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DRRR]自傷無色

第10章 ☆、10.

10.

——【連道別的理由什麼的，都沒有就好了。】——

事情似乎遠比小泉音想的複雜得多，或許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些。

她沒想到龍之峰帝人居然回去摻和Dollars的事情。當初的她，如果不是知道那封邀請的郵件是來自于折原臨也的，小泉音也不會去蹚這趟渾水。Dollars中的人魚龍混雜，組織無色透明，創始人究竟是誰至今為止還是個謎，小泉音懷疑是折原臨也，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掉了。

而事情真相的揭露根本沒有讓她等多久：沒過多久，Dollars在池袋街頭聚會，身為Dollars一員的小泉音理所當然地出現在聚集地，卻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折原臨也和意料之外的龍之峰帝人。

是巧合嗎？看着滿是笑意和龍之峰帝人說着什麽的折原臨也的表情，小泉音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疑惑。

這一夜發生的精彩事情實在是太多，小泉音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思路，折原臨也那邊已經結束了觀影擡腳向小泉音走來，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和惡劣，小泉音也不知道折原臨也是如何把這兩種形容詞挂在自己臉上還不違和的：“晚上好小音。”

小泉音最後瞅了一眼散去的人群，單刀直入：“龍之峰帝人是誰？”

“真是讨厭~小音的直覺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驚人的準吶~”

“你不會浪費時間去調查無關緊要的人。”

折原臨也眯着眼睛：“別說得好像這麽了解我一樣啊~”

“但是我自認為我很了解你，學長。”小泉音神色淡淡。

“所以說人類才是有趣的動物嘛，”後者歪着頭饒有興味地注視着她足有半分鐘才開口，“總是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很了解別人什麽的，實際上你連對方的心理都捉摸不透吧？就算是一直在觀察人類的我，都不敢這樣大放厥詞地說‘我很了解每一個人’這樣的話，準确來說，沒有人是可以完全地被了解的，因為人可是每時每刻都在進行着細胞更新換代的生物啊~”

“就像擁有情報網的我也不敢說‘我很了解小音’哦，不過我倒是發現了一些有關于小音的有趣往事——”折原臨也惡劣地停下，等到小泉音将疑惑的目光投射過來滿足了他的虛榮心之後才緩緩開口噴射毒液，“小音的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呢？”

轟隆——

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小泉音全身僵硬，面上的冷靜只是身體給出的防禦本能，左胸膛跳動的頻率顯得有些失控。她握了握自己的手，試圖以這樣的動作給自己勇氣，可是她發現自己的手心一片冰涼。

小泉音佯裝冷靜：“他喝醉了，滑倒導致頭部砸到了牆壁上。”

“唉~？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可是你把喝醉的父親大人推倒才導致他的死亡呢~”折原臨也看着臉色煞白的小泉音，惡劣異常，“所以說，小音年紀小小就已經是個殺人犯了哦，想想就讓人覺得又害怕又吃驚啊。”

小泉音如墜冰窟。

折原臨也說得沒錯，是她親手把她的父親推向了死亡。當時的她，确實是懷着“他去死就好了”這樣的扭曲想法下手的。所以此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小泉音總是反複地做着相同的夢：死去的父親一次又一次爬上床，頂着鮮血淋漓的面孔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去死。

那不僅是噩夢，還是人生之中的地獄。

平靜的日常毫無防備地被撕裂，鮮血淋漓的傷口提醒着她自己，過去的她究竟龌龊到了何種地步。

折原臨也喋喋不休的期間，小泉音從衣服口袋裏抽出了自己從不離身的水果刀，狠狠地捅向折原臨也。而後者顯然是有所防備，幹脆利落地閃避之後反手将小泉音壓制在了小巷子的牆壁上，強迫小泉音背對着自己。

“哈，小音随身帶水果刀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呢~”折原臨也的話語是毫不掩飾的嘲諷，“不過自己無法駕馭的東西就不要拿在手裏了，不然有可能會反過來被別人當成把柄哦~”

小泉音充耳不聞，拼命掙紮：“放開我——”

“真是不乖，”折原臨也誇張地叫了一聲，“我可是為小音好耶~”

“誰要你為我好——！！一直都是在利用我，一直都在玩弄我，一直都沒有真心待過我的你有什麽資格說你在為我好？！”小泉音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怒意，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的嘶啞，質問在黑夜中顯得愈加尖銳。

折原臨也從未見過小泉音如此失控的模樣。

半晌，他放開小泉音，很是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真是任性得過分呢~嘛嘛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啊——當然，你得支付相應的報酬哦~”

沒有回應。

折原臨也松開了桎梏，小泉音滑坐在地上，抱着手臂把頭埋在膝蓋之間。肩膀顫抖着，哭聲從小聲變得越來越大，到最後變成了嘶聲力竭的哭喊。那麽多年的痛苦、悲傷、怨恨，小泉音一次性借着這個機會發洩了出來。只有這一刻，小泉音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活着的人類。

折原臨也看着這樣的小泉音，心裏有些……怎麽說呢，大概是欣慰吧——過了這麽多年行屍走肉生活的小泉音，有朝一日居然也會像人類一樣發出這樣慘烈的哭泣的聲音啊，也許他需要去開瓶香槟慶祝一下他努力了那麽多年的事情終于做到了。

情報販子折原臨也，能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卻唯獨左右不了小泉音的情緒。

而現在，他成功了，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淡淡地揚了揚嘴角，折原臨也的聲音聽起來帶着一絲厭棄的味道：“啊勒？原來小音也可以哭得像個人類一樣啊~？實在是可喜可賀。”

“你滿意了嗎？”小泉音扶着牆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通紅的雙眼注視着折原臨也，沙啞的嗓音暗示她已經度過了崩潰的時期，“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折原臨也。

****

此後很久，小泉音沒有見到折原臨也。她本身的刻意和折原臨也的不管不顧，造成了二人都斷了彼此消息的局面。也許是那一晚，小泉音明白了自己和折原臨也終歸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年少時期做的夢再美好也有幻滅的一天。

“喲西~我折原臨也說到做到☆~”

而小泉音的夢做了那麽久，确實是該醒了。

生活中再也沒有折原臨也這個人或者有關的消息的出現，小泉音的生活越過越平靜，也越過越乏味。直到某天在電視上看見了折原臨也被刺住院的消息，小泉音發了一個下午的呆，最後還是決定去找他——主要是看他死了沒，沒死的話她再去補兩刀。

啊啊，當然是開玩笑的。

只是……想再問他最後一個問題而已。

沒在醫院找到折原臨也，小泉音快要放棄的時候卻在路上遇見了逃跑出來的他。一如既往的溫柔到讓人惡心的笑容挂在臉上，身上裹着幾百年不變的黑色滾邊外套，唯一不同的，是折原臨也走路的姿勢不像以前那樣随心所欲，臉色也帶着一絲病态的蒼白。

折原臨也沒想到小泉音會出現，臉上的笑容出現了那麽一瞬間的裂痕，但是很快就恢複如初：“喲~小音是來救我的嗎~？我剛才可是差點被殺掉哦~！”

“我想想要殺掉學長的人足夠從東京塔的頂上排隊排到神奈川的海那邊吧，”小泉音聲線沒有起伏，“但是平和島學長沒有出現真是足以證明學長你的祖墳埋得有多靠譜了。”

“說起小靜我記起來了~高中的時候小音還想宰了小靜呢，結果自己反而被刺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嘶——”捧着肚子笑得猖獗的折原臨也下一秒立刻被牽扯到的傷口打回原形。

那是小泉音的黑歷史。曾經在心底暗暗發誓為折原臨也清除掉路上所有障礙物的小泉音，在得知平和島靜雄和折原臨也非常不對頭而且折原臨也還為此受了很多次傷的時候，她就打算如法炮制，像是刺殺奈倉一樣宰了平和島靜雄的。

結果是肯定的，戰鬥力爆表的平和島靜雄幾乎是秒殺了小泉音，而她手中本來當做武器的刀子最後卻捅傷了自己的腹部。得知了這件事的折原臨也非但不感激還跑到她病床前來狠狠地嘲諷了她一番，雖然最後還是送了一頓飯過來。

小泉音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去扶他的沖動，垂下眸子：“我只想問學長最後一個問題：在作為人類的這些歲月裏，你活得開心嗎？”

你活得開心嗎？

看着別人痛哭流涕痛苦不堪的樣子，你覺得開心快樂嗎？

難道這個世界變得混亂就是你希望看見的樣子嗎？

難道你想把所有人都變成和你一樣的存在嗎？

這樣……你就開心了嗎，學長？

折原臨也沉默了很久，神色在夜中晦澀不明，但是意外的，小泉音在他的身上看見了一絲掙紮，那是不該出現在這個叫“折原臨也”的男人身上的。小泉音知道過去的折原臨也是什麽樣子的，知道曾經的他是如何一步步地變成如今的模樣。正因為如此，小泉音才對着折原臨也發出了這樣尖銳的問題——你覺得你俯視着人類，但是不知不覺之中你也早已陷入了沼澤之中。

拜托你，求求你，爬出來，至少……不要違背自己的本心。

“我啊……”折原臨也臉上勾起一個小泉音熟悉的微笑，“很開心呢☆~和最愛的人類生活在一起，沒有比這更讓我開心的事~情~了~”

“……那就好，”小泉音閉上眼睛微笑了一下，“再見，學長。”

這就是最後的告別了。

請努力地、好好地、幸福地在這個污濁的世界上活下去，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從今往後，折原臨也，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無關系。

****

這大概是小泉音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沒有折原臨也的生活，小泉音過得如同行屍走肉，微笑是挂在臉上的面具，工資和榮譽再多也無法填補心中的空洞。很快的，池袋再次掀起腥風血雨，連學校都無可避免地被牽扯了進去。混亂的日子之中，小泉音無意間得到了折原臨也死去的消息。

像是傳染病一樣的，他死亡的消息在別人聽來仿佛是值得歡慶的節日，被當成特大喜訊在池袋大肆宣傳。

而許久沒有關注過這方面消息的小泉音微笑着，眼中僅存的光全部熄滅。

結果最後的最後，學長你還是抛棄你最愛的人類一個人跑到地獄去猖狂了嗎？雖然知道你是個執着到死的家夥，但是沒想到，你還是那樣不聽話到了一定的地步了啊……

……真是的。

沒辦法了呢。

當日，小泉音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化着最豔麗的妝，站在二人重逢的樓頂之上捧着一束潔白的百合，從樓頂上一躍而下。眼前破碎的世界被猩紅侵占，形容這種詭異的美感的詞還未來得及達到大腦深處，有關折原臨也的回憶已經争先恐後地噴薄而出。

讓人一見傾心的他；

總是淡淡地看着人群的他；

笑起來永遠皺着眉頭的他；

說着“人類LOVE~”的他；

說着“我是永遠的二十一歲”的他；

帶着惡劣笑意的他；

原來。

原來從十二歲到二十四歲，我人生裏的一半回憶，都有你的參與啊……

折原臨也，你永遠不會知道，在那段我想去死的日子裏，你的出現給了我多少的勇氣。也許在別人眼裏，你是優等生；而在我眼裏，你是支持着我活下去的動力——在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眼裏有着和我一樣的東西。

寂寞也好，對這個世界的嘲諷也好。

可笑，你那并不溫暖的微笑，居然真的變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盡管在我的人生中，你帶給我更多的，是刻骨銘心的痛苦。

小泉音抱着染血的百合，躺在血泊裏安靜地微笑，仿佛感覺不到全身上下傳來的鑽心的疼痛。

好吧。好吧。

誰讓你就是那麽任性。

誰讓我就是那麽該死的喜歡你呢。

既然你不肯留在這世間陪我的話，那麽就換我去地獄陪你猖狂吧。

——Izaya。

——私はとてもあなたが好きです（我很喜歡你）。

原諒我，到此時此刻，才有勇氣，叫你的名字。

……臨也。

****

遠離池袋的小鎮，受傷正在休養的折原臨也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上随意地轉換着臺。忽然電視屏幕上出現池袋的字眼，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挑挑眉聽着播報的新聞：

“今日早晨九點十分，一名當地老師縱身從池袋大樓上跳下自殺當場死亡，據傳原因是受不了學校裏的工作壓力，具體原因警方還在調查中……”主持人平靜得毫無起伏的語調吐出冰冷的句子。

“什麽嘛，真是無聊啊，”折原臨也煩躁地把遙控器一扔，喃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池袋呢，雖然說了‘再也不見’這種話，但是小音那家夥肯定口是心非地在想我吧~”

心髒劇烈地抽痛了一下，折原臨也呆怔了一霎，很快就又恢複成了那個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的情報販子。

太陽照舊升起，河水依然流淌，鳥兒照樣放肆歌唱，而這樣的日子，還是照樣要過。

可有些人永遠不知道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你失去了什麽。

或許你在漫長的人生中，丢失過很多東西——比如說鑰匙，比如說□□，比如說愛情，比如說親人，又或者是……一個陪伴了你許多年的人。

但是她在你心中，什麽都不是。

——全文END——

——感謝觀看——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重新寫了一遍這篇文，感慨頗多。

【小泉音】這個角色，我不知道該怎樣評判她。既然是我筆下的人，我當然是希望可以找一些美好的詞彙去形容和修飾她，然而對不起，我想我找不到。

最貼切的形容詞，就是“神經病”。小泉音是個心理極度病态扭曲的人，她渴求溫暖又害怕接近溫暖，明明深處地獄卻又厭惡着這樣的自己。

伊莉雅這個角色，就是為了讓她釋放自己。

本來她有機會逃出來，逃出這個詛咒這個噩夢，可我還是選擇把她推了下去。

都是我的惡意在作祟，我承認我在她身上灌注了我所有的惡意。

謝謝你們願意看完這個神經病一樣的角色身上的故事。

謝謝把這個角色提供給我的小音。

謝謝支持我把這個改長的阿千、阿煙、陌子，謝謝你們的陪伴。

也謝謝每一個喜歡這個故事的讀者，謝謝你們願意看完我用拙劣不成熟的文筆寫出來的故事。

希望可以在下一篇文裏看見你們。

再見了。

伊绌

2015.9.9

接下來的計劃就是下面幾篇了，喜歡可以先收藏↓：

【暗黑，有臨也篇】

【百合向，CP立花，也許開雙黑】

【嫖全員，一卷一個女主，風格未定】

希望還可以再看見你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