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蛇村鬼話
一時間,兩人沉默着并肩而行,誰也沒有說話,不過看得出來,玄冥是刻意放慢腳步好讓顧明遠跟得不那麽吃力。
要說身高,顧明遠比玄冥也就矮了半個頭不到,兩人都是大長腿,跨步大小應該相差無幾,但顧明遠之前跳水救戴安安,渾身濕透不算,鞋子裏也裝滿了水,走起路來叽咕叽咕像是伴奏,連帶的還拖後腿,跟灌了鉛似的根本就走不快。
太陽徹底落山之際,幾人才到了七婆家。
雖然是太陽剛落山,可是整個村子已經罩上了黑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火。七婆的家因為在村子外邊相對好點,可也只是好點,反正蛇村這地界,從天氣到氣候,就沒有正常的。
就現在炎炎夏日,外邊六七點種太陽還曬人呢,這裏卻跟冬天差不多,已經傍晚打麻糊眼了,還是僅限于村子外周邊。
幾人來這也有幾天了,對這反自然氣候早就見怪不怪,倒是挺擔心杜航情況的。
據七婆說的,杜航剛進院門就暈倒了,還是七婆找來村民幫忙給擡進屋的,這會兒都還沒醒。
“那七婆,我朋友身上的蛇紋是怎麽回事?您知道嗎?”顧明遠進屋都沒坐下,聽七婆說杜航還昏迷着,就急切的問。
“都是他!”七婆還沒說話,就聽戴安安忽地一聲厲喝,站在門外指着玄冥,瞠目欲裂:“是他!他是妖怪!我親眼看見的,他咬了杜航一口,他還有蛇尾巴,杜航肯定是被他咬了才長蛇紋的!”
“女娃,你先別激動,你進來。”七婆語氣平平,手上的拐子卻用力在地上跺了跺。
戴安安還是瞪着玄冥:“老婆婆,我這身剛從水裏出來,濕淋淋的,還是不進去了。”
“真的不進?”七婆語帶笑意,面容慈祥:“還有一刻鐘時間,過了時間……”
七婆的話沒說完,便見戴安安臉色驟變。
穆洋沒有在門口站着,早就跟着顧明遠倆人進門,正并肩跟顧明遠站在一起,看到戴安安這反應,不禁奇怪的對視一眼。
“七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一刻鐘?”穆洋轉頭問七婆。
不過七婆卻沒搭理穆洋,而是依舊笑容慈祥的面朝着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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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安眼睛骨碌碌轉着,半晌沒說話,居然掉頭就跑。
然而她的動作卻沒有快過玄冥和大黑,一人一狗反應迅捷,嗖地就撲過去将戴安安死死臉朝下的按在了地上。大黑倒是沒真下口咬,就是汪汪圍着戴安安打轉,尾巴擺得虎虎生威,非常的急躁。
這一變故發生得太快,顧明遠跟穆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臉懵逼的看着。
和穆洋的完全狀況外的懵逼不同,顧明遠之前被玄冥透了底,結合現在這事情發展,心裏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什麽。然而那感覺卻滑溜着一時抓不住頭緒,好像發現了什麽,又好像一頭懵什麽都沒發現,以至于把自己都給繞懵圈兒了。
兩人正懵着,就見七婆杵着拐子走了出去,也不出門,就站在門檻裏面,低頭對着地上掙紮的戴安安,眉頭深鎖。
“七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安安她……”顧明遠快步走到門口,低頭看看面目猙獰的戴安安,又看看七婆和玄冥,滿腹疑問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頓了頓才說:“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七婆轉頭對着顧明遠:“你看看自己的腳踝和手腕,或者不介意的話腰上也可以看看。”
顧明遠聽得一愣,忙低頭把褲管往上一提,就看到兩個腳踝居然泛着青黑,看着還有點眼熟。再看兩只手腕,也是這樣,腰……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一圈兒青黑,而且這青黑還不是一般的淤青,看着……就跟那天晚上踩墳包撞鬼後受的傷一樣!
腦子裏嗡地一聲,顧明遠當即驚駭的看向戴安安:“你,你們的意思是,她……不是人?”
“啊?安安不是人?什麽鬼?”穆洋驀地瞪大眼睛,從來沒覺得自己智商這麽捉急過,聽了看了這麽半天,感覺最懵的就是自己。
誰知穆洋一開口就被顧明遠輕輕拐了一肘子。
顧明遠也不問七婆了,直接轉頭看向玄冥:“到底怎麽回事?”
“你不是已經想到了?”玄冥眉頭一挑,瞥了眼顧明遠的手腕,随即眸子微沉,轉頭面對戴安安時,臉色瞬間閃過一抹狠戾:“她是屍女,從始至終想要的,都是你的命,穆洋肖雲只是順帶。”
“啊?!”穆洋乍然驚呼:“你說安安想要殺我們?為什麽?!還有,屍女是什麽意思?”
“不是人。”顧明遠白了穆洋一眼,轉頭再看向地上已經放棄掙紮露出詭異笑容的戴安安,一時心境不禁很有些複雜,而且屍女……怎麽就是屍女呢?
“可是……”穆洋的心情一點不比顧明遠輕松,對于這點一樣難以接受:“安安她跟我們一所大學,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們認識那麽久,一直也沒覺得不對啊,明明也是有血有肉,怎麽突然就……”
七婆嘆息着搖了搖頭:“屍女是人跟鬼生的孩子,确切的說,應該叫鬼胎,體內除了有人的血脈,還有一半是邪祟凝聚而成,半人半鬼,這樣的身世本來沒什麽,除了八字陰邪天生陰陽眼,其實跟常人無異,然而此女心性不正,竟然修習巫術,企圖驅鬼弄魂,蛇鬼庇佑,警示村民将她封棺鎮壓在蛇鬼銅像下,蛇鬼神通,就算屍女死後化身厲鬼,也掙不出蛇鬼神力的鎮壓,直到有一天,村東頭老王家媳婦因兒子溺水淹死得了失心瘋,一沒人看着就往牛王山上跑,說是要去找蛇鬼幫她找兒子,結果失足掉進了白骨坑,一周後被村民找到,發現她渾身赤裸的挂在蛇鬼銅像上,銅像的子孫根就埋在她身體裏,當時大家也沒多想,以為她這是命大,正好坐準了,不想後來十月懷胎,卻生下個人身蛇尾的怪胎。”
正聽得入神呢,七婆忽然就不說了。
穆洋催促說:“後來呢?”
“後來……”七婆似乎是陷入了什麽不好的回憶:“在那孩子出世的那天晚上,老王家突然起火,一家幾口人,全給燒死了,唯獨那孩子被泡在水缸裏,房子都被燒成了廢墟,他卻活着,村民雖然都認定那孩子就是蛇鬼的兒子,但是一出生就克死了整個王家,被認定是大不祥,都不肯留着,便由村長牽頭,美其名曰是把孩子還給蛇鬼,其實是破開銅像,再用銅水将那孩子跟封印在了裏面。”
七婆示意玄冥将戴安安押進屋,邊轉身往裏走邊說:“那銅像下邊鎮壓着邪祟,就這麽給放出來了,邪祟跑了,但咱們蛇村風水背陰,沖撞鬼門,是個陰氣重的不想之地,銅像被搗毀,失去蛇鬼庇佑,就開始三天兩頭鬧鬼,本來挺正常的一個村子,就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了,村民後來也覺得是之前的作為惹怒了蛇鬼老爺,聯想老王家媳婦的遭遇,覺得蛇鬼貪戀女色,就開始跟蛇鬼進貢女孩兒,專挑八字陰,長相好看,年齡十幾歲到二十歲的女孩兒,這就是為什麽咱們村裏的蛇鬼廟裏,會有那麽多穿着新娘服的女屍棺木的原因。”
進了屋子,七婆便去了一間屋子,很快拿上繩子又端着個碗就出來了,把繩子扔給玄冥:“把她綁上。”
玄冥伸手接住繩子,幾個繞圈兒,就把戴安安給綁瓷實了,随即提拎着走到神龛前,把人往蒲團上一扔,就拍拍手退到了一邊。
七婆一邊用筷子不知道在碗裏攪拌着什麽東西,一邊說:“一會兒得按住他,你們倆也別光站着,幫着搭把手。”說的自然是顧明遠跟穆洋。
兩人看着臉上表情就像是被定格了似的戴安安,說實話,真有點下不去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七婆很快就把東西調配好了,黑糊糊的不知道是啥,就是聞着一大股土腥,有點像牛糞的氣味,但又不全是,反正沖的人想反胃。
三人按照七婆的指示,就上前把歪倒在蒲團上的戴安安給摁住了,就見七婆給神龛上了三炷香,又燒了一把紙錢,畫了兩道符紙,一道拍在戴安安後背心,一道拍在心口,然後就挽起衣袖,動手挖出一坨坨黑糊糊往戴安安七竅裏填,這舉動,看得顧明遠跟穆洋是眉心直跳。
七竅剛一填完,就見原本安靜的戴安安忽然猛地一個抽搐,随即就掙開三人的壓制,嘚嘚癫痫般抽搐起來,喉嚨裏還不斷發出嗚嗚的悶吼,看得顧明遠跟穆洋頭皮發麻。
然而這還沒完,等戴安安抽搐痙攣了一會兒,七婆轉身就從神龛裏抓了兩把香灰,對着戴安安兜頭就是一通扔砸,一邊砸一邊口中嘀嘀咕咕念念有詞,不過她念的是方言,又跟唱歌似的特別快,兩人一句都沒聽懂,就見戴安安被砸了一頭一身的香火,渾身哆嗦慢慢就停了下來,身子一歪,咚地一聲就倒在了玄冥腳邊。
“這這這……”穆洋緊緊抓着顧明遠的胳膊,目光卻緊緊盯着地上的戴安安:“這樣,這樣……”這樣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七婆沒有搭理穆洋,轉身把燃着的香從神龛裏拿出來,又讓玄冥去端了碗清水,碗口用筷子擺了個十字,然後就将燃着的香對着戴安安的天靈蓋一通寫寫畫畫,最後将香灰譚進清水裏,弄掉堵塞七竅的黑糊糊,捏着戴安安的鼻子,直接将一整碗水給灌進了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