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雲蒼狗（一）之三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去商城買鞋子，蘇幕挑了一雙黑色的細帶涼鞋給她換上，然後他們還一起去吃了新鮮的江魚，湘湘一路都喋喋不休，他一路也都在微笑。
然後很快，她就知道湘湘喜歡蘇幕。
更快的是，蘇幕在湘湘高二的時候訂婚，之後又結婚。
那段時間，湘湘像是個丢了魂魄的幽靈，每天都在走，卻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其實，她也失戀了呀，青蔥的歲月，默默喜歡的那個人，在他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她已經淡遠出他的生活，就像來去無蹤的塵埃。她們抱在一起，湘湘沒有哭，她只是一直抓着她的手臂，睡着了也不肯放開，楚挽歌想她只是想抓住點什麽來代替內心被掏空的那個創洞，然後平穩了，再找些亂七八糟的生活把那個洞給堵上，看上去就好了。
其實腐爛到了什麽程度呢？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每一次再見到那個人，創口就會隐隐作痛。
盧鐵成也不知道被什麽給刺激的，自那天楚挽歌和他粗話一通後，倒是像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整個人看上去也不傻了，只是固執得可怕。後來，楚挽歌沒有少對他排雷轟炸，只是他全盤照收，像塊牛皮糖怎麽甩也甩不掉。
或許是被他的韌勁給折服了，有一次部門聚會，大家玩游戲，玩着玩着，他們就真的在一起了。
這場追逐游戲總算昭雪，大家都為盧鐵成同志抹了一把汗。
楚挽歌和他也沒什麽特別的，偶爾出去逛街看電影，她都帶着湘湘，就怕她一個人在宿舍裏胡思亂想，盧鐵成從來不反對，反而對湘湘也非常照顧，因而楚挽歌對他的态度好了許多。
隔了好長的一段日子，湘湘和她說：病好了，我可以回去看哥哥了。
楚挽歌當時鼻子一酸，平日裏總是“蘇幕蘇幕”嚷着的丫頭，現在卻一本正經地喊他哥哥。楚挽歌聽着都別扭。
後來，湘湘給蘇幕打了電話，依舊是妹妹的口吻，帶着撒嬌的嫌疑。
那周，她就回家了。
周末，盧鐵成陪着她打游戲，逛街，看電影，去游樂園。
她只是覺得很空，需要找個人來陪，找他不需要任何負擔，因為他們是那樣的關系，她就心安理得。
對于盧鐵成這個人本身，她從來沒去了解過，更加不可能知道他本姓姚。
後來，她知道了那件事，就卑鄙地利用起來當作分手借口，還逼着他帶着愧疚離開她身邊，發洩似的喊了無數遍“恨”字，把他吓得落荒而逃。
他眼睛紅紅的對她吼：“楚挽歌！你憑什麽恨我！我都不知道！我他媽什麽都不知道！”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他發火，之後再見他，他将頭發剃得很短，一根根刺刺地頂在頭上，大家這才看清他的本來面目，很快女生們的尖叫又把他們的分手事件沖走了。
那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醫學院的人都知道了。
而她，是知道了這件事後才去找盧鐵成分手的。
婦産科主任蘇幕在手術臺上失去了太太和即将降生的孩子，他窮盡一身醫術，卻沒有辦法将妻子從死神手裏拉回來，手術室鬧得很厲害，誰來勸也沒用，他固執地抱着她逐漸冰涼的屍體，他母親來了，父親後來也來了，只是誰來都沒用。
之後呢？記憶就像斷片了似的，她只記得湘湘去支教，而她卻陪在了蘇幕身邊。她不安地占着那個位子，直到蘇幕教她看清，她辍學去了國外，度過了最混沌的階段。
出國那天，她一個人坐在候機室，第一個想到的是湘湘，不是別人，可湘湘都走了，她還留在那裏幹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