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大的脾氣
“我還是想出去看看,”易朗掐了下易軒的肩,把他推起來,“拼湊出來一個家,苦了家裏的所有人。讓我出去走走吧,沒準就破局了,或許呢。”
易軒從來也不打算勸他,“你怎麽決定都好。”
他想了想,又說,“我是說只要你別犯糊塗犧牲自己去讨好誰,就好。”
“我只讨好對我有恩的人。”
“對你有恩的人之所以對你有恩,是因為他們只想要你過得好。”
易朗笑了笑,微微點了下頭。
“說不過你,”他擺了擺手,背影終于又有了幾分易軒記憶中該有的潇灑,“走了。”
易朗最近沒回家,一直住在酒吧。
這個點已經打烊了,店門鎖着,他正打算開門,聽見街邊有人在争吵。
西街卡着拆遷項目一直沒動工,老舊險裏蝸居着天南地北趕來尋夢的打工人,人口流動性大,治安不太好。不怎麽械鬥,但吵架擾民的事兒不少。
易朗無聊地往那邊瞧了眼,看到一個身影很像是若若。
他頓了下,鑰匙插*進了鎖孔旋轉着等鐵百葉上升,看起來不打算管閑事的樣子。
風裏傳來陌生男人情緒濃重的聲音,像是焖在人身上,甕聲甕氣地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麽。
易朗咬牙暗啐了句“媽的”,收起鑰匙把剛剛升起來一點點的百葉門又踩回去,朝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好歹是自己的員工,被流氓欺負了眼見着不管也不像話。
他這麽想着,沒走兩步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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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若若,但并不像是被欺負了。
一男的抱着若若情緒激動地在說話,若若冷淡地叫他放開,卻沒掙紮。
聽見腳步聲,若若往易朗這邊看過來,手上開始推那人,“松開!人來人往的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易朗對上若若的視線,沒躲避,也沒再往前走。
若若看清是他,面色變得愈加尴尬,對着那人的腰眼捅了一拳。
男的挺堅強,悶哼了一聲,死忍着沒撒手。
“你身邊有了新人了是不是?我感覺你最近對我越來越冷淡了。”
什麽鬼東西……
易朗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打算退場了。
鬧半天單身是人設……
你挺行啊若若。
“你說這話不怕遭天譴嗎李簡……”
若若被戳痛了,甚至不再顧及易朗在場,滿腔憤怒地反問那男的,“有新人的是誰?是哪個挨千刀的王八蛋騙我跟家裏出櫃害我被父母趕出來又轉臉跟相親對象訂了婚?”
操!
“哥們兒,”易朗沒等那雜種再回話,幾步靠近過去揚手指了指頭頂的監控,“當街猥亵是要行政拘留的。”
若若撇開了目光,窘迫地抿了下嘴唇。
他明明看到易朗轉身走了的,不理解看到自己被酒客調戲向來冷眼旁觀的易朗這次為什麽要折回來多管閑事。
李簡松開了若若,卻沒退開距離。
他還半攬着若若的腰,轉過頭看易朗,上下打量着判斷他的階層和來路。
“你是警察嗎?管這麽多。”
“啊。”易朗拽拽地跟他對視,“我氣質這麽明顯呢,便衣都被認出來。”
李簡又不是傻的,嗤笑,“您到底做什麽的。”
“若若,”易朗喊着若若的名字,卻沒看若若,視線往下落在若若的腰上,嘴上吊兒郎當地問,“跟他說我是做什麽的。”
“……”若若看着眼前發神經的狗老板,無語到眼淚都憋回去了。
“你們認識?”
李簡來回來去地看兩人,總感覺若若的沉默并不是出于煩躁,而是對眼前這位有種不自覺的恃寵而驕的任性。
“……我老板,”若若先是撣開了他攬在自己腰間的手,“易朗。”說完又給他冠上了個很适合在霸總文裏做男主的名頭,“鶴峰集團長公子。”
不是他想假借易朗的名號狐假虎威,是易朗眼神明晃晃地在向他施壓,就差沒在腦門上紋個電子屏滾動一行“你丫的快告訴他老子是誰!!!”的咆哮體字幕了。
李簡呼吸滞了下,半僵着的手垂落下去。
“我住這,”易朗往後指了指,“你擾民了哥們兒。”他問李簡,“現在走還是等我報警把你送進去深造一下?”
李簡不覺得自己吼那兩聲達到了擾民的範疇。
可如果是易朗報的警,那這個範疇估計就得往下再降降。
他嘴上維護着尊嚴,對易朗笑了下,陰陽怪氣地誇了句,“易少家員工福利挺好,還管上下班接送的。”
腳步倒是很實誠地退走了。
“沒種的孫子。”
易朗目送他走遠,咬牙啐了句。轉頭看向若若,“渣男前任?”
若若疲倦地閉了閉眼,“咱們酒吧不管上下班接送吧老板?你鬧夠了我就先回去睡了,很困的。”
“誰說不管,”易朗自顧自地順着若若面朝的方向浪裏浪氣地走,“我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好事做到底,送你回家。”
人家是老板,若若不好吐槽什麽,但還是失去了表情管理。
“你走反了。”
“不是這條街嗎……”易朗略帶尴尬地掃了下鼻尖,試探着往若若身後的方向指了指,“那邊?”
“……”若若呼了口氣,“嗯。”
“是前任吧?”
易朗不知道怎麽想的,換了個方向越過若若就往前走,嘴上執着地問。
若若從背後看他,想起了小時候養的那條大狗。
每次出門都自顧自地跑在前面,又不認路,大蹦大跳地跑到路口茫然地一個打挺頓住身子,轉回頭眼巴巴地瞧着若若哼哼唧唧地等若若給它指方向。
若若無奈地跟上他,嘴上敷衍說,“前面路口左拐走到如家酒店旁邊那個小巷子進去往裏走到頭再右拐走到下棋的小公園再往前走十米。”
易朗也不知道是聽一遍就記住了還是壓根就沒想記,反正是敷衍地點了下頭。
“是不是前任?”他問。
若若無語到了極點,極力壓着火氣,“你腦子卡了?”
“閑打聽嘛。”易朗不以為然地說,“不聊點什麽豈不是顯得很幹。”
若若不想說話,沉默着不緊不慢地走。
他恨易朗見誰招惹誰的浪蕩勁兒,時刻提醒着自己跟他保持着距離。
保持久了莫名地生出了怨氣,和一份習以為常的任性,不想理他的時候幹脆就不理他。
雖然大多數時候維護着員工和老板之間的尊卑和禮貌,但又好像比普通員工和老板之間多了點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易朗好像終于察覺到了他心情的低落,閉了嘴安靜地走。
他以讓若若驚訝的記憶力一口氣走到了小公園,很孩子氣地邁開長腿數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跨着大步一個轉身立定,壓低身子對若若笑,“到了。”
真的是像極了那條大狗。
若若啞然地看着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請他進去坐坐?
開什麽玩笑!
還是說“到了你就回去吧?”
那也太幹巴了……
若若從來也沒隐瞞過自己的性向,李簡看起來難纏,易朗好心送他回來可以理解。但兩人畢竟不是那種暧昧的關系,眼下孤男寡男的,這種情況但凡有點情商的都該主動退場吧。
易朗顯然是沒這個情商,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尴尬,維持着笑意壓低身子看着若若,緩緩開口,又輕又慢地吐出幾個字:
“是不是前任?”
“不然還能是我爹嗎!小軒說你腦子有毛病看來是真的!這是什麽值得探索的學術難題嗎不問出個答案你睡不着覺的?”
小員工的求生欲被狗老板氣沒了。
“嚯!”易朗佯裝吓到了的樣子往後仰了仰身子,“好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