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羅家天天都在搞宅鬥, 一群大老爺們突然勾心鬥角, 傷眼的沒眼看。
羅朗就當沒看見, 每天定時來找孔瑾聊天。
孔瑾也當沒發覺,每天都給羅朗吹,我們皇帝陛下有多麻煩,司公有多頭疼,我們這這群官吏有多苦逼。
嗯, 每天孔瑾都在說皇帝陛下壞話.jpg。皇帝陛下大概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有一日, 羅朗回自己院子後,發現他父親正等着他。
羅朗面色如常, 拱手行禮:“父親。”
羅逡道:“你這幾日常去見孔瑾。”
羅逡的語氣是肯定的語氣, 羅朗沒有回答。
羅逡道:“你對皇帝陛下,是如何想的?”
羅朗也沒有回答。
羅逡嘆了口氣:“罷了, 我不該來問你。即使愚鈍如我,也看得出來,何況你。辛苦你了。”
羅朗低下頭,心裏是的确有些委屈。
若他一人,他肯定包袱款款去投奔皇帝陛下了。
誰樂意去拉扯一幫拖後腿的人?羅家和皇帝陛下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魏周現在還有一個冀州,羅家有什麽?
即使羅家在江東聲勢浩大,但江東又不止羅家一個望族。以前沒有強敵, 江東不願意被其他本來和他們平起平坐的世家豪族統治,自身又沒能力自立,自然會以羅家馬首是瞻, 讓羅家這個領頭羊,帶領他們整個江東望族獲得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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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如羅家登臨九五,至少也比在其他世家手下幹好。
但對手是皇帝陛下就不一樣了。皇帝陛下的地位超脫所有豪門之上,對許多世家而言,為其他世家做嫁衣,為何不投奔皇帝陛下?何況皇帝陛下更占優勢。
沒見到現在已經少有世家族長往羅家跑了嗎?沒聽見建業處處傳頌皇帝陛下的神奇事跡和益州百姓的美好生活嗎?
只一些羅家人被之前一呼百應的形式蒙蔽了雙眼,看不見形勢。
可羅朗在祖父靈位前發誓,要接過羅家的重擔。即使知道前路渺茫,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去闖。
羅朗這段時間看似冷眼旁觀,什麽都沒做,實際上暗地裏羅家還是在他的掌控中。他就是要看看,羅家有多少不穩定的因素。趁此機會,一舉拔除。将羅家牢牢掌握在手中。
但即使他确定自己能解決羅家現在的問題,可他心裏還是迷惘。
解決了之後呢?他該如何選擇?
當然,他可以統一意見,舉家投靠皇帝陛下,幫皇帝陛下統一江東。
只是這樣,羅家最多也就多一個三公而已。甚至,皇帝身邊已經有了那麽多能人賢士,他能不能排得上三公都是問題。
這算振興家族嗎?
羅逡看着兒子這樣,心裏十分難受。
他自己沒什麽本事,一直在兄長庇佑下生活。
兄長早逝,兒子天資聰慧,被父親選做羅家家主繼承人,他是為羅朗驕傲的。
只是作為父親,一個和羅家這個大家族無關,只單純血緣親情上的父親,羅逡看着一切以家族為重,把自己的抱負理想感情都深藏心底,從原本神采飛揚變成了現在有些陰沉模樣的兒子,心裏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他只恨自己沒用,不能為兒子分擔。
不,或許他能。
羅逡想起妻子的出謀劃策,道:“為父愚鈍,不認為羅家有本事和皇帝陛下對抗,因此,為父準備和你母親一起啓程去成都。”
羅朗猛地擡頭:“哈?”
羅逡看着羅朗目瞪口呆的樣子,腦海中想起了兒子小時候那古靈精怪的模樣,他強忍着笑意,嚴肅道:“以後我們各自為主,就是敵人了。你見到為父,不必手下留情。”
羅朗瞠目結舌:“什麽?”
羅逡道:“不日,我就将啓程前往成都。你母親已經在收拾行李。我今日就是來通知你的。對了,孔瑾你留下也罷,扣留也罷,千萬別傷害他。留下他,将來你投降的時候,好歹留有一絲餘地。”
羅朗忙道:“我當然不會殺他……等等,父親,你說什麽?你和母親要去哪?成都?”
羅逡義正言辭道:“我羅家世代公卿,我父親和大哥都為漢室忠臣,我從小就受他們熏陶,要匡扶漢室。雖我不如父親和大哥,但也是陛下的臣子。我本就不同意羅家背叛漢室,只是若漢室名存實亡,那誰逐鹿天下也無所謂。既然陛下安然無恙,我自然要為陛下效力。”
羅朗看着自家父親正氣凜然的樣子,整個人呆滞中。
羅逡一甩袖子:“此事只是來通知你,全我兩父子之情。你是否要扣留為父,皆由你決定。但為父要說明白,無論我在哪,心裏都是向着漢室。”
羅朗讪讪道:“我怎麽可能扣留父親……父親,現在羅家亂成一團,你要投靠陛下,也別選現在啊?”
羅逡凜然道:“正是現在,才是投奔陛下的最好時機。陛下現在正缺人,若晚了,能幫得了陛下什麽?為父不才,但去給陛下當個郡守還是沒問題。”
羅朗扶額。
雖說他父親不比大伯,但地方官怎麽可能當不來?若父親真的跑去成都了,他難道真的要父子成仇?
不,等等,他還沒想要要不要自立呢!
羅逡丢完一堆話之後,保持着正氣凜然的姿态和神情離開了,留他兒子在那裏傻乎乎的站着,好似還沒回過神來。
待走出了院子之後,羅逡轉身就去了妻子房間。
“怎麽?說完了?”方夫人笑眯眯道。
羅逡用袖子擦了一下汗:“好像騙過去了。”
方夫人道:“我們并不是騙他。本就是打算去成都的。”
羅逡灌下一杯蜜水,道:“是啊。”
既然羅家不可能成功,他至少要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兒子。
最差的預想中,只要他投奔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看在他的面子上,或許能為他留下羅朗的性命。哪怕關羅朗一輩子,他至少有個可以把兒子救出來的念想。
而且,兒子被關押被流放,他還能護得住孫子。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怎麽也不能毀在家族手中。
所以羅逡沒有被他父親選擇繼承人,不一定是不聰明,其實最大的原因,是他太“自私”。
比起羅家這個大家,他更注重自己的小家。
在羅逡看來,其他人關老子屁事,妻子兒子好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什麽世家,只要老子和兒子夠厲害,分分鐘又是一個世家。
在以家族為重的世族中,羅逡這想法真是離經叛道不合群。
羅逡有些擔憂:“你說咱兒子會不會把咱兩關起來,不準我們離開?”
方夫人微笑:“不會。他不但不會,還會助我們厲害。因為他也知道,羅家獲勝希望渺茫,不希望我們受到傷害。”
“但我們走了之後,兒子在羅家會很難做吧,他們肯定會更加不服……”羅逡一拍大腿,“哎喲,這不是更好嗎?最好把兒子排擠在家族之外,讓兒子心灰意冷。以兒子脾氣,肯定是隐居或者遠走,即使不投奔陛下,羅家做什麽,都和兒子無關了。”
方夫人點頭:“正是這個理。”
夫妻兩美滋滋的收拾細軟,準備擇日出發。
……
羅朗則陷入更大的迷惘中。
本來他就不看好羅家,只是他必須背負羅家。現在連父母都不支持他,他覺得,遲早要完這個遲早,只有早,沒有遲了。
更讓羅朗無語望天的是,第二天,他最好的朋友吳孚向他辭行。
“孚決定去投奔皇帝陛下!”吳孚目光炯炯,“以後若是戰場相見,請勿手下留情。”
羅朗深呼吸了一下。覺得這話真是耳熟。
呵呵,能不耳熟嗎?昨天才聽他爹說過。
羅朗問道:“子輔為何突然決定?”
吳孚搖頭:“孚不是突然決定。父親早已經決定,只是認為貿然投靠沒有功勞,正率兵掃平于澤涼州餘部。沒想到魏周言行不一,說是輔佐漢室,實際上有自立之心。趁着父親掃蕩涼州之時,奪了父親的地。父親決定直接率兵前往益州,我也該出發了。”
吳孚勸說道:“如今陛下大勢已定,嘉飨為何不行動?”
羅家嘴角扯了扯。
難道他要說,羅家想自立嗎?
雖然他和吳孚交好,但羅家暗地裏的謀劃肯定不會被外人得知。或許一些同為江東世家豪門的人會知道一些,但吳家還算不得世家,他的謀劃也沒有告訴吳孚。
吳孚雖不知道羅家打算,但隐約猜到了一些:“難道是羅家有人不願意投奔陛下?唉,你和我不同,你還要照顧這麽大一家子。以前羨慕你羅家勢大,現在覺得,家族人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
吳孚和羅朗太熟悉,說話也沒顧忌。
他道:“幹脆你和我一起離開吧。別管你那一大家子,帶走伯父伯母就好。你好好勸說,伯父伯母肯定會依你。”
羅朗嘴角抽搐了一下,道:“父親和母親已經決定投奔陛下,昨日與我辭行。子輔若要去成都,可與我父母同行,也算有個照應。”
這下輪到吳孚瞠目結舌了:“什麽?伯父伯母都要離開,你還不走?究竟誰是你親父母?我說啊,就算你祖父和伯父在,他們肯定也是會立刻去成都。你留在這裏幹什麽?”
羅朗想了一下祖父和伯父言行……好像的确是這樣?
“可我不能對羅家置之不理。”羅朗嘆氣。
吳孚挑眉:“你這人啊,雖然聰明,但總是喜歡鑽牛角尖。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陛下優勢有多大。即使不忠于漢室,你覺得誰能和陛下對抗?現在除了陛下之外,優勢最大的就是魏周。可不是我說,魏周那卑鄙小人,既然打着忠于漢室的招牌發家,他現在要和陛下敵對,就已經注定了失敗。別看他似乎現在一片花團錦簇,內地裏肯定已經有不少人離心了。”
“我不知道羅家是想自立還是想投奔魏周,但你們還沒開始起步呢,陛下就已經有重新統一天下之勢。你們就算起兵,将領哪來?謀士哪來?誰都不是傻的,憑什麽上你們這條注定會沉默的船?”
“我知道你祖父肯定讓你看護羅家,但眼睜睜看着羅家往死路上撞,就是看護羅家嗎?”
吳孚言辭犀利,說的羅朗背後生出了一層冷汗。
的确祖父讓他照顧好羅家,是他聽其他人願望,希望讓羅家更上一層樓。
事實上祖父從未說過,要讓羅家在他手上,成為九五之尊的家族。
羅朗一想,以祖父性格,知道他們背叛大漢好不容易又出來的一個英明皇帝,肯定是不願意。
而且,羅家要更上一層樓當然是對的,但是明知道不可為,還非得往死路上走,這不叫勇敢,叫愚蠢。
羅朗多日來籠罩在思緒上的浮雲,瞬間被撥開。
羅朗對吳孚深深一作揖,道:“謝子輔,弟如醍醐灌頂!”
吳孚露出八顆牙齒,燦爛一笑道:“好了,我兩誰跟誰。你是留在這裏,勸羅家投奔陛下,還是和我一起走?”
羅朗思緒開朗之後,思維也活躍了許多。他狡黠一笑:“我和你一起走。”
吳孚驚訝:“我以為你要勸羅家不要再和陛下硬碰硬。你居然要抛下羅家?”
羅朗道:“勸他們,不知道要廢多少口舌。不如我先去成都,向陛下禀明此事,并且領了江東的差事,再來處理此事。同樣處理此事,自己先做了再去投奔,和先投奔了再做,是兩回事。”
後者,這就是他的功勞了。
吳孚忍不住對羅朗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嘉飨,就是厲害。那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羅朗道:“我問一下父親,行李收拾妥當沒有。行李收拾妥當,即可悄悄出城。我的人會拖住他們。”
吳孚笑道:“好,就聽你的。我家人少,随時可以離開。”
羅朗下定決心之後,就回頭見了父親和母親。
羅逡和方夫人十分高興。
當他們聽到是吳孚勸說之後,羅逡高興之餘又有些吃味。
“你看,我這麽逼他,他都沒說跟我離開。怎麽吳家那小兒一開口,他就要跟着人走。”羅逡不高興道。
方夫人哭笑不得:“不過就是第二日的事,你想太多。若不是我們也要離開,朗兒也不會這麽快決定。”
羅逡被方夫人安撫了。
……
羅朗見過父母之後,又去找了孔瑾,表示自己要離開的決定,并且表示現在建業很亂,希望孔瑾和他一同離開。
孔瑾當然欣然同意。
“不過,我們這麽多人離開,會不會引起麻煩?”孔瑾問道。
羅朗胸有成竹,道:“請交給朗,朗這點還是能保證的。”
孔瑾就不再多言。
是夜,他拿出貓毛樂呵呵笑了許久。
果然陛下給的護身符就是管用,這次出使本來只打算分裂羅家,動搖羅朗,沒想到羅朗直接跟着走了。這一定是皇帝陛下護身符的作用。
真是太順利了。
于是孔瑾更加确定皇帝陛下的神奇之處,為他後來成為最厲害的皇帝吹之一,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至于為什麽是之一,嗯,因為皇帝吹實在是太多了。
.....................
孔瑾這邊事情一片順利,正準備離開建業回成都的時候,吳孚的父親吳泰已經到了益州邊境,表明投奔的來意。
司俊親自去迎接,而劉荨沒去。
因為劉荨感冒了。
劉荨這次感冒完全是自己做的。
某一夜,他要夜觀星象,然後吹了冷風,就感冒了。
司俊:“……”你是不是有病?
劉荨吸吸鼻子。他是真的有病了。
其實劉荨覺得自己很冤。他就是在和系統裏小夥伴們聊天的時候,楚銘談到,現代社會光污染太嚴重看不到銀河,實在是遺憾。
蕭悅也說,未來社會,星空和地球完全不一樣,完全看不到銀河。
宿誼在那裏炫耀,他那裏的星空特別美,銀河特別亮。
劉荨突然發現,他來古代這麽多年,居然沒有好好看過一次星星。這實在是太不穿越者了!
主要是自己以前不是個文藝人,沒有看星星的習慣。
不過現在還不晚。
想一出是一出的劉荨,當晚就跑去看星星,成功感冒。
司俊想想就覺得心塞。
劉荨又是鼻涕又是噴嚏的樣子顯然形象不佳,沒辦法去迎接拉着這麽多軍隊來投奔的吳泰。于是司俊就一個人去了。
等見到了吳泰,為吳泰接風洗塵的時候,司俊還在想,劉荨感冒好了沒有,喝藥沒有,是不是又睡不着。
吳泰見司俊走神了許多次,心裏有些忐忑。
不過吳泰是個心胸闊達的人,有什麽疑問當場就問了:“司公是否有什麽心事?”
司俊回過神,道:“将軍喚我子傑即可。我只是憂心陛下。”
吳泰忙問道:“陛下怎麽了?”
司俊見吳泰關心不作假,笑容真切了些,道:“陛下感染了風寒,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還是有些擔心。”
聽只是風寒,吳泰松了口氣。他道:“陛下身體有恙,司公難怪心憂。”
聽吳泰不願意改變稱謂,司俊也不勉強,他繼續道:“陛下若無恙,定是親自來迎将軍。将軍勞苦功高,整個讨伐于澤聯軍,只有将軍一人在努力戰鬥。俊實在是惶恐。”
吳泰搖頭:“這是為人臣子應該做的事。司公不必如此。司公護衛陛下,才是應做之事。于澤死後,他的殘部不足為懼。只是泰本以為可以為陛下掃平涼州,沒想到被魏周那老賊斷了後路。唉,當日信了老賊說辭,以為他世代公卿,定是真心為了漢室,泰願為他做一把刀,南征北戰。誰知道……唉……”
司俊安慰:“将軍忠烈,心裏難受,俊能理解。俊也有同樣苦惱。原本陛下被于澤挾持,天下離心也難免。如今陛下形勢大好,俊本以為一呼百應,中原應該再無戰亂,和平繁盛指日可待。誰知道,唉。以陛下寬厚,怎願意看見我們漢家人自己內鬥不休?北有胡人虎視眈眈,我們內鬥,若又有太|祖時匈奴壓境,甘泉之恥還如何是好?”
吳泰點頭:“我這次來,正好有胡人動向要禀明陛下。鮮卑和羌胡的戰鬥似乎快結束了,羌胡節節慘敗。待羌胡全面敗退,鮮卑攻克羌胡領地,很可能下一步就是刀指中原。”
司俊頓時沉默。
這時候他心裏想的是前不久劉荨的玩笑,“內亂吧內亂吧,就算沒有個漢廢帝給他們帶路,鮮卑胡也會打過來。到時候咱們還在打,鮮卑胡直接鐵蹄南下,那才有趣了”。
他是不是該說陛下烏鴉嘴?回去要不要讓他寫檢讨?
司俊深呼吸了一下,道:“此事必須馬上禀明陛下。将軍可否能讓俊先行一步?俊要立刻親自回成都,向陛下禀明此事。”
吳泰立刻嚴肅道:“泰願和司公同行,快馬加鞭,去成都禀明此事。泰軍隊可緩行。”
司俊立刻同意。
于是,當夜,本來就感冒鼻塞難受,司俊還不在旁邊陪睡,翻來覆去睡不着的劉荨就迎來了剛走一天的司俊。
劉荨吸吸鼻子,傻乎乎的看着司俊:“啊,出現幻覺了。”
司俊沒想到會在院子裏碰見出來“夢游”的劉荨,頓時不知道該作反應好。
他最終伸手彈了一下劉荨的額頭,道:“誰是幻覺,我回來了。”
劉荨捂着額頭,道:“疼,看來不是幻覺。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迎接吳泰了嗎?我記得吳泰是死在劉景手中,他這次居然逃過一劫,真是幸運。”
司俊道:“停停停,不要烏鴉嘴。你已經烏鴉嘴一次了。”
劉荨不滿:“我哪裏烏鴉嘴?你這是诽謗。”
司俊瞪了劉荨一眼,道:“羌胡戰敗。”
劉荨還沒反應過來:“羌胡本來就打不過鮮卑胡,戰敗怎麽了?”
司俊道:“羌胡戰備,鮮卑胡吞并羌胡之後,下一步就該是中原了。”
劉荨:“……哦。”
司俊道:“你就這反應?”
這次輪到劉荨做出無奈的神情了:“這事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鮮卑胡本來就意圖染指中原。歷史中有劉荨給他當馬前卒,現在沒有馬前卒,他估計會自己上?或許會扶持其他人?不過他吞并羌胡之後,還要消化戰争紅利,沒那麽容易打過來。”
“就算打了過來,歷史中中原亂成那個樣子,鮮卑胡占了長江之北大部分地,漢族政權茍延殘喘,不也喘到新的強大王朝誕生的時候?我們現在形勢比歷史中這時候強多了。他要敢打過來,我就告訴他,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劉荨話說的很霸氣,但配合他吸鼻子打噴嚏的模樣,實在是霸氣不起來。
不過司俊仍舊奇跡般的被劉荨話中的自信安撫了,他松了口氣道:“說的也是。到時候當敵人打就是,打鮮卑胡也是打,打魏周也是打,沒差別。”
劉荨道:“不知道現在的魏周和鮮卑胡誰更厲害一些。歷史中,魏周可是讓鮮卑胡吃過好幾次敗仗。大漢還是很厲害的,就算分裂成這樣,也能和胡人打。可惜後代實在是不争氣。”
司俊道:“為了皇位的穩固,重文輕武,讓士兵無糧無饷,将軍不敢帶兵,什麽都不懂的文臣紙上談兵禍國殃民,國家豈能不敗?”
劉荨拿出手絹揩了一下鼻涕,道:“好了,不說那麽後來的事了。鮮卑胡的消息是吳泰帶來的吧?我是現在去見他,還是明日去?”
司俊道:“既然陛下醒着,現在去如何?”
劉荨道:“也對,雖然我心裏不急,但是也得顯出急的态度嘛。阿嚏,咳咳,不過我這模樣去,會不會不太禮貌?”
司俊道:“事有輕重緩急,不礙事。”
于是劉荨撲司俊身上,把鼻涕蹭他肩膀後,施施然回房換衣服準備出門。
司俊:“……”小草你是熊孩子嗎?!
.....................
吳泰本以為皇帝生病,頂多第二日才召見他,沒想到司俊回府邸後不久,皇帝陛下就召見他了。
吳泰激動得三叩九拜,還未說話,皇帝陛下就幾個響亮的噴嚏,打得他都懵了。
劉荨吸吸鼻子,可憐兮兮道:“将軍請坐。朕身體有恙,忍不住噴嚏,讓将軍見笑了。”
吳泰忙道:“陛下龍體要緊,羌胡雖慘敗,也不是一日兩日就會被打服。陛下不必着急。”
劉荨又打了個噴嚏,帶着傲嬌的小鼻音,道:“朕知道。不過朕不掌握全部消息,心裏不踏實。”
于是劉荨一邊打噴嚏,一邊詢問吳泰現在羌胡和鮮卑胡戰争現狀。
劉荨從雙方戰線推進,各自交戰将領,問到北邊漢民被波及的情況,以及是否有邊軍在防備。
當劉荨得知吳泰在和涼州軍打的時候,經常遇到胡人,就矛頭一致對轉,把胡人打完了,再繼續打的時候,露出笑容:“就該如此。”
吳泰忙道惶恐。
他心裏是真惶恐。
皇帝陛下對羌胡和鮮卑胡了解的也太深了,連他們領地裏有什麽山什麽河都知道。
難道陛下心中早就有收複漢末失地的野心?
吳泰細思之後,覺得自己應該沒想錯。皇帝陛下肯定不僅僅是想平定中原,收複漢末之地絕對也是計劃之一。
就算現在做不到,皇帝陛下肯定也要為後人奠定基礎,就像是文景二帝為武帝奠定基礎一樣。
吳泰看着因感冒打噴嚏流鼻涕,眼眶也是通紅,顯得可憐兮兮的皇帝陛下,心中也不由生出同樣野心。
如果他能成為收複漢末失地的将領那該多好?所有武将,都有一顆封狼居胥的心。
劉荨像是看穿了吳泰心中所想一樣,道:“打自己人算什麽本事,能封狼居胥才是能耐。希望使者們能傳來好消息,中原叛亂盡快結束。鮮卑胡遲早打過來,朕可不想等鮮卑胡打過來的時候,朕還在收拾中原的爛攤子,阿嚏!”
“陛下,該回去休息了。”司俊适時開口,“夜已深,将軍也勞累了。”
吳泰忙道:“陛下龍體貴重,請陛下保重啊。”
劉荨點了一下頭,道:“朕先休息了,将軍請勿憂心。遲早我們會把胡人吞掉的要回來。”
吳泰立刻對劉荨表明忠心,表示會為皇帝陛下征戰。
……
劉荨回去之後,一覺睡到日頭高懸。
他摸了摸鼻子,感覺好多了,噴嚏也不怎麽打了,便興致勃勃去處理吳泰的事。
吳泰帶了那麽多軍隊來,自然不可能讓他繼續帶他自己的兵。
這些人,肯定得打散了分到各個部隊去。
這一點吳泰自己也知道,他雖然心裏忐忑,但并無異議。
不過沒想到的是,皇帝陛下居然拖着病體,親自負責此事。還向他解釋。
“你不用擔心,我此舉,只是為了讓他們盡快熟悉軍隊建設。咱們益州的軍隊制度和其他地方不同,他們若不習慣,會很吃虧。”劉荨道,“你原來有多少人,以後我還你更多人。畢竟付風和李固都打不過你,他們兩只能給你當副将哈哈哈哈。”
付風:“……”
李固:“……”
陛下,人艱不拆!
本來因為輕敵和藤甲的緣故,輸給南蠻女将,就讓兩人大跌臉面。這次皇帝陛下帶着新投奔的吳泰來軍中逛了一圈,叫來他兩比劃比劃。他們兩沒幾招就敗了,實在是丢人丢到天外去了。
吳泰本想謙虛幾句。雖然他知道,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必須要先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以後才好共事,但劉荨顯然不給他謙虛的機會。
“你們兩啊,打不過吳将軍是理所當然的。吳将軍南征北伐,打了多少仗?當年讨伐于澤聯軍,就吳将軍一個人在認真打,還推進到了京城。現在吳将軍剛從涼州回來,一邊和涼州軍打,一邊還要和胡人打。你們也就在益州周邊轉轉,能有多少戰場經驗?也就是在校場得個無敵的名聲罷了。”劉荨嘴特別毒,“哈哈哈,我讓吳将軍和你們打,就是來欺負你們的。不然我就讓吳将軍和付将軍打了,他們才是同一層次的,你們兩小将算啥啊。哈哈哈哈,看見你們難過的樣子,我就舒暢了哈哈哈哈。”
付風:“……陛下,你這樣真的好嗎?”
劉荨道:“好啊,好得很,誰讓你明知道我感冒了不能吃辛辣,還來問我吃不成麻辣火鍋?”
付風:“就為了一口吃的,陛下你至于嗎?”
劉荨道:“至于啊。”
李固十分委屈:“付文起是因為火鍋得罪了陛下,那我呢?”
劉荨道:“德興幾乎每日加急送封信,給朕說燒烤真好吃,他替朕吃。”
李固:“……”叔叔你是頑皮小孩嗎?!你這樣撩撥陛下幹什麽?!知不知道你親愛的侄兒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
吳泰驚訝的看着劉荨和李固、付風打成一片。
陛下也太随和了吧?
付壽雖和吳泰沒見過面,但聽了吳泰傳言之後,本就對吳泰很有好感。
他微笑的解惑道:“陛下性子随和,對臣下沒多少架子。”
吳泰道:“陛下沒多少架子是好,只是……“
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完。
有些話不是他這個剛來的人應該說的。
付壽卻十分實誠的接嘴道:“陛下沒多少架子,就怕有些人蹬鼻子上臉。我們也想過這件事,只是陛下性子寬和,也不可能讓陛下變成別的樣子。剩下的,就只能我們當臣子的多為陛下看看了。”
言下之意,這些人見陛下随和就狂妄,難道他們還不能彈劾嗎?
吳泰點頭:“付将軍言之有理。”
雖第一次見面,吳泰也忍不住代入了給陛下收拾爛攤子的心理。
劉荨這個人,簡直有毒。在旁邊當布景板的司俊心想。
劉荨還在和付風、李固吵吵鬧鬧,這三人居然要去校場比劃。
司俊冷哼一聲,把劉荨拎了回來,然後微笑着帶着蔫嗒嗒的付風、李固去校場比劃了。
付壽這時候特別親爹:“看,我說的沒錯吧?雖然有人會蹬鼻子上臉,但是我們可以幫陛下解決。”
吳泰:“……”這就是解決?你是親爹嗎?據說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小兒子嗎?你看到自己小兒子被司公完虐心裏不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