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昨夜顧樂飛還在擔心別人,今日他就只有擔心自己的份了。
司馬妧的話,從來不是說着玩玩。她要驸馬爺每日清晨随她鍛煉,顧樂飛即便豁出面子賴床不起,她命人扛也要把他扛到校練場。
而最丢臉的不是被人扛着走,而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扛着走。
你以為公主府的校場只有大長公主殿下一人?
錯了,大錯特錯。
別忘了她從西北邊關帶來的七十衛兵,這些人是她親手帶出來的嫡系,每一個人打胡虜都是以一當十的老手。如今他們主要負責公主府的安全,因為公主府人口稀少,故而除去巡邏站崗的衛兵,每日清晨跟着司馬妧一起練武的,約莫五十。
于是,我們圓嘟嘟胖墩墩的驸馬爺就在這五十個精壯漢子的注視下,被人拽住雙手雙腳,十分無情地扔進校場。
面對五十人不懷好意的目光,顧樂飛感覺到了來自整個世界的深深惡意。
這些人自願遠離故土、放棄升遷的機會跟随司馬妧入京,對她一人的忠心遠超于對大靖的忠心,故而對于這個無才無貌還幫着皇帝剝奪司馬妧兵權的家夥,沒有一絲好感。
望着這個站在校場中央格格不入的胖子,不少人暗自偷笑,心道殿下一定是受不了他,要給這家夥一個下馬威瞧瞧。
最善觀人表情的顧樂飛豈會不知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他回頭望向一身勁裝、發髻高束的司馬妧,疑惑地問:“殿下不是最愛我的滿身肥肉麽?”
這家夥在說什麽?在場的老兵們個個瞪大眼睛,面面相觑,殿下就喜歡胖子?不可能,怎能可能!
這話恰恰就是驸馬故意說給這幫老兵聽的。
可是他忘了,胖到自己這種程度,已經是“胖到深處自然萌”的高級別。即便他不會賣萌撒嬌,不過撐開的眉眼自然展現出的純然無辜,可憐兮兮耷拉下來的眉眼,被肉擠壓而嘟起來的嘴,都讓司馬妧看得心頭一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同時耐心道:“待你晚上不再打鼾,身體康健了些,便可以停止晨練。”
她一伸手顧樂飛就知道她想幹什麽。眼看她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捏自己,顧樂飛眼皮一跳,十分警覺地後退兩步,先前被人扛過來已經夠丢臉的了,若再被她公然捏上兩下,顏面何存?
“顧某知道了。”驸馬爺飛快地回答完畢,邁開兩條小短腿,飛速跑到隊伍末端站好,也不再抱怨晨練,只想離司馬妧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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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隊伍裏有人悄然側頭,喊了旁邊的人一句:“老大。”喊完他也不說話,只是朝對方嘿嘿一笑。
被稱為老大的,正是司馬妧所任命的衛兵隊長符揚,他從一個受人欺負的小兵到後來的輕騎兵佼佼者,再到司馬妧的衛隊長,對大長公主的擁護幾乎到了不加分辨的狂熱程度。戰友嘿嘿一笑的個中深意,不止是他,聽見的人都明白。
趁着晨練,給咱們尊敬的驸馬爺一點苦頭嘗嘗呗?
簡直是正中符揚的下懷,不過他還記得要小聲囑咐:“別讓殿下發現。”剛才看來,殿下似乎還挺疼驸馬的,真是想不通……
早晨的鍛煉是普通的負重跑、拳術和刀法,晚上還會有對打和馬球等類似游戲的項目,只是基本的保持體力、耐力、速度和反應的訓練,比起西北邊軍的訓練強度小很多,可是對顧樂飛來說,只是跑步就累得他氣喘籲籲。
更別提有意無意拿肩膀撞他的家夥,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橫過來的一只腳,根本看不清是誰,好幾次險些讓他絆倒。
幾次略施小計都未得趁,隊伍中有人驚訝:“喲,還是個靈活的胖子!”
顧樂飛懶得看是誰在調侃,冷笑道:“偷偷摸摸算……什麽本事,有種、有種在你們殿下面前公然對付我。”話說得很硬氣,其實他的臉已經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全身大半衣物被汗浸濕。
這些人看在眼裏,知道這胖子是死鴨子嘴硬,有人沖動地捋起袖子打算好好教訓一下他。卻被符揚制止,他望着跑在隊首的女子背影,看見她似乎回頭朝這邊望來,便輕聲道:“別讓殿下發現。”
“停。”随着司馬妧發出口令,整個隊伍齊刷刷停了下來,顧樂飛管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符揚看見殿下朝顧樂飛快步走來,不由得有些妒忌,橫了地上的胖子一眼,冷冷道:“驸馬,咱們來日方長。”只要他天天跟着大家晨練,還怕沒有給他吃癟的機會?
話分兩頭。
公主府晨練進行中,顧府那邊也忙碌不已,崔氏清晨起來檢查昨日煲上的烏雞湯是否好了,又命顧晚詞起床後快些打扮,親自把湯給公主送去補身子。
“大長公主是個和善人,你莫要再想那高家郎君,高宰相如日中天,人家長子即便娶繼室也不會是你。還是多和你嫂嫂搞好關系,讓她留意還有哪家郎君不錯,請她讓陛下為你指婚,即便出嫁的時候年紀大點,陛下賜婚也是足夠體面的了。”崔氏唠唠叨叨一大堆,聽得顧晚詞有些煩,她的母親多年不問世事,一心禮佛,沒了以前的幹淨利落風範,也不知道司馬妧在朝中的地位何等敏感,只一心沉浸在含饴弄孫的美夢中。
不過她也不想破壞母親近日難得高漲的情緒,便接過湯盒上車,默默應一聲:“知道了。”
公主府的衛兵是認得她的,進府之後的守衛稀少,她沒受任何阻攔便進了內院。公主府人少,安靜,顧晚詞一面走,一面想着一會該說些什麽,這時候,突然一聲震天響的“喝”!吓得她身後的兩個丫鬟齊齊尖叫,她提着湯盒的手一抖,險些把烏雞湯給撒了。
什麽聲音?怎麽回事?
顧晚詞來不及反應,腳已跨入通往校場的門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數十個男子赤着的精瘦上身,上面的汗滴和一鼓一鼓的肌肉在運動中看得分外鮮明。
至于隊伍最末的那一個白花花的人,已被她完全忽略。于是只聽見一聲驚恐的尖叫驟然在公主府上空響起。
“啊!!!”
顧晚詞丢了湯盒,提着裙子捂臉轉身就往外跑。
這聲驚叫吓得五十衛兵每個人的心髒抖了一抖,大夥面面相觑,最後是符揚忐忑不安地站出來:“殿下,咱們、咱們是不是吓到顧小姐了?”
司馬妧沒說話,她看向顧樂飛,于是大家也跟着她一起看向顧樂飛,被一群人目光灼灼盯着的驸馬爺摸了摸鼻子,無辜道:“大清早的,她來公主府幹什麽?”
這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令公主府外馬車中人也抖了抖,差點把裝着邀帖的盒子給扔了。
“大長公主習慣清早練聲?”來人遞了腰牌給門口衛兵看,一臉疑惑。此人面白無須,聲音較平常男子細,正是曾經遵照司馬誠旨意,陪着司馬妧出宮的梅江梅常侍。
門口的衛兵也覺得十分疑惑:“這、這不是殿下的聲音啊。”雖然通常女子扯開嗓門尖叫的聲音都差不多,但是司馬妧嗓音沙啞獨特,即便尖叫也絕不會是這種聲音。
雖然,從來沒人聽過司馬妧尖叫。
梅江奉端貴妃高娴君的命令,來給大長公主遞賞菊會的邀帖,他心知這可以算是特地為司馬妧舉辦的宴會,務必要使她融入京中貴婦圈,成為一個喜歡衣裳妝容、珠寶珍玩乃至琴棋書畫的一般貴婦。
不過梅江對于高娴君能否成功持保留意見。他和深受司馬誠信任的馮常侍不同,他曾經伺候過先皇昭元帝,有一個秘密他一直深埋心底,那邊是昭元帝同意司馬妧離京,并不僅僅是因為司馬妧自己的請求,還因為她降生之時曾有高僧下的一句谶語。
谶語的大意是,此女若養于深宮,必克親近之人,若長在邊塞,則扭轉國運,救民于水火。
司馬妧生來就是要做女将軍的。不然以昭元帝之多疑,怎會輕易将西北邊關托付于她?
這種人,會被端貴妃改造?梅江一面在心底搖頭,一面步入公主府中,迎頭便撞見花容失色的顧晚詞。
“顧大小姐,方才是你在尖叫?”梅江見她的臉色白了又紅,十分古怪,不由更為好奇:“出了何事?”
“無事,無事,是我妹妹大驚小怪了,”一人從院中走出,朝梅江拱手笑道,“梅常侍安好?”
“托驸馬的福,老奴一切都好。”梅江很習慣這種客套話了,所以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待他回答完畢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啊?
大清早的,顧樂飛一臉汗涔涔,赤着胳膊打着膀子,露出他這一身白花花、裏三層外三層的五花肉,是想要幹啥?
減肥嗎??
☆、第29·章
? 鎬京城中沒有秘密,很快的,大長公主清晨帶着衛兵在校場鍛煉,被小姑子撞見這些男人個個光着膀子的消息傳遍了帝都上層。得知這一消息的司馬彤笑得樂不可支:“哈哈哈!司馬妧這是忍不住了?自家驸馬胖得像頭豬,別說圓房,看着他那身肥肉都惡心吧!瞧瞧,她終于對自個兒的侍衛下手了?”承襲前朝,大靖女子的地位不低,寡居的公主把身邊人養做情人的也不稀奇,故而司馬彤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她的這位姐姐。
她的侍女在旁邊輕聲提醒:“可是,驸馬也在校場上跟着一塊晨練……”話未說完便被司馬彤橫了一眼,怪她多話。
侍女不敢吱聲了。
司馬彤冷哼一聲:“就顧樂飛那個豬樣子,還想減成玉面郎君不成?癡心妄想。”
知道這位公主脾氣不好,侍女不敢接話,只小心問道:“公主,那……貴妃娘娘遞來的賞菊宴帖,您去不去?”
“去!怎麽不去,當然要去!”司馬彤慵懶卧榻,攬了攬髻上的鳳蝶鎏金簪,眯眼笑道:“這可是專為我那皇姐準備的,也讓我一塊去教教她,正經的皇家公主該是什麽樣的,別成天有事沒事和一幫身份低微的男人混在一塊。”
那邊司馬彤大言不慚地說要教司馬妧規矩禮儀,這邊司馬妧望着高娴君送來的帖子發呆。
梅江把帖子送到後還沒走,見她表情不對,便試探着問:“大長公主可是有何難處?”
“沒有,”司馬妧搖了搖頭,如實道,“只是我是第一次參加全是女眷的聚會,不知道她們都喜歡幹什麽?”
梅江笑起來。他不笑還好,一笑就是一臉包子樣的褶子,顯出他年紀很大:“無非就是曲水流觞,品酒論詩,投壺行宴,聊聊女人家的事情。貴妃娘娘此舉,便是想讓公主早些融入京中貴婦圈子,日後多多走動,也辦些宴會之類,方才不覺日子無聊啊。”
聽到最後,站在一旁的顧樂飛仔細看了一眼梅江,他感覺到這個老內侍話中有話,似乎在向他們提醒什麽。
司馬妧颌首:“多謝梅常侍告知。”
梅江拱拱手準備告辭,不過走前他似乎又想起什麽來,笑眯眯地回頭道:“若覺京中無趣,先皇封給殿下的食邑不是在太原府附近麽,去那兒走走看看,這日子也就慢慢消磨掉了,習慣了便不覺無聊。”
哦?太原府?
顧樂飛不動聲色問道:“敢問梅常侍此言,是誰的意思?”
“老奴随口一說,殿下聽聽便罷。”梅江深深埋首行了個禮,告辭離去。
司馬妧沉默片刻,忽然道:“太原府有什麽?”
“那只有殿下去看看才知道了。”顧樂飛望着梅江的背影,陷入思慮。他記得這老宮人以前是跟着昭元帝的,當年嘉峪關大捷,北狄王被司馬妧斬于刀下,昭元帝賜她食邑萬戶,地點卻在太原,這一點的确古怪。
不過這件事只能先記在心裏,以後再說。因為以現下情況,司馬妧肯定出不了鎬京。且不說皇帝對她的戒心尚在,最近他聽聞司馬誠最近打算實習稅法改制,要将許多雜稅合并為一,觸及各層利益,當下正值敏感時期,他不可能放司馬妧這麽一個大殺器離開。
這一點司馬妧也很清楚,故而她沒有再問。
“這個什麽賞菊宴,殿下要去嗎?”顧樂飛捏着高娴君送來的帖子,左看右看,一副很嫌棄的樣子:“一群長舌婦聚在一起叽叽喳喳,還想把你變得同她們一樣,真是……”虧司馬誠想得出來,什麽馊主意。
“要去。婚禮事宜都是端貴妃一手操辦,她幫我不少。”
聞言,驸馬爺一臉古怪地望向自家公主殿下,他很想說高娴君那是為了靠你博個好名聲,我以後上位當皇後坐鋪墊,你們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不過看他家公主堅定的目光,還有感謝的神情,他便把欲言又止的那些話全部吞了回去。
算了,她看見表面的結果就好,背後那些不可告人的陰暗心思,不要說出來讓她糟心。
顧晚詞今日着實過得很狼狽。她的一聲尖叫驚吓到了大半個公主府的侍衛,還被宮裏來的梅常侍撞見,雖然後來哥哥向她解釋了這是晨練,大長公主還屈尊鄭重向她道歉,可是她回家的時候依然覺得十分丢臉。
更丢臉的是,她夜晚夢中竟然夢到了那小麥色的、滾着汗珠的、有胸肌有腹肌的男人上身……真是難以啓齒的丢臉。
難道、難道真是年紀漸大,思、思、chun了麽?
五日後端貴妃在宮中辦的賞菊宴,邀請了諸多的京中貴婦和待嫁小姐,明月公主等幾個公主會來,最重要的是定國大長公主受邀出席。
以顧晚詞的身份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等聚會,可是誰讓她嫂子是大長公主,而崔氏又巴望着她在那些貴婦人面前多露面,好有機會嫁出去。
故而縱使顧晚詞不樂意,也不得不坐上了公主府的馬車。
司馬妧今天的打扮很好看。一身紫色繡金花蝶的女式胡服,發髻高束,只插一釵一簪,眉梢飛揚,額心一點朱紅,既英氣勃勃,又不失女人味道,十分适合她。
早早抵達公主府的顧晚詞知道,本來司馬妧那兩位負責衣裝的侍女打算按照京城流行的大花裙、堆雲髻給她打扮,是她哥哥制止并且親自操刀,一手為司馬妧安排了這身裝扮,額心的朱紅還是他親自點上去的。
顧晚詞還記得自己這位皇嫂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十分驚奇的樣子:“你的手藝和我外祖母一樣好呢。”司馬妧的外祖母,那就是樓夫人了,她出嫁時的打扮便是這位老夫人親自來的,樓夫人的确十分了解如何突出自己外孫女的優點。
這……算是稱贊?
她哥哥嘿嘿一笑:“好說,好說。”
“你從哪裏學來的?”她的皇嫂十分好奇地問,真的是純然的好奇,并無其他意思。不過顧晚詞卻發現自己哥哥臉上閃過的一絲尴尬,他摸摸鼻子,含糊道:“在鎬京城待了那麽久,看過的女人那麽多,看也看會了。”
她皇嫂不疑有他,顧晚詞卻在心裏哼了一聲,沒戳破。十多年前的顧家二郎還是玉面潘安模樣,風流倜傥,吟得一手好詞,乃是秦樓楚館常客。她當時還小,也聽奶娘說過,好些花魁對他暗許芳心。故而,這些女兒家的脂粉玩意他最清楚,沒想到如今手藝還沒落下。
似是瞥見自己妹妹不屑又鄙夷的眼神,顧樂飛又心虛又緊張,悄悄背過公主殿下,對着妹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顧晚詞冷笑,以口型無聲對他說:“現在知道後悔了?”
早幹嘛去了?
顧樂飛還不放心,送二人上馬車的時候還拽住顧晚詞,特意在她耳邊叮囑:“別和殿下說我以前的事情!”
顧晚詞嗤了一聲:“不說就不說。不過你那些事跡,我不說,她就不知道了?”
顧樂飛怔了一怔。她……當然應該知道,賜婚前即使她不查,她的下屬會不查?
她只是……不在乎吧?
這個認知令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剛剛為她點朱砂時的滿心喜悅和得意也随之消散無蹤。
顧樂飛不清楚她究竟在乎些什麽。
拿今日的宴會來說,她知道端貴妃的意圖,卻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态度,可見她根本不在意,也不認為高娴君能成功。
她不是尋常女子,她心智堅定,誰能改變?
顧樂飛深深望着馬車,仿佛在透過車廂望見馬車衆人。
此時,他妹妹也已鑽入馬車,司馬妧朝他揮手,見他愣神,便伸手捏了捏他,淡笑道她要走了,神色自若,沒有半點首次赴宴的慌張。
唯有顧樂飛駐足在府門前,神思不屬。
鎬京的布局以朱雀大街為界,分東西兩側,而皇宮位居北端正中央,皇宮外是中央衙署區,三省六部的官員辦公皆在此處。公主府的馬車走過朱雀長街,恰與從衙署出來的一輛馬車迎面碰上,而因為建制原因,公主府的馬車寬度較大,如果它不讓路,司馬妧的車不好通過。
按照尊卑規則,這輛車是該為司馬妧的馬車讓路的。
只是當車夫沉聲報出“此乃定國大長公主府邸車馬”的時候,對面的人非但不讓開,倒掀了簾子,露出車主那一張光潔如玉、俊美無匹的臉來。
顧晚詞透過車簾望見那人,呼吸一窒。
是高峥。
“車內可是大長公主?莫非要去宮中赴宴?哦,忘了,微臣該下車給殿下行禮才是。”高峥淡淡問,沒有一貫的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他的神色十分疏離,眼神冷漠,好像和司馬妧有仇一樣。
連愛慕高峥的顧晚詞也看不懂了,因為他此舉實在過分。要行禮就快行禮,卻又坐在馬車上不動,堵在路中央不讓人通過,是想要怎樣?
一時間,她忽然想到那個高峥和自己皇嫂曾有口頭婚約的傳言。
莫非……他是故意的?
顧晚詞偷偷側頭打量司馬妧,卻沒從她的面部看出任何端倪,司馬妧十分自然地說:“不必多禮,煩請高主簿的車讓讓路。”
“李陽,走了。”她這句話是對車夫說的,駕車者也是她的衛兵之一。
高峥望着公主府絕塵而去的馬車,用力攥緊拳頭,心中說不出的懊惱失落。
他剛剛,怎麽就和她賭上氣了呢?
只是想今日幸運,能見她一面,怎麽自己說出口的話,非但不得體,還盡是埋怨的口氣?就算嫉妒她寵愛顧樂飛那小子,也、也不該表現出來的啊。
高峥後悔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