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沉淪
星期一,陸晉南出庭,早早的就出了門。
“陸律師,早。”
“早。”
點頭示意,走進辦公室和助理清點上庭需要的資料。
“顧凱,2號文件呢?”
“不是在陸律師你那麽?”
“在我這?”陸晉南皺眉,這摞文件他已經檢查了三次都沒看到二號文件。
“是啊,我昨天親自送到你家的。”顧凱扶了扶眼鏡,十分肯定的說。
“把材料都準備好,我們現在去法院。”時間緊迫,陸晉南直接給陸童笑打電話,這個點還在家的就只有她那個游手好閑的大學生。
“笑笑,你現在趕快去我房間……床頭是不是有個文件?……對,黑色文件夾,上面寫了個二……你現在開車把文件送到朝陽法院這,客廳的桌上應該有車鑰匙,到了法院給我打電話。”
“應該?”陸童笑尖叫,拿着手機和文件夾從二樓飛奔而下,并沒有在桌上找到陸晉南所說的鑰匙。
“怎麽了?”顏兮今天輪休,在吊椅裏看書,見陸童笑一臉慌張,問。
“嫂嫂,你有沒有看到車鑰匙?我哥讓我現在趕快給他送份文件到法院去。”陸童笑把茶幾翻了個遍,手機又響了,是宿舍電話:“喂,怎麽了?……什麽!”人直接跳了起來,“怎麽會臨時檢查?……好好好,我馬上回來,你們先頂着。”
“完了完了。”陸童笑六神無主的走來走去,不知所措。
“笑笑,怎麽了?”
“嫂嫂,我學校那邊出了點事,我現在得趕快回去。這文件你幫我送給大哥,你到了給他打電話。”把文件塞給顏兮,火急火燎的套鞋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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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兮見陸童笑那麽着急也不敢怠慢,何況她也是律師,知道文件的重要性,當即換了衣服打車直奔朝陽法院。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早上八~九點本就是上班高峰期,當高峰期再遇上星期一,噫籲嚱,何其堵哉!帝都之堵,堵到渤海邊!別說跑車只能龜速前行,就算是國家主~席也只能堵在其中。
“嫂嫂,嫂嫂,你到哪了?我哥打電話來催我了!”
“我也不知道。”顏兮左顧右盼,找不到她熟悉的地标,問旁邊的師傅:“師傅,我們這是到哪?”
“早着呢!”師傅也不着急,打開車載廣播,悠然自得的聽京劇。
“嫂嫂……”
“笑笑,你別慌,問你大哥幾點開庭,我正趕過去。”遇到堵車,着急也沒用,顏兮安撫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陸童笑。
“嫂嫂你快點啊,我們這邊突襲檢查,我一會給你發短信。”
“嗯,放心,有我在。”
不一會,陸童笑的短信就到了。
十點。
……
九點二十三分。
“師傅,能快點嗎?”
“姑娘,車這麽多,我想快也快不了啊!”
……
九點三十九分。
“師傅,還有多久?”
“你別慌,我看看啊!”司機師傅探出頭看了看前面路況,坐回來實話實說:“姑娘,我瞅着前面幾個紅燈都堵着呢!”
……
九點四十五分。
“師傅,怎麽還不到啊?”顏兮心急如焚,如坐針氈,離開庭只有十五分鐘,時間過得飛快,車挪得極慢。
“姑娘,這裏法院也不遠,你要真着急跑過去也就三四分鐘,我看這還得堵上一會。”師傅誠心建議,前面剎車燈紅茫茫一片,少說也得十幾分鐘。
陸童笑短信電話催了好幾次,顏兮再也坐不住,從錢包裏掏出一百塊錢:“師傅,我就在這下車,不用找了。”拿着文件,打開車門就往路邊跑。
“姑娘!姑娘!”
師傅喊了幾聲,顏兮沒有回頭,辨認方向後匆忙離開。
……
九點四十八分。
“嫂嫂,你到哪了?我哥催我都催得不行了!”
“應該快到了。”
顏兮喘着粗氣,文件抱在胸口,她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也能感覺到快要超過負荷的心跳。
……
九點五十一分。
“嫂嫂,快開庭了!”
“我到了。”顏兮氣喘籲籲。看到“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幾個大字,心裏的石頭落下,放慢速度,艱難的走進去。
每走一步,心口得灼熱更多一分,越來越熱,像岩漿,幾乎将她融化。她好像走在棉花上,又好像走在刀尖,又好像走在天堂和地獄的交界。
陸晉南從裏面出來,正好碰見顏兮,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她笑得比花兒嬌豔,就連酒窩也染上醉人的笑意。
“喏,文件。”
“你怎麽了?”她的臉蒼白如紙,汗水滑過尖瘦的臉,頭發黏着白得透明的肌膚,拿在手裏的文件搖搖欲墜。
接過文件,陸晉南心裏隐隐不安。
“跑得有點累,你快進去吧。”
陸晉南:“真的沒事嗎?”
“沒事,就是累了。”累得睜不開眼,累得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
還想說些什麽,陸晉南的手機就響了:“喂……我拿到二號文件了,馬上過來。”挂斷電話,揚揚手中的文件:“我先進去了。”
“去吧。”
顏兮笑得明媚,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她看着漸行漸遠的背影,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面,開心的難過的,幸福的悲傷的,開懷的痛苦的,最後都變成一個人,一句話。
他說:我帶你回家。
視線越來越模糊,世界越來越白,直到被白光包圍。
如果最後一面見的是你,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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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南拿着文件,顏兮慘白的臉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越走心越慌,突然一道白光從腦海中劃過,快到抓不住。
不經意掃到玻璃門,門上印着她嬌小的身影,他熟悉的影子,突然,玻璃中的人如斷了線的木偶,重重的摔在地上,毫無生氣。
“顏兮!”
文件掉在地上,那一刻,什麽都不重要了,除了顏兮。
她的臉冰得可怕,嘴唇失了顏色,甚至呼吸也弱得可有可無。抱起了無生氣的人,陸晉南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恐慌,什麽叫害怕。
急救室的燈亮着,如同他惶恐的心懸着。
“護士,她怎麽樣?”見護士從裏面出來,陸晉南立刻上前問。
“現在還在搶救。”護士看一下手中的病歷單,擡眼看陸晉南:“病人家屬?”
“我是她丈夫,她不是暈倒嗎?”
“先生,你難道不知道你妻子有先天性心髒~病嗎?”年輕護士鄙夷的看着陸晉南,心想,做丈夫的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妻子的情況,這人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這麽不關心自己老婆!
先天性心髒~病。
陸晉南如遭雷劈,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原來她從小都不跑不跳,不是不愛,而是不能。少年老成,不争不搶,對什麽都看得很淡,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她一直徘徊在死亡的邊緣,身外之物她從來不曾宵想。
奔跑,對于常人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運動,對她而言足以致命。她明知道她不可以劇烈運動,卻為了他一份文件将一切抛之腦後。
原來,她剛才的笑,是告別,下一秒的生離死別。
耳邊的聲音消失了,眼中只剩下那盞紅燈,腦海裏只剩下她的身影,只容得下她的聲音。笑時眉眼彎彎,看書時恬靜美好,争吵時咄咄逼人,算計時笑裏藏刀……和她相處的每個瞬間如老電影在腦海中回放,一幕幕,格外清晰,他從來沒有刻意記住,卻也從未忘記。原來,她早已被他寫在記憶裏,如此刻骨銘心。
有樣東西破土而出,深深紮根。
陸晉南突然明白:喜歡顏兮,是遲早的事情;愛上顏兮,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也許她出現在香港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沉淪。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本木頭下去買了些水果,葡萄好酸。
╮(╯▽╰)╭
然後我就決定虐陸先森了,心情不好二木就喜歡虐男主,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