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蘇崇菊是五月份出嫁的,到了這年年末時,她已經懷上孩子七個月了,不宜舟車勞頓,再加上葛天明要下場考的醫官試是在來年二月二,夫妻倆商量了一下,便給兩邊的家裏各自回了一封信,還捎帶了不少揚州城的土特産。
葛天明與蘇崇菊走的時候,就同家裏人說過,這個年多半不回來,得等了來年考完,也得等蘇崇菊生了孩子并出了月子,家裏是點頭同意過的,葛天明的娘舅與舅母也是大方的人,願意收留夫妻倆,夫妻倆這才能在揚州城安心過日子。
其實也算不上大方,就是人家手裏掌的家財多了,借葛天明和蘇崇菊夫妻倆住一處院子,每個月給夫妻倆幾兩銀子使,在人家眼裏看來都是不值得過眼勞心的小事。況且葛天明在德善堂做得好了之後,每個月都能領到月錢,夫妻二人吃穿絕對夠,又不用他們貼補多少。
蘇崇菊幡然悔悟之後,及時同娘家修補關系,各種手段盡出,瘋狂地巴結三房,總算把自個兒的黴運給扭轉了過來。
葛天明去德善堂跟着老大夫學藝的時候,再也沒有鬧事的人去了,葛天明靜下心來埋頭苦學,醫術突飛猛進,再加上他原本就有天賦,很快便入了德善堂那老大夫的眼,臘八的時候被那老大夫收作了關門弟子,奉過茶磕過頭的那種,老大夫一生未娶,将來撒手西去之後還等着葛天明給收屍下葬呢!
蘇崇菊也不再是養花花會死喂魚魚咽氣的掃把星體質了,她別的本事沒有,耐心還算足,瞅着揚州繡娘繡的東西不錯,就花了幾個銀子找鄰家手藝還不錯,繡好東西能拿去繡樓換銅板的大嬸學了一些刺繡的基本操作,然後就買了繡線、繡面、繡繃子等開始練手。
蘇崇菊第一個繡的是什麽?
是魚!
梧桐莊緊挨着黃河,黃河中最有名的魚便是黃河鯉,蘇崇水多數時間抓的魚也都是黃河鯉,故而蘇崇菊見的黃河鯉最多,哪怕閉着眼睛,也能将黃河鯉的大致模樣給繡出來。
蘇崇菊花錢請來的那個鄰家大嬸将刺繡的心得體會傳了蘇崇菊,蘇崇菊就開始自個兒琢磨。
正所謂是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蘇崇菊花錢請來的那個鄰家大嬸教她的是繡花繡草,但蘇崇菊偏偏自個兒琢磨出繡鯉魚來。
剛開始繡的時候,繡出來的東西确實無法入眼看,不是繡的太呆板就是繡的太花哨,反正瞅着和真正的鯉魚不像,但時間長了,蘇崇菊繡的鯉魚多了,看着漸漸就像那麽一回事了。
蘇崇菊覺得自個兒繡鯉魚繡的不錯的時候,她突發奇想,想到了自己娘家的福星——鯉丫,然後就循着記憶中的印象,半杜撰半會議地繡了一個奶娃娃抱着大鯉魚的圖……然後,她的繡藝仿佛在這一瞬間升華了。
就好像是任督二脈突然被打通了一樣,蘇崇菊開始了自己繡啥像啥的‘從業生涯’。
當初從老家來揚州的時候,蘇崇菊苦于沒有能夠用來換銀子的一技之長,在路上吃夠了颠簸坎坷的苦,現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一門能換銀子的手藝,立馬就沉迷刺繡無法自拔了。
葛天明勸過蘇崇菊好幾次,說是肚子裏懷着胎兒,不應當過分地用眼睛,不然對胎兒不好,但掉進錢眼裏的蘇崇菊哪裏能聽得進去?她滿腦子都是賺錢賺錢賺錢,将繡好的東西拿去繡樓換了銀子之後,蘇崇菊第一時間就差下人買了豐厚的年貨給老家送過去,婆家一份、娘家一份,三哥家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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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崇菊這個人也真是奇特,把蘇崇文這一房挑到了與婆家和娘家同等地位上,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想巴結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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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芽和李大妮是在正月裏聽到的這個消息,蘇崇山和蘇崇水得知自家小妹只給蘇崇文送年禮而不給他們兄弟倆送年禮的時候,心裏還難過了一陣子,是張春芽和李大妮給勸着擺正心态的。
張春芽勸蘇崇山說,“你妹子那樣做,不是再合乎情理不過麽?人家想給老三家送禮,那是因為能沾上老三家的好運氣,給咱送禮有啥用?也沒見你隔着這麽遠給你妹子送了一刀豬肉過去啊!”
李大妮從另外一個角度勸蘇崇水,“崇水,你為了這麽點事,怄啥氣?值得嗎?要是你妹子給老三家送來了金山銀山,那你怄氣就怄氣,我陪你一塊兒怄,可你妹子就是給老三家送來寫揚州城的特産,咱稀罕嗎?她也給爹娘送了,爹娘還分了咱不少,咱看看、摸摸、嘗嘗,這不就夠了麽?如果你稀罕那些東西,咱來年多養幾頭豬,自個兒賺了錢自個買,用着吃着都安心。”
妯娌倆從不同的角度勸自家男人,總算把自家男人心裏的那點不得勁兒給勸說沒了。
李大妮和張春芽坐在一塊兒唠嗑兒的時候,妯娌倆雙雙松了口氣,也雙雙捏了把汗。
張春芽說,“弟妹,我真怕我家那個死腦筋的因為這種小事做點啥,萬一惹得財神爺不高興了,那我不得跟着遭殃嗎?現在的日子多舒坦?”
“雖說養豬累了些,但我汲取去年養豬的經驗,已經想好了,今年啊,我提早就把豬草、苞米糠、麥麸這些東西準備好,等到了冬天的時候,拌和拌和喂豬吃就行了,絕對不能再向去年那麽累,等豬出欄的時候,又是白.花.花的銀子進口袋啊!”
李大妮附和道:“就是,我也擔心崇水做啥不理智的事兒,壞了家裏的財路。不過還好,崇水聽我的,他要是敢哔哔叨叨,我就把猴姑往她懷裏一塞,讓他帶閨女去。”
“猴姑這丫頭性格不好,稍微有點不舒坦的地方就扯着嗓子嚎,能硬生生把人的腦袋給嚎大了。有猴姑做殺手锏,我不怕他蘇崇水拖我賺錢的後腿!”
不光是妯娌倆私下裏聊這件事,蘇崇山和蘇崇水私下裏也聊。
兄弟倆想不明白,為啥日子過好了,兄弟姐妹五個的心就不像之前那麽齊了?原先兄弟姐妹五個的心多齊啊!
蘇崇山和蘇崇水是點着油燈、喝着小酒、就着炒熟的花生米說的這事兒,自打楊繡槐和蘇老頭搬去縣城之後,兄弟倆就有了這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的習慣。
習慣養成了,一時間就很難改,以至于楊繡槐和蘇老頭明明回了家打算住一陣子再去縣城,兄弟倆都沒意識到親爹親娘在家。
黑咕隆咚裏,有特殊聽牆根技巧的楊繡槐無意間就聽到了兄弟倆的對話,然後她就摸黑進了屋,給了牢騷滿腹的兄弟倆一個暴擊。
“現在覺得兄弟姐妹五個的心不齊了?早幹嘛去了?老娘當初是怎麽教你們倆這不成器還眼皮子淺的東西的?老娘教你們要兄弟和睦,你們又是怎麽做的?”
“沾着三房的運氣發了一點小財,立馬就看不起兄弟姐妹了,吵着鬧着要分家。當初要分家的是你們,現在說兄弟姐妹心不齊的也是你們,你們有這個臉?”
楊繡槐翻舊賬的本事,那叫一個爐火純青,三句兩句就把蘇崇山和蘇崇水兄弟倆臊得顏面無光,無地自容。
可楊繡槐的本意并不是臊一臊自家這倆傻兒子的顏面,她是來給自家倆兒子講道理,解心結的。
楊繡槐脫鞋上了炕,盤腿坐在四方桌的另外一邊,拿了幾粒炒花生米塞到嘴裏,嚼碎吞咽了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
“崇山,崇水,娘今天再教你們一個道理,你們都給我聽明白了,往後千萬不要在這種事情上繞圈子犯迷糊。”
“親戚之間,互相幫襯、互相拉拔,這是情分,但不是本分。你們兄妹五個,除了崇梅那個不知道想嫁給誰的不争氣玩意兒之外,四個人都成了家,就是四個小家了!你們當初吵着鬧着要分家,娘心裏縱使有千萬個不願,但也沒壓着你們,為啥?”
“因為娘知道,分家是必然的事情。你們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得給自己的小家謀算了。春芽和大妮才是那個要陪你們走一輩子的人,等你們也雙.腿一蹬、合眼入土之後,是你們自個兒的伴兒陪你們合葬,黃泉路上也是她們陪你們一塊兒走,你們各自房裏的婆娘才是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人,爹娘不是,兄妹也不是。”
“你們得在心裏給這些親戚關系排個順序,不能方方面面都要求和原先一樣好。你們現在覺得崇菊做事過分,看得起崇文看不起你們,但你們怎麽就不想想,崇菊之所以給崇文家寄東西,是因為崇菊覺得自個兒沾了她三哥家的光,她可曾沾過你們兄弟倆的光?”
“你們兄弟倆給崇文又是送魚又是送肉,可給崇菊送過多少東西?別說崇菊去了揚州城,你們有心想送也沒那個能耐,崇菊在縣城也待了個把月,你們給崇菊送過什麽?別說崇菊,就是崇梅,你們又給送過什麽?”
“崇梅嘴上不說,但你們天天月月變着花樣給崇文院子裏塞東西,她一天能去崇文那院子裏好幾趟,你覺得崇梅是眼瞎了還是耳朵聾了,她看不到你們給崇文家送的東西?福臨樓來跑腿的小厮不會同崇梅說道說道你們給崇文家帶了多少肉?”
“既然大家分了,有了各自的小家,那互相之間生分了,也是正常的事兒。往後的日子不知道會過成啥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你們兄妹幾個,往後絕對會越來越遠。”
“崇梅這個還沒出嫁的暫且不說,老三一門心思撲在功名上,往後指不定會被派去哪兒當官,你們還都要腆着臉跟上去?”
“崇菊嫁得好,男人争氣,明年二月二參加醫官試,說不準能考個醫官回來,之後的崇菊也是官太太。你們不說巴結着點當官兒的,還要當官兒的巴結你們?犯啥糊塗,做啥白日夢呢?自個兒有幾斤幾兩,心裏沒點數麽?”
楊繡槐這番話說的實在是太紮心了,刀刀致命,插在了蘇崇山和蘇崇水兄弟倆的心上。
蘇崇山和蘇崇水兄弟倆對視一眼,苦笑着把酒盅裏的小酒喝下,誰也沒再提這個事兒。
楊繡槐這次正月裏回梧桐莊家利,主要就是擔心家裏這些人不安分,她沒想到兩個掉進錢眼裏不想出來的兒媳倒是看得挺開明通透,她一直覺着不錯的倆兒子卻在這件事情上犯了傻,如今拎着倆傻兒子的耳朵念叨了一通,瞅着這倆傻兒子都把她的話給聽進了心裏去,楊繡槐這才放心。
她在縣城住着,吃得好睡得好方方面面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擔心鄉下這倆兒子家作妖生事。
如今心頭大患得以解決,楊繡槐就打算再往縣城去了。
算算日子,蘇崇文又得出門進京趕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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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楊繡槐和蘇老頭搭着福臨樓的順風馬車回了縣城之後,憋了好幾天的蘇崇山蘇崇水趕緊把壓.在心頭的問題說出來同屋裏人商量。
蘇崇山問張春芽,“春芽,娘說老三這次考完,指不定會被派去哪個地方當官兒去,你說咱到時候該怎麽辦?”
張春芽想都沒想就斬釘截鐵地給回答了,“去!為啥不去!咱跟着老三一塊兒走!”
“崇山,我想的很明白,既然老三家是全家的福星,咱就得死命抓着,難不成還能讓福星跑了?要是蹭不到老三家的福氣,咱這買賣指不定哪天就突然黃了,到時候咱能幹些啥?繼續種地?”
蘇崇山有些不大想挪窩,“要是跟着老三走了,那咱家的地,咱家的屋子,還有咱家這天天都能賺銀子的買賣呢?都不做了?”
“你傻呀!地和屋子都能賣,換成銀子帶走就是,咱家的買賣裏,除了你獵的那些山貨之外,其餘的豬肉買賣和雞蛋買賣不都是跟着老三家走嗎?要是桂枝不打算鹵肉和鹵蛋了,那咱家的豬肉和蛋賣給誰去?”
張春芽腦子轉得飛快,想到這個關卡之後,她腦海中突然靈關一閃,硬生生被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的個乖乖,老三今年保不準就得走馬上任,那咱家的養豬生意和養雞生意還能再做嗎?這買賣做了怕是得賠個精光啊!”
“村裏的人瞅着咱家和二弟妹家去年養豬養雞賺了錢,今年都要養豬養雞,可桂枝要是跟着老三去了別的地方,那鹵肉和鹵蛋生意肯定就做不下去了,養的豬和雞還不得都給砸手裏去!不行不行,今年咱家不養豬不養雞了。”
瞧着張春芽這說風就是雨的樣子,蘇崇山納罕,“你就這麽相信老三呢?萬一老三沒遷走,而是就在咱這周邊幾個縣裏當了小官兒,咱家卻既沒養豬又沒養雞,那該咋辦?”
張春芽翻白眼,“什麽叫我這麽相信老三?我是相信老三嗎?我相信的是老三她閨女!再說了,就算一年不養豬不養雞,那又有啥?不就是少賺一年半載的錢嗎?去年賺的錢又不是不夠咱家花!”
“再說了,你不是還能上山打獵賺錢嗎?日子總歸是能過下去的。可轉過來想想,萬一咱養了豬和雞,結果老三家舉家搬走了,那咱往哪兒打發豬和雞?搞不準就得和之前二弟妹一樣賤賣。與其賤賣,不如把日子過得輕省些。”
蘇崇山被張春芽給說服了,又到了捉豬崽兒的時候,張春芽的娘家親娘急急忙忙跑過來問張春芽這一年要養多少豬,張春芽就給自個兒娘家親娘現場表演了一個林黛玉附身,她病恹恹地躺在炕上,一說話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咳,“娘啊,我去年養了一整年的豬,太累了,今年不打算養了。”
張春芽的娘家親娘一臉嫌棄,“瞧你那嬌嬌弱弱的樣子,日子過好了之後,身子也變成大小.姐的身子了?有病就趕緊治!我和你嫂子商量好了,今年我們也養三十頭豬,過年的時候肯定能大賺一筆。”
張春芽就算再黑心,也不可能坑自家親娘,她想了想,咬牙說了實情,“娘,今年你還是別養那麽多了,養個三兩頭就成。我同你說實話吧,不是我不想養豬了,而是我拿捏不準今年縣城裏的鹵蛋和鹵肉生意還能不能做下去,你明白不?”
張春芽的娘家親娘迷糊了,“我不明白,這是為啥啊?去年你養豬養雞不是賺了可大一筆麽?怎麽這買賣還能說做不下去就做不下去了?”
張春芽被自個兒娘家親娘的死腦筋氣得都顧不上裝病了,她坐直了身子,連說帶比劃道:“那肉和蛋之前一直都是我三弟妹帶着人鹵,今年我們家老三上京趕考,甭管能不能考中,去年就已經中了舉人的他今年鐵定是要當官兒的,到時候我三弟妹要跟着走,這肉和蛋誰來鹵?”
“沒人收肉和蛋了,養豬養雞的人卻多了,你說這些肉和蛋還不得砸在手裏?當然,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我也拿捏不準。你是我親娘,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往火坑裏跳不管,但我同你說的這話,你出去可千萬別聲張,不然會壞事。”
張春芽的娘家親娘來的時候興致勃勃,走的時候卻是哭喪着臉,不過她好歹把張春芽的話給聽了進去,家裏只是養了三頭豬,十來只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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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崇水和李大妮也在屋子裏商量,不過這夫妻倆的想法同蘇崇山與張春芽的想法剛好相反。
蘇崇山覺得這買賣不做有點可惜,張春芽死命攔着不打算做,生怕買賣做不成,還把銀子給砸手裏。
到了二房這邊,是蘇崇水覺得這買賣可能不會長久,但李大妮覺得可以試試。
李大妮還怪有理的,她振振有詞地說,“這豬肉和蛋漲價,那是因為吃的人多了,大家都想吃點有油水的東西。哪怕沒有鹵肉了,肯定會冒出熏肉、腌肉這些,難不成還能因為桂枝不鹵肉了,縣裏的人就都不吃肉了?怎麽可能呢!”
“咱也不多養,豬養半年就能出欄,咱今年就養這麽一次,老三從進京趕考到拿了功名回來,差不多咱養的豬都出欄換成銀子了,到時候咱高高興興地跟着老三走,能礙啥事兒?”
蘇崇水被李大妮給說服了,他發自內心地給李大妮豎起了大拇指,“媳婦兒,你這腦瓜子是真的好,簡直就是女中諸葛,我聽你的!”
張春芽和蘇崇山在不養豬不養雞上達成了一致觀念,見蘇崇水和李大妮要養豬,夫妻倆還好心勸了勸,但李大妮的意志十分堅定,立場格外牢固,她力排衆議,給家裏添了二十頭豬崽兒和四十只雞。
梧桐莊的絕大多數人都在觀望老蘇家,老蘇家若是不養豬養雞,很多人心裏還沒底兒,現在見李大妮這麽大張旗鼓地養豬,瞬間就放心了,家家戶戶都忙着捉豬崽兒,也就是張春芽沒養,她娘家沒多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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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崇文沒出正月便趕到了京城,賃了一處清淨的房子住下來,他沒再溫習功課,而是将京城給跑了個遍,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都摸透了,那些經得住放、能帶回家的東西,他都買了些,打算等考完之後就給家中帶回去。
至于功課,蘇崇文恨不得自個兒這次落榜,不被朝廷盯上,更不要被打發去北疆當替死鬼。
葛天明也是這會兒上的京城。
蘇崇文和葛天明一直都有聯絡,等葛天明到了之後,直接住進了蘇崇文賃的院子裏。
葛天明對未來還是充滿期待的,他興致勃勃地同蘇崇文說自己的計劃,“三舅哥,我這次一定得考好,給崇菊掙個功名回家去!醫官雖然比不上實權的官兒,但好歹也能食朝廷俸祿,一旦考中,往後的日子就舒坦多了。”
蘇崇文看葛天明的目光就像看傻子一樣,他問葛天明,“考中醫官幹什麽?北疆瘟疫橫行,你打算帶着我妹子去北疆治瘟疫去?”
“你難道上京趕考的時候就沒有打聽打聽,為啥這次甭管是參加科舉的人還是參加醫官試、農官試的人,都是我們這些貧門子弟?權貴官宦人家的子弟,有幾個打算這場考?”
葛天明:“……”
蘇崇文見葛天明那一臉便秘色,還得寬慰葛天明說,“不過你也別太憂心,這次考的時候咱都學會藏拙,表現得差一些。咱倆的情況不一樣,我想要落榜也沒那個機會了,只能盡量考差些,希望不要入了上頭人的眼。你這醫官試又不急着一場兩場,不考醫官試也能開醫館,怕啥?這次就奔着落榜去考,會的做對一小半,不會的瞎寫一通,讓判卷的考官覺得我們都是那扶不上牆的爛泥,松松手放我們一把,省得去北疆,明白不?”
葛天明苦笑着點頭,“明白了,謝三舅哥提點。”
二人商量得挺好,到了開考的時候,簡直就是‘裝瘋賣傻’型應考,明明會還要故意寫錯,監考的考官把這一切盡收眼底,臉上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
“小樣,你們還沒參考,名單就已經造出來了,現在玩這些把戲有用嗎?”
考完之後,蘇崇文和葛天明還在小院裏擺了一桌,小酌着慶祝自個兒遠離北疆那熔爐煉獄。
結果等放榜的時候一看,二人齊齊傻眼:蘇崇文被點了當朝第二,葛天明在醫官試中名列前茅。
聖旨當天就傳了下來。
蘇崇文被欽點去北疆遼州做知州,葛天明也是去遼州做一州醫官。
宣旨的那太監笑意盈盈地同蘇崇文說,“蘇榜眼,恭喜了!才剛入仕途,就是從五品之身,往後前途不可限量!”
蘇崇文笑得比哭還難看,但還是得跪下磕頭謝恩。
那太監臉上明晃晃地擺着同情,蘇崇文又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