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謝似荥
第71章 謝似荥
嚴律清接過他遞來的手機,輕聲似哄地問:“好,想要我怎麽罵他?”
“下跪很多餘,既然決心要好好解釋,那解釋清楚就可以了,我本來也沒有想真要把什麽人逼到絕路上。”
容淺眉頭緊蹙,不難看出他讓容皓這一出搞得很上火,視頻的前半段解釋還像那麽一回事,沒有逃避關鍵問題,不難看出容皓是艱難做下決定,認真解釋被宋心玲歪曲的事實真相,也算是在給容淺一個交代。
可視頻最後,容皓的下跪卻讓本意是解釋真相的視頻蒙上了有借輿論逼容淺撤訴的嫌疑。
容淺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他些什麽好,只覺得疲憊至極,也越發覺得和他們牽扯越多,他的生活就越是難以平靜。
他頭疼地閉眼靠在嚴律清肩頭上,“我不想總被人讨論私事。”
“好,我讓人去處理。”
“撤訴嗎?”
“是你希望的我就撤訴。”
容淺沉默了很長時間,一直到登機了他也沒有确切地說給嚴律清答案。
從源城直飛紐約要十幾個小時,嚴律清本以為容淺會像之前那樣一上飛機就睡,但容淺沒有,他從背包裏拿出在家時沒看完的書,翻到別着書簽的那一頁後就開始像石頭一樣發呆。
嚴律清一直坐在他邊上看着他,見十分鐘過去了他一頁也沒翻忍不住伸手阖上他手裏的書,“阿淺,你在動搖。”
容淺茫然地轉過臉看着他。
“你在這件事上的态度遠沒有當初要容皓賠償腕表來得有魄力,甚至都沒有憤怒,這點你有意識到嗎?”
這個問題容淺遲疑了一下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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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想過為什麽嗎?”
容淺沒有什麽頭緒,只好反問他,“你知道為什麽?”
“因為在你眼裏那條語音視頻沒有傷害到無辜的人,他們從頭到尾都是沖你來的,所以我只在你身上看到了委屈。”
容淺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反駁,只道:“我都不是很清楚我自己是怎麽想的。”
“因為你已經習慣了在他們那裏受委屈,訴訟是我以代理人的名義委托律師去提的,不是你,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是既委屈又平和的。”
“是嗎?”容淺總覺得嚴律清說的自己很陌生,神色茫然更甚,“我是這樣的嗎?”
嚴律清點頭,“我只希望你能高興,不管是你堅持起訴還是撤訴,哪個結果能讓你活得輕松舒服,我就選哪個。”
容淺聽完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覺得我現在是輕松舒服的嗎?”
“不是。”嚴律清搖頭,眼底流露出心疼之色,“如果你現在是輕松舒服的狀态,早就該打着哈欠睡成小豬了。”
“……我覺得輕松舒服的時候是這樣的?”
嚴律清伸長手臂抱住隔壁座位的容淺,這個擁抱不帶任何旖旎意味,只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在西雅圖往返的時候你一上飛機就睡,廣智說那是因為你的精神覺得放松,可你現在一上飛機就是看書,還沒有讀進去,我不覺得你是高興的,我也不覺得繼續堅持訴訟你會是高興的。”
容淺聞聲緩緩眨了下眼睛,臉頰貼在他的肩頭上,“你說的好像是對的,但不管是堅持起訴還是撤訴我都不覺得高興,一點也不。”
“因為你沒有恨過他們,你只是失望。”
“撤訴可以讓他們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嗎?我只想開開心心地跟你在一起。”
“我會讓律師準備協議。”
容淺沉默地放任自己在嚴律清懷抱中沉淪許久,像被最溫柔的,也是最溫暖的海水緊緊包裹住一般,那些藏在身體裏,沉重的疲憊至極都被安撫成了易散的流雲,輕飄得不需要再有一陣風。
良久,容淺從嚴律清的懷抱裏退出來,說,“他們欠你的錢還是要還的,這筆錢一分都不能少。”
嚴律清笑着點頭。
容淺又拿起那本被阖上的書放到嚴律清手上,“你給長長和百百念過故事書了嗎?”
“沒有,只給它們放過音樂。”
“那給我念念吧。”
嚴律清翻開手裏別着書簽的那一頁,從第一行開始讀給容淺聽。
容淺一開始還能認真地聽他在念什麽內容,可沒過一會兒他就只是在單純地聽嚴律清的聲音,直到困意悄無聲息地襲來,耳邊的聲音慢慢變得模糊,他終于如嚴律清所願,睡成小豬了。
嚴律清的少年時代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是在紐約的布魯克林度過的,這裏有他自己的公寓,存放了他在異國他鄉求學的大半歲月,有很多他當初畢業回國沒帶走的東西此刻依然留在公寓裏。
容淺對這間陌生的房子裏存在着的,嚴律清生活過的痕跡很感興趣,比如那些留在書架上沒被帶走的書,客廳裏的擺件,貼在冰箱門上的冰箱貼。
容淺每看到一分就在腦子裏想象,想象曾在過去的時間裏,站在他此時這個位置上的嚴律清是什麽樣的。
他們的身影會不會在某一刻,于相同的空間,不同的時間裏悄然重合?
又忍不住想,相同的時間裏,所處不同空間的他正在做着些什麽?
每一個問題的背後都有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他們曾經距離彼此非常非常遙遠,遠到此刻想來,他們的相愛簡直像神跡一樣不可思議。
嚴律清這次來布魯克林是有幾件工作上的要緊事要辦的,沒有太多時間能陪容淺玩。
白天的時候容淺都是一個人待在公寓裏,和他在源城的時候差不多,困了就睡,看看電視或者看看書,來了興致就下樓轉轉,買點咖啡和甜甜圈,回公寓的路上再欣賞一下色彩鮮豔,個性十足的塗鴉。
非常平靜且祥和地度過了兩天。
直到第三天,公寓門鈴被人摁響了。
容淺很清楚這個時候門外的人不會是嚴律清,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點開牆上的可視門鈴。
巴掌大的屏幕被光晃得一白,很快就顯出站在門外的人影。
那是一個亞洲男人,穿着白襯衫黑西褲,身形颀長,氣質幹淨,及肩的黑發微卷,略長的劉海三七分出一張白皙精致的臉龐,兩手插兜,臉上還頂着一副墨鏡。
是個相當會捯饬自己,也很有派頭的年輕人。
但容淺不認識他,沒給他開門,只用可視門鈴上的通話鍵把自己的聲音傳出去。
“你找誰?”
借着可視門鈴上的高清屏幕,容淺看到這人嘴角動了一下,下一秒就聽到這個人幹淨得像薄荷葉的聲音,有點冷,“你是誰?”
容淺覺得這個人實在有點莫名其妙,“你按我家的門鈴,然後問我是誰?”
“這是你家?據我所知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嚴律清,你是嚴律清嗎?”
原來是阿律的朋友。
容淺關了可視門鈴把房門打開,對門外的人道:“我不是嚴律清,阿律不在,他要晚上才能回來,如果你找他有事,我建議你給他打個電話。”
門外的人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優越得能當平面模特的身材像塊石頭一樣,保持兩手插兜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容淺疑惑地看了眼那人臉上的墨鏡,看不太出他的表情和眼神。
“阿——律。”
這個拉得長長的“阿”字和最後短得像是一頓的“律”莫名有幾分滑稽。
容淺更加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麽回事?怎麽會每一個反應都讓人猜不到他什麽意思?
沒一會兒,戴着墨鏡的年輕人看着容淺的腦袋微微一歪,薄薄的紅唇微啓,“你長得很漂亮,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出乎意料的展開讓容淺眼角一抽,“謝謝,我有男朋友了。”
“我不介意。”
容淺默默地扶着門把手把門關上,轉身去找手機給嚴律清發了一條微信。
——阿律,家門口來了個奇怪的人。
容淺這條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就接到了嚴律清打來的電話。
“奇怪的人?”
容淺就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沒想到嚴律清聽完竟是笑了。
“是謝似荥。”
“你能确定?”
“能,他喜歡跟人開玩笑,他本來是昨天要來的,但昨天臨時有事只好改時間,看來是他自己改到今天的,他随心所欲慣了,沒有想過給我說一聲,我也好跟你打個招呼。”
容淺聽得微微蹙眉,“他也在布魯克林?”
“他住曼哈頓。”
嚴律清說到這,容淺就聽到那邊有人和他的聲音,聽聲像是他身邊的秘書。
“阿淺,我先去忙了,你幫我招待一下他,晚點我再聯系你。”
“好,你忙吧。”
挂斷電話後,容淺放下手機朝房門走去,拉開門就見謝似荥還站在那,連姿勢都不帶換的。
容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讓謝似荥搶先。
“你剛才關門的時候我心都碎了。”
容淺:“……是嗎?那很抱歉。”
“沒事,我原諒你了,看在你那麽漂亮的份上。”謝似荥似乎嘆了一口氣,緩緩擡手摘下幾乎遮住他大半張臉的墨鏡,露出一雙貴氣的鳳眼,氣秀神清。
“我叫謝似荥,是嚴律清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