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大長公主是嫂子的皇姐,即便是在家裏,嫂子也該注意言辭,莫失了公主形象。”
趙岩不軟不硬地把司馬彤的話頂回去,轉身提起佩刀出了門。
司馬彤什麽時候被自己小叔子這麽頂撞過,氣急敗壞地跳腳:“趙岩,你給本公主站住!”
趙岩自然沒理她。
“再不站住,本公主治你的罪!”司馬彤怒氣沖沖地叫道。
這時候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莫氣,三弟就是這麽一個臭脾氣,和他置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得。”
敢在司馬彤的氣頭上勸她的,除了司馬誠,也就只有她的夫君趙擇了。
司馬彤回頭,嗔怒地瞪他一眼:“你就知道做和事佬?沒看到趙岩簡直被司馬妧迷了心竅嗎?”
“說得也是,”趙擇輕輕在她唇邊啄了一下,笑道:“那一會在飯桌上,你和父親提提,讓三弟換個地方任職。”
“又是我出頭,他非得怪我不可。”司馬彤佯裝嗔怒,實則氣已經消了大半,趙擇生得一副好樣貌,待她又十分溫柔體貼,故而他要求的事她幾乎不會拒絕。
趙擇笑了笑,擁着她轉而說起別的話題來。
趙岩上進是他所不願看到的。驸馬能算做半個外戚,娶了司馬彤,因為地位敏感,他的官職注定不會太高。雖有惠榮侯世子這個頭銜,可是若下頭出了一個比他成就更高的弟弟,讓他的面子往哪裏擱?
“不過我絕不會這麽便宜司馬妧。”說着說着,司馬彤忽然冒出這麽一句來,顯然心中意不平。趙擇也沒有反對,給司馬妧找麻煩,多合皇帝的心意。
半月後的皇家冬日游獵,司馬彤也在随行隊伍中。當她看見負責保護皇帝安全的羽林軍中有韋恺之時,便狀似無意地提起那個鎬京人人都知道的比試,并且笑道:“皇姐自己雖然厲害,卻不知道能把南衙十六衛的子弟們訓成什麽樣子呢?若是毫無成效,豈非辜負她這一身好本事?”
緊接着她又建議:“不若定下日期,南北禁軍來一場正式的比武,由皇兄親自主持,也向天下壯一壯天子禁軍的武威,如何?”
司馬誠瞥了她一眼:“就屬你的鬼主意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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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彤撒嬌賣好地吐吐舌頭。
“也好,長久以來皆是南北禁軍分開試閱,相互間的比試确是很久沒舉行了,”司馬誠颌首道:“時間定在三月之後,正是春天,兩位愛卿意下如何?”
點名點的自然是南北禁軍的頭頭。
韋尚德坦然道:“臣沒意見。”北門的戰鬥力杠杠的,自家孫子巴不得一雪前恥,天天在家裏猛練呢,他若不答應,孫子能一路瞪死他。
王騰卻是偷偷抹了一把汗:“三個月……這時間,是不是太短了點?”他不是對大長公主沒信心,可是十六衛的子弟基本素質普遍較差,萬一到時候丢臉,那可是大長公主加他、再連着手下一幹将領,全部丢臉啊!
明月公主閑着沒事做,吃喝玩樂養面首都行,何必幹涉十六衛的事,成心和他過不去嗎?王騰雖然軟柿子、老好人,也是有脾氣的,經此一事,他不由得埋怨上了司馬彤,間接着對趙家送進十六衛的子弟也看不順眼。
于是自冬日游獵之後,趙岩覺得派給自己的任務莫名其妙多了起來。不過他沒有怨言,頂着父親的壓力和訓斥他也要留在十六衛,中途退出就是沒種。而且近日他覺得日子過得十分充實,而且整個人神清氣爽,舒服極了。
而且他對三月後的大比武表示十分期待,卯足了勁想要贏,連做夢都在夢中習武。
他還不知道這次皇帝陛下心血來潮的大校閱,起因來自他皇嫂的一句建議,再往前追根究源,其實來自他對司馬彤的頂撞。
除了突然多起來的任務,趙岩還有兩件煩心事。第一是他的好友鄭易,傷好後重新回到十六衛,成日上蹿下跳,常常慫恿趙岩跟着他一塊找司馬妧的麻煩。
趙岩認為鄭易這麽做挺沒勁的。
可是他反對,鄭易就不帶他玩兒了,反正他身邊還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夥伴随時待命。
被孤立的趙岩起先不太開心,不過很快他就找到了另外一群小夥伴,和他同樣對三個月後的大比武熱衷不已的,大有人在。
哪個男兒不熱血。
司馬妧十分成功地調動了他們體內的好鬥因子,而大比武又恰好地使這種高亢的情緒保持和延續下去。
她應該感謝司馬彤才是。
故而如今,形勢大變,鄭易之流反而是十六衛中的少數派。
另外第二件煩心事,便是新進十六衛的睿成侯三子齊熠,趙岩沒忘記自己和他打過架,齊熠也沒忘記,于是兩人常常彼此看不起,時不時就要比上一場。
偏偏齊熠打架經驗豐富,身手比他好,趙岩贏少輸多,他很不開心。
此外,他總是被迫在巡邏的時候和齊熠搭伴,于是趙岩更不開心了。
偏偏齊熠人還很賤:“趙三,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讓哥們開心一下啊?”
“打不贏我也別郁悶,我的身手可是大長公主親自指點過的,能和我打一場,那是你的榮幸!”齊熠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
趙岩冷笑一聲:“我不信,被她指點過的身手怎麽就你那樣?”
兩人即将開啓鬥嘴模式,忽然間“砰”的一聲,隔壁坊中傳來一聲爆炸般的巨響,緊接着看見白日沖起濃濃黑煙,齊熠一看那坊的位置,臉色突變:“糟了!”他拔腿就朝冒煙的源頭趕去,趙岩見狀,也不多言,立即跟着跑了過去。
他們今日巡邏的地方主要是東邊的親仁、大寧等坊,靠近皇城內的中央衙署區,乃是達官貴人、公卿世家聚集之地,這爆炸無論傷到誰,都是很麻煩的事情。
齊熠趕到冒黑煙的地方,裏頭的仆人有的慌張往外跑,有的端着水跑來跑去,齊熠看見頭頂上四個明晃晃的大字——“英國公府”,不由得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你要不要一塊進去,”齊熠對趕到的趙岩無奈道,“八成是單大公子的璇玑樓又爆炸了,指不定還會有第二波、第三波,危險得很。”
趙岩當然要進去,齊熠去了,他不去,不是顯得他很孬種。
不過他沒想到會在璇玑樓前意外看見這兩個人。
“小白,小白你有沒有事?”一個聽起來十分擔憂的女子聲音,嗓音沙啞,十分特別,趙岩循着聲音的來源看去,果然看到了今日休沐中的魔鬼教頭、大長公主司馬妧。
璇玑樓中火焰沖天,而她此時正借着璇玑樓前的湖水,沾濕自己的袖袍為身邊的人擦拭臉上黑煙,那人擺了擺手,只是連連咳嗽,似是被煙霧嗆得厲害,司馬妧趕緊為他拍背順氣。
她的舉動看起來真是十分體貼周到、無微不至。
自己心目中一向無情又冷血的大長公主竟然對別的男人這樣……
趙岩覺得自己眼瞎了。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指頭,指着司馬妧身邊的那個男人:“那個、那個圓得跟球似的家夥,是顧樂飛那小子沒錯吧?”這個死胖子,長得又不帥,文不行武不就,怎麽大長公主居然對他那麽好呢?
趙岩感到嫉妒又不甘。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嫉妒,為何不甘。
但是他相信自己在十六衛的新小夥伴們看見這一幕,也會和他有一樣的情緒。
總之他今天的心情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