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萎靡不振
簡直不可理喻！
哼！
坐在葉昕的奔馳小跑上，季青的一顆心仿佛是在油鍋裏煎熬一樣，不停地催促她：“葉昕，你開快點。”
“夠快了，連闖了兩個紅燈了。”葉昕說。
看得出她的心情也很焦急，默了默，季青問道：“你怎麽知道吳昊住在這個酒店裏？”
“四處托人打聽的呗。”
“等我們趕過去，他會不會已經走了？”
“難說。”她咬了咬唇。
“他為什麽一直住在酒店裏，為什麽明明在海市又不和我——我們聯系。”季青其實想說，為什麽不和她聯系。
“我哪兒知道啊？也許有他的苦衷吧。”她嘆氣。
“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吉少安告訴我的。”頓了頓，她又補充說，“他用別人的身份證開的房，不然我早就找到他了。”
“你一直在找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季青心裏有點兒不舒服。
因為吳昊，季青和葉昕再也不是無話不說了。
雖然，表面上季青和她仍是親密無間，可季青明白，始終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她有些個不耐煩，“別說話了，影響我開車。”
季青噤聲了，目視着窗外，心裏默默禱告着能見得吳昊。
車剛一停在酒店門口，葉昕順手把車鑰匙扔給了侍應生，下車後，她倆一路狂奔，幾分鐘後，站在客房門口，她和葉昕重重喘着氣，季青的一顆心蹦得快要跳出胸腔。
瞄了眼門把上挂的“請勿打攪”的牌子，季青擡手按了門鈴。
短短一分鐘時間，對季青來說仿若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當視線裏終于出現那張朝思暮想的英俊臉孔時，季青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青青，葉昕，你們——”吳昊驚異地瞪大眼。
“你準備躲我們躲到什麽時候？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你不知道季我們會擔心嗎？打個電話發個短消息就這麽難嗎？”葉昕咬牙切齒地說。
“進來再說。”他讓開。
這是一間商務套房，外間的餐桌上擺放着飯菜，碗筷潔淨，顯示是還沒有動過。
“吃飯沒有？我剛叫了餐，一起吃點吧。”吳昊默默地看季青一眼，走到餐桌前坐下。
“我們沒有心情吃飯，你說吧，為什麽躲着我們？”葉昕問。
“吃完飯再說吧，這是我今天的第一餐。”他苦笑着拿起筷子。
季青留意到他瘦了許多，清癯的臉孔再不複昔日的意氣風發，眼神也黯淡無光，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躲着我？”季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如果不是葉昕在場，季青想她會情緒失控地撲進他的懷裏痛哭一場。
“我不是躲你，我是不想連累你。”
季青拼命平複波瀾起伏的心緒，輕聲說：“你先吃飯吧。”
“好。”
他拿着筷子默默地夾菜吃飯，季青吸了吸鼻子，走過去為他添了一碗湯。
“多吃點，你瘦了好多。”季青說。
“我去露臺上抽根煙。”葉昕拎着小坤包往露臺走去。
“青青，把我忘了吧，我不值得你喜歡。”他忽然說。
“你什麽意思？”
“你待會兒走了以後，再也別來了，我也不會住在這間酒店了。”
“你什麽意思？”季青的聲音發顫。
“你還年輕，一定會遇到一個比我更愛你的人，和我這種快要坐牢的人混在一塊兒，有什麽前途？真的，不值當。”
“值不值當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青青，別太執着了。”
“吳昊，你曾經答應過我，有什麽事我和你一起面對，而不是你一個人孤軍奮戰，這些你難道忘了嗎？我都願意陪你去美國了，你——”一口氣堵住胸口，季青哽咽難語。
“可惜我和你走不成了，葉南城是不會放過我的。”
“葉南城也是職責所在，他這樣做無可厚非，我們怨不了他。”
他緘默了，許久後才凝着季青輕聲問：“你好嗎？”
“你覺得呢？”
“你好像沒什麽變化。”
是的，季青的确沒有為伊消得人憔悴，因為季青深知躲在角落裏悲傷流淚痛苦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季青一直積極地在為他争取，雖然手段低劣，雖然葉某人至今并未松口。
可是，至少季青在努力。
“這種東躲西藏，不見陽光的生活你準備一直過下去嗎？”
他垂眸不語。
“我真怕這種生活一點點消磨掉你的意志，你去照照鏡子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你還是我心目中那個吳昊嗎？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你都是我的偶像我心目中的英雄，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就算終于走投無路了，大不了就是進去坐幾年牢，天塌不下來，你出來以後一樣可以從頭再來，你現在這樣子，我真的——”季青背過臉去，任淚水湧出眼眶，在臉頰上肆意奔流。
“青青，對不起。”
“我不想聽這些。”吳昊，我并不是向你乞求什麽，我不敢妄想還能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求你振作起來，我不要看到你現在消沉委頓的樣子。
“青青，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思考，我心裏也很清楚我最後的下場的是什麽，可人總會有僥幸的心理，妄想着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事情是不是就會出現轉機。”
“葉昕說過，如果你能消失幾年，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季青緩緩說，“其實，我并不是怪你躲起來不見人，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不和我聯系。”
“我不想連累你。”
“別再說這樣的借口，我不想聽。”季青仰着臉，逼回眼底的淚水，繼續說，“還有，我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心目的吳昊，就算是藏起來當一只縮頭烏龜，那也得有範兒，也得藏的潇灑自在。”
“我懂了。”
“我也有點兒餓了，我去喊葉昕，我們三個人好好吃一頓飯。”季青很努力地對他笑了笑。
“好，我打電話去要幾個菜再添兩副碗筷。”他也笑了。
吃過飯，葉昕默默看了吳昊一眼，側過頭對季青說：“你們聊吧，我去前臺再開一間房。”
季青和吳昊都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葉昕走後，季青和吳昊反而是無話可說。
“看會兒電視吧。”他擁着季青在沙發前坐下。
電視機單調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吳昊目視着前方，眼神空洞茫然，表情很是頹喪，連他住的這套房裏仿佛都有種衰敗的氣息。
季青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低柔而堅定地說：“昊，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苦的，相信我。”
季青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才能幫助他，季青只知道為了他，她可以付出她所有。
只為——換得他真心一笑。
夜深了，淡淡的月光透過半掩的窗簾洩了一室銀光，季青躺在床沿，癡癡地看着離她一米之外，睡在沙發上吳昊。
房間裏很安靜，季青仿若能聽見他均勻的鼻息，這讓她異常安心。
葉昕下午說去前臺開房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季青很清楚，她是不願打攪她們，心裏不是不愧疚的，可愛情是自私的，季青很感激她給了她和吳昊相處的空間。
季青隐隐覺得葉昕仍然愛着吳昊，而吳昊對她呢？從他的神情舉止乃至眼神，季青看不到一絲的愛意。
可是，吳昊真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愛自己嗎？
季青不知道。
季青對他的愛從未奢求過回報，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只要他過得幸福快樂，只要他平安無恙，哪怕她和他這輩子有緣無份，季青也認了。
很傻對不對？季青輕輕笑了笑，人的一生總有值得你去付出去珍惜的。
結果如何，其實并不重要。
吃早餐的時候，葉昕來了，下眼睑的兩抹青色向季青昭示着她昨晚沒有睡好。
“快過來吃東西。”季青向她招了招手。
“吃什麽好東西啊？”她走過來往餐桌看了眼。
吳昊跟過來在季青身邊坐下，語氣淡淡的：“白粥鹹菜，你要是吃不慣，酒店二樓粵菜廳有早茶喝。”
“誰說我吃不慣，我早上就愛吃這個。”葉昕毫不在意吳昊的淡漠，在他對面的座位坐下。
季青端着小碗盛了一碗白粥放在她面前：“我們也才開始吃，你有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吧？”
“還好。”她嫣然一笑。
吳昊碗裏的白粥喝完了，季青伸手去端他的空碗：“這碗太小，你再吃一碗。”
季青的手碰到葉昕伸過來的芊芊玉手，她尴尬地一笑：“我想着我比較順手，算了，你幫他添吧。”
“我自己來。”吳昊悶聲說。
“好。”季青縮回了手。
正低頭喝粥，突然聽見葉昕說：“喏，這張銀行卡你收好。”
季青擡眼，葉昕手裏捏着張銀行放到吳昊的面前：“你一個人在外頭不容易，需要用錢的地方多，我也幫不了你什麽忙，這卡裏的錢夠你維持一陣子。”
“你什麽意思？”吳昊的俊臉罩了一層霜。
“你別誤會，你以前幫過我不少，就當我還你錢吧。”
季青狐疑地看了看葉昕，目光又瞥向吳昊。
“我不缺錢花，心領了。”吳昊把粥碗一推，站了起來，“我吃好了，去露臺上抽支煙。”
睨着吳昊的身影隐進露臺，季青轉回臉問葉昕：“你明知道吳昊不缺錢，為什麽給他銀行卡？”
“我想幫幫他不行嗎？”
“想幫他也不必非要給他錢吧？你欠他錢？”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季青。
葉昕一句話便堵住了季青的嘴。
是的，她和他曾經是男女朋友，有錢財往來也是極正常的事。
吳昊曾經是海天國際的CEO，收入不菲，再加上近幾年他一直在做投資，經濟實力雄厚，給錢給女朋友花也無可厚非。
“對不起。”季青輕聲說。
她不吭聲，手裏的小勺子在粥碗裏攪來攪去，半響後問道：“你今天回去上班嗎？”
“得回去一趟。”頓了頓，季青繼續說，“我想請段時間的假陪陪他。”
“我送你去公司吧。”
“不用了。”停頓幾秒後，季青補充一句，“如果你今兒不想去公司上班，就不用麻煩專程送我一趟了。”
“你很希望我今天去上班吧。”她話裏嘲諷的意味甚濃。
“葉昕，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還有心思和你争風吃醋嗎？我一心一意只想着吳昊的平安，只希望他能盡快振作起來，如果你能抽出時間多陪陪他，我求之不得。”季青坦率地說。
“呵，沒想到關鍵時候，你蠻拎得清的。”
“我倆打小認識，時至今日，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
“你季青的确不是一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可愛情是自私的，再豁達的女人也免不了會拈酸吃醋。”
“我不會吃你的醋。”話一出口，季青頗汗顏。
季青不是不吃葉昕的醋，而是顧全大局，葉昕既然能通過吉少安查到吳昊的行蹤，那麽，也許她多少能幫到吳昊。
最重要的，她亦和她一樣，對吳昊是心甘情願的付出。
時至今日，季青和葉昕的想法亦然，在乎的是他這個人，至于結果，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自從入駐海天國際後，季青請假已經不必通過天工了，向孫秘書或者羅助理呈上請假條後，告知洛主管便可。
中午下班鈴一響，季青便拎起挎包準備走，羅助理急匆匆地小跑而來，敲了敲隔板：“季青，你馬上去一趟我們總裁的辦公室。”
“什麽事？不是已經下班了嗎？”季青不想去，非常不想去。
“你快點啊，我們總裁發火了。”她有些氣急敗壞。
“行吧。”季青只好說。
跟着羅助理快步走出大辦公區，她忽然回頭對季青說：“葉總裁從來不對我們發火的，今兒是頭一遭，你說你好好的請什麽假啊。”
“主要是家裏有事。”
“你自己去給葉總裁說吧，被你們外公司的人連累，真是倒黴。”她很不高興。
“不好意思啊。”季青陪笑道。
“你自己進去吧，我不進去了，從來沒見過葉總裁發這麽大的火，上次酒店大堂的裝修搞砸了，他也不見得有剛才生氣，你以後要請假直接把請假條給孫秘書吧，我是怕了。”走到總裁室門口，她推開了門。
“行，我記住了。”
提心吊膽地走進裏間，季青對着落地窗前的背影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葉總。”
葉南城轉回身，面色平靜得令季青心悸，聲音亦很淡然：“為什麽要請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