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冤家
徐虎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楚清黛一邊看一邊皺着眉頭,似乎真能看懂的樣子,便嗤笑一聲,“怎麽樣故事好看不?”徐虎顯然還是不相信楚清黛識字,之所以這麽問也不過是來跟楚清黛開玩笑罷了。
聽見徐虎說話,楚清黛才發現人回來了,見他滿身都是雪水,楚清黛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在雪地裏打滾了不成,還不趕緊去洗洗,省的着了涼氣。”
楚清黛是十分愛幹淨的,以前是怕徐虎只能自己忍着,現在發現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也不過是嘴上厲害些,膽子就大了起來,說話也不再像才開始那樣似乎每說一句話都含着哭音,現在仍舊嬌滴滴的,但是卻多了一股子脆甜。
徐虎也被楚清黛使喚慣了,在家歇了将近一個月,一點兒進項都沒有,日子能維持下去靠的還是楚清黛的私房錢,徐虎雖然臉皮厚,但是那腰板子在楚清黛面前也挺不起來了。最近被楚清黛指示着洗衣服、燒火、打水,他覺得比之前那二十多年做的還要多,好在楚清黛實在是受不了徐虎做的飯,要不然恐怕徐虎還能練得一手不錯的竈上功夫。
見楚清黛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他,似乎他不去洗幹淨了就要把人趕出去似的,徐虎無語的摸了摸鼻子,自發的倒熱水換衣服去了。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嘀咕,這女人顯然是不能慣着,前段時間跟她說句話還帶着哭音呢,現在蹬鼻子上臉的,一句話不對都敢跟他擺臉色了。
不過徐虎又想到前不久楚清黛當着馬蘭的面兒就把人趕出去的樣子,覺得又有些好笑,以前還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直哭呢,現在小脾氣就使出來了。不過卻正好對了徐虎的味兒,他徐虎的婆娘就得這個樣子,但是見馬蘭灰頭土臉的,徐虎恨不得狠狠地啃楚清黛兩口。
徐虎洗幹淨又換了衣裳鞋子,感覺暖和了過來,這才進裏屋來,見楚清黛仍舊在捧着話本子看,心裏就有些癢癢的,問道:“大妞,你真識字啊?”
聽徐虎這麽說,楚清黛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豈止是識字,她自認文采是十分出衆的。她三歲由母親帶着啓蒙,五歲以後便請了老師專門來教導,不過後來父母皆喪,又被接到侯府。她大舅母是個庸俗的,講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家裏的女孩子們只請了一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來教,不過就算是這樣楚清黛的文采在閨閣女子中也算是出衆的。府裏的姐妹不管是辦個茶會還是起個詩社,奪頭籌的往往都是楚清黛。
楚清黛現在看的這個話本子是櫻桃還在舊主人家的時候小姐們看的,後來他們這些丫頭也在底下偷偷地看,櫻桃不愛這些帶出來也就是打發時間再圖個念想,現在給了楚清黛她一邊鄙視文筆粗糙寫的狗屁不通,一邊又對話本子裏面提出的大膽的思想憧憬不已,因此雖然只是個打發時間的物件兒,她臉上的表情卻豐富的不行。
如果說楚清黛最大的傷感是父母皆亡一個人孤苦伶仃,第二傷感的便是恨自己不是個男兒身了,這個話本子雖然行文粗糙但裏面的思想卻是楚清黛從來都沒接觸過的,男女真的能平等嗎?因此楚清黛越看越深入,到是一時之間難以自拔了。要不是徐虎回來她還回不過神來。
見楚清黛似乎是真識字的,徐虎臉上的表情頓時生動了起來,本來以為自己買到的是塊磚頭,雖然花的錢并不多本來也就是買來墊牆根用的,但是心裏總歸是有些不舒服,但是随着時間的延續突然發現在這塊兒磚頭頭似乎也并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墊牆根不錯之餘,還發現這塊石頭裏面竟然有玉石,這還不是最讓人驚奇的,最讓人驚奇的是這玉石的質量似乎還很不錯。徐虎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本來當初娶楚清黛就是為了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其實對她卻不是那麽滿意,可是卻突然發現,這個聘禮五塊錢娶來的媳婦兒,卻越來越讓他驚訝。
“你怎麽會識字的?咋以前沒聽你說過。”徐虎說道。
“我三歲便被母親帶着啓蒙了,五歲”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說的話有些不對,便很快的閉了嘴,然後轉移話題道:“早就跟你說讓你買些書回來解悶,偏偏你每次都是嘴上答應卻從來不肯行動。”本來還是有那麽一點兒心虛,見徐虎臉上沒什麽異樣,說到後面楚清黛又傲嬌了起來,一副不愛搭理徐虎的樣子。
徐虎到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當初就聽馬大娘提過,楚清黛的娘的祖父還是個秀才,這要是放在前朝那會兒還是官家小姐呢,不過就是時代變了,這才落魄了。據說楚屠戶就是看上楚清黛的母親識文斷字這才花了大筆的彩禮娶進門的。既然這樣楚清黛能識字也很正常。
楚清黛鄙視完徐虎繼續看話本子,一個不注意,徐虎的大臉就伸到了她面前,他舔着一張臉,笑的賤賤的說道:“大妞,你能不能教我識字?”徐虎想識字,倒不是有什麽大志向,只是想着如果他識了字想進工廠就更容易些了吧。
聽徐虎這麽說,楚清黛微微坐直了身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眼,因為剛換了衣服,徐虎現在穿的是一件新的棉襖棉褲,腳下還穿着一雙軟底鞋,這是楚清黛專門做了在屋裏穿的。勉強還看的過去,再看看徐虎的手,一雙很大的手,關節十分突出,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幹重活手。再看看他的臉,楚清黛緩緩的搖搖頭,徐虎顯然就不是個做學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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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誰讓她現在人在屋檐下呢,楚清黛帶着幾分矜持和傲嬌說道:“我可是不輕易收徒的。”其實這話就摻了水分了。楚清黛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卻是個好為人師的,以前侯府一個叫錦翠的大丫頭想跟着她學作詩,她還似模似樣的熬夜做了個教案出來,把身邊的丫鬟婆子折騰的不行,她那紙糊的身子還熬夜,純粹是折騰身邊人呢,楚嬷嬷都差點兒跟這小祖宗發脾氣才總算把人勸的去睡了。
一個丫鬟楚清黛尚且能這麽盡心,更何況徐虎了,不過楚清黛卻故意端着架子,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還拜師,徐虎根本沒往那邊想,便說道:“不用拜師,不用拜師,只學幾個常用的字就行。”
“做學問哪能不拜師,還有哪能随便學幾個字,你這态度就不端正,算了我先給你啓蒙吧,最起碼也得把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啓蒙讀物學了。”本來楚清黛還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架勢,正想說你且去置辦了拜師禮來,誰料徐虎卻說不拜師了,當下也不再端着,便說道。
這個徐虎并不懂,聽她叽裏咕嚕的說了一堆貌似肚子裏還真有那麽點兒墨水便更信了幾分,不過他只是想學幾個字兒,完全沒必要這麽費力,但是見楚清黛難得興致勃勃的,便也沒說什麽,換了別的話題。
“你今天中午吃的什麽,我中午有些事兒也沒來得及回來。”徐虎說道。在那工廠排隊等了一天,回來的路上啃了一個燒餅現在倒是不餓。他還給楚清黛買了一些糖炒栗子回來,他算是發現了,楚清黛正經飯菜吃的不多,倒是愛吃這些小食兒。不過就這東西卻把徐虎兜裏僅剩的兩毛錢花完了,現在他們兩個真的是分文都沒有了。
兩個人同樣都是花錢大手大腳,完全沒有節儉的想法,就算是把錢花完了徐虎也不在意,本來是想送人的,既然不要就算是他白得的了。
見徐虎這麽問,楚清黛的眼神有些飄忽,中午的時候看話本子入了神,根本沒感覺到肚子餓,現在聞到香甜的糖炒栗子味兒才感覺餓的不行了。
其實家裏倒不是沒有東西吃,相反還有不少好東西呢,徐虎雖然最近沒出去拉黃包車,但是卻也沒閑着,貓兒胡同雖然在北平城裏但是位置卻相當偏僻,在城郊的地裏尤其是雪天,捉兔子一捉一個準兒,徐虎娘剛沒了那會兒為了不餓肚子他就這麽着找東西吃可以說地裏跑的天上飛的水裏游的能讓他尋摸的都尋摸遍了。因此現在幾乎一捉一個準兒。不過這個也遭罪的很,在雪地裏翻騰可不凍得人手都要掉了。
徐虎逮了兔子,才開始會拿家裏來,但是馬上就被馬大娘訓了,這孕婦哪能吃兔子肉,孩子可是會三瓣嘴的,從那以後徐虎到不往回拿兔子了,就算是逮到了也賣了錢活跟別人換了。因此他們廚房除了半只野,雞農家臘肉徐虎也換了一點兒回來,但是畢竟兔子不是總能碰到的,量都比較少,但是這也足夠楚清黛做兩個不錯的菜了。
一見楚清黛那樣子徐虎臉就拉了下來,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可不是讓她餓着他兒子的。楚清黛見徐虎臉拉的那麽長,似乎要打人的樣子,瑟縮了一下,眼淚頓時就開始在眼睛裏打轉,似乎他稍微大聲點兒眼淚就要決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