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凍傷
深冬在不知不覺中就來了,這個冬天格外的冷,入冬以後雪幾乎就沒有停過,總是下下停停,眼看就要晴了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很快又下了起來。楚清黛攥着徐虎給的四毛多錢整整攥了大半個月,仍舊沒有機會出去。
才開始的時候她還眼巴巴的盼着雪早些停,整天念叨着什麽時候能有個晴天,随着越來越冷楚清黛那點兒熱情也被凍得差不多了。天兒實在是太冷了,就算是家裏的暖炕燒的熱熱的,屋子裏的爐子一直不滅,但是楚清黛仍舊覺得冷得不行,每天恨不得連炕都不下了。
徐虎見她一副恨不得鑽到炕洞裏的模樣,頗為哭笑不得,專門找了兩個玻璃瓶當湯婆子給她塞被窩裏,不過這兩個透亮的玻璃瓶卻十分得楚清黛的青眼,喜歡的不得了,要不是徐虎攔着,楚清黛簡直恨不得藏到徐虎放金镯子的箱子裏。
其實楚清黛也很不理解徐虎,這麽晶瑩剔透的琉璃不喜歡,偏偏喜歡那種粗俗到極致的粗陋的金镯子,那麽粗俗的樣式,以前她的幾個大丫頭恐怕都看不上。不過這些日子楚清黛卻也了解到了一些世情,知道現在琉璃便宜的不行,這種瓶子更是常見,相反的金镯子卻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不過楚清黛已經有了十四五年的認知,一時半會兒是改不回來的。如果琉璃瓶跟金镯子擺在她面前只能二選一的話她肯定選擇琉璃瓶。
因為每天在屋子裏憋着,楚清黛一連給徐虎做了兩件棉衣,現在手上正在做的是另一雙棉鞋,上次的那雙就算是徐虎再舍不得為了不把腳凍爛也只能穿上了。其實楚清黛做的棉鞋純粹就是繡花枕頭,漂亮是漂亮了,但是卻一點兒也不防水,現在冰天雪地的,徐虎整天在外面跑,每天回來鞋子都是濕的,一來二去的根本早不暖和了。楚清黛便只能再趕着做一雙。
徐虎的腳每年都凍,今年也不例外,一回到暖和的家裏是又癢又疼。其實不僅僅是徐虎楚大妞的手腳到了寒冬也開始凍了,這手腳一年被凍過,如果不好好保暖第二年照舊會凍,一來二去這就成了頑疾了。好在楚清黛自從穿越過來就沒出過院門,暖緩和和的在屋裏待着,因此今年雖然也開始顯,但是卻并不嚴重。
但是楚清黛哪裏經過這個,這種從沒體會過得又癢又疼的感覺,又是在手上和腳上更是放大了好幾倍,楚清黛簡直恨不得立馬昏死過去。她從來不是個能受委屈的,不僅對着徐虎哭,對着馬大娘也是淚眼盈盈的樣子。因為深知徐虎對她要包容很多,當着馬大娘還能忍住只是紅了眼眶,對着徐虎卻是淚水止都止不住,哭濕樂好幾條帕子。
對于自家這個越來越祖宗的婆娘,徐虎是徹底的無奈了,他能怎麽辦,什麽都不說吧,人家哭得厲害,吹胡子瞪眼吧,人家哭得更厲害,那哭聲并不大,也不像是貓兒胡同裏那些哭天喊地的婆娘一樣鼻涕眼淚弄得滿臉都是,就那麽輕輕地啜泣,哭的人心裏是又酸又癢。徐虎吃軟不吃硬,一看見她那淚眼朦胧的眼,一看見她扶在肚子上的手,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能怎麽辦,滿大街的跟人找治凍傷的偏方,什麽塗抹燒開的醬醋,什麽泡敷煮開的生姜和花椒水,反正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好在效果還不錯,楚清黛手腳上的凍傷并不是很嚴重,很快就好了,不過徐虎那裏雖然有所好轉,但是仍舊沒有好。
嘗過那種難受勁兒,楚清黛看着徐虎就更覺得他可憐了幾分,侯府以前也有凍傷膏,畢竟下人裏面總是少不了凍傷的,凍傷膏并不是稀奇物件很多人甚至還能自己做,但是若是淘弄個胭脂什麽的,楚清黛還能幫個忙,凍傷膏就無能為力了。
因此楚清黛每天給徐虎泡生姜花椒水之餘,又去請教了馬大娘,其實馬大娘也沒有什麽辦法,家裏的兩個男人也都凍手凍腳呢,只能交代楚清黛盡量讓徐虎穿厚一些,畢竟這是凍出來的。其實徐虎今年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了,因為并沒有出去拉黃包車的關系少挨了很多凍。又加上整天跟着楚清黛泡手泡腳,就算是最冷的時候也沒有多嚴重。
趙強那個手腳才是真可憐,幾乎都腫成饅頭了。趙強養好了傷之後又找了一家車行拉黃包車,盡管當初徐虎跟他打過招呼想讓他跟着一起幹,但是趙強卻托人拉關系的另外找了地方,不知道是什麽心理,提前提都沒跟徐虎提一聲,還是找到以後才告訴他的。
趙強說的很是委婉,說什麽等徐虎買了黃包車再回來跟他一起幹,家裏欠了債實在是拖不起了雲雲,還說什麽如果徐虎不買車了,想拉車了他也可以幫忙在這個車行裏說說。徐虎當時沒說話扭頭就走了。這件事兒就這麽風過無痕,但是誰都知道,也僅僅是表面如此。
因為上次黃包車被砸的實在是太過嚴重,車行沒有把車再租個他們,趙強只能又換了一個車行,這個車行的租子遠比上一個車行要貴,一輛黃包車一個月足足要交三十塊的租子,就算是兩個人每人也得教十五塊。
趙強仍舊是跟人合租,不過卻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占便宜,跟人輪流拉一天白班一天夜班,等到晚上的時候那麽冷,可不把手腳都要凍壞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趙強仍舊是滿意的,起碼他找到了工作,徐虎還在家待着。趙強本來還真以為徐虎能買得起黃包車,可是見他這麽久沒動靜又恍然大悟,也對,不就是女人的私房錢,再多能有多少,如果真有那麽多,楚寡婦也不會來鬧了兩次就再也不來了。虎子哥一向愛吹牛,這次說的跟真的是的,連他都差點兒被騙了。到最後還不是連黃包車都拉不上更別提買車了,想到這裏趙強心裏面又有了奇異的滿足感,就算是這份工作并不是那麽如意,他照舊幹的很是起勁兒,每天起早貪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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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徐虎也急,要不是進冬之前他買了不少糧食恐怕家裏就要斷糧了,現在他手裏沒錢,如果再這麽下去恐怕就得賣了楚清黛那副镯子。偏偏那婆娘竟是個什麽都不管的,每天只顧窮講究,別的一概不操心,簡直把所有的事兒都交給他的樣子,徐虎是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這婆娘是個心寬的,還是該憂愁她這副萬事不操心的性子。他在家已經歇了一個月之久了,楚清黛卻一個讓她出去找活兒的字都沒說過。換成另一個人恐怕早就鬧翻天了。
不過楚清黛不急,徐虎卻是再也坐不住了,一上午他跑了幾個車行想着實在不行就再重新拉黃包車,不過冬天并不是個好季節很多人都不願意出門,恐怕就算是起早貪黑的也就只能掙個租子。跑了一上午卻無功而返。
徐虎正走到街口卻被馬三兒叫住了。現在冷茶館的生意也不是那麽好,裏面就有小貓三兩只,馬三兒跟掌櫃的告了聲罪,跑了出來“虎子哥,虎子哥。”
“三兒,怎麽下工了?”徐虎頭上戴着厚厚的棉帽子,身上穿着厚棉襖整個人裹得跟狗熊一般,但是仍舊縮着手,他已經在街上晃蕩半天了,但是仍舊一無所獲,身上都快凍僵了,說話的時候白白的哈氣就随之而來。
馬三兒因為是從茶館裏出來的,身上穿的比徐虎要單薄的多,風一吹凍得他打了個抖,他對這手哈了哈氣說道:“虎子哥,我剛才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一家工廠現在正招工呢,要不你去試試。一個壯勞力一個月足足有十塊錢的工錢而且中午管飯頓頓都是白面饅頭,活兒也不重每天只幹八個小時,我聽人說啊幹的多了還有加班兒費。”
馬三兒這茶館跑堂的活兒是難得的肥差了,早上開的晚,但是晚上有時候也會很晚,尤其是遇到客人多的時候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遠遠超過八個小時,剛才聽幾個喝茶的客人們說了這麽個消息,他聽着都心動。這麽好的條件,整個北平城都少見。
不過就算是再心動馬三兒都沒打算去,來茶館當跑堂的之前馬三兒跟櫻桃就商量好了,現在只是個過度,等到他摸清這裏面的門道了,自家開一個小店兒也過過這當老板的日子,現在他才一知半解哪裏能走。別說是一個月十塊錢,就是十五塊馬三兒也不走。
本來馬三兒還覺得十分可惜,不料正巧看到在街上晃蕩的徐虎,他一拍腦袋連忙跑過來告訴他,想讓他去試試,要不然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