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回合,梁毅敗
蘇言以頑強的毅力一天八趟地往醫生辦公室跑,一天三趟地往樓下餐廳跑,每天一臉滿足地吃梁小琪剩下來的飯,對此本人表示十分滿足。
極其注重個人衛生、輕度潔癖的他現在用五分鐘就能搞定洗漱,雖然為此那天刮胡子還刮傷了臉,并且在她能下床的一個星期內,他都沒離開醫院大樓半步。
當然,在她能下床之後,蘇言就被梁毅趕出了住院部的大樓。理由很簡單,小怪獸知道他就在走廊裏,于是攢點力氣就開始往外面跑。保镖攔攔不得,放放不得,着實難做。
于是他就到了外面。突然發現,外面也挺好的!雖然曬了一點,但是能看見梁小琪了,怎麽早沒想到呢?于是梁小琪不往外面跑了,天天扒着窗戶傻呵呵地看他,朝他招手,兩個人什麽也不說,一看能看半個小時,直到她被醫生護士按回床上繼續輸液。
她把液速調到最快,一輸完了就又蹦下床看他。
兩天之後。
天陰的吓人,她縮在被子裏,看着外面灰黑色的天,不斷加大的風,翻轉的樹葉子,嘟囔着有種世界末日要來的感覺,好害怕啊。
梁毅知道她從小就怕下暴雨,早早地過來陪着她,于是她就不能亂下床了,偶爾下床不經意瞥一眼,見他還在樓底下,就咬牙,怎麽這麽傻,要下雨了還不知道躲。
可蘇言晚上還是按時送來了飯,她自我安慰他一定是進了醫院裏面來了。
直到睡覺,梁毅都堵着窗戶口,沒讓她再看上一眼。她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怎麽就又醒了,看看表,才十點半,最近真是越睡越多,就睡了半個小時就醒了。
悄默聲地下床走到窗戶前,一下子就呆住了。楊助下午給他送了傘,可是這麽大的雨下了好幾個小時,有傘也得滲水了,更何況他為了仰頭往樓上看,那傘打的跟沒打沒什麽區別。他大概也是累了,坐在長椅上,梁小琪想想濕漉漉的積了一層水的長椅就冷。
不能再這樣了,她想。誰都有錯,沒理由把他耗成這樣。
她手扒着窗臺,想着怎麽才能下樓,蘇言像是覺察到什麽一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這個方向,黑暗中都能感受到他的注視。
不管了,這輩子就是他了,誰說也沒用了。
她披上件外套,剛想往外走,就聽見梁毅低沉夾雜着怒火的聲音:“你去哪裏?”
“下樓,把他帶上來。”她背對着梁毅。她雖然鬧騰,可很少在梁毅生氣的時候忤逆他,她能聽出來現在他是真的在壓抑着怒火。但蘇言現在就在樓下,雨這麽大,她不能再讓他這麽呆下去了。
“梁小琪,你想過我沒有。這麽多年我心裏有多難受你知道麽?你夢魇不斷,我又何嘗不是,一閉眼就是心電監護器上拉的一條直線,就是你哭的氣都快斷了的樣子。你躲我,跟我耍脾氣,我什麽時候跟你急過眼?不就是怕你受了委屈?現在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讓人欺負成這樣,他蘇言使使苦肉計,做幾頓飯就算完了?你告訴我他拿什麽來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我就當你不認我這個哥。”
梁小琪靜默半晌,“哥,我知道你怎麽想。但是我是真的愛他,這跟我認不認你沒關系。他就是我想要跟着過一輩子的人,你和他,我都不會放棄。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麽?你人生才剛剛打頭!”
“那我就用餘生來向你證明。”她彎腰拾起下午他帶過來的傘,毅然決然地開門走了出去。
她不是在背棄親情,只是想要追逐她的愛情。沒有人有理由無條件地為你不斷付出,她是那麽想好好經營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管他旁人怎麽看,怎麽阻攔。就像她跟蘇母說的,要過日子的,是他倆,不是別人。
她越走越快,什麽怕冷怕黑早就抛到了腦後,一門心思地盡快下樓,剛走到大樓的門口,就被夾雜着豆大雨珠的風迎面吹了個正着,風大到她都快撐不起傘來了,難怪在樓上聽外面風吹的跟在哭一樣。
他的位置大概就是在門左手邊,她頂着風,步履維艱地一邊走一邊看,尋找着她平日從樓上往下看到的位置。
沒兩步就看到了。
風吹的他手裏的傘傘骨都折了幾根,根本談不上遮雨,這麽大的雨估計也是凍得夠嗆,蓋着楊助送來的空調被。嘈雜的雨聲中,他像是聽見她的腳步聲一樣,慢慢轉頭,就看見她撐着傘,站在他幾步開外的地方。梁小琪抹抹臉上的淚水,快跑過去,給他撐傘。
蘇言手冰涼,渾身早就濕透了,把她打傘的手推回去,“給你自己打着。”嗓音啞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才說完就是一陣咳。
就着還沒關掉的路燈光,她能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血絲,嘴唇都凍得青紫,身子也不自覺地顫抖着。梁毅那天打他留下的傷,估計也是沒處理,輕一點的快好了,重一點的有發炎的趨勢。
她咬着唇,想問他冷不冷餓不餓,可真到嘴邊了,卻是帶着哭腔沖他吼:“蘇言你傻子麽?下這麽大雨,不知道躲是不是?”
他看她收回了手,整個人籠在傘下,疲憊地笑笑,“你不是怕下暴雨麽,我怕你半夜睡不着。趕緊回去吧,要不梁毅又該翻臉了,我就在這兒守着,你要是做惡夢了,就往下看看。”
“滾。”她被逼得爆粗口,“你當你是床頭的泰迪熊啊?跟我上去。”她上前去拉他的手,蘇言往回縮了縮,“我真沒事,一個大男的,淋點雨不算什麽。你趕緊的,傘潲雨,你腿上還有傷呢。”
“你要不上去,我就在這兒不走了,你沒事,你看看我有沒有事。”
“嘶,梁小琪,你……”蘇言跟她瞪了半天眼,眼看着她病號服潲雨的地方顏色越來越深,還是起身,“走走走。”兩個大男人還都是拿她沒辦法。
她攥着他的手,說什麽也不讓他松開,拽着他就上了樓。蘇言一路滴水,被梁小琪按進了病房的洗手間裏洗澡。
梁毅跟着梁小琪下了樓,見她不顧一切地跑過去的時候,就轉身出了醫院。他還是退讓了。只要她幸福,他願意成全。
門口的保镖一個被支使去買衣服拿藥,一個被支使去熬姜湯,他自己一個人坐在車裏,看着雨刷不斷地把玻璃上的水掃走再被雨水蓄上,聽着雨滴不斷濺落在玻璃上、車頂的聲音,看着周圍的居民區裏仍舊通明的燈火,忽然感到無邊的孤寂。
也許她說的對,能陪她走一輩子的,從來都不是他,只有放開過往,才能有手臂去擁抱新的生活。他經商多年,處處算計,早就忘記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感情,從不計較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就好像他對梁小琪,就好像蘇言和梁小琪。
聽着洗手間裏不斷傳來的水聲,她突然覺得,十幾天的噩夢終于快要結束了,只可惜她最後還是傷了梁毅的心吧?
正想着,梁小琪看見櫃子上壓在一部新手機下的紙條:
親愛的妹妹,我願意還你一雙翅膀,任你在藍天下飛翔。只要你願意,我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最安全的港灣。
酸死了。她撇嘴。梁毅從哪兒整的這麽肉麻的話。雖是這麽想着,嘴角還是止不住的上揚。手機開着,通訊錄裏只存着梁毅和她父母三個人的電話,她好心情地新建聯系人,把蘇言的電話存進去。然後極其肉麻地給梁毅發短信,“我愛你,哥,愛你愛你喲……”
車裏的梁毅看見手機亮了,裝作不在乎地随手解鎖查看,哼了一聲,把手機扔到中控臺上,啓動車子開進了無邊的雨幕之中。
蘇言在裏面洗了很長時間,一來是十天沒洗了,二來是被她推進來之後他就反應過來自己沒衣服,他盯着地上又髒又濕的衣服,已經做好在裏面沖一晚上澡,第二天讓楊助送衣服的打算了。
梁小琪在外面等了半天,衣服送來的快,等姜湯都熬好端上來了,他還在洗。
她抱着一身衣服站在門口,“蘇姑娘,你洗好了沒?”
蘇言在裏面差點沒一腳踩肥皂上。誰是蘇姑娘,你給我講清楚了?!
“一個大男的那麽磨叽幹什麽?開門,把衣服拿進去。再不出來姜湯都要涼了。”
早說有衣服啊。他瀉開一條門縫,把衣服抓進去。梁小琪剛對着他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花癡一下,門就被關上了。他換了衣服出來,整個人都清爽不少。除了那有幾天沒刮的胡子。
梁小琪不由分說地把他又塞進被子裏,盯着他皺着眉頭喝完姜湯,然後拿了自己的毛巾給他擦頭發。
“我自己來。”他趕忙把碗放下。
“別動。”她擦得起勁,身子都一晃一晃的。
“我自己來。”他聲音有點委屈。他就是來認錯道歉的,怎麽能讓她再照顧他。
“成成成,你自己來。”她把毛巾塞到他手裏,“多大人了,還撒嬌。”
他哪兒有撒嬌?明明就很爺們兒的要求自己擦頭發好麽?!
“你哥,同意我來了?”他一邊擦頭發一邊問。
“唔,你來了他就同意了。”應該是這麽個順序吧,“反正東西都是他送來的。”
她翻撿着藥膏,在他臉上塗塗抹抹,然後是手心,他那兩天真是吓怕了,指甲都嵌進手心裏也沒感覺,又一直給她做飯,多少有些發炎了。
能看見的傷口都塗完了,她攥着少了不少的藥膏,“還傷着哪了?”
“沒有了。”他把毛巾扔到一邊的沙發上,要下床。梁小琪腿上的傷口這兩天剛結痂,癢癢的,為了不撓它導致留疤,她也沒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就拽住蘇言的短袖上衣。
衣服掀起來一點兒之後,從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他後腰上大片的淤青。
“回來。”她沒好氣道,“真能忍啊。早知道你蘇大少爺這麽能忍,我還費勁巴拉把你帶上來幹什麽。”
短袖上衣很快就被她褪去扔到一邊,肩胛骨處青的最厲害,腹部也是有沒消散的淤青。她手輕輕一碰他的肩膀,他身子就沒忍住抖了一下,可因為背對着她,梁小琪也沒看見他的表情。
越抹心裏越堵得慌,“你說說你們這些大男人,就不能用語言好好解決問題麽?天天跟個小狗似的,看不慣了你撓我一爪子我撓你一爪子的,撓着撓着就急了眼了。虧你還叫蘇言呢,幹脆叫蘇青好了。渾身上下青成這樣。”
越說越氣,把抹完藥的藥膏随手一扔,就坐在旁邊一個勁地掉眼淚。蘇言聽見身後有抽泣的聲,趕忙轉身,見她眼淚一個勁地往下落,環顧四周,拿了床頭的紙抽一張一張扯着給她擦眼淚。
“怎麽就哭了呢?真的不疼,小怪獸你別擔心了。我錯了,我錯了。哎呀,哭這麽慘。成小花貓了都。”他努力想着平常蘇沐清是怎麽哄蘇景的,把話照搬過來。
他一個勁地安慰,可她卻越哭越兇,把頭埋在他懷裏,也不管他腰上有沒有傷了,手收的緊緊的。像是要把之前受到的驚吓,受的委屈,把一切不好的情緒都哭出來一樣。藥膏涼絲絲的藥勁,混着她滾燙的眼淚,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最後累了,自己抽泣着就睡過去了。蘇言套上衣服關燈,把她攬在懷裏,也很快沉沉地睡去。
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經過一夜暴雨的沖刷,外面天氣很好,萬裏無雲,就好像是最純粹的天藍色塗抹出的畫卷一樣,亮的晃人眼。耳邊還有小鳥的啁啾聲。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暖暖的。
蘇言大概是累壞了,死死地摟着她說什麽也不放手,就這麽一直睡着。她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确定他沒發燒才放下心來。
本想讓他多睡會,可醫生一來查房他就醒了。跳下床去,耳朵還微微有些泛紅。聽醫生說她恢複的差不多了,比她還高興,忙前忙後地給她準備早飯。
她動動手指,望天花板:“手疼。”于是蘇某人極其上道地拿勺子,吹溫了粥喂下去。
她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往床上一躺,“好無聊啊。”蘇言就在她一摞書裏翻,找到《簡愛》給她讀。
她笑的一臉不懷好意,他就得一邊顫着心肝一邊咬着牙低下頭去,讓她跟摸寵物似的揉着他的頭發。
還有他好幾天沒刮的胡子,也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讓她蹭來蹭去,蹭來蹭去,稱贊極其好玩極其有韌性。結果被紮了一下之後立馬翻臉,一巴掌把他拍進洗手間裏去刮胡子。
就這麽過了幾天,她就可以出院了。蘇言買了一大包的零食給她帶回家。
陳憶安自從聽說她住院,并且了解到她就是當年自己救下的那個小姑娘之後,一個勁地感嘆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于是就想來看看,等他們回家安頓好之後,商量好也就來了。
兩個人特地到門口去歡迎。
沈長風停好車之後,陳憶安先他一步開開副駕駛的門下了車。等在門口的梁小琪晃了晃身子,沒費多大勁就掙開蘇言的懷抱,也沒理他“小心傷口”的叮囑,一個健步就沖到陳憶安面前,跳起來,摟脖子,腿卡在她腰上。
腰要斷了。陳憶安只有這一個想法。
鎖了車的沈長風下來看到這副場景,怨念。
自從這個叫梁小琪的姑娘給陳憶安發短信戳小企鵝之後,他家小安安已經好幾天沒關注他了,整日地不是趕劇本就是開導她,連給他做飯都是敷衍了事的,他已經吃了三天的西紅柿雞蛋面了好麽!三天!不想再吃了!
陳憶安知道她身上有傷,生怕一個不小心碰疼她,只得任她摟着,還任她在臉上左右各親了一口,小姑娘聲音甜甜的,“安安姐,我好想你。”陳憶安看着梁小琪跟個洋娃娃一樣精致的眉眼,說話的時候睫毛抖動,完全毫不掩飾的笑意,就好像是多少年前的自己一樣,頓時母性大發,不禁在她臉上輕輕啄了一口。
沈長風臉色黑了下來。昨天陳憶安說要來b市,準備把他一個人留在a市的時候,他果斷拒絕了。開什麽玩笑,他們怎麽也是新婚夫妻啊!(雖然新婚了快半年了吧)一想到已經三天沒碰過小安安,未來幾天在別人家裏更不會有機會碰到小安安,沈長風晚上早早地回家,不到十點,浴後赤條條地在床上,對着身旁的小安安擺了個完美的姿勢,然後輕輕咳了一聲。
陳憶安忙的昏天黑地,從電腦屏幕上擡起頭來,看着他,咽了口口水,“身材真好,沈醫生。”然後低下頭去繼續趕稿子。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把她的電腦扣上,“良宵一夜值千金,安安,你該喂食了。”說完帶着些急切的,從耳後開始吻起,癢癢的酥酥的,陳憶安趁着理智尚存,推開他把電腦放到床頭櫃上,她竟然還有空想電腦,沈長風不滿地一把把她撈回來,三下五除二地剝幹淨,做足了前戲,把她在床上翻過來掉過去折騰到幾近天明。
到最後陳憶安連推他的力氣都沒有了,昏昏沉沉地就睡過去了。覺得沒睡多一會兒,就聽見定的鈴響起來,她眯着眼關了鈴,起來就見吃飽了的沈長風饒有興味的半倚在床上,一只手支着頭,一只手纏繞着她的頭發玩。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覺得渾身都黏糊糊的,翻身下床,腳軟,腰酸,某個部位的疼痛差點讓她一個踉跄栽回床上,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沈長風大長腿邁過床,不顧她的捶打把她抱進浴室裏,理由是他媳婦兒站不穩,他要陪着洗澡。
氤氲的水汽裏,她臉色粉紅,玲珑有致的軀體上還帶着昨日歡愉的印記,眼神嬌媚羞澀,帶着一絲嗔怒,顯得更加有女人味。沈長風一手支着牆壁,一手擋在她身體上,截住花灑流出來的水掬在手裏撩到她身上,沖洗着雪白的沐浴露泡沫。
“我請了假陪你去b市。”他嗓音柔和。
陳憶安毛骨悚然地看着他,以沈大醫生的風格,他在別人家裏把她辦了她都相信,聲音幹澀:“你跟着去幹什麽?”
“呵,蘇言是我大學室友,梁小琪是我,”他咳了一聲,生生把嫂子兩個字憋回去,“我有什麽不能見的?再說了,哪有把自己老婆往別的男人家裏送的?”
“那是你室友。”陳憶安原封不動地把話還給他,捎帶着還把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說了出來,“梁小琪還是你未來的嫂子。”頓了頓,“所以一個名草有主的男人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沈長風臉色漲紅,“反正就是不行。你走得急,坐長途汽車不安全,我開車送你去。”
“哦,那倒是謝謝你啊。”她覺得他這麽忙,能抽出時間來陪她走一趟,也确實不容易,所以不忍再打擊他。
然而事實證明,她太天真了。
沈長風笑的純良無害,“既然如此,安安你是不是應該再獎勵我一下呢?”
陳憶安把掬了一手的水盡數潑到他臉上,“想什麽呢傻孩子,我洗完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獎勵,獎勵你個毛線球球,管你吃管你喝,還得給你發福利,下輩子你再這麽得瑟去吧。她現在可是發現了,她以前真是太寵他了,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
于是從早上到現在,陳憶安先是把一碗西紅柿雞蛋面惡狠狠地墩在他面前,再是拖拖拉拉不肯坐副駕駛,礙于他說開高速沒人在身旁陪着不安全,才不情不願地坐了過去。
而在等着蘇言給門衛打電話放行的時間裏,沈醫生顫顫巍巍伸過去的,陳憶安過去花癡了N久的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都被她毫不留情面的一把打回去了。
真真是一根頭發絲都不讓他碰。
這會兒,這會兒,這個小姑娘,不,這頭怪獸,竟然摟着他家小安安,還親上了!他也想親啊!
沈長風上前就要把她扯下來,梁小琪之前完全忽略了他,這會兒才像是發現有這麽個人一樣,不耐煩地轉過頭去,沒好氣道:“你幹嘛啊?!”
“這是我老婆!”沈醫生據理力争,其實是無力地辯白。
“是又怎麽樣?”梁小琪挑釁地看他,轉頭小腦袋在陳憶安肩頸處蹭了蹭,“現在是我的人。”你看她跟誰走。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他領了證拐回家的!
“你給我下來!”他跳腳,“再不放手我就帶着安安回a市。”
陳憶安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小怪獸這幾天受了這麽多苦,她來就是為了要哄梁小琪開心的,他這是說的什麽話?哪裏有這麽待人的。
顯然梁小琪比沈長風更會察言觀色,更會耍寶賣萌,更知道如何利用陳憶安一顆善良的心,眨眨眼睛,眼淚說來就來,嘴巴還一癟,“安安姐,你要走麽?”
陳憶安看着她眼裏晶瑩的淚珠,心都快化成水了,趕緊哄,“怎麽可能,別聽他瞎說。”
“可是他說他要帶你走。”梁小琪抽抽小鼻子,手不安分地趁機開始摸她柔軟的長發。手感真好。
陳憶安看上去比半年多以前成熟不少,至少不會被楊念那樣的人一眼再看成小妹妹。別有韻味大概就是這樣的。
“過兩天把他一個人趕回a市去我都在這裏陪着你。”她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你先下來。”她腰真的要斷了。
蘇言上前一步,一巴掌扇開完全敗下陣來的沈長風,低聲威吓道:“別對我準老婆動手動腳的。”
我特麽連你老婆頭發絲都沒碰到一根啊,到現在為止,除了過年見過一回兒,小豆婚禮見過一回,我連她長什麽樣都不太清楚啊!沈長風蹲到一旁的牆角處畫圈圈,就見在宿舍裏萬年高傲冷淡,比他還慎言慎行的蘇言好聲好氣地把小祖宗抱過來,還聽見他家小安安柔柔的聲音,“我特地從a市給你帶了b市沒有的新鮮蔬菜,回頭給你熬粥,吃點清淡的好不好?”
天天鬧着要吃肉的梁小琪甜甜地應了一聲好。
被她纏了三天要開葷腥,但因為她身體狀況不允許而日日處于無限糾結中的蘇言松了口氣,愈發客氣地待陳憶安,把梁小琪往她身邊送。
吃了三天面條的沈長風覺得小安安一定是不愛他了。哭暈在牆角。
晚上,蘇言和陳憶安一起在廚房摘菜,梁小琪仗着腿好得差不多了,美其名曰要幫忙,其實是拿了一捆菜一根根撅開往蘇言腦袋頂上安,說白了就是搗蛋搞破壞,無所不幹。
還不能趕她!只要蘇言勸她出去等着,梁小琪就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出了這扇門就是被抛棄了一樣。
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廚房的小角上,看着陳憶安和蘇言圍着圍裙,拿着湯匙,時而在鍋裏攪拌,時而交流談論煲湯的心得。陳憶安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聽着就非常舒服。
過了一會兒,陳憶安出去拿帶來的東西,沈長風極其得瑟地湊過去,“怎麽樣,我媳婦,不錯吧?”他就是要顯擺,就是要讓某人眼紅,就是想看他得不到想要的人的挫敗。
梁小琪支着下巴看兩個人。
“我還以為你早就開始造人了呢。”他淡定地舀起一點湯,嘗了嘗味道,“看來是不行。”一邊說一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沈長風瞬間炸毛了。
梁小琪……原來外表高冷的蘇言也會講葷段子?
“誰說我不行的?我是一直在做安全措施好麽?!我家安安還小。”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被質疑某方面的能力。雖然每次去樓下藥房買……的時候,偶爾會被值班的那個小女生,一臉你們就是來買這個的表情鄙視,但還是一直在做安全措施!!
“哦。”蘇言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把火調小。
“那個,沈醫生,二十五歲是宮頸條件最好的時候。”梁小琪想起前兩天看到的科學與健康的文章,提醒道。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沈長風轉頭問。
“你只是牙醫。”
“牙醫怎麽了?喲,是你吧,怎麽着,小時候壞了一顆牙,長大了人也不好了?”
“呵,可是我的牙補好了。放心,絕對不是你這種技術平平的庸醫補的。看來沈醫生是頗有經驗,難不成你經手的病人,牙好之後人都不好了?”
“開玩笑。”他的工作能力是第二不能被質疑的,“我可是B院牙科的主心骨,主刀過多少你想都沒想過的大手術。”
“哪又怎麽樣?還不是沒有人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求着安安姐收廢品似的把你收回來了?”
“瞎說,你自己去問問她,是不是折服在我精湛的醫術與俊美的容顏與文質彬彬的性格之下了?”
梁小琪仔仔細細打量了他半晌,感嘆:“沈醫生,你說這話,臉皮竟然都不帶紅的?這該是有多厚?”
陳憶安一分鐘以前拿了東西到廚房門口,臨時回了條短信,這時候收了手機進來。
“安安。”沈長風如果此刻身後有一條尾巴,一定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拼命搖晃着。
“好像我被人質疑品味了?”她把菜放到盆裏。
“對的對的!”他連忙點頭,“就是那頭小怪獸,老婆,上,不用顧及我的面子!”
“我怎麽能不顧及你的面子呢?”她打開水龍頭沖洗着菜,混着嘩嘩的水聲,“我老公醫術這麽精湛,這麽帥氣,性格這麽好,我都忍不住……”她“折服”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沈長風喊着“老婆我錯了”就沖出了廚房。
終于安靜了。陳憶安表示很欣慰。
算上住院前,梁小琪将近一個月沒吃過肉了,原本就瘦,這下下巴更是尖的都能戳人了。這天晚上,陳憶安跟蘇言做飯的時候,商量了一下,切了根火腿腸進去,結果……
沈長風那個蠢萌的人存心找茬,梁小琪夾一片火腿腸走,他夾兩片,急的梁小琪一個勁地敲桌子。而沈長風以為她不能吃肉吃辣,還變本加厲,跟陳憶安說:“安安,我們明天吃紅燒肉吧?吃辣吧?”
他本來只是随口說說,哪想到第二天早上,蘇言和陳憶安帶着小怪獸去醫院複查,恢複的很好,問了問醫生說能吃點肉,能吃辣了,就着手開始做紅燒肉了。
沈長風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整整一個下午都蹭在陳憶安旁邊,寸步不離,“小安安,我胃痛。”
“胃疼?”陳憶安乍一聽以為是真的,結果看他一臉裝出來的扭曲樣,“誰昨天跟梁小琪搶肉吃的?誰昨天說今天要吃紅燒肉的?”
我那還不是為了氣梁小琪麽?!誰知道她野獸般的體質恢複的這麽快?!
“反正我就是不要辣菜。不要肉。我要吃水煮白菜,涼拌苦瓜,炒豆角。”吵了一下午。
陳憶安一甩手,“這是別人家還是你家?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沈某人:“小安安你不愛我了。你愛的是梁小琪對不對?八年前你們就一見傾心,傾蓋如故了對不對?否則你怎麽會救她呢?”
“呵,我喜歡不會一頓肉吃到天亮,不會纏着我不讓我下床的好孩子。”陳憶安意有所指,于是禁、欲n天的沈醫生:“其實我現在胃可好了,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尤其喜歡吃肉和辣菜。吃肉,吃肉。”他跟念咒似的在她耳朵邊嘀咕。
“乖,客廳喝水去。”她假裝聽不見。
梁小琪聽見了,安安姐好霸氣!
踱到蘇言旁邊:“炖肉別放香辛料。”她不愛吃花椒大料,有時候不能完全挑出來,一口咬下去吃着花椒,就跟踩着雷似的。
蘇言手沒停,繼續用紗布包着配好的料。
咦,他怎麽都不說話?不說話我怎麽問他,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她手不安生,趁他扭頭,把紗布拆開弄得一團亂,這回有反應了,“你想怎麽樣?”
“不放香辛料。”她得意洋洋地重複一遍,“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蘇言哭笑不得,把料扔到一邊,“聽你的。”
晚上。
陳憶安:皺眉。
沈長風:靠蘇言你謀殺吧。這吃下去我不得犯胃病疼死啊。
梁小琪:肉好腥。可為了奠定她“一家之主”的地位,她自然是不能說的。
筷子很巧妙的就繞過紅燒肉去夾別的菜,偏偏蘇言還一臉坦蕩蕩:“不是要吃肉麽?”一筷子肥瘦相間的肉就夾過去了。梁小琪眼含熱淚,把它嚼吧嚼吧吃了。
梁小琪:累覺不愛。
陳憶安:啧啧,看着都心疼。
沈長風:真爽!
晚上陳憶安和梁小琪在屋裏,憋了半天,她還是忍不住了,撲騰撲騰跑下樓去,蘇言站在廚房裏,閑雅地依着料理臺,見她下樓了,白皙修長的手指推着一杯溫熱的檸檬水到她面前。早就料到她吃多了膩,特地在這裏等着她。
“以後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你,全聽你的。”她喝着清新的檸檬水,才覺得油膩感下去一點,“我再也不瞎做主了。”蘇言滿意地點點頭,揉着她的頭發,給她續上一杯,看她喝完了,和她一起上了樓。
晚上食消得差不多了,梁小琪吃貨的本性又起來了,問陳憶安:“安安姐,你做了什麽肉,沈醫生要吃到天亮?”
咳咳,陳憶安非常想把大年三十那天笑笑和笑笑媽講的給她講一遍,但她實在講不出口,想一想梁媽媽可是研究生物的,這點應該輪不着她灌輸吧!于是含糊道:“就是紅燒肉。蘇言也會做的。”
“嗯,的确。蘇老師做的很好吃。”即使今天晚上吃膩了,她還是堅信這一點。
陳憶安看着這姑娘的榆木腦袋,艱難地補充道:“結婚以後他會做的更好吃。”說的這麽明白,她應該聽懂了吧?
結果她吃飽了就犯困,只嘟囔了一句:“這跟結不結婚有什麽關系?”就睡着了。
陳憶安為蘇言默默地捏了把汗。
我們都要幸福
梁小琪天天看上去活蹦亂跳的,拉着沈長風鬥嘴,給蘇言搗亂,跟陳憶安賣乖,可任誰剛經歷過那種事情,都不可能像她這樣淡然,陳憶安不止一次旁敲側擊希望她心裏害怕就說出來,可她總是咬着手指頭,好像一臉茫然的樣子。
就好比現在,陳憶安看着電腦前面哭得稀裏嘩啦的梁小琪,眼角止不住地抽,蘇言一聽見哭聲立馬就從隔壁跑過來了,可推開門看到的卻是陳憶安抱着電腦像是剛剛在碼字,梁小琪抱着一包的紙抽看一眼抽一張擦眼淚擦鼻涕,極其不嫌棄自己的把眼淚和鼻涕合并到一張紙上。
蘇言給一臉無可奈何的陳憶安使眼色,陳憶安呼啦呼啦梁小琪的頭發,叮囑兩句,把電腦暫時交給她,就出了屋。
“她剛剛又做噩夢了?”蘇言揉着眉心問道。
“沒有。”陳憶安很淡定地說,“她看我寫的文,哭得稀裏嘩啦的,可是我并不覺得我寫的很虐啊?!”明明都要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