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誰誰誰來了?再說一遍!”劉荨差點一下子蹿到桌子上。
司俊把劉荨腦袋按下去,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酸溜溜的:“你家妹子。”
劉荨不滿:“子傑你怎麽說話呢?那是我姑, 青礞姑姑, 你要該叫姑姑。”
司俊:“……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劉荨道:“別這麽傲嬌嘛。青礞姑姑是我娘的好姬友,本來就比你長一輩,你叫聲姑姑怎麽了?輩分不能看年紀啊。”
司俊:“……行行行。青礞姑姑來了,現在把她接來?”
劉荨一甩袖子就要往門外竄:“我親自去接她!”
司俊一把把劉荨拉住, 道:“你要是親自去, 小心明日就有人傳青礞姑姑和你的花邊新聞了。”
劉荨一拍桌子,道:“誰這麽無聊!推出去打板子!青礞姑姑對我娘忠心一片!怎麽能任由別人侮辱!”
司俊:“……”忠心一片是這麽用的嗎?而且怎麽傳和你有染, 就叫侮辱了?你作為皇帝, 這叫擡舉。
算了,至少自己心安了。
司俊道:“你稍等一會兒, 我派人把青礞姑姑接來。站住!別動!別給人添麻煩!”
劉荨撲到桌子上,把臉砸在了桌面上,像一只超大的鹹魚,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司俊心中嘆了口氣,繼續道:“青礞還帶來了一人,叫褚亮,說是太史令。”
劉荨悶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褚亮是誰,自己安排呗。我覺得他當太史令挺好的。”
司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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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亮在歷史中先因為于澤脅迫, 寫了許多漢廢帝的壞話。後來褚亮在讨伐于澤聯軍入京之後,家中遭受很大的災難,妻離子散, 颠沛流離。但此時他的創作熱情達到頂點,不僅重編了史書,收集散轶史冊,也重新記載了當時一些社會情況。
其中,褚亮對當時社會唾罵的漢廢帝持以明顯的同情,多次執筆為其說話,并且表示漢廢帝至少在離京之前,沒有任何錯事,他作為見證人可以證明,那些事都是于澤做的,然後扣屎盆子在漢廢帝頭上。漢廢帝之後所作所為也情有可原。
他認為漢廢帝并非背離了祖先,投靠胡人。漢廢帝是因為看見中原割據,認為如果沒有外力幹擾,中原會繼續分裂下去。他沒有辦法統一中原,但是可以中原的公敵,逼迫中原所有豪強,為了抵禦他而放棄各自為政,整合在一起。
當然,他這種觀點并沒有被當時人所認可,甚至在整個封建時代,都被人批評為奸邪之言。他也因為這樣的言論,在當時一直被人唾棄謾罵,一生貧困潦倒。
不過運氣不錯的是,他的著作和言論流傳下來,成為後世史學家研究當時社會現實的重要資料。
現代人站在歷史長河之外旁觀,認為後世發展的确如褚亮所說,漢廢帝揮刀向中原,加速了中原統一的步伐,并且打擊了中原豪強,讓後世王朝能更快的進入了中央集權的盛世。
說不定這位曾經陪伴了漢廢帝宮中生涯的史學家是正确的。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假說,一個很小衆的假說,大部分人還是認為漢廢帝就是一個瘋子,一個暴君。無論他之前遭受了什麽,他的殘暴都沒什麽可洗白的。在所有影視劇中,漢廢帝都是以反面角色出現。
當時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漢廢帝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思,已經無人得知了。就算是劉荨,他也不知道。
他又不是漢廢帝。
不過有一個寧願自己貧困潦倒一生,被所有人唾罵,也要為“自己”辯白的人,劉荨還是很有好感的。
因此他對褚亮一直和顏悅色,也不斷開導他,讓他不必太愧疚。并且他離開之前,讓褚亮注意保護家人,不要遭遇歷史中的磨難。
歷史已經改變,劉荨也不知道褚亮的結局如何。不過他來了成都,自己還是很高興的。
劉荨不喜歡京城那些大臣,除了他們在于澤欺負自己的時候冷眼旁觀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歷史中,除了褚亮不斷為自己說話之外,沒有一個人為漢廢帝辯解。
甚至許多大臣在漢廢帝開始和他們兵戎相見時,或許是為了大義,為了從輿論上壓倒漢廢帝,他們公開說,漢廢帝還是皇帝的時候就“殘暴不仁”,“乖戾怪異”,“不懂禮數”,“形似豺豹”。
當然,劉荨想,他作為穿越者,不該因為歷史中他們對漢廢帝的評價而遷怒,只是有些齒冷。
就憑着他的經歷,他在宮中一點權力都沒有,就算想殺人都殺不了,一個人都使喚不了。他要怎麽“殘暴不仁”?還“形似豺豹”,他應該是“形似鹌鹑”才是。
好吧好吧,從理智上來說,他明白這些人,只是為了打擊漢廢帝而做出的輿論戰。他不該因為這個鬧脾氣。他作為穿越者,一個縱觀歷史長河,站在巨人肩上,擁有商城金手指,系統自帶幕僚團,還有基友作伴的位面之子,氣運化身,不應該和這些人計較。
可他對褚亮好一點,應該不算不理智吧?
看着劉荨臉上神色不斷變化,司俊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明白,心結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
何況,不解開也沒問題。
這個世界人才那麽多,劉荨完全可以将他不喜歡的人擯棄不用。
劉荨不必勉強自己。
就算劉荨勉強自己,他也可以代劉荨做這些事。司俊心想。反正他就不在乎歷史中的名聲。權臣也罷,奸臣也罷,任人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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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礞本來該早一些來到成都。不過她因為要聯絡先後留下的人脈,以運送先後餘下的錢財,才耽誤了這麽久。
先後的嫁妝自然不止宮裏這麽一點。她在宮外還有鋪子莊子。
在看到皇帝不靠譜的時候,先後就将自己的嫁妝分批送了許多出宮,鋪子的收益之類也全部交給了心腹。
這些都由青礞掌管。青礞還訓練了一批孤兒作為護衛。
如果于澤沒有帶着他的軍隊入京,說不定劉荨已經在青礞的幫助下過的不錯。
即使不能統一中原,好歹也能安安穩穩在京城當他的皇帝,如果不奢求政治抱負,應該也能安穩一生。
可惜沒有如果。
青礞本準備趁着讨伐聯軍入京,拼一把,把劉荨帶走。
現在劉荨自己順利離開,青礞就不必孤注一擲,斷尾求生。她便慢吞吞賣出自己的莊子鋪子,清點財物,雇傭人手,一點點朝着成都挪動。
結果青礞到了成都的時候,已經拉起一支裝備不錯,約兩三千人的武裝。還掃蕩了沿途不少匪窩,救了不少百姓。
青礞是以投靠的名義,進入益州。
作為這種自帶財物和兵力的“投靠”,無論哪家勢力都非常支持。
即使青礞并沒有女扮男裝,一看就是個姑娘。但這個時代厲害的女将也不少,對女性還沒有那麽苛刻。如果青礞真的足夠厲害,能讓他們信服,那麽讓青礞帶兵打仗也沒什麽。
不過青礞卻說自己乃是皇帝暗衛,負責運送一部分皇帝留在京城的財物進入成都。
其他人:Emmmm……
好吧,皇帝陛下威武霸氣。
現在他們相信了皇帝陛下怎麽把那麽多東西運來成都了,你看,這不又運了一批來。
運送這麽多財物,兵力還越打越多,真是厲害。
青礞又說,她不僅帶來了皇帝親衛和財物,還護送了幾位大臣一同前來。
這其中就有褚亮,還有朝中一些有名的老臣。
益州這下子如臨大敵。
馬上圖書館就要開展了,學宮也已經建好了,皇帝陛下的求賢令就要發布了,各地人才都要蜂擁而至了。結果你們這群老匹夫還要來搶位置?
你們一個個都是高官,就不能晚一點來嗎?你們來了,陛下重開朝廷的時候,豈不是官位就變少了。
不高興。
那群老臣也知道自己來益州,就是搶這些人官位的。他們雖不認為自己能憑着本來身份高人一等,但也不覺得自己在給皇帝陛下帶來的助力上輸給這群人。
到時候各憑本事就是。
人到了,劉荨就得接見。
不過在那之前,他先把青礞接到了家裏,還專門做飯款待。
青礞換下了一身皮甲,換回了一身襦裙,頭上只有一根木簪,還是做宮女打扮。
在見到劉荨的時候,青礞嚴肅的臉上露出淺笑:“婢子拜見陛下。”
劉荨高興道:“青礞姑姑快起……嗯,你是娘的大宮女,我叫一聲姑姑可以嗎?”
青礞哭笑不得:“陛下是擡舉婢子。”
劉荨道:“不擡舉不擡舉。來,姑姑,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家人司俊司子傑。以後你有什麽事,不在就跟他說。子傑,快來叫姑姑。”
司俊尴尬道:“青礞姑姑,在下司俊……”
青礞忙道:“婢子不過一宮人,當不得州牧如此。”
劉荨道:“我說當得就當得,以後我們三就是一家人了。”
說罷,他就拉着青礞入座,道:“這是我和子傑做的……好吧,我只是打下手,主要是子傑做的。姑姑嘗一下,看味道如何?”
料是淡定如青礞,也忍不住有些受寵若驚。她推辭再三之後,才劉荨的堅持下,才入座。
入座之後,她特意觀察了一下司俊,這位她本以為是和于澤等人一樣的諸侯。
司俊面上并無異樣,看着她的時候,也不見被冒犯的不滿。
這飯菜……真的是司俊做的?
青礞夾了一筷子魚肉入口。這魚肉比宮裏做得還好,沒有絲毫腥味。
劉荨還在挨個兒給青礞介紹桌子上的菜,什麽菜是什麽味道,用工用料如何,那殷勤的樣子,真像面對自己許久不見的親近長輩似的。
司俊則在劉荨說完之後,道:“陛下,你一直說,青礞姑姑都不知道吃什麽好了。”
劉荨道:“在青礞姑姑面前,子傑你就別裝了。該叫我什麽就叫我什麽。青礞姑姑不一樣的,你放心。”
司俊無奈。
青礞道:“州牧的确不必在意婢子。”
司俊道:“姑姑叫我子傑即可。姑姑也請不必自稱婢子,小草會傷心的。小草一直将姑姑當做親近長輩。”
青礞微笑道:“陛下和州牧待婢子好,婢子心裏感激,但禮不可廢,婢子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禮數。”
劉荨道:“那在外人面前随意,在我們兩人面前別這樣好嗎?姑姑,我會難過的。我的親人,就剩下你們兩了。”
劉荨開始裝委屈。
青礞立刻有些驚慌失措,不由看向司俊。
司俊幹咳一聲,道:“姑姑,不要讓小草難過。小草并非普通人,不在乎這些虛禮。”
青礞念頭在心裏轉了一圈,道:“既然陛下都如此吩咐了,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劉荨立刻變臉,開心的笑了:“吃菜吃菜。”
青礞心中嘆息。陛下真是裝都裝不像。
青礞在觀察司俊的時候,司俊也在觀察青礞。
從歷史中看,青礞的确對劉荨忠心耿耿。現在歷史已經改變,司俊不确定青礞是不是還是歷史中那樣。
不過現在看來,至少青礞心裏接受能力很強大,見劉荨和他與衆不同的相處模式,居然一點都不驚訝。
等吃完飯,下仆擺上了瓜果點心,劉荨讓人在月下擺了三張搖椅,拉着司俊和青礞聊天。
青礞說了些她在京城的動作,以及來到益州沿路發生的事,聽的劉荨啧啧稱奇。
劉荨道:“姑姑,我覺得你繼續當我的管家雖然也不錯,但太浪費你的才華了。你要不要繼續帶兵打仗?”
青礞笑道:“我志不在此。與其在戰場,我更想護着陛下。若陛下缺人,我也是可以上戰場的。不過由我之見,益州将才濟濟,我若去争搶,反而讓他們沒了用武之地。”
劉荨道:“好位置自然是留給自家人啊。只要你想當将軍,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到時候以戰功分封,我給你封個爵位如何?”
青礞搖頭,道:“我這一輩子的心願,就是保護好陛下。”
劉荨撓撓腦袋,轉頭看向司俊。
司俊道:“姑姑若不想離開小草,何不訓練一支專屬于小草的侍衛?雖現在護衛之事由我來統領,但在成都可以如此,回了京城之後,小草不可能再用我的護衛。”
青礞還未說話,劉荨立刻道:“什麽?到時候你就要到其他地方居住?可不可以不要搬走?我不想一個人住。”
劉荨想起他在皇宮的過往,想起那空蕩蕩的大房子,想起那一群一群不認識的宮女太監,忍不住抖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恍惚:“我不要……不要一個人住在皇宮!”
司俊忙道:“回神!回神小草!”
劉荨:“……不要走……”
司俊不顧青礞在旁邊,忙把劉荨抱進懷裏安慰道:“不走不走,我哪裏也不去,小草不用害怕,沒事的,我哪都不去。到時候我一定會想辦法,我們還是住在一起。”
青礞緊皺眉頭:“陛下!”
劉荨身上的顫抖漸漸平息,他回過神來,默默摸了一下腦袋,道:“奇怪了,我是怎麽了?”
司俊松開懷抱,見劉荨平靜下來,松了一口氣,道:“你可吓到我。”
劉荨讪讪道:“我自己都吓到了,我只是怎麽了?”
青礞轉頭看向司俊:“陛下這是怎麽了?”
司俊面沉如水,道:“PTSD。”
青礞一臉懵逼:“???”
劉荨道:“屁!我才沒有得PTSD呢!”
司俊道:“別諱疾忌醫。”
劉荨不高興的轉過身,用後腦勺對着司俊。
他一堂堂穿越者,怎麽可能被宵小逼到得PTSD的程度。不信!
青礞繼續一臉懵逼的看着司俊。
司俊嘆了口氣,給青礞解釋了一下何為PTSD。
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指個體經歷、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劉荨的PTSD已經很明顯。他一邊回避想起當初在宮中的事,不願見到和當初相關的人和事,但另一方面,他又特別容易觸景生情。只要眼前情景和當初在宮中的事稍稍有一點重合,或者他想到什麽不好的事,立刻腦海裏就會不斷浮現當初一幕一幕的事,甚至出現幻覺,仿佛又身處當初環境。
劉荨起初的症狀更明顯一些,經常在睡迷糊或者眼前出現幻覺的時候有攻擊性行為,還有些不自覺的自殘行為。幸虧司俊發現的及時,還有系統裏小夥伴們群策群力,為劉荨纾解,劉荨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
現在司俊為何讓劉荨安心,一直和劉荨睡一塊。不過劉荨為了不傷害到司俊,晚上都是變成貓咪爬隔壁司俊的床。就算睡迷糊了,頂多給司俊一頓貓貓拳,傷不到司俊。
後面就不需要說了。既然劉荨信任青礞,青礞又要掌管劉荨身邊事務,劉荨的情況肯定要告知青礞。
青礞聽後,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是婢子的錯,婢子沒有照顧好陛下!婢子愧對皇後娘娘!”
劉荨尴尬道:“這不關你的事,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我早一點幹掉于澤就不會這樣了。”
雖口中這麽說,就算回到過去,劉荨也不會離開。他甚至會繼續嘗試,把宋太後救走。
宋太後的死,給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他身邊的人死了一片又一片,他無能為力。他留在京城中受折磨這麽久,就想着,至少把太後救下來。
可他還是失敗了,宋太後還是自殺。
雖然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但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竭盡全力,再次嘗試。
甚至那些莫名死在于澤刀下的大臣和內侍宮女,他也希望能夠救下他們。
如果那時候他逃出皇宮,跟着司俊離開,雖然天下會更快大亂,司俊會舉步維艱,是不是能救下那些人?
還是說,很快就會有另一個皇帝被推上皇位,除了龍椅上的人不同,其他悲劇還是照舊?
劉荨這心結,解不開,忘不掉。
青礞輕輕跪下,低聲啜泣道:“陛下,你已經離開京城了,于澤也已經死了很久了,陛下不用擔心任何事。陛下想做什麽,婢子……我都會幫陛下完成。陛下若覺得和司州牧一起最安心,我也一定會為陛下做到。陛下不用擔心任何事,不會再有人能傷害到你。我向皇後娘娘發誓。”
劉荨尴尬:“姑姑起來吧,我沒事的,現在已經好了,只是剛突然腦抽而已。呃……子傑,姑姑這話是不是你教的,怎麽和你說的差不多?”
司俊幫劉荨扶起青礞,道:“沒有。關心你的人,都會這麽說。”
劉荨讪讪:“是嗎?”
司俊道:“為了不讓我們擔心……”
劉荨保證:“我一定努力!但是我怎麽努力……”
頭疼。
這個心理問題啊,現在又沒有心理醫生,也沒有相關藥物,只能他自己想明白。
所以這個到底要怎麽做呢?雖然他知道不該胡思亂想,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啊。
要能控制得住自己,他還能叫得病了嗎_(:з」∠)_。好吧,現在他承認自己得病了,丢臉。
司俊道:“你不用想着怎麽努力,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我和青礞姑姑都會幫你實現願望,任何。”
劉荨立刻眼睛亮了:“那我以後可以不住在皇宮嗎!”
青礞擦了一下眼淚,正色道:“歷代帝王,其實大部分時候都住在行宮別院。陛下到時候不住皇宮即可。”
然後她看向司俊。
但就算這樣,司俊也不可能一直和皇帝同住,不然,一定會留下不好的名聲。
司俊道:“陛下若在行宮別院,肯定要邀臣子同住。到時候我的院子可以離陛下很近,陛下晚上過來就成。有青礞姑姑在,其他人也不知道陛下不在房中。若在皇宮,我辦事也在宮中,到時候帶陛下入宮就成。”
劉荨使勁點頭:“對哦對哦,就算要上朝,反正你也要上朝,我可以和你一起入宮,到時候你們排隊,我就跑去換衣服。至于批閱折子什麽,要熬夜做什麽,我就把折子打包到你家來,壓榨你的勞動力。”
司俊哭笑不得:“折子還是要自己批閱。”
劉荨道:“你給我打下手,給我磨墨,幫我蓋章。”
司俊:“……”
青礞聽得一頭霧水,但她提煉出一點:“陛下可以在人前消失?”
司俊和劉荨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說。
青礞松了口氣:“也是,陛下能從宮裏逃脫,肯定有自己的手段。陛下不用告訴我,只需要讓我知道需要做什麽就成。”
司俊和劉荨又對視一眼,覺得青礞姑姑實在是心理承受力太高了一些。
大概也是有劉荨順利從宮裏逃脫的心理預設吧。
“不過,”青礞臉色變得嚴肅,“等陛下娶妻,和州牧娶妻之後,被其他人發現不對,該如何是好?”
劉荨立刻道:“我才不娶妻!”
他看向司俊,司俊道:“我不娶妻,也不想過繼。”
劉荨驚訝:“為什麽?你娶沒關系啊,你給我留個小房間,或者随便在書房給我鋪個小墊子就成,我又不需要睡床。”
司俊無奈:“小草!”
青礞頭疼。陛下到底變成了什麽?怎麽連床都不需要睡?還有,我本來以為你們兩之間有超出朋友的感情,所以才出口試探,怎麽陛下看上去不像?
司俊勸說:“小草,你怎麽不想娶妻?”
劉荨理所當然道:“我當然不娶妻,你不是知道嗎?我是……”
司俊立刻把劉荨的嘴堵住。
他很心累,接受了他的記憶的劉荨,難道就這麽被掰彎了?
不過劉荨在歷史中也沒有娶妻生子,天知道劉荨是直的還是彎的。
劉荨大概也發現這樣說出來不太好,把司俊的手扯下後,對青礞胡扯道:“沒事,姑姑不是外人,而且姑姑知道我和你與衆不同。”
“姑姑啊,我和子傑都是來自天上仙人投胎轉世,等完成統一天下,創立盛世的任務之後,我們兩就會重回天上,功德圓滿,位列仙班。所以我和他都最好不要在凡間和普通人有感情糾葛,更不能留下血脈。”劉荨神秘兮兮道。
司俊在心裏撞牆。劉荨這是扯什麽鬼?誰會信啊@
青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司俊:“……”
劉荨嚴肅道:“這件事只有姑姑知道,姑姑不能告訴任何人。以後我也會用一些神異手段,姑姑一定要幫我掩飾啊。”
青礞嚴肅:“陛下放心!我赴湯蹈火,也會為陛下保守秘密。”
劉荨道:“所以,我和司俊兩住一起,對彼此最好。可是要瞞着凡人,真頭疼啊。”
青礞道:“陛下放心!我一定會竭力幫陛下。”
……
劉荨和青礞還在對話,司俊已經沉默了。
就這樣就接受了?這麽扯的謊言也可以?他覺得怎麽腦袋有點疼?
當劉荨決定跟着他回去睡覺,青礞對司俊鄭重道:“司州牧,陛下就拜托你了。”
司俊:“……這是我應該做的。”
怎麽有一股老母親把女兒交到女婿手上的既視感?這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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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錯覺,總之劉荨就這麽在青礞面前放飛了,一點都沒有懷疑青礞對他不利。
當司俊早上起來,發現青礞正在給一只大橘貓梳毛的時候,直接腳一滑摔地上,把鼻血都撞出來了。
那大橘貓還在青礞慈愛的目光中跳到摔倒的他背上蹦蹦跳跳,氣得司俊很想揍貓。
司俊覺得,劉荨這樣不對,他應該對人更多一點戒備心。
然而……劉荨對其他人戒心都很重,就是對青礞放心。他都變貓了,青礞還淡定的接受了,司俊在旁邊跳腳,反而顯得他很奇怪似的。
劉荨和青礞都用“這算什麽啊,你幹什麽大驚小怪”的眼光看着司俊,司俊心裏很堵。
這是他的問題嗎?這肯定不是他的問題嗎?不管怎樣,都不應該是他的問題吧?
司俊覺得,這時候的他心很累,累的想把在他床上蹦蹦跳跳的貓扔出窗外。
他需要一個人靜靜。
青礞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臉心疼的把貓接住,抱懷裏又是順毛又是摸頭又是安慰,還控訴他陛下這麽可愛,你怎麽能對陛下這樣。
司俊:……
他心更加累了。
嗯,現在變身大橘貓的劉荨正在用從楚銘那裏買來的火球卡和水球卡給青礞變魔術玩。只見他貓爪子一揮,一個火苗憑空燃燒,他貓爪子又一揮,一個水球呲了司俊一臉。
劉荨:我是巴啦啦小魔仙貓喵!
司俊:……
我特麽忍不住了,我今天一定要揍貓。
于是司俊追着貓跑,青礞在旁邊焦急的看着,護着大貓,跟老鷹捉小雞似的。
司俊:……
司俊:“我決定去書房工作了,你慢慢玩。”
劉荨立刻變成人,笑眯眯道:“別生氣嘛。我這不是給你開個玩笑,來臉上的水擦一擦。我和你一起去工作。對了,我們晾着那幫從京城裏來的大臣好幾日了,現在去召見他們,應該沒問題了吧?”
司俊見劉荨再提起那些大臣的時候,神情很自然,很正常,沒有之前的焦躁,心想,雖然劉荨魯莽了些,但對着青礞說開之後,他似乎真的從過去稍稍走出來一點了。
如果這對劉荨心理問題有幫助,那麽魯莽就魯莽吧,反正他能護得住。
司俊道:“時間差不多了,再晾一會兒,他們就該心生怨憤了。你可以先召見褚亮,然後你看對誰最順眼,一個一個的召見。”
劉荨點頭:“那我今日就先召見褚亮吧。”
劉荨轉頭對青礞道:“姑姑今日要去練兵嗎?”
青礞微笑道:“今日我要去選些人,給陛下訓練侍衛。州牧也選些人,給我訓練可好。”
司俊道:“你拿牌子,任何人都可以挑。以後就拜托姑姑了。”
青礞微笑着搖頭:“這是我該做的事。”
劉荨道:“別客套了,快走了。”
說罷,他就對着青礞擺擺手,然後拉着司俊離開了。
青礞微笑着目送劉荨和司俊遠去,然後輕笑着搖搖頭。
她也不是這麽容易就接受了陛下的神奇。不過……陛下是他親眼看着長大,她可以确定,皇後娘娘生下的孩子,一直都是陛下,沒有變過。
這就夠了。
青礞回房将釵裙換成戰甲。
她要保護的是皇後娘娘的孩子,無論他是凡人或是仙人,亦或是妖獸,都無所謂。
陛下若是要創造盛世,她會陪着陛下;陛下若是要讓生靈塗炭,她也會跟随陛下。
陛下在宮中的時候,除了司俊為他打點益州,替陛下張羅一份去處之外,那些人何嘗幫過陛下一絲半毫?陛下不欠任何人,陛下不欠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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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荨腆着臉抖了司俊很久,司俊才冷哼:“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假如青礞姑姑不接受,我看你怎麽辦?”
劉荨道:“若是青礞姑姑不接受,那朕就把她打發走。反正她對外說朕是妖孽,別人也不會信。不過朕是信任她的,她其實早就發現不對,不過她以為朕會穿牆或者變小,或者變身成龍什麽的。”
劉荨頓了頓,道:“古人腦洞其實蠻大的。”
司俊道:“你怎麽騙她的?”
劉荨道:“我說我是憲章。”
司俊:“……”
龍生九子,憲章為第七子,形似虎,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再加上其威風凜凜,多用于官府大堂或監獄門上做裝飾。
司俊深呼吸了一下,問道:“陛下,你是覺得楚大橘像憲章,還是蕭小賤像憲章?”
劉荨想了想,道:“對哦,我有兩個形态。那楚大橘的形态就是憲章,那金色背毛和橘色斑紋,的确是像只小老虎。蕭小賤就是貔貅好了。古代的貔貅不就是大熊貓嗎?但是傳統貔貅又長得像老虎或者獅子。蕭小賤既然是花色和熊貓一樣的貓科動物,那就是貔貅沒準了。等我回去,就告訴她,我不但是憲章,還是貔貅。”
司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