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四這份希望擴大了!
其實也不能怪齊靜“內心戲太豐富”, 說到底還是信息不對等惹的禍。數年未見, 再次相逢時記憶中的“小公主”秒變現實中的“淡定帝”, 只會讓人覺得“是婚姻教會了她做人”。世上的事有時就是這麽有趣, 一段幸福的婚姻一般不會讓人成長, 不幸的才會。這大概就是所謂“成長的代價”吧。
傅明寒有點懵逼, 他覺得自己并沒有說出什麽失禮的話,可為何眼前的女子臉上卻看起來如此生氣呢?難道說……
他不禁擔憂了起來:“霜曉她過得不好嗎?”
齊靜就想“呵呵”了,好不好的, 你自己心裏就沒點B數嗎?
然而傅先生還真沒有……
這兩個人,一個氣到不想說話, 一個在耐心等待着對方的回答,于是就這麽站在夜晚的街頭大眼瞪小眼,知道的明白他們是在談話,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準備決鬥呢。
齊靜覺得總這麽拖着也不是個辦法,兒子還在家等着她回去“送狗”呢,她深吸了口氣,問道:“你現在來找霜曉,究竟有什麽目的?”對于顧霜曉“離家出走”的事,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這件事上, 曾幫前者隐瞞身份住院的陳西還要更清楚些, 所以齊靜想當然地認為顧霜曉的家人若是想來找她,早就來了, 之所以沒來, 那就是沒想過來。也正因此, 她內心深處一直很憐惜自己的這位好友。
她這句話,問到了傅明寒的痛處。
說實話,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也說不出口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所以最終他只能回答說——
“只是……想見見她。”
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的存在再度納入自己的生活。
迫不及待地想要讓自己的生命再度圓滿。
這樣的念頭也許奢侈,但絕對真摯。
“我的意思是——”齊靜撓了撓頭發,覺得要麽是自己的語言能力有問題,要麽就是對面的人太難溝通,否則為啥總覺得交流不暢呢?她組織着語言,“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都再婚了好嘛!他就這麽自說自話地跑來,他現在的妻子怎麽想?而且,“霜曉也是一樣。事到如今你還來找她,還有什麽意義?”
更為重要的是,齊靜一直覺得自己好友對前夫“餘情未了”——從重逢到現在,霜曉一句他的壞話都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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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非常擔心傅明寒這突如其來的拜訪,會給好友帶來“二次傷害”。
今天的齊靜仿若化身為了“捅刀俠”,每一句話都戳在了傅明寒最痛的地方。若問他從前最怕什麽,那無疑是找不見她;而現在,在找到了她的現在,他害怕自己在她的未來再無一席之地。而齊靜的話,似乎在證明着他的“噩夢”業已成真。
“你的意思是……”他定定地注視着齊靜,“她不會想見到我?”
齊靜特別想說“當然”,然而不知為何,在眼前人的目光中,她居然說不出這句話。
她頗為困擾地再次揉亂了自己的頭發,什麽情況?明明直接讓這混蛋滾蛋比較好的,怎麽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呢?不應該啊!
思前想後,她選擇實話實說:“從我的角度出發,我是不太希望你去打擾霜曉的生活的。但霜曉自己是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說到底,見不見眼前人這種事,還是得由顧霜曉自己決定。
“我和霜曉從大學時就認識,她和你結婚時還請過我,可惜我當時沒能去。”
“但我永遠記得,打電話通知我這件事的霜曉,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快活很幸福。我一直以為她能與你白頭偕老,直到——直到我再次見到她,明明是同一張臉,我卻差點沒認出她來。”
“你懂我的意思嗎?”
“婚姻使人成長”這句話在齊靜看來就是一個諷刺的笑話。
她與那人從高中時開始戀愛,一直到大學,六七年間,她一點都沒能成長,用當時父母的話說就是“這麽大了還不知愁滋味,你以後可怎麽辦吶”,以至于大四回家時,明明已經是成年人的她卻幾乎無法擔起僅僅因為一個意外就險些徹底崩塌的家庭。如若換成現在的她,絕不至于那樣狼狽。
說到底,她成長了,在與童和平結婚的短短幾年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場婚姻究竟幸不幸福,外人看不清楚,自己難道還能沒點B數嗎?
“沿着這條路一直走,第一個路口左拐,走到盡頭,有一家‘陳老三雜貨鋪’,它旁邊,就是霜曉的家。”
齊靜最終,還是為傅明寒指明了道路。
說到底,她沒資格為好友做決定。而且,鎮上人這麽多,只要眼前人願意問,總歸能找到目的地。
許是因為想起了過往的緣故,齊靜突然就覺得再沒有談話的心情,她于是不再說些什麽,而是緊了緊身上的睡衣,毫不猶豫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文文還在家中等她。
想到兒子,她的臉上不禁浮起了一絲暖意。
回到家時,齊靜婆婆還沒睡,迎上來有些擔憂地問:“怎麽去了那麽久?”
“……嗯,和蓉姐聊了幾句。文文呢?睡着了嗎?”
“沒呢,還在等着你給他‘送狗’呢!”
“這臭小子,那媽,我回房了啊,你也早點睡。”
“我這就去睡了。”
……
鑽入被窩抱住兒子的時候,齊靜再次想起了站在夜風中的那個清俊青年。怎麽說呢?在親自接觸之前,她幾乎将這人恨到了骨子裏,可眼下再回想,似乎對方也……
啧,帥哥真可怕。
齊靜搖了搖頭,再次堅定立場——傷害霜曉的都不是好人!
說起來,他會什麽時候去找霜曉?他們會說些什麽?霜曉會受到傷害嗎?
好在意……
齊靜因此一整晚都沒睡好。
而就在齊靜翻來覆去之時,傅明寒正沿着街道安靜地行走着。夜已經很深了,也許她已經睡了,也許次日登門拜訪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但他卻無法停下自己的腳步。
越加涼了的夜風中,他一步步地走着。
寂靜的街道上,回響着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昏暗的路燈為他照亮着前路。
傅明寒長長的身影仿若溶入了夜色之中。
小鎮不大,齊靜的路也指得足夠清楚,不多時,傅明寒便站在了顧霜曉所居住的院子外。這個點,院中當然已經滅了燈。他擡起頭,隐約能看到院中石榴樹的輪廓。
她就在裏面。
他卻裹足不前。
他是真的不确定,放棄了一切繁華、選擇獨身居住在小鎮上的她,還願不願意再見到他。也許在她看來,他就是那該被抛棄的一切的“代言詞”。
傅明寒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這樣懦弱的一個人。
或者不該說是懦弱,該說是“太在意”,所以才無論如何都無法面對她排斥乃至于厭惡的眼神。
好在,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他無心打擾她的休憩。
他還有足夠多的時間思考。
南方的天氣到底是比北方更潮濕,只一個晚上的工夫,衣服上便盡是夜露。
好在太陽已經升起,照射在人身上的陽光,很暖。
仿若被這初升的陽光驚動,傅明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說來好笑,這一個晚上,他想了很多,然而所想的事卻并非是“該不該敲門”,而是與她有關的那些過往。
在某些事上,她有輕微的“選擇困難症”,最初她會問他,而他的回答永遠都是“你決定就好”。現在想來,這回答也實在太過死板,難得愛因為小事發脾氣的她從未因此發過脾氣。後來每當這時,她總是會拿出一枚硬幣,“字就去這家,畫就去那家”,以此來下決定。
回過神時,他已經拿了一枚硬幣在掌心。
要抛嗎?字是敲門畫是離開之類……
傅明寒注視着手心中的硬幣出神。
的确,人在無論如何都無法下決定時,把一切都交給“上天”的确是最輕松不過的選擇。
但是——
他已經因為猶豫而錯過很多了,難道要再一次錯過嗎?
難道只因為一些擔憂,他就要放棄這好不容易才能得來重逢嗎?
更為重要的是——
他想見她。
每時每刻。
此時此刻!
終于下定決心的傅明寒邁步超前走去,恰在此時,伴随着“吱呀”一聲,隔壁的門被打開了。
陳西一邊抓着依舊濕漉漉的頭發,一邊邁步走了出來。
下一秒,二人四目相對了。
陳西:“……”
傅明寒:“……”
叮!
傅明寒手中的硬幣墜落在地。
對視片刻後,傅明寒的目光落到了他一直沒注意到的雜貨鋪招牌上——
陳老三雜貨鋪。
啊啊,霜曉的朋友昨晚的确是說過這個名字,他只以為“陳老三”這個名字很常見,殊不知卻不是個巧合。
陳西,陳老三,湯商……
一切的點,終于連成了線。
他想,他終于知道湯商撒謊的理由了。
“額……額……早啊……”陳西嘴角抽搐,下意識擡起手揉着眼睛,他這怕不是在做夢?要不然怎麽一覺醒來,隔壁妹子的前夫就站在門口。他真不知道現在自己該說些什麽,只能尬聊。
同樣回過神來的傅明寒對陳西點了下頭,短暫地猶豫了下後,他再次邁開腳步。
即便……
也許……
他還是想見她。
他近乎絕望地想,就算他終将被打入地獄,也讓她親手來吧。
而就在此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一步。
兩步。
三步。
……
屬于家人的鈴音讓他不得不在第一時間接起電話,而後,在手機中,他聽到了屬于妹妹的哭腔——
“大哥,你現在在哪?爺爺突然就暈倒了!剛剛已經上了救護車。”
“……”
傅明寒愣了好一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爺爺身體向來很好,怎麽會突然暈倒?”
“我也不知道啊,大哥,我害怕……你現在在哪?能立即去醫院嗎?”
“……”
“大哥?”
傅明寒閉了閉眸:“我在外面。我……現在就回去。別怕,爺爺一定沒事的。”
“嗯!”
挂斷電話後,傅明寒沉默地注視着那扇緊閉着的院門。
他想見她。
可爺爺需要他,家人需要他,家中的公司也需要他。
也許,這些都不是意外,而是命運在阻攔着他。
如若他依舊固執地想要敲響那扇門,又會發生些什麽呢?
最終,傅明寒用盡全身的力氣,轉過身,離開了。
他沒有看到,那只墜落在地上的硬幣,赫然字面朝上——宜敲門,宜會面。
他更不知道,就在他走後幾分鐘,同樣起得很早的顧霜曉打開了院門。
這一刻,他們很近。
但也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