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出國吧
媽媽開的門，看到季青拎着大包小包，笑着嗔道：“傻丫頭，回家來買什麽東西，吃不完扔了怪可惜的。”
又往季青身後看了看：“建康呢，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林建康陪他媽媽去清溪泡溫泉了。”季青撒謊說。
“呦，你怎麽不跟着一塊兒去？”
“我上班這麽忙，哪兒走得開啊。”季青走進去在玄關換拖鞋，“爸呢？”
“你爸去一個學生家裏輔導功課去了，我去給他打電話，他要知道他閨女回家了，一準高興。”媽媽走到沙發旁邊去打電話。
“爸最近身體還好吧？”季青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倒了一杯茶。
正準備喝，媽媽眼疾手快地沖過來搶了杯子，用食指戳季青的額頭：“多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這茶水是冷的，大冬天的能喝嗎？”
“我嘴巴幹，就想喝冷的。”
“不準。”媽媽拿着杯子去了廚房，“我給你倒杯蜂蜜水，月事剛走，最好別喝茶。”
“多少年了，你老人家還記得啊？”季青跟着進去。
“季青就你一個閨女，怎麽會不記得？”
媽媽背對着季青調蜜糖水，季青眼尖地看到，她烏發裏隐隐的銀絲，不覺脫口而出：“媽，你有白頭發了。”
“早有了。”媽媽不在意地回眸沖季青一笑，“我50歲的人了，有幾根白發不是很正常嗎？”
季青沉默了，頓了頓，試探道：“媽，如果等你和爸爸年紀大了，萬一——我不能照顧你們怎麽辦？”
“切，你還以為我生你養你，是指望以後你照顧我們啊？等以後走不動了，我和你爸爸去養老院，你不忙的時候，帶老公孩子來看看我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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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了心酸，季青眼角微濕，伸手去抱住她的腰，臉貼着她的後背輕聲說：“媽，你放心，我會照顧你和爸爸的。”
“傻丫頭，你今兒是怎麽了？”媽媽敏感地問，“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沒有，媽，你別瞎猜了，我渴了，要喝蜂蜜水。”季青撒嬌地說。
“你這丫頭，抱着我怎麽轉身啊？”
“讓我抱一會兒嘛。”
50歲的人腰身粗了，身上的肌肉也松弛了，年輕的時候，媽媽也極愛美的，可為了照顧年幼的季青，多病的爸爸，她漸漸忽略了自己，一心撲在她們父女身上。
“青青，中午在家吃飯吧，我出去買點菜。”媽媽把蜂蜜水遞給季青。
“媽，你別忙了，我等會兒要走，約了朋友吃午飯。”季青喝了幾口，随手把水杯放在料理臺上。
“你有事媽就不留你了，中午市場的菜不新鮮了，你下次來早點打電話，我提前把菜預備好，給你炸你喜歡吃的藕丸子。”
“謝謝媽媽。”季青親熱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自從我搬走以後，最想念的就是您老做的藕丸子了。”
“喜歡吃就經常回來，媽給你做。”她拉起季青的手，在季青手背上拍了幾下，語重心長地說，“青青，你現在年輕，正是奔事業的時候，如果忙，你就別老惦記着回來，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我們退休了就把這套房子賣了，去你和林建康住的小區附近按揭一套新房，方便照顧你們。”
“唔，聽了好感動。”季青誇張地大叫，飛快往客廳跑，“不行了，我感動得要哭了。”
季青是真的落淚了，不想媽媽察覺到她的異樣，躲進洗手間去平複心緒。
季青中午一點多離開了家，沒有等到爸爸回來。
路邊有輛小跑猛按車喇叭，季青循聲望去，才發現敞篷車裏戴蛤蟆鏡的美女是葉昕。
“大冬天的開敞篷，冷不死你。”季青走過去笑嘻嘻地調侃道。
“切，沒看到這麽燦爛的陽光嗎？”她摘下墨鏡，灼熱的陽光讓她微微眯了眼。
“回來看你媽啊？”
“看過了，上車，我載你一程。”
季青依言上車。
“準備去哪兒？”她轉臉看着季青。
“我還沒吃飯呢，你吃了嗎？”
“在我媽家吃了，想吃什麽我請你吧。”
“随便，能塞飽肚子就行。”季青聳聳肩。
“告訴你個事兒。”她一踩油門，小跑很快融進了川流不息的車河。
“什麽事？”
“葉南城在慢慢架空吳昊。”
“你怎麽知道？”季青的心一緊。
“聽吳昊說的。”她側頭意味深長地看季青一眼，“你和他有小半月沒見面了吧？”
“工作忙。”季青悶聲說。
“得了吧，成天一個寫字樓進進出出，開個小差去茶水間都能見上一面。”
季青頓時啞口無言。
“你和他之間的事兒我沒興趣知道，但是你幫他沒理由只幫一半，既然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你的犧牲總得有點兒價值。”
季青愣了愣，不禁問道：“我記得上次你不是這麽對我說的，你當時還勸我別這麽傻。”
“我現在也一樣罵你丫傻瓜，可你已經陪他頂頭上司上過床了，你認為他和你還有可能嗎？哪個男人能容忍戴這麽大一頂的綠帽子？”葉昕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葉昕的話殘忍地擊碎了季青心底僅存的一絲希望，她忽然笑了，為自個一廂情願的美夢，為自個的癡心妄想。
“青青，原諒我的直白，我和你情同姐妹，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葉昕擔憂地瞥着她。
“我懂。” 季青吸了吸鼻子，逼回眼角的濕意，“謝謝你提醒我，否則我還在做白日夢。”
“你試想一下，就算有一天你和吳昊結婚了，你認為你會真正獲得幸福嗎？你和葉南城之間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個揮不去的影子，無時不刻不在提醒他——”
“求你別說了。”季青捂住臉頭深深埋了下去。
“好，從今天開始我不再對你和吳昊的關系評價一個字。”
10分鐘後，小跑停在一家西餐廳門口，葉昕打開車鎖讓季青下車。
“你送我回公司吧，我沒胃口。”季青搖了搖頭。
“只是一個男人而已，你用不用這麽沒出息啊？下去。”她兇巴巴地說。
憋了很久的眼淚像開閘的洪水一樣決堤而出，季青哭得泣不成聲，哽咽地說：“我是沒出息，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他多少年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拿把刀往我心窩子裏狠狠地戳？葉昕，我要和你絕交，你TM的太不夠朋友了。”
葉昕怔住了，一張俏麗的臉蛋瞬間蒼白，半響後，她吶吶說：“青青，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再過一周就要放假了，明天該回天工裝飾開年會了，昨天洛主管打電話通知季青的時候，季青還有點兒怔忡，似乎忘了自己并不是海天國際的員工。
季青搖搖頭苦笑，原來習慣有時候真的很可怕，如果這個項目跟完了，她突然回到天工去工作，怕是一時之間會無可适從。
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上是季青寫了一半的《年度工作總結》，季青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大口，又繼續在鍵盤上敲字。
眼前驀然一晃，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格子間前方，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兒。
季青擡眼，看見吳昊略顯憔悴的臉，面色蒼白，只是一雙漆黑的眼眸還是那麽炯炯有神。
“你找我有事？”
“青青，晚上一起吃飯吧。”他嗓音啞啞的。
季青的心像是被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拉扯着，鈍鈍的痛。
今年的花市開得特別地早，離春節還有個把星期的時間，花販們已經把一條寬敞的街道裝扮得姹紫嫣紅。
季青半蹲在一盤臘梅跟前，潔白的花瓣朵朵晶瑩，像是綴在枝桠間的點點柳絮，深深嗅了嗅，暗香襲人。
“丫頭，喜歡就買下來。”吳昊在季青身旁蹲了下來。
“我喜歡的東西太多了，太好的我總是留不住。”季青黯然道。
“你怎麽了？好好的發什麽感嘆？”
“吳昊——”季青猶疑許久還是開了口，“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麽？”他像是沒有聽懂。
“我說我們分手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
“我不知道葉昕有沒有向你說過，為了拍到那份英文材料的內容，我付出了代價，我現在已經是一個不潔的女人，我配不上你。”
他沉默了很久，緩緩說：“丫頭，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
季青仰了仰脖子，生生逼回眼底的濕意，清了清嗓子，這才說：“我配了鑰匙去他家的書房偷那份英文材料，他的書房裝了監控設備，我的一舉一動都被拍了下來，我想——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原諒我，我是個怯弱的人，我不想坐牢。”
吳昊長時間地沉默，過了很久才吐字艱難地說：“你——你怎麽會這麽傻？”
“我們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嘛，不是一樣可以經常見面？”季青故作輕松地說，“我喜歡這盆臘梅，你買下來送我吧。”
“好——”
“老板，幫我把這盆臘梅裝起來。”季青仰臉歡天喜地地說。
“好嘞。”老板應承一聲，又極力向季青推銷，“小姐，再選選其他的花兒吧，你看這盆蝴蝶蘭開得多好。”
蘭花，性高潔，好像不太适合她，季青往滿地的花盆看了看，指着一盆黃葛蘭說：“就是它了，我正好可以放在宿舍的窗臺上，聞着這花香，睡覺準香。”又用手肘碰碰身旁那人，“快拿錢埋單。”
半天等不到回應，季青氣咻咻地一轉臉：“吳昊同學，你不會這麽小氣吧，兩盆花兒也舍不得買來送我——”
吳昊失魂落魄地蹲在那兒，像是失了心魂，季青對着他喊了好幾聲，他才悠悠醒轉，吶吶說：“青青，你喊我？”
季青又好氣又好笑，擅自從他大衣口袋裏摸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板：“喏，老板，兩盆花的錢。”
扶着吳昊的腰把他從地上拔起來，季青踮起腳尖拍拍他的俊臉：“回魂了，吳大少爺。”
“可以走了吧？”他的笑容很勉強。
“再逛逛嘛，我還想給媽媽挑幾盆花。”
“好吧。”
走到一個賣工藝品的小攤，季青好奇地拿了一對蠟像娃娃來看，攤主是個20出頭的小姑娘，一笑露出兩個閃閃的酒窩：“大姐，挑一對吧，蠟像後面還刻了‘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的字呢。”
這聲“大姐”叫得季青很不是滋味，在她們老家，這種稱謂的對象一般是大媽級的中老年婦女。
“大姐，我們這兒還可以訂做的，可以照着你跟大哥的照片做一對和你們相貌相似的蠟像。”小姑娘熱情地說。
“哦。”季青放回蠟像。
“永結同心”“白頭偕老”這八個字像八根細細的小針刺進季青心窩子，尖銳的疼痛。
“好，我們訂做一對，背面也要刻上這八個字。”吳昊從錢包裏抽出兩張百元大鈔，“你給我個郵箱地址，回頭季青把照片E-mail,給你。”
“不要了。”季青眼疾手快地奪回鈔票，“你三十大幾的人了，還喜歡這種娃娃蠟像，你幼稚不幼稚啊？”
“大姐，三天之內我保證給你們做好，一共是500元，這200當時定金成不？”眼見到手的生意泡湯了，小姑娘急了。
“走了走了。”季青連拖帶拽把吳昊拉走了。
“青青，不如我們出國吧？”他忽然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說。
“為什麽要出國啊？”季青費解地問。
“我們出國去，把這裏一切的人和事全忘了，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這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你。”季青跺跺腳。
“我給你時間考慮，盡快好不好？我們先辦旅游簽證出國，到了美國再想辦法，我在那兒生活了很多年，對那邊的環境很熟悉，也有一定的人脈關系。”
季青傻眼了，頓了頓才說：“旅游簽證最多三個月，到時候被遣返回來怎麽辦？”
“青青，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可以申請留學讀博，到時候我們結婚，你申請陪讀，可是現實不允許，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季青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說：“你說過你會有應對之策的，是不是事态的發展脫離了你的能力範圍，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