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大人

第48章 離開蛇村

下午動身離開，卻是現在就要動手收拾。別的是沒什麽好收拾的，但帳篷還在山腳立着呢，這些日子經歷的事兒不斷，他們都忘記帳篷這茬了。

本來顧明遠是打算跟穆洋去收拾的，結果玄冥把他倆攔下，自己一個人去了。

一切打點妥當，用過中午飯，他們就辭別七婆離開了蛇村。臨走之前顧明遠跟穆洋都想給七婆留點錢作為這些日子來的答謝，但七婆堅持沒收，說是村裏習慣以物換物，錢根本沒用，推來推去，最後也就給留了兩肉罐頭。

進蛇村翻山越嶺感覺特別艱難，離開的時候因為清楚了路線倒是沒感覺，就是人數減半，也因為大家都沉默不說話，顯得分外冷清了些。

“杜航跟安安都……”穆洋嘆了口氣打破沉悶：“咱倆回去，要是大家問起，怎麽交代啊？杜航還好，自打認識就知道他是孤兒，可安安不一樣，她是有家人的，別人問還好搪塞，可安安的家人沒法交代啊，也不知道肖雲那家夥到家了沒，回去都是怎麽和大家說的。”

“該怎麽說怎麽說吧。”顧明遠情緒也很低落，跟着玄冥稍微落後穆洋兩步：“安安又沒死。”

的确，雖然邪祟占用戴安安身體時間不短，而且膠着着幾乎吞噬了戴安安三分之二的魂魄，但最終還是被七婆跟玄冥聯手把戴安安殘缺不全的魂魄給保住了。但也正因為戴安安此刻魂魄不全，整個人昏迷還沒醒來，所以才留在七婆家，暫時不能跟他們一起回去，按理說，他們應該等戴安安好了把人一起帶走的，但七婆跟玄冥都說，這不是幾天半月的事情，玄冥追邪祟的事緊急，他們自己也耗不起，所以才先離開，而且七婆有保證過，等戴安安好了，會親自叫上村民，把人送出村。

“你就是心寬。”穆洋還是覺得頭疼：“安安是沒死，可人家好好跟咱們來的，結果卻被一個人撂這了，雖然說起來是咱們被坑了，可別人不知道啊，怎麽看都會認為是咱們不厚道，她的家人肯定也會這麽想，要是到時候不講理鬧騰起來，可是個大麻煩。”

這個的确是，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顧明遠沉吟半晌：“咱們能活着走出蛇村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其它的，到時候再說吧。”而且這萬幸，還是因為遇到了玄冥。

“也只能這樣了。”穆洋洩氣的踢了路邊的石子一下，石子飛起啪的掉進路邊的灌木叢，可就是這麽一個踢飛進灌木的石子，讓他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啊！有有有，那裏有人！”

顧明遠跟玄冥聞言都是一驚，忙轉頭看去。的确是個人躺在裏面，不過頭和腿都埋在灌木叢裏看不見，就露了個穿着皮帶的腰出來。

是個男人，而且，那皮帶怎麽看怎麽熟悉！

“是肖雲！”

穆洋跟顧明遠都認了出來，幾乎沒等玄冥反應，兩人就沖進灌木叢，随即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啊！死，死，死了！”穆洋大喊一聲，連滾帶爬的就跑出了灌木叢。

顧明遠沒出來，卻扭頭幹嘔了起來。

玄冥一聽就沖了進去，看也沒看旁的，進去就把顧明遠給攙扶了出來。

那灌木叢裏的的确是肖雲，但不是完整的，上半身和小腿到腳都不見了，就剩下個腰到大腿。

肖雲死在這裏的時間不短，屍體殘骸高度腐爛爬滿了蛆蟲，嗡嗡的還有蒼蠅繞着打轉，殘骸腐爛的幾乎只剩下白骨，少許腐肉還挂在上面，但從殘存的那些腐肉隐約能看出，兩頭的斷口都參差不齊。幹黑的血跡和骨頭渣呼啦得到處都是，腸子內髒糊着血有的掉在屍體旁邊，有的被摔在了灌木上，而且因為天氣大，那些地上的內髒腐爛得早糊了，就一點腸子能看出來，挂在枝丫上的卻被曬幹發黑。

總之特別的慘烈，一看就是被野獸撕咬成這樣的。

兩人原本還以為肖雲回去了，卻怎麽都想不到，他會死在這裏，還是死無全屍。

一時間，顧明遠跟穆洋都很難接受，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穆洋回過勁兒來猛地蹲在地上，拼命的抓撓頭發，顯然情緒已經處在崩潰狀态。顧明遠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雖然表面只是發呆沒有歇斯底裏，但內心也是崩潰的，崩潰得都傻了，臉上血色褪盡，白得就跟一張紙似的。

“把屍體收殓了吧。”良久，還是玄冥拿了主意：“就這麽着肯定是沒法帶着的，就地火化吧，把骨灰帶回去，只是他這死相慘狀，還要給超度超度，不然肯定是要成厲鬼的，還好這裏已經出蛇村地界，不然就算把他骨灰帶走，他魂魄也只能被困在這裏。”

玄冥說完半天兩人都沒反應，他也不催，扶着顧明遠在一邊的石頭上坐下，就安靜的站在一邊陪着。

穆洋本來崩潰得不要不要的，抓着頭發都哭了，可是一看顧明遠的待遇，再看自己，頓時那心情更是一言難盡，也不憋着了，哇得就嚎啕大哭起來。他這一放飛自我，顧明遠也有點憋不住了，眼淚泡在眼眶打轉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憋住，啪嗒直往下掉。

顧明遠哭得悶不吭聲的，他自己沒感覺，玄冥在旁邊看着卻心疼壞了，忙蹲下來幫顧明遠擦眼淚。

“已經這樣了，哭也沒用，節哀順變吧。”玄冥不大會勸人，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麽幹巴巴的一句。

這勸說自然沒什麽作用，兩人憋了這麽些日子，早就頻臨崩潰，肖雲這事兒不過是個爆發點，不把積壓的情緒釋放出來，肯定是不行的，憋在心裏遲早給憋出病來。玄冥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也不多說了，反正顧明遠哭，他就在旁邊幫忙擦眼淚就行。

三人在這裏從下午耗到黃昏，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顧明遠跟穆洋才總算是發洩得差不多了。不管再怎麽傷心難過，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收殓肖雲的屍體殘骸是必須的，總不能真放任着肖雲暴屍荒野。

兩人振作起來，就準備給肖雲的屍體殘骸收殓。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收殓之前，最好現場取證，可是兩人手機都沒電了。

正為難之際，玄冥卻在離肖雲幾米遠的草叢裏找出了肖雲的背包和一只掉落在地上的手機。當初決定來的時候，肖雲是做過功課的，考慮到山區地方充電不方便，他給帶了好一個容量大的充電寶，所以就算是現在，他的手機都還殘存着一格電量沒有關機。

這正好，都沒讓顧明遠兩人經手，玄冥就調出手機照相功能，對着現場各個角度一通拍，直到電量耗盡關機。

取完證，三人這才找了塊空地架柴堆，然後将肖雲殘缺的屍體收殓挪到柴堆上，随即點火焚屍。

其實，那麽一點屍體，根本不經燒，沒多久就燒成了一堆骨灰。

顧明遠從背包裏翻出個之前裝鞋子用的塑料袋，将骨灰給收殓了，三人這才趕着天黑之前匆匆下山，山下就是之前他們來時迷路紮帳篷的山谷，按說應該紮帳篷歇腳明天再繼續的，但他們都不想逗留，打算抹黑也要走出去。玄冥是急着去追查邪祟的行蹤，顧明遠兩人卻純粹是被肖雲的屍體給吓的，之前他們來的時候六個人還好，現在就三個，就算有玄冥這個蛇鬼鎮着，可保不準睡着的時候被偷襲呢，顧明遠不是很擔心自己，卻擔心穆洋，他們現在真的冒不起那個險，怎麽都不能再出事了。

不過這種大山抹黑趕路也是有危險的，一般情況下，摔傷蛇咬都是常事，就算有玄冥開路，他們還是走得很小心翼翼，不怕蛇咬，但怕失足摔傷。好在這一路雖然走得不容易，好歹沒有迷路，然而沒迷路，他們也繞半天還在大山裏。

這都還沒出山呢，顧明遠跟穆洋就都有點吃不消了，不止是累，而且腳底還磨出了泡，沒走一步都鑽心的疼。

“這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要不先停下歇歇腳吧？”其實這一路走來，玄冥就不止一次提議紮帳篷歇腳的，奈何那倆人就是固執不聽，這會兒見兩人走路都瘸了，終于忍無可忍停下來第N次提議。

兩人也想停下，他們現在不止累和腳疼，還困，可是想想肖雲的下場，他們就不敢。

玄冥知道他們的心思，嘆了口氣：“還是歇歇吧，我把風，你們倆抓緊時間睡一會兒，養足了力氣，咱們再趕路。”見他倆還是不放心，又說：“你們忘了我是誰了，有我把風，你們就放心大膽的睡吧……”

玄冥話沒說完，顧明遠跟穆洋對視一眼，皆是堅定搖頭。

顧明遠說：“算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越歇越沒勁兒，不如一鼓作氣走出去。”

“對啊。”穆洋也點頭附和：“我這腳底肯定磨成泡了，要是歇下來緩過勁兒頭，回頭肯定都走不動路了，不如趁着現在疼得麻木，咬咬牙走出去再說，鎮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小旅館啥的，要是沒有……哎！”

玄冥靜靜的看了兩個固執的家夥一會兒，知道說再多都沒用，也就懶得廢話了，當即态度強硬的取了顧明遠背包，從裏面拿出帳篷忙活了起來。

“安全起見，就支一個帳篷，咱們三擠一擠，你們倆睡，我看着。”玄冥邊忙活邊下決定。

帳篷很快就支好了，玄冥并沒有讓兩人馬上就睡，而是拿出裝水的瓶子，用離開前打的清水幫兩人洗了腳，又摸了藥膏，盯着他們吃了點幹糧，這才催着他們睡了。

穆洋跟顧明遠睡覺，玄冥就盤腿坐在一邊。

然而就在這時，帳篷外面忽然響起一陣窸窣聲，兩人剛躺下沒兩分鐘，還沒睡着，聽到動靜一下就給驚醒了。

而玄冥原本放松的盤腿坐着，聽到這聲突然就變換姿勢挺直了背脊，俨然是戒備狀态。

“什麽聲音？”穆洋問着，一下就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盯着帳篷，可惜他們每天燒火堆，今晚又沒月亮星星，外邊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見。

倒是顧明遠反應快，摸到電筒打開就循聲照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