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傻狗
樓水鎮還有一個別名,叫雨水鎮。
顧名思義雨水多,比其他城鎮至少多一半,上午還晴着,下午又開始下起雨,雨勢不大,季望海跟付瑾舟繼續留宿。
今晚跟昨天一樣,後半夜又響起詭異的聲音,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兩人淡定的多,付瑾舟負責錄聲音,季望海跟網上“埙”的聲音對比,八九不離十,是埙吹出來的聲音,吹奏者肺活力不是很好,吹得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
白天,付瑾舟繼續跟周娜聊天:“周姐,辦事處的押金收據都收在你這裏嗎?”
“在,我這抽屜有鎖,所有的押金單都在這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間辦公室租了有一年半了吧,之前在鎮中心,前年中半年搬到這邊來的。”
“付總記性真好,原先那間辦公室的房東收回去自己住了,當時也找不到這麽大的辦公室,只能搬到這邊來,偏是偏了點,勝在房子夠大。”
“這邊是怎麽租的,押一付三?”
他們這邊租房以“年”為單位。
“押一付四,劉經理打了合同,房子是個老大爺,非得要我們簽四年,不然就不租給我們。”
付瑾舟又問:“一年租金多少?”
周娜将租房的押金單和合同找出來,“1000一個月,一年就是12000,交了四年的,收據上有寫呢48000,這錢是先用了辦公室的備用金,每月總部的租賃費打過來再填進去,當時有跟大區報備過的。”
“是有這麽回事。”
付瑾舟和季望海走到後面竹林,竹林中有一條小路,小路直通往前面樓的後門,看情形竹林應該是老房東自家的,後門用一把生鏽的舊鎖鎖着,鎖芯有開過的痕跡。
晚上,付瑾舟和季望海關燈合衣而卧,季望海把玩着付瑾舟耳垂,“我猜他今晚還會來。”
“我猜也是。”
“你是不是猜到是誰了?”
付瑾舟拉開他的手,“猜不出,但肯定是人,只要是人沒達目的前肯定還會出現。”
季望海過身覆在他上方,“反正也不睡,不如做點別的。”
“氣墊床,你想做什麽?”
“付總,你想哪去了,”季望海翻身從旁邊的背包掏出一個盒子,“玩跳跳棋。”
付瑾舟坐起身,“來,哄哄我們小狗,陪你玩。”
“誰是小狗了?”
“好好好,你不是,你先下,讓你。”
“啧,誰要你讓了,你先。”
兩人打着手電,在簡陋的房間玩着幼稚的游戲,時間一分一秒流淌,付瑾舟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今晚是不來了嗎?”
季望海收起棋子,“你睡會兒,來了我叫你。”
“那行,記得叫我。”
付瑾舟剛躺下,那陣令人汗毛直豎的音樂聲在寂靜的夜裏再次突兀的響起,季望海小聲:“噓,帶好手機,手電筒先別開,我們抓鬼去。”
摸黑從前門繞到後面,聲音是從竹林裏傳出來的,季望海走在前面,兩人循着聲音找過去,聲音越來越近,黑暗一團白色出現在竹林深處,聲音就是從那團白色身上傳出來的,兩人默契的往左右兩側分開走,打算給他來個包抄,是人是鬼抓到就知道了。
付瑾舟不小心踩到一根竹子,發出的聲響驚動前面那團白色,滲人的音樂戛然而止,白色特體突然直立起來往外跑,付瑾舟趕緊打開手電筒照過去,是個披着白色長袍的人,那人對地形十分熟悉,在黑夜裏跑得飛快。
季望海追上去:“追!”
一直追出竹林,那個人影開始往後山跑,季望海跑得快,緊追不舍,付瑾舟在後面喊:“注意安全!”
季望海放慢速度等着付瑾舟,“你就在這裏等,我去追,夜路不好走,滑,你別跟着了。”
“少廢話,哪有你一個人追的道理。”
兩人跟着跑,前面的人逐漸體力不支,速度下降,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人對着一處山埂往下跳,付瑾舟拿手電筒照,看見他蹲在山埂下,不知道是不是腳扭傷了,季望海也看見了,沖上去往田埂下跳。
數秒後傳來季望海的聲音,他大吼:“付瑾舟,別過來!”
可惜已晚,付瑾舟在他剛剛跳下的地方跳了下去。
跳完才知道底下是個很深的洞,付瑾舟輕輕轉動剛剛扭傷的手腕,顧不上衣服上的泥土,拿出手電筒四下查看,“是個地窖。”
季望海替他拍去肩上的土,“都叫你不要跟上來了。”
“別說這些,看看怎麽出去。”
目測他們站的地方離洞口四米左右,洞內堆放着南瓜和長了芽的土豆,整個洞散發着濃郁的黴味。
季望海四處查看,還真的只有頭頂一個洞口,“你踩我肩上,我托你上去,你先出去。”
付瑾舟挽起袖子,“先試試吧。”
這時候也不用糾結誰先出去誰留下的戲碼,能出去就不錯了,付瑾舟一直覺得他跟季望海之間根本不會在乎誰先誰後這種問題。
好不容易踩上去,付瑾舟手扒在洞口用盡力氣往上爬,眼看就要爬到洞外,下過雨,被水泡松散的洞口瞬間蹦散,付瑾舟跟着往下塌的泥沙同時往下墜,季望海眼疾手快接住他,兩人同時跌倒在地,季望海墊在他身上,喘着氣:“沒事吧?”
“沒事,”付瑾舟呸了口嘴裏的沙子,“看來是出不去,外面有梯子,我們拿不到。”
“先起來,打電話讓劉子陽過來。”
“恐怕夠嗆,這山這麽大,劉子陽想找我們估計都難。”
“先打給劉子陽,再報警。”
然而事情并沒他們想的順利,地窖裏一丁點兒信號都沒有,再次站到季望海肩上将手機舉過洞口也還是沒信號。
折騰到天快亮了,兩人都還沒找到出去辦法,付瑾舟索性坐到地上,指指邊上:“天無絕人之路,先休息。”
季望海坐到他身邊,擺弄着手間,已是早上五點,從洞口望出去,天色漸青,剛掉下來時覺得地窖內溫度高,折騰出一身汗,這會兒坐下來又覺得冷,身若冰窟。
“靠過來點,”付瑾舟說着握住季望海的手,“靠緊點沒那麽冷。”
“你覺得那人是誰?季望海問。
“不知道,看身形應該是個老人,前面跑得快,後面很快體力不支。”
“你上次跟那個文員聊天,是不是說起房東,房東好像是個50多歲的人?”
“你那天不是在工作嗎?還關注我的聊天內容?是,50來歲。”
“會不會是房東?”
付瑾舟摩擦着他手背:“劉子陽找不到我們自然會報警,等警察找到我們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五點半,開始下雨,雨水順着崩塌的洞口慢慢湧進地窖裏面,付瑾舟繼續擺弄手機等信號,無意翻到Ship的微信,手指停在Ship頭像正上方,付瑾舟扭頭準備跟季望海說話,發現季望海也盯着Ship頭像,一個念頭在付瑾舟腦海裏升起,他故意當着季望海面點開與Ship的聊天界面,“給我朋友發信息,把現在的情況告訴他,等有信號的時候信息自動會發出去。”
季望海摸摸鼻子:“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個朋友?”
“前兩年。”
“很好的朋友?”
“很好。”
季望海主動扯開話題,“不知道劉子陽還有多久能找到我們。”
付瑾舟收起手機,電量不多,得省着點用,他要看到找反應已被他捕捉,關于季望海很可能就是Ship這件事,等出去後再找機會驗證,“八點左右,他們會回辦公室開晨會,我們沒下樓,他會以會我們沒起床,可能不會打擾,等開會完還沒看到我們,他會上樓查看,最多等到九點。”
兩人都沒說話,沉默中付瑾舟突然問季望海:“要是一直沒人能找到我們,我們可能就要死在這裏了,季望海,你這麽年輕,死了可惜了。”
“死就死,是個人都會死,早晚的問題。”
“倒也是,你倒是想得開。”
“付瑾舟,”季望海很認真的叫他名字,“你都說可能會死在這裏,借這個機會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吧。”他以為季望海要問他或者秦向陸的事。
季望海問:“我還能做你男朋友嗎?”
幽暗的地窖,黴菌的氣味,黑沉的雨天将不多的光源洩進洞口,付瑾舟借着那點光源側首去看季望海,那年他也是這樣問付瑾舟:“我能做你男朋友嗎?”
當時付瑾舟回他的是:“別人表白都是問‘你能做我男朋友嗎’,你倒好,反過來問。”
見他遲遲沒回應,季望海繼續說:“我們重新開始,沒有以前,我只是出國讀書,你在國內等我,現在我回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繼續在一起?”
他在問的時候手在抖,他也會害怕,害怕付瑾舟的拒絕,“我承認我回國這段時間在有些事上做的過分了些,但那都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不想說是為你而回國這種話,不想給你負擔,我只想告訴你,支持我在國外待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等我回國能馬上見到你,我……”
他頓了頓,小聲:“我是真的很想你,特別想。”
付瑾舟只覺得眼眶發脹,喉嚨像有什麽東西堵住,他扯起季望海肩上的衣服擦了下眼角,“你應該說,‘我能做你男朋友嗎’?”
季望海笑着重新問:“付瑾舟,我能做你男朋友嗎?”
付瑾舟轉頭,霸氣地捏着他下巴對着他吻下去,吻到兩人之前的空氣逐漸稀薄,付瑾舟敲季望海腦袋:“我要是真的想跟你徹底斷開,你來華南的第一天我就該背着行李走了,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由着你登堂入室,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