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邱聳了聳肩,“我一身輕松沒有煩惱,年紀輕輕帥氣多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蘭筠:“嘁。”
“不要在哥面前裝深沉。”梁邱豎起食指晃了晃。
蘭筠從茶幾上拾起一個小鏡子,怼到梁邱臉上,“我只是單純鄙視‘帥氣’這個詞。”
梁邱揮開她的手,地主似的在客廳和廚房視察了一圈,邊按手機邊說:“冰箱裏的食物夠你吃一周的,吃完了估計小林就過來了。”
“恩。”蘭筠懶洋洋應了一聲。
“沒事兒還是多去外面走走,一個人單獨在室內待久了容易抑郁。”梁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明天要到外地去,可能得待一個月,有事別找我,自己解決。”
“恩。”
梁邱是個大忙人,手裏管着很多人的財産,當然不可能像蘭筠這樣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所以蘭筠也很習慣他這樣東奔西走。
他老說自己是個免費保姆,然而事實上他也并沒有盡到多少作為保姆的職責,大部分時間他壓根兒都不在這座城市,就是偶爾想起來才會來看蘭筠一眼,還不如林小清來得勤。
可他總是會來的。
“多出去走走。”離開的時候,梁邱又說了這麽一句。
似乎是站了一會兒,他才打開門往外面走。
蘭筠沒出聲,聽見他用鑰匙把自己門反鎖的聲音,然後屋子就安靜了下來。
良久,蘭筠嘆了口氣。
她不是個多麽安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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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起來頹廢憂郁不問世事,其實骨子裏還是個曾經那個好奇心重性格外向的姑娘。
陌生人也就算了,身邊的朋友藏着心事,确實很讓人有探索的欲望。
和梁邱的關系,蘭筠自己也知道有點兒奇奇怪怪。
兩個閨蜜都是品行端正的人,也跟她講過,如果沒有要和人家談戀愛的打算,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尺度的。
比如把家裏的鑰匙交給他。
起初蘭筠也是戒備的,但是時間總是能消磨很多東西。
蘭筠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認識了梁邱,那時候他也工作沒多久,還沒像現在這麽圓滑世故,作為第一個完全由他負責的客戶,蘭筠享受到了梁邱百分之兩百的細心服務,信任度自然而然就提得很高。
再加上,梁邱總會管她。
說不清那種管教是處于一種什麽心态,既不是男生對女朋友的那種管,也不是朋友出于關心的那種管。
而是,好像害怕着什麽一樣地,管着她。
後來蘭筠才逐漸感覺出來,梁邱是害怕她得抑郁症。
其實她得不得抑郁症,和梁邱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他們倆最初就是因為利益關系認識的,交往中談論的也全是和錢有關的東西。
但梁邱就是特別怕她得抑郁症。
蘭筠心想,可能是梁邱的家人得過這種病,所以他才這麽如臨大敵。
然而人家家裏具體怎麽樣,蘭筠也不得而知。雖然認識多年,到了連鑰匙都可以交出去的地步,但雙方都很有默契地從未打探對方家裏事。
多年來,蘭筠只是隐約地知道梁邱似乎是個孤兒,現在父母是他的養父母,平時走得不近,日常生活裏幾乎沒聽他提起過。
情感問題就更迷離了。
起初蘭筠覺得梁邱是個給。畢竟生活得這麽精致而且心思還這麽細膩的男人,直男裏真的是鳳毛麟角了。
明裏暗裏試探之後,梁邱就挑明說過他是直男。
然後蘭筠就覺得梁邱是不是暗戀自己。
不是她自戀,實在是梁邱行為太容易讓人懷疑了。
然而也不是。
梁邱真的就是單純的,怕她得抑郁症,才會對她額外關注。
之所以會這麽認為,是因為有一次蘭筠發燒頭暈,一個人在家裏睡了一天一夜都沒人知道,後來還是梁邱救她于水火。
當時蘭筠就穿着睡衣睡覺的,裏面除了條內褲啥都沒有,梁邱這厮居然正人君子得不行,二話不說先給林小清和許詩瑞分別打了個電話,等人來了,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當時許詩瑞給的描述是——“看到我進門就跟看到菩薩似的,直說姑奶奶可算來了,他還趕着去催款呢,然後看都沒看你一眼,扭頭就走了。”
蘭筠覺得這特麽要還是暗戀,她把自己頭擰下來。
也正是因為心裏篤定,才偶爾會開個這樣的玩笑。
目的不是為了搞暧昧,而是,想探點兒什麽。
梁邱這個人,太讓人好奇。
以前偶爾見過他的同學,都說他以前是個數學天才,後來跑去搞金融,果然會掙錢。
掙錢就像是他的什麽執念,攢了小半輩子,忙得沒時間花,也不知道給誰花。
很怕抑郁症這種病,沒什麽交心的朋友,從來不談戀愛。
還有一條,不太喜歡看皮膚白的人。
剛認識他的時候是冬天,所以蘭筠還沒察覺什麽,後來到了夏天,偶爾她穿短褲去見梁邱,這個人都不怎麽正眼看她。
至于第一次見到許詩瑞,梁邱臉色就更難看了,因為許詩瑞的膚色偏冷白,站在一起的時候比蘭筠還顯眼。
總而言之,總總跡象表明,梁邱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蘭筠天性喜歡挖故事。
可惜這故事大概率還和着血。
蘭筠只能一忍再忍。
有時候忍不住探了一下,轉頭就會後悔得不行。
比如現在。
蘭筠抱着抱枕躺在沙發上,一遍遍回憶剛剛梁邱出門的場景,怎麽想都覺得他心情有點兒低落。
“我真的太過分了。”蘭筠在心裏想。
這種時候就很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緩解一點自己心裏的自責。
可是沒有人可以傾訴。
朋友們也不是她的情緒垃圾桶,不應該接收她這麽多負面情緒。她們都有自己美好幸福的生活,如果心情不好,她就不便打擾。
情不自禁地,她點開了黎柘的微博。
所謂相思,就是在每一次情緒無處可洩的時候,你都會想起他。
開心也好,難過也好,炫耀也好,自責也好。
仿佛全天下除了他,誰也沒辦法聽你說話。
而所謂因愛生恨,大概就是發現“相思”沒有“相”,只有自己的“思”。恨自己不争氣都不得解,只好連帶着恨起那個無辜的,被自己“思”的人。
黎柘好多天沒更新微博,蘭筠正盯着最新那一條微博的時間發呆,頂部突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梁:那你呢?】
蘭筠一頭霧水地回:【什麽?】
【梁:你快樂嗎?】
蘭筠任由那條消息提示自動消失,然後顯露出黎柘的微博頭像。
“啊。”蘭筠輕輕出聲,“快樂啊。”
也曾因他哭,也曾讨厭憎恨。
但每次看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想起“黎明”這個詞的時候——
每次聽見別人提起建築設計這個專業的時候——
每次翻到舊照片,回憶莫名湧出的時候——
心跳的節奏都變得不一樣了。
如此卑微而又難以抑制地快樂着。
蘭筠切出微博界面,回梁邱的消息:
【雲:仔細想想,我的愛恨與他人何幹呢,不過是為着自己快樂罷了】
【雲:若不快樂,就不會喜歡】
因為一直都只有這份歡喜,所以小心翼翼珍藏着,好久才舍得拿出來消耗一點,所以這喜歡的保質期才能這麽長。
這麽多年。
這麽多年。
【梁:原來如此】
可能是因為和梁邱的聊天讓蘭筠想得太多,當天晚上睡覺,她就夢見了黎柘。
還是個噩夢。
她夢見黎柘拍戲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山崖,往下落的畫面是個慢鏡頭,黎柘就那麽安安靜靜地,沉痛而隐忍地望着她。
在夢裏這幅畫面真的相當詭異,蘭筠被吓醒了,一摸腦門兒上全是冷汗。
她沖了個澡出來,正好看見枕頭旁邊的手機亮起來。
居然是那個微博上黎柘粉絲“一棵草”發來的私信:
【一棵草:號號你睡了吧?唉,我半夜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哥哥的生日應援怎麽搞】
“……”
蘭筠下意識看了眼今天的日期,離黎柘生日還有六個月零八天。
太可怕了這些粉絲,他們的生活裏除了黎柘都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了嗎?
蘭筠本來不想回,看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又覺得這女孩兒怪可憐的,于是決定安慰一下她——
【打榜小號:不用煩惱,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
【一棵草:哇你居然這麽晚還沒睡!】
【打榜小號:你不也還沒睡麽?】
【一棵草:我不一樣啊!】
【打榜小號:哪裏不一樣?你不是人?】
【一棵草:嘿嘿,我是無業游民嘛,你又不一樣,你那麽壕,肯定是有很忙的工作吧?】
【打榜小號:還行】
【一棵草:唉,真羨慕】
【打榜小號:有什麽值得羨慕的?】
【一棵草:感覺你的一切都很令人羨慕,生活很充實】
蘭筠想了想自己頹廢萎靡的生活,樂了:
【打榜小號:何以見得?】
【一棵草:工作很忙啊,哥哥的演唱會都沒時間去看,還會出國什麽的】
【一棵草:真好啊】
【一棵草:我就不一樣,我感覺我的生活裏只有追星】
【一棵草:追星是我唯一的快樂源泉】
蘭筠盯着最後那句話,不知為何,脊背忽然有些發冷。
許久,她才給對方回複:
【打榜小號:你的人生,就是一直都只看着別人的人生嗎?】
【一棵草:啊】
【一棵草:我好困啊號號,咱們還是早點休息吧】
【一棵草:嘿嘿】
蘭筠心裏莫名難受起來。
今天是怎麽了,和梁邱聊天也令人難受,和網友聊天還是這麽令人難受。
怎麽能有這樣的人呢,一個小半輩子都為了錢而奔波,一個天天看着遙不可及的人的人生,好像都沒有在生活着。
蘭筠心裏沉甸甸的,實在有點兒忍不住,用“打榜小號”到黎柘的私信裏發消息——
【一棵小草:你的歡喜,又是源于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敏娜桑,我食言了orz,因為之前以為半個月我會有三天假期,然而實際上基本都在加班【捂臉】,所以沒能肝出來六章
工作出乎意料地忙碌,這本可能會更得比較慢,基本只能保持周更,不喜歡等的小可愛幹脆養養肥吧,慚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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