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氣人啊……
易軒連續在實驗室熬了幾個大夜,終于輪到一次調休,整理完數據之後去他哥那邊坐了會兒。
易朗說自己的酒吧生意純粹是為了玩票打發時間,但易軒看得出來他其實經營得很認真。易軒沒有提前跟易朗打招呼,過去的時候沒看到易朗,調酒師若若告訴易軒他在裏面包廂談生意。
“你要過去找他嗎?”若若問,“他交代了你來随時可以叫他。”
易軒搖頭,“我路過,随便晃過來看看,走了。”
他拎起外套,又回頭對若若說,“不用跟他說我來過。”
“好。”若若點頭,去拿調酒器。
手剛碰到就被人抽走了。
一個醉酒的男子俯在吧臺前調笑着用指尖刮蹭若若的手,“你長得好奶啊甜心兒,乍看還以為是女孩子。”
若若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見多了這路醉酒撒潑的,不想把事情挑大,返身去酒櫃取另一只調酒器下來。
那醉漢大概是看他長得柔弱,不依不饒起來,将手裏的酒杯重重地磕在吧臺上。
“大小夥子給人摸一下反應比大閨女還激烈,這麽貞潔做什麽賣騷的酒保!”
若若将調酒器擱下,擡眼看向醉漢,繃着臉冷冷地不說話。
那人很享受他這個屈辱的表情,指尖去挑若若的下巴,“呦,要哭麽這是……”
話音未落,有人從身後單手撇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極重,角度挑得也刁鑽,醉酒男子手腕被壓在了自己肩上向後掰折,疼得他龇牙咧嘴地開始罵娘。
“找死啊小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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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擡頭去看鎖着自己的人,那人帶着口罩,從眉眼能判斷出年紀不大,細皮嫩肉的長相,與手上要命的力道形成巨大反差。
“松開!”醉漢咬牙維護着自尊,“趁爺沒發火……嘶!”
易軒在他氣急敗壞的罵聲中再次加重了力道,那人瞬間滿臉暴汗說不出話了。
他丢開醉漢,惡心地甩了甩手。
“同性戀酒吧出門左轉一條街地下三層,不要來這裏鬧事。”易軒看向若若,“還有,他的職業是調酒師,不是賣騷的酒保,放尊重點。”
那人不服,看樣子還想繼續較勁兒。
易朗剛好談完生意出來,一眼便看清了局勢。
他捏了下弟弟的肩,把他護在了自己身後。
而後夾着煙望向那人,很輕很輕地笑了下。
“去打聽一下這家酒吧是誰開的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撒潑。”
易朗淡漠地呼了口煙圈說。
易軒年紀小,又一直以學業為重,很少在媒體露面。
易朗則跟弟弟完全相反,易家長子的名頭早在十年前就聲名在外,少年時期就是馳騁江湖的二世祖頭子。十七歲那年因為弟弟被欺負帶人橫掃了兩條街,氣得易先生直接給他丢去了軍事戒斷學院。
沒想到易大少進校後迅速與校內的一衆流氓公子哥兒打成一片,組建起了少爺聯邦對抗學校暴力教學,有錢人家的少爺們面對力量懸殊的戰局不會愣頭愣腦地上去與人逞強鬥狠,他們擅用手段,直接收集證據聘請律師,以虐待青少年為由将校方告上了法庭……
易先生本是想給兒子一個教訓,卻意外放虎下山,整垮了一所學校,斷絕了一個行業。
一時間風頭四起,整個海市以暴力手段強行壓制青少年的軍事戒斷學院都心懷戚戚,校門口的招生簡章口號都從“送來問題少年·還你禮儀孝廉”改成了“愛護祖國花朵·關愛青少年身心健康”。
怎麽說呢……
上次官方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小子身上吃這麽大虧,還是孫猴子踹翻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那位看到易朗的臉當即軟成了水,酒勁都從豎起來的汗毛眼裏蒸幹淨了,趔趔趄趄地滾出了酒吧。
易朗看了眼若若,沒問什麽,只交代,“随便調點什麽送過來。”
說完攬着易軒去了卡座。
“犯不着髒自己的手,報我名字百賤消。”坐定後易朗說。
易小少爺跟他哥這兒倒是不冷不酷,倦懶地仰靠在沙發上,賭氣似的不說話。
等若若的酒送到了,他喝了一口壓下火氣才淡聲解釋,“不想給你惹麻煩。”
“哦——”易朗挑眉,“那跟人打架進局子的時候怎麽不叫爸爸去撈你啊。”
誰能想到易朗這樣一個早年張牙舞爪而今斯文敗類的家夥,在父母面前乖順得像只鹌鹑崽。
每次易軒聽他哥叼着煙說出“爸爸”、“媽媽”這樣奶裏奶氣的疊字稱呼,都會有一瞬間失神。
太違和了。
易軒打了個瞌睡,懶洋洋地抻開腿四仰八叉地癱着身子斜眼看他哥,“怎麽,那天隔着電話還沒罵夠麽?”
“罵是罵夠了,”易朗看他眉尾還沒好幹淨的傷,無語地嘆了聲,“話說你那落跑小學弟知道你這些年……”
易軒用腳尖踢了下他哥,攔住他的話,“不知道,你別多事。”
手機響了,來電人顯示“媽”,易軒看了眼,沒接張芸的電話,但也沒有按斷,只是轉了靜音,就那麽任它亮着刺眼的白光。
隔了會兒,屏幕熄掉,易軒剛剛緩了口氣,屏幕又重新亮起來,頗有些不打到他接聽不罷休的意味。
易軒抓起手機推開酒杯起身往外走,沒跟他哥告別。
“去哪?”易朗追着問。
“去*嫖。”易軒說。
“酒喝完再走啊,多貴的,才喝了一口,浪費。”
“你喝。”易軒丢下話,獨自出了酒吧。
易朗喝幹了易軒的酒,獨自坐在卡座,深鎖着眉宇續上了手裏的煙。
直到煙頭布滿了煙灰缸,他才緩緩起身離開酒吧。
臨走前他交代若若,“三點清場,四點打烊,鬧事打明叔電話。明天你調休一天,鑰匙放老地方。”
若若對他點頭,問他需不需要幫忙聯系代駕。
易朗搖頭,“我坐家裏的車回易宅,媽媽最近心情不好,我得回去哄一哄她。”
若若“嗯”了聲,“那您路上小心。”
易軒淺眠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家裏的人聲吵醒。
他皺眉坐起身,套了件薄絨上衣晃出門,倚在卧室門口苦惱地向外看。
老樣子,張芸自作主張地在他廚房裏煮湯。
反常的是黎缦,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幫着張芸打下手,一個人窩在沙發上在玩手機。
看到易軒睡眼惺忪頭發蓬亂地出來,黎缦攤了攤手,“沒人想你啊,別自作多情。阿姨不會開車,我只好送她來……”
張芸第一次聽她這麽高冷地對易軒說話,有點心急地打斷黎缦。
“缦缦聽說你最近累壞了,一大早特意去家裏看你,你不回來,我只好帶她過來了。”
易軒對此完全麻木了,自暴自棄地問張芸,“什麽湯?好餓。”
張芸隔着蒸騰的熱氣瞪他,“哪個小沒良心的昨天不接他媽電話來着?有本事別吃你老娘煮的湯啊!”
“哦,”易軒耷下眼眸返回房間,“那我叫外賣了。”
張芸氣得把湯勺砸在鍋裏,“你是不氣死我不甘心是不是!”
“你做的不讓吃,外賣不讓點,”易軒垂下手,把手機捏滅丢回褲兜,“那你把鍋洗了我自己煮。”
狗崽子在外人模狗樣的,私下裏是真氣人啊……
黎缦無奈地從沙發上起來,推着易軒去餐桌,“吃吃吃,趕緊占住你那張嘴!”
仨人圍着餐桌沉默地喝着雞湯,張芸察覺到黎缦對易軒态度似乎有點涼了,腳下踢易軒,催促他找黎缦搭話。
“你踢我幹嘛?”易軒轉過臉看她。
張芸:“……我……我膝蓋抽筋不小心。”
“哦,”易軒繼續喝湯,“那你坐遠點兒,別再踢着我了。”
張芸:“……”
她盯着小兒子看了又看,無奈地放下了婚事話題。
然後迅速撿起了另一樁心事。
“公司股東最近不太安生,你爸爸年前犯了場病,眼瞅着他一歇下事業就要告停……”
“我哥把酒吧經營得很好,這些問題你應該找他聊。”易軒打斷她說。
“那能一樣嗎?”張芸急切地反駁,“酒吧能跟家裏的正經生意比?”
“好歹不跨行。”易軒說。
“他不是那塊料。”張芸說。
“我也不是。”易軒一句不讓。
張芸忍無可忍擡手奪了他的碗,“你別吃了!”
“我剛好飽了。”易軒靠回椅子上,愛死不死地看她。
眼瞅着張芸要嗝過去,黎缦不得不再次出來打圓場,“阿姨,叔叔還年輕,确實沒必要太逼着軒這時候做選擇。”
“這時候不做選擇等別人插手進來再回來搶嗎?!”張芸暴怒之下口不擇言道。
她從來沒吼過黎缦,黎缦詫異得短暫失了聲。
易軒忍無可忍地站起了身。
“哪個別人?”他問張芸。
“……”
“誰是別人?我哥?”易軒再次問她,“因為你身體不好這麽多年守在你身邊連海市都不出的人,他在你眼裏是別人?”
“我爸創下的事業,他都不急,你在急什麽?”他又問。
張芸怔怔地望着他,像是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這樣直白。
易軒沒有等她的回答,疲倦地仰了仰頭,闊步離開了房間。
他靠在室外的牆壁上,摸出煙點上,沉悶地垂着頭,看上去有些不符合精英學霸人設的喪氣。
黎缦安撫了張芸,走出來關上了陽臺的門,輕輕咳了咳。
易軒仍舊垂着頭。
黎缦看得揪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他對面站住,歪着頭逗他笑,“幾歲了?跟媽媽吵完架還要躲起來生悶氣,嗯?”
易軒偏開眼,仰頭呼了口煙圈,滿眼的頹唐。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他們當初沒有生我,情況會不會好一點……”
黎缦低頭笑笑,挨在他身邊靠牆閉上了眼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風氣和道德,走一步看一步吧,別太糾結了。”她喃喃自語,說不清是在勸誰。
話說到這兒黎缦忽然想起了什麽,問易軒,“蘇景……他還好麽?”
易軒眉心蹙了下。
他叼着煙看回來。
“你為什麽會從我哥聯想到蘇景?”
他問黎缦。
作者有話說:
發燒,更新時間可能有點混亂,不會斷更。大家千萬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