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祟作亂
那攤販欲言又止,方才說林家之時他們一群人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這會也說是怪事,倒是有些吞吞吐吐,似乎難以啓齒了。
沈慕遮看了看剛剛湊在一起的幾人,人人臉上都是同這個攤販一般的愁雲慘淡。
“還能是你們自己身上的怪事不成?”無淮已經忍不住提出異議。
“這倒沒有。”那攤販連連否認,而後回頭瞅了眼那幾個同伴,最終是下定了決心般,一咬牙給他們說了這個怪事的來由。
其實這事遠比林家的事來得怪異,但是事情發生的實在是一言難盡,所以倒沒被他們拿出來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僅僅只能憋在心裏一籌莫展。
這事要從前幾日鎮上的一家醫館接了一個病患說起。那病患是被家屬擡着進醫館的,神色萬分痛苦,全身都疼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大夫問起哪裏不适,家屬支支吾吾了半天指了病患的下身,大夫不敢怠慢,忙替他解了褲子,旋即整個醫館都彌漫了一股惡臭,大夫一看,那病患的物什已經潰爛發膿,一邊譴責家屬不早早将病患送來,一邊搖頭說只有盡快一刀兩斷斬斷病源,或許可以保住一命,否則待感染至全身,必定回天乏力。那患者一聽要将他命根斬斷,如何也不肯,幾日後便聽說此人暴斃家中。接下來便不停有人得此怪症,皆為男性,此症發病極快,醫館也查不出究竟此症是否會傳染,一時間男人們人心惶惶。也有惜命的,在做男人與保命之間選擇了後者,只要斬斷那玩意,病症就不會蔓延開來,如此也成為了街坊四鄰的笑柄,只是所有男人都喉中苦澀,暗想若是輪到自己,又該如何取舍。
這的确是難以啓齒的怪事,沈慕遮都覺得下身好一陣涼意呢,于是他故作自然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無淮,無淮又看了眼江恨庭。
紫川真人眉頭緊鎖,向那攤販打聽:“勞駕,可否告知那第一個得此病症之人的住址?”
“從這一直走,看到那棵樹沒有,到那樹旁往左拐,上橋後再往左一直走,那家還挂着白幡呢。”
……
沈慕遮他們趕到的時候,門內傳來一個婦人悲怆的哭聲,無淮上前敲門,敲了半天,那哭聲就斷了,等了半天,那門慢悠悠地被打開,一個哭的雙眼通紅的婦人一臉疑惑地打量着他們一行人。擦了擦眼淚,李氏問道:“幾位道爺是……”
“聽聞此家主人身染怪症,我們懷疑是邪物作祟,特過來探看探看。”江恨庭畢恭畢敬。
李氏大驚:“邪物?什麽邪物?我家官人身染怪疾是邪物作祟?”
“夫人莫慌,這也不過是一些猜測,具體情況還是要等我們看過你家官人再說。”
李氏将他們帶進了屋,棺椁擺在了靈堂正中,李氏看着棺椁,轉瞬眼淚又奪眶而出,考慮到沈慕遮一行人在,捂着嘴默默地偏着頭到一旁又哭去了。
無淮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朝紫川真人道:“師伯,這得打開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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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遮覺得這有些不人道,當即看了李氏一眼,幸好後者沉迷于痛哭之中,沒留意到無淮的話。
紫川真人沒說話。江恨庭朝沈慕遮使了個眼色,沈慕遮立刻福至心靈,雖然覺得很不人道,但是這是探尋真相的第一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踹踹不安地跑到了李氏身前,開始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唠嗑整件事的始末。說到傷心處,李氏的眼淚又灑了好幾波。
為了不讓李氏發現有異,沈慕遮只敢用眼角餘光偷瞄另外幾人的進度。
“你說他怎麽就這麽狠心,留下我一個人。”李氏又抹了把眼淚,語調怨憤裏帶着不舍,正要扭過身去再對那棺椁投以深情眷戀的一眼,沈慕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箍住了李氏的肩膀。李氏驚吓之餘,忽地紅了臉龐。
原主生了一張好皮相,面若冠玉眉如遠山,自成風骨,而原主是個不愛說話的性格,顯得寡淡,沈慕遮随和,便叫他多了些霁月清風。
“節哀,節哀,畢竟人死不能複生,夫人自己保重身體才是正道。”沈慕遮說得一本正經,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麽逾越,也完全沒發現李氏的神情發生什麽異樣。
臂彎裏橫過來一只手,将他拽開了與李氏的接觸,江恨庭的聲音聽不出起伏,卻帶了三分冷漠:“師弟,師傅有話對你說。”
沈慕遮偏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紫川真人,卻只看到他師傅一個仙風道骨的背影,倒是無淮給他比了個成功的暗號。江恨庭約莫是來叫他脫身的。沈慕遮又寬慰了李氏幾句,回到了紫川真人身邊。
“是奇症還是旁的什麽?”沈慕遮還是很疑惑這種聞者就令人下身發涼的病症到底是因何而起的。
“是鬼祟。”紫川真人說完,向那李氏而去,“尊夫在世發病之前,可有什麽反常之舉?”
李氏冥想着搖了搖頭,後又似想起什麽似的欲言又止。
“可是想到了什麽?”
李氏搖搖頭:“要說反常那也算不上,頂多就是那陣子早出晚歸,問他去做什麽也不說,再問得多了便與我上火,我也便沒追着問了。”
見再問不出什麽,同李氏寒暄幾句一行人便同她拜別。
“毫無線索啊。”無淮垂頭喪氣。
“鬼祟害人,終歸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我們再找找。”紫川真人道,“去找下一個病患。”
幾人一路盤問,走了幾家挂着白幡做喪事的人家,俱是沒什麽線索,還有甚者不太配合,嫌一行人問的太多,擾了亡人。
直到日暮西沉,一行人站在夕陽的餘晖下,敲響了當時接受治療選擇丢失男人的尊嚴保命的曹貴申的家門。
少了點什麽的曹貴申精神有些恍惚,見着沈慕遮一行人後眉目間暴躁起來,曹氏憂心忡忡地解釋:“自從那樣之後,他總覺得有人嘲笑他,更是見不得男子,大抵是害怕面對現實吧。”說完曹氏悠悠地嘆了口氣。
紫川真人:“有些話我們想問問你丈夫。”
曹氏面露難色,看了曹貴申一眼,“道爺,并不是我不想,只是我家官人的情況你看……”
紫川真人遞去一物:“這符有鎮靜安定的功效,你給他泡水服下。”
服過符水的曹貴申果然平靜許多,态度平和,看的曹氏也是震驚不已,想到連日來丈夫的種種暴躁反常,心酸過後是暫得的欣慰。
“我可有碰到反常的事……”曹貴申考量着紫川真人的問題,最終搖了搖頭,“沒有。”
“那可有碰到什麽反常的人?”
“也沒有。”曹貴申再次搖頭。
這不應該,既是鬼祟作亂,必然也是要與人接觸的。紫川真人沉默一陣,語氣沉重了幾分,“你仔細想想,若不找出源頭所在,這鬼祟必定還要害人。”
“這真沒有啊道爺,我每日接觸的籠統不過都是些老面孔,要是有反常我早……”語氣戛然而止,曹貴申似想到了什麽,心虛地朝曹氏看了一眼,為了避免被發現語氣異常,他粗着嗓子又将沒說完的話加上了,“我肯定能發現,沒有,真沒有。”
沈慕遮覺得這男人肯定有鬼,可他不老實又不能嚴刑逼供,還不如讓師傅給他灌一劑真話符,想了想,曹貴申居然能夠放棄尊嚴保命,自然也是個惜命的人,倒不如糊弄吓唬一下,興許倒能說些真話出來。
他旋即起身,推着師傅師兄一道走向門外,“既然問不出什麽,我們也不打擾了。不過既然鬼祟找上了你,你雖然逃過這一劫,接下來還是自求多福吧。”
那曹貴申果然急了,往前追了兩步:“我是真不知什麽鬼祟,要說真與平常有異之事,那……那……這……”說完他又回頭看了眼曹氏。可能覺得大抵還是性命比較重要,他咬了咬牙,同紫川真人一行道:“道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慕遮聽完之後連連咂舌,曹貴申的所作所為其實很常見,不過是一個男人鬼迷心竅喝了花酒之後流連戲子的風流韻事,只是出了這檔子事,他說出來也覺丢人,更覺得這是上天對他尋花問柳的報應,便打碎了牙往肚裏咽,還能抱得曹氏對他有夫妻的情分不離開他、同情他、照顧他。
沈慕遮暗暗鄙視了一把。
“這……這其實也跟鬼祟沒關系吧?但幾位道爺這樣說了,我能想到的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這個了,道、道爺,你們保我性命啊!”
“你帶我們過去看看。”
曹貴申驚了:“那玉蓮真是個鬼祟?”
紫川真人:“僅是猜測,總要慢慢排查的。”頓了頓,他又問:“來時我聽聞此症是前幾日開始蔓延,從開始發現到現在,具體有多久了?”
曹貴申想了想,答道:“最多不超過十天。”
作者有話要說: 萬水千山總是情~點個收藏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