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下了。
永壽宮的內侍宮人俱是一愣,誰不知道七皇子在這宮中是橫着走的,要什麽就得給什麽,否則就是開罪了其母周貴妃,而六皇子一直以來都像個透明人,從沒争過什麽,怎麽這一回偏就想不開了?
雲曦頭痛地想,這回真的糟了。
穆子越就在禦花園,兩位皇子之争自然瞞不過他,穆承沛哭了一會兒,穆子越便帶着周貴妃還有一幫皇親國戚浩浩蕩蕩趕到了。
禦花園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宮人內侍,穆承沛撲進周貴妃懷裏抽抽搭搭哭個不停,舉起仍有一點紅的手指給周貴妃看,周貴妃心疼得臉都曲扭了。
陳貴人一見情勢不妙,要拉六皇子跪下認錯,穆承澤卻抱緊了雲曦的腿。雲曦拍了拍他的後背,意在讓他放心下來,穆承澤松了手,被陳貴人拉扯着跪下,眼巴巴望向雲曦。
雲曦自己也跪了,想了想率先開口道:“陛下,是臣的錯,是臣沒照顧好六殿下與七殿下。”
“不關你事。”穆子越看都沒看雲曦,沉着臉向六皇子道,“承澤,你是兄長,難道不該讓着點弟弟嗎?”
穆承澤聽不見,直挺挺跪着,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陳貴人膝行過來替他磕頭,道:“是,陛下。六殿下知錯了,還請陛下責罰。”
她這一生為了兒子總是被罰,早就麻木了。一般自願請罪,總不至于被罰得太慘。
“是該好好罰一罰!”周貴妃冷笑,說着轉向穆子越,眼裏含淚道:“皇上,您知道沛兒一向天真爛漫,從沒受過這般委屈,今日不僅手受了傷,連臣妾命人給他做的紙鳶都被撕了,沛兒哭得這麽傷心,定是心疼壞了。”
穆承沛愣了片刻,而後輕輕點了點頭,帶了點哭腔,指着六皇子對穆子越道:“父皇,他搶了我的紙鳶。”
雲曦簡直要被這對颠倒黑白的母子氣笑了,且不說周貴妃攻于心計惡意曲解,就連穆承沛小小年紀都撒了慌。在此之前虧他還把穆承沛當成了孩子,可從小養在宮裏的,又有幾個是真單純,更何況這還是以後能在宮裏橫着走的七皇子穆承沛?
穆子越沉思片刻,已有了決斷:“今日過節,不宜重罰。這樣吧,承澤先把東西還給承沛,自今日起禁足兩月,抄孝經百遍;陳貴人教子不嚴,罰奉半年。”
陳貴人連連叩首,只是罰奉禁足加抄書,已算是很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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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雲曦忽然道。
從方才起,一直跟在穆子越身邊的李乘風就不停向他使眼色。雲曦明白李乘風的意思,不想他卷入紛争,可穆子越這般不明是非,周貴妃母子這般颠倒黑白,皇親國戚太子妃嫔沒一個出面替六皇子求情,再加上此事确是因他而起,雲曦實在忍無可忍了。
穆子越道:“雲曦,你有何話要說?”
6、執言
雲曦無視李乘風頻頻遞過來的眼神道:“皇上既要責罰,為何不先問清楚來龍去脈?”
“朕親眼所見,莫非有假?”穆子越語氣中帶了一絲明顯的不悅,算起來,雲曦已為了六皇子第二次沖撞于他!
雲曦從容道:“皇上見到七殿下的金鳳碎了,手指上有紅痕,這兩樣皆是事實。但皇上是否知道,七殿下所指被六殿下搶去的飛鷹,原是臣方才為六殿下所做,就在這禦花園中,還有臣做紙鳶餘下的竹簽宣紙,有禦花園值守的宮人為證,這本就是六殿下的東西。”
“……”
穆子越想不到事實如此,他去看地上竹簽還在,掃了一眼禦花園內值守的宮人內侍,宮人內侍皆猶豫了一下,紛紛點頭稱是。
春喜不顧陳貴人的拉扯,沖出來磕了個頭,大聲道:“安樂侯所言非虛,這原就是六殿下的紙鳶!!”
穆子越臉黑了,瞪了一眼身側的七皇子,穆承沛吓得低下頭去。
周貴妃眼皮一跳,忙将手伸到穆子越背後拂了拂,柔聲道:“許是沛兒貪玩,覺得這飛鷹好看想借來瞧一瞧,那些個宮人內侍自己會錯了意也不一定。”接下去又意味深長地道:“沛兒也許是不該要六殿下的紙鳶,可六殿下也不該撕破沛兒的金鳳,弄傷沛兒啊……”
穆承沛抹着淚珠,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也想要表哥給我做飛鷹……”
穆子越見最疼愛的小兒子哭得如此可憐,應是知錯了,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兩邊都有不對,朕也不罰承澤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可好?”
他明顯想找個臺階下,雲曦卻道:“不可。”
穆子越扶額:“雲曦,你還有何要說?”
雲曦道:“皇上,何為兩邊都有不對?七殿下的金鳳,本就是七殿下自己扯壞的,手指上的……姑且算是紅痕,也是七殿下過來搶飛鷹時自己碰到的。”
穆子越皺眉:“可有證據?”
雲曦微微一笑。
要證據并不難,人證自然就是永壽宮跟着七皇子伺候的人,他們清楚整個來龍去脈,只是他們沒可能替六皇子說話。雲曦覺得穆子越偏心太過,冤枉六皇子時完全就是主觀臆斷,輪到七皇子又要他拿出證據……不過他既選擇站出來維護六皇子,定是有所準備的。
雲曦胸有成竹道:“臣有物證。”
穆子越:“……”
雲曦上前一步,走到穆承澤身畔,擡起他一只手道:“皇上,請看六殿下的手,指尖是不是染有黑色的墨跡?”
穆子越遠遠看了一眼,穆承澤手上的确黑乎乎的,道:“沒錯。”
雲曦解釋道:“這是臣才做的紙鳶,雖吹幹了,仍會在玩耍時沾到上頭的墨。其實不止臣這一只飛鷹,七殿下的金鳳也是,想來也是才做不久的。”
雲曦看了一眼穆承沛,穆承沛則看向自己的手掌。雲曦接着道:“所以,七殿下的手上染了金色,甚至還有一層從金鳳紙鳶上落下來的金粉。”
穆子越也瞥了一眼穆承沛的手,皺眉道:“那又如何?”
雲曦道:“若果真是六殿下撕破了金鳳,那為何他未沾到一點金色或金粉?”
穆子越再看,穆承澤的手上除了墨,果真再無其他!
“至于七殿下手上的傷……”雲曦輕笑,“只是不慎被線勒到。恕臣直言,臣是武将,在臣看來,這種連皮都未破的淺淺紅痕,實在算不得傷,又何來六殿下令七殿下受傷一說?”
一語驚醒夢中人,穆子越蹭地轉身,拂袖怒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周貴妃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哭得梨花帶雨,跪下怯生生地道:“臣妾、臣妾才随着陛下過來,臣妾也不知情啊,都是聽了這幫奴才說的,還以為沛兒受了欺負……對了,定是、定是這幫奴才欺上瞞下,離間沛兒與六殿下……”
她咬咬牙一指永壽宮伺候穆承沛的人,意在丢卒保車,被指到的宮人內侍皆簌簌發抖,穆子越卻直直看向穆承沛,厲聲道:“真是奴才所為?”
穆承沛何曾受過這般對待,吓得直掉眼淚,說不出話。
穆子越閉了閉眼睛,長長嘆了口氣,道:“傳旨,将這群不知輕重的奴才拖出去杖斃。承沛,這幾日你好好呆在永壽宮反省,至于承澤……”
穆子越的目光落在雲曦身邊,那個跪得筆直的六皇子身上,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六皇子的身影竟是如此單薄。
穆子越溫聲道:“承澤,帶着你的紙鳶回儲秀宮吧,這一次朕差點錯怪了你。”
“父皇!”太子穆承泓此時出列道,“父皇明辨是非,實乃聖人之舉,兒臣十分佩服!”
穆承泓長雲曦幾歲,不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兩人都算禮尚往來,點頭之交。這回聽穆承泓說完,雲曦真想到邊上吐一吐。何為溜須拍馬,這便是了。身為太子,皇子皇女之首,對六皇子不聞不問,只顧馬後炮讨好君父,雲曦以前對太子無感,這次默默給他打了個叉。
穆子越聽了穆承泓之言,心中熨帖,又對着雲曦道:“這次多虧有你。”
雲曦淡然一笑:“臣只是實話實說,全憑皇上決斷。”
與此同時,他輕輕拍了一下穆承澤的後背,穆承澤福至心靈,直直朝穆子越磕了一個頭,口齒清晰地道:“多謝父皇。”
雲曦心想,原來六皇子說話也有清楚的時候,但馬上就明白過來,這一句“多謝父皇”,也許正是六皇子練過無數次的,只是一直沒機會說出來罷了。
禦花園這一出,把李乘風愁得不行。尋了個沒人的時機,拉着雲曦再三勸道:“侯爺不是說過不會再幹涉後宮之事了麽?今日皇上已經不悅,幸好侯爺有所準備,扭轉了局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雲曦道:“多謝李公公關照。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