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私房
有的事情可以妥協,但是有的事情卻不是僅靠妥協就能辦到的,楚清黛看着徐虎的黑臉也不是不害怕,但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嘔吐的*。最後還是徐虎黑着一張鍋底般的臉拿了家裏用的水盆給楚清黛當恭桶,她才算是勉強把這件人生大事兒給解決了。
不過那個水盆以後卻不能再用了。雖然這東西不值幾個錢,但是卻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本來手裏就沒幾個錢的徐虎臉上陰的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
楚清黛的臉色也不好看,其實剛才如果不是實在堅持不住,那個粗糙的臉盆她也不能将就,質押想想以後要一直這樣子,她眼裏的淚又開始打轉了。更何況到現在她根本沒有淨手、淨面,偏偏徐虎又做到了飯桌前面。
兩口子鬧了這麽長時間,徐虎做的那一口子稀粥早就涼的不能再涼了,現在不是夏天,那點子熱乎氣兒根本存不住,不過徐虎也懶得再去熱,自己西裏呼嚕的喝了兩碗,至于裏屋的楚清黛他根本沒搭理。
他也看出來了,這女人就不能慣着,否則她非得上房揭瓦不行,不吃,不吃那就餓着。徐虎這樣的糙漢子哪裏知道楚清黛心裏的那一番糾結,自己吃了就着鹹菜疙瘩喝着稀粥,吃了個肚圓。
楚清黛是軟弱,但是自殺卻也是需要勇氣的,如果她有那個志氣,當初才穿過來的時候直接就一頭碰死了。既然當初沒死,現在就算羞憤欲死,卻也死不了。現在卻不過是傷懷自身罷了。
其實楚清黛也不是那麽想死,畢竟誰不想活着,她以前那副病歪歪的身子都還活着,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情況。而且從楚大妞的記憶裏楚清黛也知道現在的這個時代跟以前不同了,連皇帝都沒了,女人的地位也高了不少,甚至還有專門出去做事兒的。
楚清黛雖然是個女孩子又是個傷春悲秋的性子,但是自認學問不比男兒差,以前也有過恨自己不為男兒的感觸,現在也生出了幾分意氣來。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麽活下去,曾經身嬌玉貴的大小姐,現在一刻鐘都在這個屋子裏待不下去,甚至連昨天晚上睡過的炕也躺不下去了。只要一想想自己在上面睡了好幾天,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惡心便又翻了上來。
因此等到徐虎吃完了早飯,準備再回來睡個囫囵覺的時候,楚清黛難得的大了膽子主動跟他說話。“屋子裏的擺設有些年紀了,不妨新置辦一些?”楚清黛雖然被侯夫人故意捧殺,但是卻也是知道柴米貴的,因此并沒有說出為何不食肉糜的話,而是更加委婉一些。
其實楚清黛以前也不喜歡談錢那些阿堵物,但是無奈身邊的楚嬷嬷卻總在她耳邊唠叨個沒完,莊子上的收成怎麽樣,鋪子裏的收益如何,有時候還會跟她說些普通人家的生活,諸如平時她随手打賞給身邊丫頭的銀裸子就夠一個四口之家過好幾個月之類的。
楚清黛身子不好,但是卻外面的生活卻很是向往,漸漸地倒也聽出了幾分興趣,因此到沒在徐虎面前出更大的笑話。
不過就是這話也把徐虎氣的不輕,“重新置辦一些,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就為你看病吃藥我還借了馬三一塊錢了,還重新置辦,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大家少奶奶了。”徐虎本來就被楚清黛氣的不輕,現在更是沒好氣。
被徐虎這麽一訓斥,楚清黛臉上漲得通紅,她什麽時候為銀錢上的事情操過心,屋裏的陳設興致上來一年換上好多次也是有的,別的不說就是窗紗帳子被卧統統都要随着季節變換,夏天帳子要換了天水碧的看着清爽,冬天又要換了霞影紗感覺暖和。現在不過是要換一下陳設卻被徐虎一頓訓斥。
不過她也知道這個家的确是困頓不堪,好在楚大妞還有些私房錢的、,楚清黛是見過大世面的,楚大妞的那些私房錢她跟本不放在眼裏,如果能讓日子好過一點便再好不過了。便指着床頭那個唯一的箱子說道,“你把那個箱子搬開,裏面有個紅布包。”
徐虎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婆娘是藏了私房錢,不過徐虎估計也沒多少,但是想着先把馬三的錢還了也好,馬三那個婆娘漂亮是漂亮了,但是卻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不像趙強婆娘那樣,啥都不顧及的往外說,但是光那蔑視的眼神就讓人看着不舒服,早些還了也少了徐虎一樁心事。至于用媳婦兒的私房錢,徐虎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連人都是他的了,那點兒私房錢可不就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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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徐虎沒想到這婆娘還真有點兒家底,等一把布包打開,差點兒被閃瞎了眼。布包裏面的東西不多,首先映入眼裏眼簾的便是兩個大拇指粗的金镯子,還有兩個戒子一金一銀,然後在一個小包裏零零碎碎的放着大概二十塊錢的樣子。
徐虎顫抖着手把兩個金镯子拿起來颠了颠卻是實心的,放在嘴邊咬了咬是純金,這對镯子雖然做工不精致,但是分量足,就算是到當鋪裏也能當不少錢,再加上那兩個戒子和那零零碎碎的二十塊錢,這婆娘的私房足有小一百塊了。
乖乖,就是他一年到頭不吃不喝也不能攢下這些錢,不,就算是兩年也攢不下來,當初這婆娘進門的時候只不過穿了身半舊的衣服,提了小小一個包袱,就算是陪送了一個箱子裏面也大多是舊衣,徐虎哪裏想得到她會有這麽一大筆錢,有了這錢,他買輛黃包車都夠了。
當初說親前馬大娘就跟他說過,楚大妞沒了親爹親娘,現在家裏就一個後娘,雖有弟妹但也都是後面人生的,不要指望有什麽嫁妝,要不然他也不會僅僅用五塊錢就把人娶進門了,甚至連個像樣的酒席都沒有,現在才知道這哪裏是娶了個沒幫襯的,原來是是抱回來一個金母雞呀。
其實徐虎哪裏知道,別說馬大娘就連楚大妞她後母也不知道楚大妞由這些錢。這一對金镯子是楚大妞娘臨終前偷偷給楚大妞留下的,楚家那時候日子過得還不錯,楚母的嫁妝和攢了小半輩子的私房錢就是這對镯子了。
那兩個戒子卻是楚父偷偷給女兒留的,楚大妞雖然長得不好,但是這模樣卻像足了楚父,知道後娶的媳婦兒不會真心實意的替女兒打算,便私底下給了女兒一對兒戒子,也算是補償了。
至于那零零散散的二十塊錢卻是楚大妞攢下來的,楚大妞雖然有後娘,但是卻不會那種人欺淩的小白菜,甚至還要穩壓後娘一頭,要不然她那後娘也不會為了把她打發出去根本不計較聘禮多少了。這二十塊裏面就有徐虎當初給的那五塊錢的聘禮。
“這些不知道夠不夠?”楚清黛見徐虎兩眼放光,心裏的忐忑減少了幾分,不過仍舊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并不太清楚這個時候的物價,這些東西她并不看在眼裏,以前就是她随手打發人的也要比這精致幾分。
她想把屋內的擺設全都置辦了,甚至連恭桶什麽的都要買,窗戶上雖然不能跟以前一樣用天水碧、霞影紗也得重新用白紙糊了。至于小廚房、四季衣裳什麽的,原諒她一個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閨秀還沒想到。
不過話剛說完就被徐虎瞪了一眼,“敗家娘們,哪裏用的了這麽多。”現在的物價其實并不高,一塊錢就能買大概二十斤大米,八尺上好的細棉布。他們的屋子并不大,頂多放上個桌子再給楚清黛添個梳妝臺,至于炕上的東西更是簡單,不過就是幾尺棉布,幾斤棉花的事兒。再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二十塊錢也盡夠了。
徐虎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到底是咬了咬牙把那兩個戒子拿了,至于那兩個金燦燦沉甸甸的镯子則是又小心翼翼的用紅布包包了起來遞給楚清黛說道:“這個你放好,以後留給咱兒子當傳家寶。”
本來徐虎連那兩個戒子也沒打算拿,但是想到楚大妞拿了這麽多錢出來,便打點主意順道把耳房收拾出來,弄個廚房,也算是讓着婆娘高興高興。
徐虎也是個雷厲風行的,直接拿着錢就出去了。雖說買布什麽的都是女人家的營生,但是徐虎一高興也把這種事兒完全抛到了腦後。至于楚清黛更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以前就算是挑選布料也是管事婆子把東西送到她院子裏來,她哪有走街闖巷自己去采買的道理。
她手裏拿着被徐虎小心翼翼塞過來準備給兒子當傳家寶的一對金镯子呆愣了一會兒才撲哧一聲下了出來,露出了她穿越過來以後第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