一種微妙的光來。
“不過,你也要知道分寸,不要再和我來這一套了。”她湊過去在淩唇上吻了一下,眼神卻嚴肅:“淩啊,不要再做今天這樣的事了……別以為我不是巫羅那個老變态,你就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
唇上忽然有鹹味——羅袖夫人擡起頭,看到一行殷紅的血從唇齒間沁出。淩臉色又轉為蒼白,緊緊咬着牙,似乎極力克制着內心的起伏,竟然咬破了嘴唇。
羅袖夫人微微嘆了口氣,伸過手去攬住了他的頭,拉入自己懷裏,輕輕撫摩着水藍色的長發:“好啦……不說了,不說了。放心,我不會把你送回去的。”
——她知道這個鲛人将永生難忘在葉城遭遇的噩夢。
第一次看到他時,她正領了巫姑的命令,以一族新當家的身份來葉城拜訪巫羅。
巫羅一族世代執掌雲荒最富庶的城市,百年來不僅斂聚了巨大的財富,同時也控制了整個大陸的鲛人奴隸交易。富可敵國的巫羅有意在美豔的晚輩面前炫耀實力,一連在府邸裏開了十天的宴席,召集最富有的巨賈和最美麗的奴隸來作陪,一時全城為之轟動。
然而在席間,她卻聽到樓上隐隐有慘厲的呼號,擡頭看時,就見到一個血人從樓梯上滾落下來,一直滾到了她的腳邊,還在掙紮着往外跑。樓上有家奴跑下來,連連道歉,迅速抓起那人的頭發往回便拖。
一切發生在片刻之間,她甚至沒看清那個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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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不動,只是低着頭,看着百蝶穿花裙上那一個血手印。巫羅的窮奢極欲,她也是有所耳聞的——卻沒想到肆無忌憚到這個地步。
第二次看到他,是在後花園。
仿佛是為了彌補前日對貴客的失禮,巫羅府上的大管家引着她來到後院,示意她去池邊觀看。她看了一眼便露出吃驚的表情:一個鲛人被沉重的石鎖鎖住了手足,沉在花園的水底,無法游動也無法站起,全身肌膚潰爛不堪,伏在水草裏一動不動,身側一群以腐肉為食的血鲢虎視眈眈地游弋,在等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個奴隸昨天頂撞了夫人,巫羅大人吩咐要他慢慢的死。”
巫羅向來是個好色又暴虐的人,落入他手裏的鲛人往往不堪折磨,很快便死去。
——然而,淩卻意外地活了下來。
那一日下午,羅袖夫人和巫羅大人在水榭中下“璇玑”,僥幸勝了一盤,便笑着開口,要向巫羅讨這個鲛人作為彩頭。巫羅怫然不悅,然而因為對弈前許下過諾言,不好為了區區一個奴隸翻悔,只好賣了新當家一個面子,令仆人從水底撈出奄奄一息的鲛人,送到了巫姑府上。
然後,那個名叫淩的鲛人,便成了這個以放蕩出名的貴婦的新寵。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只是想殺殺巫羅那老頭子的氣焰罷了……”閣裏燈火昏暗,暧昧潮濕的氣氛四處彌漫開來,羅袖夫人低低笑着,“說實話……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救下來的這個鲛人是男是女呢……”
“如果是女的……夫人會失望吧?”淩輕輕笑了一聲,開始親吻她的耳垂,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摩過她豐腴的身體,動作舒緩而熟練,帶着明顯的挑逗意味。他的手迫切地搜尋着她的,十指迅速糾纏相扣。
“嗯……”羅袖夫人低低呻吟了一聲,展開了身體去承接他的重量。
夜成了欲望的溫床。那一刻,所有令人煩惱的內政外務、鈎心鬥角都暫時遠去,赤身交纏的兩人只聽從最原始的欲望,沒有一句話,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顫栗軀體在真實地訴說着這一刻的快樂——那是一種向下沉溺的窒息和甜蜜。
“玄……”羅袖夫人仰起頭急促地呼吸着,看着暗夜裏閃着華彩的帷幕,眼神渙散而迷惘,呻吟般地喃喃,“玄……”
是的,這個帝都裏有着太多的龌龊黑暗、太多的陰謀争奪。巍峨的高牆後,華麗的殿堂上,所有一切都面目可憎:夫妻無情,子女無孝,朋友無義……森森冷意早已逼得人無法呼吸。也只剩了這床第間、還殘留着一點樂趣和溫暖罷了……
所以,趁着還活着,不妨放縱地享受一下這生存的微弱快樂吧!
羅幕旖旎地垂落下來,掩蓋住了一切。
八、血十字
暮色初起的時候,巫朗府邸的一個院落裏卻起了動蕩。
“還沒找到?”飛廉看着滿頭大汗的仆人,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怎麽可能?我只不過出去了一趟,好好的人怎麽會忽然丢了?給我再去找!每個地方都不能漏過!——找不到晶晶,也別回來見我了!”
仆人們噤若寒蟬——溫雅的公子從來很少發火,但每次發火卻必然會有嚴厲的責罰。一行人連忙又告退,飛廉按捺不住心裏的煩躁,幹脆起身自己動手在房裏一處處翻找起來。
“晶晶,出來!”他一邊打開那些巨大的楠木箱籠,一邊呼喚,“別躲着了!”
碧掌着燈跟在他身後,替他照亮那些陰暗的死角。看着這一片動亂的景象,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公子不要急,說不定晶晶不懂事,想念姐姐,偷偷跑回家去了……”
“怎麽可能!”飛廉低吼,一掌拍在櫃子上,“帝都的城門早上就關了!她還不大會說話,怎麽可能一個人跑回九嶷那邊?”
“是啊,所以晶晶肯定不會跑出城去的,”碧輕輕道,“別擔心,她一定還在帝都——我想過不了幾天,她就會自己找回來的。”
“……”飛廉嘆了一口氣,終于感覺到疲憊,緩緩坐下。
“為什麽在這當兒上,晶晶又失蹤了?”他将額頭放入手掌裏,喃喃,“事情已經是一團亂麻了……”
碧将燭臺放到一邊,端了一杯茶過來,不露痕跡地将話題引開:“很累吧?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破軍少将的事,有眉目了麽?”
“越來越糟了。”飛廉喝了一口茶,搖頭喃喃,“巫謝說,今晚十巫就要聯袂觐見智者大人——為了阻止那個破軍爆發的謠言,他們竟想要滅了雲家!”
“滅族?”碧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但神色卻是複雜的。
“我趕回來見叔祖,想和他再談談——可是,他也已經離府去往塔頂了。”飛廉将額頭沉入手掌,憂慮地低聲,“碧……現在,該怎麽辦呢?”
碧安慰地揉着他的肩膀,感覺公子一貫放松舒緩的肩背緊緊繃着,顯然身體裏壓制着前所未有的緊張和焦慮。為什麽?就為了那個冷血的同僚麽?
她眼裏閃過一絲冷意,嘴裏卻是溫柔地勸告:“公子,今日也晚了,不如先休息吧,等明日有了新消息再來想對策——巫朗大人一貫看重公子,一定不會對公子的請求置之不理的。何況有巫真雲燭在,智者大人那樣寵幸她,多半不會那麽容易被元老院說服呢。”
這一番話說得溫柔熨貼,飛廉點了點頭,疲倦地看着美麗的女子在燈下鋪開寝具。
碧雖然只是一名歌姬,但她的溫柔聰慧卻是帝都裏那些望族小姐望塵莫及的。自從四年前将她從葉城的星海雲庭帶回之後,自己漸漸在感情上愈來愈倚賴她。
當然,一直以來他也承受着極大的壓力——養幾個鲛人奴隸是貴族常做的事,然而一旦對奴隸流露出過分的寵愛,則必然會引起整個階層的恥笑。而他卻因為這個鲛人而遲遲未娶,顯然早已違背了這一條潛規則。
整個家族,特別是對他寄予厚望的叔祖,一直試圖将這個鲛人從他身邊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