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碼寶貝]歲月流年

第6章 ☆、倚門回首（2）

Side B淺田怡視角

先是大阪的極熱，然後是東京開始寒冷到飄雪，接着是濃霧，濃重到可見度不到一米，甚至阻斷電波和信號……

這不尋常。聯系到露營那天看到太一他們，他臉上反常的嚴肅表情，淺田怡确信，有什麽很嚴重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大概發生了。那天她沒有追問太一，但不代表只要她不過問，麻煩就可以遠離她。

父母為了保護她，被不知名的生物帶走了。只有她一個人留在之前媽媽匆忙讓她躲進的衣櫃裏，在黑暗、迷茫、恐懼中等待着，等待着這場神秘的浩劫過去，或者是自己在下一場搜捕中被發現。

黑暗狹小的環境中，她能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髒快速瘋狂地跳動，她模模糊糊地想到那些為非作歹的生物，大概和前幾天她看到的圍在太一他們身邊分吃她壽司的那些生物有聯系，那些，姑且被他們稱作 “數碼寶貝”的生物……然而，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除了這些再也想不到其他了。在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裏，暫時的安寧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她的神經緊繃着，未知的恐懼深深籠罩着她。

然而這一切還是被打破了。

鐮刀劃破衣櫃拉門的聲音如平地驚雷，盡管一直默默告誡自己不能慌，這一刻的變故還是讓她忍不住尖叫出來。她能感受到鐮刀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的冰冷，能感到面前那只生物高高在上的得意和瘋狂。前所未有的絕望從心底泛上來，她緊緊閉上眼睛，把自己縮成一團……幸而這還不是最後。

火焰的溫暖熾熱劃破空氣中冰冷絕望的氣息，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八神太一正站在她的窗臺上，身子探進來。一秒前還給她帶來巨大威脅的生物被解決了。她的同桌臉上還帶着沒有收回的焦急神情，卻不知道他的出現對于她來說仿佛日光穿破多天不散的濃霧。他堅定地向她伸出手。

“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他這樣對她說。

她突然聽到自己的心髒正在劇烈地跳動，這次不是因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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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從那一天之後整個暑假都沒見到八神太一。

即使知道了對方應該為了很重要的目的在戰鬥，這句話裏其實也帶着些許惱意。她隐約猜到兩個世界的時間大概不一樣，她在這邊提心吊膽了一天多一點，扭曲的世界就慢慢恢複了。螢火蟲、廣播體操、花火……仿佛是要宣洩前幾天的擔驚受怕，意識到恢複正常之後，全東京、全日本的人都在歡慶劫後餘生。東京的夏日祭仿佛如同炫目的陽光一樣明晃晃地釋放着無盡的熱情活力。

可是那個陽光一樣的男孩子明明早就回來了，卻一直沒有聯系她。

————

六年級開學的第一天，她恍然意識到，八神太一，這個仿佛樂觀開朗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的男孩，他不快樂。

“小怡。”他趴在課桌上，棕色頭發亂糟糟的，意識到她來了，有氣無力的擡起頭打了個招呼。

淺田怡及時控制住自己見到他後那種陌生卻抑制不住的雀躍心情和向上翹起的嘴角，低聲問了句“怎麽了。”

仿佛是一直在等這一句，她身邊的那個男孩嗖地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暑假裏我答應告訴你那些事情的全部，現在我講給你聽。”

大概是因為終于能夠把這一整個假期傳奇的經歷分享給另一個願意耐心聽他邏輯并不算清楚的講述的姑娘，而這個姑娘雖然話不多，卻願意用全部的精力和專注去聽那些故事，“仿佛有一個人陪着已經長大的他重新回顧一遍成長軌跡”的這種心情奇怪地冒了上來，這種情感很神奇，似乎能使你意識到自己似乎具有力量，能淡然對待曾經覺得無法釋懷的分離。

其實，在來勢洶洶的六年級面前，無論是八神太一和好拍檔被迫分離之後一時無法釋懷的失落，還是淺田怡少女內心萌生出的對他朦胧又堅定的好感，都不是主宰他們生活的主旋律。

“你說我們花這麽多時間在這種東西上到底有什麽用？”十月的一天下午，在連續兩節課都在和永無休止的卷子奮戰之後，八神太一帶着點賭氣似得把筆摔在桌子上，悶聲問他的同桌。

淺田怡填完數學應用題的最後一句，擡起頭認真看着他。男生的眉宇之間帶着些不耐煩的神色，悶悶地翻着那些還沒寫的卷子。

也對，淺田怡想到，六年級之後似乎學校社團就減少了他們的活動次數，有幾次演出交響樂團就沒有通知她來參加。那麽對于太一來說，也是一樣的吧？少了足球，他會覺得很無趣的吧？

“太一有考慮過以後要做什麽嗎？”淺田怡順手幫他理着課桌上亂糟糟的各科試卷，試探着問道。

“诶？”大概是六年級的男生第一次面對這樣嚴肅的問題，棕發的少年愣了愣，慢慢收起不耐煩的神色，“……以前想的是，大概會是和足球有關吧？現在我覺得，能為那邊的世界做些什麽，似乎也是不錯的。”他抓了抓頭發，說道。

果然呢。淺田怡的笑容裏多了些了然，又有些落寞。這些，聽起來和自己的生活都沒什麽交集。

“那，你有想過為那邊做什麽事嗎？”淺田怡頓了頓，繼續問道。

“這個嘛……”太一把捏在右手裏的圓珠筆随意轉了一圈，筆尖點在算草紙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筆跡，“我不知道呢。小怡認為呢？”他像突然想到什麽一樣，把筆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随即坐直身子看向他的同桌，目光裏似乎帶着些期待。

“我……我說什麽？”似乎太一的目光裏帶着溫度，淺田怡覺得臉上的溫度突然升了起來。她的眼光飄忽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和正盯着自己的男生對視。

“就是我能為亞古獸他們做些什麽。那邊的情況，你也聽我講了吧，小怡你一向聰明，一定能想出些的。”八神太一的眼睛亮晶晶的，光芒耀眼。

而這樣的信任實在是既沉重，又溫暖呢。

“我覺得，這次事情之後，很多人應該對那邊的世界開始有所了解。”淺田怡收斂了一下心情，慢慢分析道，“好奇應該會是合理的，但并不保證好奇催生的手段都是合法的。”

淺田怡在太一“用能聽懂的話解釋一下”的眼神中頓了頓，解釋道，“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以後的某些時候，某些自以為是的人類可能因為好奇，或者是貪婪，這些都說不準，對那邊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她對上太一驟然嚴肅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然而事關人類，只用你們暑假裏‘戰鬥’的方法未免行不通。就像兩個國家一樣，戰争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舉例子，“只有建交、互派大使，把和平交流的任務委托給那些想要延續和平的人，這樣才可行。”

太一抓了抓頭發。“你真棒小怡。”他扯了扯唇角，但眉宇間隐約帶着的嚴肅讓這個微笑少了平時的散漫，“聽你這麽說，我似乎覺得當個大使也不錯呢。但這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嚯地站起來，“我要去找光子郎跟他說明那邊随時可能面臨危險！”

淺田怡目瞪口呆地看着沖出教室的少年，現在離上課之後兩分鐘了，就算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趕在鈴聲之前跑到五年級所在的前面那幢教學樓吧……不過，這就是八神太一啊。淺田怡彎了彎唇角，笑容裏有點苦澀，他這樣樂觀自信的人，應該會很适合大使這個職業吧。可是自己這樣安靜的人，就算平時和同學的交流也不多，怎麽能像他一樣站在國家的角度上，代表日本去和其他國家交流呢？

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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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節課八神太一果然遲到了。而直到第二天中午，淺田怡才找到機會和八神太一繼續昨天關于“未來能做什麽”的對話。

彼時他們正坐在教學樓的天臺上，淺田怡手裏抱着本英語教材，一邊背單詞一邊等她同桌吃完便當。

“東京大學國際關系系。”她眼風掃到夾起最後一塊烤鳗魚塞進嘴裏的太一，輕輕吐出這幾個字。

“什麽？”太一的注意力剛剛全部放在便當上，此刻含着食物擡起頭，發音含混。

淺田怡又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昨天回去查的資料。我說，當外交官似乎真的不錯呢，不覺得能吃遍各國美食很棒嗎？”她裝作沒有看見男生不敢相信的眼神，其實心髒跳得厲害，強自說道，“這也是我的夢想。所以，考上東大的國關系是必要的一步。”她從英語書裏抽出幾張資料遞給面前的少年，“那麽，要一起努力嗎？”

到最後關頭還是沒有勇氣擡起頭。淺田怡有點挫敗地想，但這麽近的距離，男生身上好聞的味道使她臉頰發燙，她微微低頭想要掩飾過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終于感覺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幾頁昨天熬夜查找的資料。

“嗯，一起加油。”她聽見他的聲音響起，帶着一份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