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伯琛不過是過來現個身,自然不會呆很久,他走了之後,一行人繼續嗨到淩晨。
照片的事情一出,餘下的商龍傑四人也全都陷入了一種默契的沉默中。礙于還有其他人在,作為當事人的商龍傑也沒多說什麽,其實也确實沒什麽說的,他跟林伯琛說的就是全部。
不過是出差的時候很偶然的見到,他上前打了個招呼,也僅限于打了個招呼而已。
商龍傑一個人租的房子,他喝了酒,找了代駕回來的。
樓下的黑色車停在黑叢樹影的暗處,猶如蟄伏的捕獵者,林伯琛的車一點也不低調,商龍傑一眼就看到。
其實林伯琛在這等他,一點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驚訝不過一瞬。
他還算清醒,走過去,剛近車身,車上的男人就下來了。
司機開的車,林伯琛是從後座出來的,身上的厚外套早脫了,室外那麽冷的天氣,他愣是沒穿上,直接薄薄的一件西裝外套就下了車。
商龍傑盯着他看,輕不可微的嘆了口氣,呵出的霧氣在冷風中消散。
“明天幾點的飛機?”
林伯琛眯了下眼,将手中的煙掐滅,商龍傑這才發現他是夾着煙下來的。
他以前不碰煙,這一年,似乎已經成為習慣。
林伯琛的聲音淡淡,沒有絲毫的情感起伏,“七點。”
“……”商龍傑點點頭,自動坦誠,“其實只是上次B市出差的時候,恰好看見……我只是看着像,不确定,才下車去追的,沒想到,還真是。”
“……”林伯琛手中掐掉的煙頓了頓,輕動的嘴角牽動僵硬的手肘。
Advertisement
商龍傑繼續,“真的只是打了個招呼,我原本也想問聯系方式的,但是……她态度很冷,拒絕了,可能,她也不太想跟我們再有什麽聯系,沒了。”
“……”林伯琛微微的蹙了下眉,将手中的煙往一旁的垃圾桶扔進去,“你覺得我是來問這個的嗎?”
他後面找沒找過葉蕙之,難道大家心裏還不清楚嗎?
商龍傑笑笑,雜有無奈,“伯琛,這就是全部。”
“聽說這次項目你們熬了很久,辛苦了,之前說好的提成,再給你加。”
林伯琛轉身要走的時候,商龍傑哎一聲叫住了他。
林伯琛站車門旁回頭,商龍傑半張的唇卻說不出什麽,幹脆抿上,搖頭,“沒事。”
他想說的是,“翻篇就翻篇了,別再找。”
但是直到林伯琛的車消失在拐角,他都沒能說出口。
商龍傑第二天一早被李竹君攔在公司的地下車庫,他鎖了車,擡手捂住深深皺起的額頭。
“要不通知大家開個四人組的小會,我寫個檢讨報告,統一一起再講一遍怎樣?也省的你們你們一個個的排着隊來問一遍。”
李竹君驚住,嘴唇微啓,“他找過你了,昨晚?”
商龍傑攤手,聳了聳肩,“很意外嗎?我以為這是個連猜都不用猜的送分題。”
李竹君唇色稍白,眼神頹靡的暗了暗,商龍傑見她瞬間失落下去的神情,還是覺得不忍。
“竹君,你別這樣,我很有愧疚感。”
她是所有人眼中幹練理性睿智的成熟知性美女,沒有她搞不定的事,所有的急事經她的手總是變得那麽的雲淡風輕。
她只有在林伯琛的事上,從來沒有淡定過,如果在林伯琛旁邊再加一個葉蕙之,足以讓她的淡定全無。
“那我應該怎樣?如果是你,你會怎樣?”
商龍傑不說話,李竹君佯裝鎮定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頭,“伯琛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功不可沒!別人都以為他是青雲直上商業嬌子,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你們也覺得是嗎?以前的林伯琛是什麽樣子,現在的他又是什麽樣子?陽光,樂觀,理想,熱血,全都離他遠去了,他現在有的只是一副機械卷入商業鬥争的軀殼!”
“竹君。”商龍傑咽了咽口水,很是動容,“像當時我們的那種情況,如果真的沒有任何背景,要怎麽撐過去呢?社會就是這麽現實,伯琛他自己看透了,葉蕙之可能只是一個助推,要不然,一年多了,以伯琛現在的身份地位手段,葉蕙之又不是三頭六臂,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現代社會,要是真想找她,怎麽會找不到。”
李竹君知道商龍傑只是在安慰她,“如果真是不想找,為什麽昨晚還要連夜去找你?你也從來沒跟我們說過。”
“抱歉。”商龍傑認真的道歉,“我沒打算告訴任何人,我不知道那幫小子拍了照。”
這件事原本就該爛在肚子裏,可是誰也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就被翻了出來。
“她怎麽還可以出現!”
“竹君。”商龍傑看她沮喪難過又憤恨的樣子,突然想做那個說真話的人,“這個世上最不能控制的就是人的七情六欲,喜歡誰不喜歡誰,很多時候都沒有道理可講,不是誰付出得多,誰就一定會有回報。”
“……”李竹君仰頭看向他,“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适時地放手,執念別太深。”
人人都說林伯琛李竹君最配,他擔起林家大業,她撐起他創立的設計公司,一個男才,一個女貌,關鍵是還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是人都會覺得他們肯定是一對。
但不是人人覺得,就是真的。
沒人說,那他就來說好了。
李竹君細白的小手緊緊握成拳頭,她死死咬着唇,“商龍傑,你混蛋!”
又是12月份的季節,六點多,天就全黑了,編輯部除了月底出刊的時候忙得腳不沾地,平時幾乎都是踩點下班。
群裏有隔壁部門的同事發了個親戚得了病籌款的鏈接,有幾個同事朋友圈都轉了,捐款全憑自願。
新來的主編中午的時候就捐了,還特意發到了編輯群裏,于是小群這邊就私自熱烈的讨論上了。
“小C也有點太那什麽了吧,新主編也是,捐就捐吧,還非得發到群裏,老板在群裏她又不是不知道。”
“對啊!弄得現在我們不捐也得捐。”
“又不是同事,親戚的親戚,這分明就是道德綁架嘛。”
……
躺床上的葉蕙之沒有半分理會的力氣。
跟她關系比較好的同事私下發語音問她捐了沒有,葉蕙之都沒回。
倒是小C打了電話給她,葉蕙之撐着接了電話,對方聽出她不舒服,話也說得簡白起來。
“你好好休息啊,我就是想說聲謝謝,我伯父那個,你捐了五百,謝謝你,惠之。”
小C自己都很意外,葉蕙之平時看起來冰冰冷冷的,但其實她是公司裏第一個捐的。
葉蕙之眼睛閉着,嘴唇泛白,一開口,胃裏就惡心得想吐。
“錢不多,可能也幫不到什麽大忙,只是心意,希望你伯父早日康複。”
她來月事了,第一天,疼得痛不欲生。
偏偏今天輪到她外出探廠做采訪,好不容易撐到結束,她直接請了假回來,吞了一粒常備的止疼藥之後,窩到了床上。
她以前也疼,但沒有這麽嚴重,自從一年前她做了手術之後,好像就開始加劇了,每次來的第一天,都是生生要把肚子生剖開的痛楚,止疼藥的藥效她最清楚了,即使吞了下去,起效也要三個小時之後。
藥盒上明明寫的是半小時。
窩床上的人把自己蜷縮成一個蝦米,痛是一陣一陣的,間隔的時間很短,間隔間她只有不過一分鐘的喘息時間,還未來得及回神,下一波痛已經碾滾而來。
熬到晚上八點,藥效好像開始慢慢生效了,痛感變得小起來,她終于能夠把蜷着的身子伸直,大口大口的喘氣。
敲門聲起的時候,她躺在床上,天氣那麽冷,她身上蓋着被子,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合着眼,動也不想動。
如果是快遞,敲門無人的話會直接放門口。
但是,敲門聲一直未斷,叩叩叩的,響進人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