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捏壞的戒指
如果可以再次與柿司相遇，艾裏克設想過很多場所。諸如電影院、咖啡廳，哪怕是在市場裏也好，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研究所裏。
她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面無表情，看起來冷冰冰的，一副難以接近的樣子。
艾裏克坐在病床旁，她也沒有什麽反應，眼睛低垂着，不知道注意着什麽。
其實有關于這些被改造過的實驗品的實驗進行得很順利，這還多虧了從久見的身體裏提取出來的數據，也就是說，将柿司囚禁在這裏，完全是艾裏克自己的意思。
“你好。”艾裏克對着柿司友好的笑道。
柿司仿佛沒有聽到，目光依舊呆呆的，不知道注視着哪裏。
“雖然給你注射了一些肌肉松弛劑，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吧？暫時的，你的身體的控制權不在你的手中，如果你願意與我合作，我們可以換一個更加輕松的方式相處。”死一般的寂靜。柿司的眼睛甚至都沒有眨動一下，這多多少少令艾裏克有些尴尬。
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她并不是那麽的善于言談，但是也絕對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完完全全的拒絕姿态。
是因為地點的緣故嗎？
“你想知道什麽？”柿司忽然開口，這反而讓艾裏克有些措手不及，柿司甚至把頭挪向艾裏克的方向，清澈的眼睛直直的注視着艾裏克“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這種局面是艾裏克沒有料想到的，他問過久見那麽多次，每次得到的，都是他的莫不關注，或者是一頓冷嘲熱諷，然而柿司卻這麽輕輕松松的答應了。一時之間，艾裏克也不知道如何去應對。
“你靠近一些。”柿司的眉眼柔軟下來，她輕聲說道。
艾裏克呆愣的，毫無戒備的、慢慢的俯下身體。就在這一刻，柿司猛地從病床上翻身而起，看似瘦弱的手臂牢牢地禁锢住艾裏克的脖頸，并将他的手臂反扭到身後，“咚”的一聲，艾裏克就這樣被按在病床上。
“馬上呼救。”柿司毫無感情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膝蓋壓在他的脊背上。
是這個樣子嗎？這個叫做柿司的女孩子，是這種樣子嗎？他對待小惡魔殺人集團的其他人也是這種姿态嗎？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艾裏克的腦子裏充斥着的問題，全然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反而和她怎麽做到不受肌肉松弛劑的影響沒有半分的關系。
“快點。”她的腿部在暗暗施力。艾裏克毫不懷疑地相信，如果自己不這麽做，很有可能會被他壓斷了脊梁，她絕對做得出。不，也可以說，她故意透露給自己的訊息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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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裏克當然按照她說的去做。
不一會，聽到艾裏克喊叫的士兵就通知到了尤利，她面色凝重的站在病房門口，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你想離開，那麽如你所願，你可以現在就從這裏滾出去！”事實正如之前所提到的，研究所根本不需要再多出來的這一個實驗品了，将柿司扣留在這裏，完完全全是艾裏克的意思，他說他想再透徹的觀察如何發揮最大藥效，于是被批準了。如果要是依照尤利的做法，她會在捕獲柿司的當場，就銷毀這個危險的實驗品。
“我要怎麽相信你？”柿司的眼神沒有一絲情感，她冷靜的陳述着她的思考。
“那我怎麽做才能獲得你的信任？”尤利反問道，她佩戴着的微型對講機裏不斷的傳來米歇爾的聲音：“放棄掉艾裏克，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至于尤利對這則建議究竟能夠實行多少，大概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可以确定。
柿司低頭看了一下，她的視線是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那只戴着情侶對戒的手指，也在看着膝蓋下壓着的這個男人。她說：“我要帶着這個人，一直到我認為安全的地方。”
“這正是個好機會！”那邊的米歇爾顯然也聽到了“答應她，尤利！”
不這樣難道還會有其他辦法嗎？尤利微微的閉了閉眼睛：“好吧，我答應。”
柿司立即揪扯住艾裏克的衣領，向病房外走去。
艾裏克足足要比柿司高了一個頭，柿司有些費力的挾持着他，慢慢向外退着，尤利率領着士兵也在不遠處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們。
“不是說要告訴我一切的事情嗎？”艾裏克并沒有半點慌張，他口氣輕松的向柿司搭着話。
柿司的手稍微松開了一些，她擡起頭，看着艾裏克的側顏：“別着急，現在就告訴你。”
感受到她的目光，艾裏克向她望去，對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他攤開手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一個小小的遙控器，他用着那樣的表情，按下了上面唯一的按鍵。
轟天的爆炸聲，激蕩的煙霧，劇烈地搖晃使尤利措手不及，她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也沒辦法看清那邊發生了什麽。
“怎麽回事！那裏怎麽會有炸彈的！”尤利扶住牆壁，一只手掩着口鼻，還是止不住地咳嗽着。
“少校，炸彈并不是我們安裝的。”她身旁的軍隊隊長如實道。
那麽……尤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一切，都是艾裏克安排的嗎？這怎麽可能！艾裏克他不會這麽做的……如果是他……尤利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如果真的是艾裏克，她恐怕真的不能确認，眼前所見到的，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艾裏克。
而在煙霧中的艾裏克，在爆炸的那一刻，就緊緊的護住了自己的頭顱，掉落下來的磚塊只是擦傷了他的手臂，并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震動停止之後，他慢慢地放松身體，扶着牆壁站了起來。
他早就預料到，他們是什麽都不會告訴自己的。無所謂了，小布究竟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知道他的人全部死掉，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抹殺掉小布這個人的存在。
然而，煙塵中，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向自己走來，是柿司！她沒死？！
艾裏克的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他驗證過很多次，柿司在挾持他的時候會走在哪一邊，炸彈的分量要多少等等，卻沒料到，這個女人，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
她會怎麽做？她的力氣那麽大，要擰掉自己的腦袋是輕輕松松的吧？
艾裏克就這麽盯着柿司，直到她走到自己的身邊，對自己露出一個她練習了很長時間的微笑，就和她服用Ｄｅｍｏｎ藥品之前的那個微笑一模一樣。開心，單純，充溢着喜愛之情的微笑。她将手中的東西，強硬的塞到了呆立在那裏的艾裏克的手掌中，她微微張口說了什麽，艾裏克好像聽清了，又好像什麽也沒有聽見。他看着柿司帶着虛假僞裝出來的微笑，倒在了他面前，她背後的衣物，被鮮血染紅。
“艾裏克！”尤利擔憂的叫聲傳了過來，艾裏克仿佛剛剛醒過來一般，猛地打了一個冷顫，他張開自己的手掌，掌心中躺着一枚被捏壞的，情侶對戒。
她剛剛似乎對自己說，我将你的承諾還給你了。
而自己并不是因為恐懼而不能動彈，而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心痛、悲傷，因為他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晶瑩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