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許久,那幾個人終于聊完,黎柘也化完了妝。
他起身,順手想把唇膏再揣回褲兜,被助理妹子制止:“哎黎老師,這個不好,硌着的,有印子。”
“恩。”黎柘低頭捏了捏唇膏,看向不遠處的蘭筠,依依不舍似的将它送出去,“幫我拿好。”
蘭筠一把搶回唇膏,趁別人都沒注意的時候,沖黎柘翻了個白眼。
黎柘抿着唇笑笑,回頭問包傅:“我手機呢?”
包傅一愣,“快上臺了我的哥,你這會兒要手機幹嗎?”
黎柘沒答話,直接伸手從包傅背着的包裏摸出手機,一路低着頭敲敲點點。
蘭筠走在人群最後方,擡首只能看見黎柘的後腦勺,還是仗着他人高才能看見。
這次表演太倉促了,也沒時間彩排,趕過來做好妝發,基本上就該上臺了,全靠黎柘自己的應變能力。
“哥你沒問題吧?”接過黎柘遞回來的手機,包傅擔憂地問。
“恩。”黎柘閉着眼深呼吸兩下,拍了拍包傅的肩。
工作人員在旁邊給黎柘戴耳返和麥克風,長長的線從他後背衣服裏繞出去,撩起下擺時,蘭筠看見他後腰處已經全是汗。
舞臺上燈光完全暗下來,包傅偷偷掀起幕布瞧了一眼,憂心忡忡道:“走位都說明白了吧?黎哥你要不要再看一眼?你們這安保沒問題吧?舞臺離觀衆也太近了……”
“肯定沒問題的,”一個中年男人說,“知道黎老師要來,咱們保安都添了十來個,就是這場地臨時換不了,确實有點兒小,委屈黎老師了哈……”
這話說得就有些挖苦的意思了,黎柘當即剜了包傅一眼,笑道:“新人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這舞臺挺好的,親和。”
“您放心,雖然有兩首歌,但是都只唱一半,加起來也就四分鐘。”另外一個手裏拿着對講機的男人說,“還有兩個節目就該您了,因為時間緊,咱們走位都是照着最簡單的來,您先看下舞臺,有什麽問題及時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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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筠走到包傅旁邊,也探着腦袋往幕布外面瞧。
“這是我入職以來見過最小的舞臺了……”包傅小聲嘟囔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進耳朵,“跟村壩壩裏唱戲似的……”
“閉嘴。”蘭筠輕輕踢了包傅一腳。
“說什麽最簡單的走位,還不是要唱跳,屁大點個舞臺跳下臺摔了怎麽辦……”包傅聲音更小地抱怨着,語速快得幾乎聽不清。
蘭筠縮回脖子,回頭一看,剛剛那個中年男人已經離開了,另一個拿對講機的正在遠處和別人說話。
于是她猛地在包傅背上一捶,“就你這嘴,遲早要被炒鱿魚!”
黎柘悶笑兩聲,“不會,這麽為老板着想的員工可不好找。”
“那是,”蘭筠刻薄道,“這麽傻的老板可得好好供着。”
包傅做了個要哭的表情,“姐你還是不是我姐了……”
沒聊兩句,黎柘就要準備上臺了,等待的這兩分鐘既漫長又短暫,蘭筠的腦子裏甚至是有點兒發懵的狀态。
她和包傅一起退到黑暗的角落,看見兩側工作人員拉起幕布,從舞臺上溢出來的光照亮了黎柘的臉,一瞬間連他的睫毛都仿佛是清晰的。
現實好似一部被慢放的默片,蘭筠感覺自己在那一刻聽不太清周圍的聲音——
黎柘低頭調整着麥克風,擡手按了按耳返,頭發上不知道噴了什麽,發尖在燈光照耀下閃爍着細碎的五彩斑斓的顏色。
他的手離開耳返,手腕扭轉慢慢活動着,頭向左右歪了兩下,肩頸繃成一條線。
工作人員身高都不高,幕布拉得有點兒矮。黎柘微微躬身往外面走,下巴先探出去,側面的輪廓鋒利得仿佛刀削。
蘭筠那時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性感”,而是,“他好瘦”。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瘦啊。
蘭筠下意識往旁邊挪動腳步,好讓自己能夠更加長久地凝視他的背影。
他身上帶着疏遠的距離感,沐浴在璀璨星光下,幾乎不像是她認識多年的那個人。
各種顏色的光線迷離撲朔,讓她只能依稀瞧見個影子。
外面尖叫聲響成一片,混亂地交疊,辨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蘭筠又有些分不清了。
她是愛一場夢,愛此生不可再得的回憶,還是愛一個幻想中的人。
工作人員放回幕布,蘭筠的視線被隔斷。
包傅在另一側小聲地喊她,而蘭筠卻站着沒動,鬼使神差地摸出被自己忽視許久的手機。
屏幕一亮,跳出一條消息提示——
【黎柘:吃火鍋嗎?】
“姐!姐!”包傅還在賣力地用氣聲喊,“來這邊!”
蘭筠有些遲鈍地轉過頭,然後十分機械地走到包傅旁邊。
“咱們在這兒看。”包傅給她騰出一點兒位置,見她愣愣的,便輕推了她一下,“姐?”
“哦。”
蘭筠擡頭朝外面望去,看見黎柘已經随着前奏開始跳舞,臺下亮起一大片豆綠色的應援燈牌。
“卧槽!他瘋了嗎!”包傅忽然失聲驚呼,随後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顫抖着指蘭筠的手機,壓低聲音叫,“他明天一大早的飛機!回去了還有戲等着拍!今天晚上居然還想吃火鍋?!是他失心瘋了還是我眼瞎了?!”
“安靜點。”蘭筠收好手機,“沒事兒別亂瞟別人的手機。”
“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小心瞄到了。”包傅深喘了一口氣,持續氣憤中,“不行,不可能讓他吃火鍋,除非敲暈我!”
蘭筠目光鎖在舞臺中央的黎柘身上,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哦。”
頓了頓,她說:“好的。”
第一首歌是比較嗨的,黎柘邊唱邊跳,半曲下來連鼻尖都是汗。
燈光漸暗,工作人員迅速跑上臺給黎柘遞了個手持麥,然後将耳麥取走。
黎柘的應援色是豆綠護眼色,第二首歌又恰好是比較舒緩的歌,舞臺上亮起藍綠交錯的光束,兩相結合,竟然和臺下應援燈牌的顏色差不多。
中間升起升降臺,恰到黎柘膝蓋上方一點的高度。
他後退兩步坐上去,手支在兩側,頭微微垂着,看起來竟然有點兒落寞的模樣。
前奏響起,先是單調的鋼琴聲,随後切入小提琴的聲音。
黎柘的頭發被燈光映成藍綠色,看起來分外溫柔。
音樂漸輕,幾聲吉他音後,他緩緩擡起拿麥的手,溫潤的男中音和着伴奏浸出來——
“也曾喜歡唱晚亭,和秋月白雪鬓
也曾年少悲天命,世事不如人意
突如其來一場雨,頭頂飄過那雲
都呼喚出無端的憐憫
肆意疏狂夢想裏,懷有山川和天地
終于,被歲月翻炒得太燙心”
這首歌命名“随風”,是黎柘自作詞曲的一首原創歌,也是他目前出的唯一一首原創歌,沒有編舞,每次都是安安靜靜坐着唱完。
“它,随風而去
就,随風而去”
過渡到副歌部分的這兩句,黎柘在尾音中加了點兒哭腔的哽咽,又停得十分幹脆,于是接入副歌的中間有兩秒鐘的空白停頓——
“我沉迷于黑夜和光之遷徙,塵土因水流離
萬般變測分明,反複叮咛咛咛咛咛
一切天賦異禀,埋于每刻優柔寡斷的畏懼
……”
激昂的人聲與鼓聲一同震蕩,蘭筠莫名有些心緊。
副歌結束,鼓聲停下來,瀉出安靜的鋼琴音。
黎柘望着前方,緩緩道出結束語:
“不知事的年紀,世界以我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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