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抱起來還在掙紮,一步三回頭,可憐兮兮地道:“表哥,下回再一起玩呀!”
雲曦笑而不語。
周貴妃輕斥了幾句,終将穆承沛強行帶走。那只金鳳紙鳶被遺忘在一旁,雲曦随手撿起來,正想尋個人送回永壽宮去,忽覺自己的衣角被輕輕拉了一下。
5、争執
雲曦低頭,見到一張巴掌大瘦削白皙的小臉。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孩子,也是皇子裝扮,身上衣服卻灰撲撲的有些髒了,手裏牽着他的衣角,正局促不安地望着他。
這雙眼睛……
雲曦心裏緊了緊,再次蹲下,笑着攬住那孩子肩膀道:“六殿下怎麽也在?”
說完他驀地想起對方聽不見,正愁有何法子能與穆承澤交流,猛地一擡頭,發現春喜就站在十步開外的一棵樹後面,朝穆承澤的方向比比劃劃。
穆承澤會意,攥緊雲曦的衣角,結結巴巴地道:“謝、謝将……軍。”
原來是專門過來道謝的。雲曦心念一動,一般聽不見自然也會影響言語,但穆承澤是四歲時因病致聾,那時的确能說一些話了。
錯了!春喜一個勁搖頭,雲曦已被皇帝封為安樂侯,應當叫侯爺,但六皇子似乎沒反應過來,春喜只怕叫錯了雲曦會不高興。
“六殿下,不必客氣。”
雲曦對将軍還是侯爺什麽的渾不在意,笑着去揉穆承澤的頭,穆承澤卻很警覺地往後一退。
雲曦:“……”
他頗有些無奈地想,莫非六皇子還以為他要打他嗎?
而且六皇子雖瞧着有些害怕,眼角餘光卻偷偷瞟向雲曦手中的金鳳紙鳶,還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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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孩子。雲曦暗笑,把紙鳶舉起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穆承澤,一本正經道:“這個給你要不要?”
六皇子茫然,下意識去看春喜,春喜眼裏有淚光一閃而過,朝他大力點頭,雲曦也看見了,心想這回總該懂了吧?
可是穆承澤自己緩緩搖了搖頭,他不要!
雲曦忽然間反應過來,不是六皇子懂不懂的問題,而是他不敢,因為他知道這是七皇子的紙鳶!
就連自己伸手要揉他的腦袋都會被誤解為要挨揍,六皇子在這宮中過得必然不是很好,他又怎麽敢去拿正得寵的七皇子的東西?
雲曦心裏頗不是滋味,放下了手中的紙鳶。
六皇子雖明确表示不要了,仍渴望地盯着紙鳶,這也讓雲曦打定了主意,對着遠處道:“春喜,快過來幫個忙吧!”
春喜聞言走過來,行了個禮,略顯不安地道:“侯爺找我有何事?”
雲曦道:“幫我拿些竹簽宣紙筆墨還有線過來。順便……”
他瞄了一眼六皇子纖細的胳膊,笑着道:“順便再拿點吃的喝的。”
春喜望望六皇子,又望了望雲曦,明白過來,興奮地上前朝六皇子比劃了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讓他安心,然後一溜煙小跑着去拿東西了。
因是安樂侯所要,春喜很快便雙手捧得滿滿當當折返回來。雲曦一瞧,除了他點名要的材料,還有一只盛了各色點心的食匣,一小壺果子酒,以及兩只酒杯。
真是個不得了的丫頭啊……雲曦心道。
一旁的六皇子都看呆了。雲曦将匣子打開,自己先随意拿了塊綠豆糕塞進嘴裏,轉而向六皇子點頭示意。六皇子難以置信,再三從春喜處得到确認後,也學雲曦的樣子,小心翼翼拿出一塊同樣的綠豆糕,轉過身去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嘗着。
雲曦又依次拿了蛋黃酥、乳酪餅……六皇子也跟着他拿,還次次都企圖把吃相藏起來,以為沒人能看見。但這一點點孩童的天真怎麽可能瞞過雲曦,他只要稍微側下身,便可看見六皇子吃點心時閃閃發亮的眼神。
雲曦倒了兩杯果酒,宮中這種飲品原本就無甚酒意,如今禦膳房又應景地加入了菊花,清清甜甜,都有點像果子露了,很适合孩子喝。六皇子眼睛一亮,很快便有樣學樣,捧起其中一杯果酒來忙不疊倒進嘴裏。許是他之前從未喝過果酒不太習慣,又要躲着雲曦喝得飛快,一不小心就嗆到了,咳個不停,手裏還死死捏着那只杯子,一滴酒都不肯灑了。
雲曦心裏酸酸的,當着自己的面這孩子恐怕用不安穩,便把匣子交給春喜,讓她放心拿給六皇子,自己則轉到一邊,嘗試着親自動手紮一只紙鳶出來。記得趙允少年時是紮紙鳶、玩紙鳶的好手,雲曦雖不太熟練,自诩也差不了太多。
很快,形紮好了,糊上宣紙,雲曦用毛筆蘸滿了墨,忽然眼前一花,下巴底下多出來一顆蘿蔔頭,原來六皇子吃飽了點心抱膝蹲在旁邊安靜地看他上色。七皇子的紙鳶是一只金翅鳳凰,遍體金色,渾身還抹了層金粉,後邊拖着幾條長長的尾羽。而雲曦在畫的這個,黑漆漆的,暫時還瞧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雲曦把食指放到唇上,神秘地噓了一聲,他發覺六皇子腼腆地笑了笑,嘴角彎起一抹小小的弧度。皇家都是美人胚子,穆子越濃眉大眼,年過半百依舊相貌堂堂,往下太子穆承泓清麗俊秀,揉和了生母孝儀皇後與皇帝所有的長處,其他龍子鳳孫也都長得俊逸,最小的七皇子穆承沛更如玉團一般可愛,眼前的六皇子雖羸弱了一些,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來往後精致俊秀的眉眼,笑起來更不輸其他皇子分毫。
雲曦刷刷刷塗抹得很快,不一會兒便畫完吹幹,将紙鳶舉起來,系上線,迎風抖了抖。
春喜贊道:“呀,好威風的一只飛鷹!”
雲曦朝她比了個拇指,然後将飛鷹放到六皇子懷裏,慎重地點點頭。
穆承澤的嘴唇都在抖,捧着飛鷹雙頰通紅。
雲曦試着再一次揉了揉他的腦袋,果真還是小孩子心性,六皇子這一回沒再躲了。只是紙鳶一個人很難放。雲曦又蹲下來,手把手地教他。
穆承澤雙目興奮地放光,春喜時不時幫着雲曦與他交流,後來春喜便退到一邊,他緊緊抓着雲曦的衣角,雲曦做什麽,他就全神貫注地照做。
真乖啊,雲曦又摸了一下六皇子柔軟的發頂。兩個人光顧擺弄紙鳶,也就沒注意春喜身後出現了一位婦人,眼圈微紅地望着他們。
春喜拿來的線不夠長,也不夠結實,雲曦不能把紙鳶放遠了,只得讓它稍微在空中飄一下,六皇子抱着線筒,一眨不眨盯着飛起來的鷹,連手指被線勒到都沒察覺。
這時身後有人生氣地嚷道:“這是我的紙鳶!”
穆承澤聽不見,仍在看他的飛鷹,雲曦聞言轉過頭去,只見七皇子穆承沛換了件月白錦衣又回來了,這一次戴的是紅寶石項圈,叉着腰氣鼓鼓的模樣也宛如一只圓滾滾的小包子,雲曦好笑地道:“七殿下來拿紙鳶了嗎?”
雲曦把落在一邊的金鳳紙鳶拿好,準備交回到七皇子手裏,誰知七皇子卻不接,直接跑到六皇子跟前,動手去扯他手中飛鷹的線。
六皇子臉色大變,七皇子的東西他不敢要,但飛鷹是做給他的,他哪肯放手,當即将線筒整個抱在懷裏,七皇子扯不動,手指還被線劃了一下,當即捂着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皇帝最寵愛的皇子被欺負了,這還了得,後腳趕到的永壽宮下人都要暈過去了,一股腦湧上去推開了六皇子,七嘴八舌研究起七皇子的傷勢。六皇子被推得差點摔倒,幸好雲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春喜挽着身邊的婦人走過來,那婦人滿面驚恐,緊緊抱住了六皇子。
看來這便是陳貴人了,雲曦心道。
論顏色,陳貴人長得平庸了一些,穿着打扮也很尋常,氣質上畏畏縮縮,乍一看仿佛一位年長的宮人。而穆子越一向喜歡美麗嬌縱的女子,如陳貴人這般,不得聖寵似乎也不奇怪。
七皇子手指上只有一道淺淺的紅痕,連破皮都沒有,并不打緊,身上随時備着藥的宮人給他上了頂級金創藥,穆承沛仍在哭鬧不停。
“好了,別哭。七殿下不是要紙鳶嗎?”
雲曦念在他還是個孩子,也沒管誰是誰非,只命宮人将金鳳送回到穆承沛處。
穆承沛脖子一梗,一把奪過金鳳來扯得粉碎,遙遙一指六皇子的飛鷹:“我要那個,那個也是我的!”
陳貴人咬牙,下定決心去抓六皇子手裏的線筒,六皇子拼命搖頭,将飛鷹紙鳶收回來抱在懷裏,怎樣都不肯松手。
陳貴人哭着道:“澤兒聽話!之前教你的你都忘了麽?”
穆承澤擡頭見陳貴人滿臉淚水,沉默了一會兒,伸手給她擦去眼淚,然後抱着飛鷹躲到雲曦身後,陳貴人身形晃了晃,差點給他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