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蔣興華
書房的榻榻米,本是江洵為了看閑書的時候有個惬意地方可以坐才弄的,只比大學宿舍的單人床寬了十幾厘米。
躺項前一個人的時候,勉強還算松泛,再加一個人,幾乎就要肩膀疊着肩膀,手臂纏着手臂了。
昨晚動作太急,窗簾中間還漏着條縫。項前被照進來的陽光晃醒,睜開眼就看到了江洵發紅的眼尾。
半縷陽光打在上面,睫毛微顫,似乎也快要醒過來。
項前探手拽過窗簾下的流蘇,輕輕把那束太陽隔在了外面。
懷裏的人很快又安睡了過去,項前在昏暗微光中認真注視着江洵。
他睡着的時候,嘴唇會無意識地癟着,像是在夢裏受了什麽委屈。項前輕劃過他的嘴角、側臉、耳垂,最後落在頸窩,摸到江洵漂亮的鎖骨,和上面青紅的痕跡。
昨晚的記憶湧上來,項前喉間發緊,吞咽了幾下,将晨起的躁動壓下去。
江洵沒有因為過去的事情否定自己,他聽了自己的解釋,也完全相信了自己,依舊喜歡自己。
手指從鎖骨繞到發尾,他在江洵頸後正中的椎骨上點了兩下。
“還說自己不是傻白甜,”指尖在發尾上繞了幾圈,項前低頭蹭着江洵的唇角和下颌,“幸好你也愛我。”
鼻尖微癢,江洵的眼睫将擡未擡,惺忪看向挨蹭着自己面頰的項前,懶散着伸手将人稍稍推開,聲音低啞:“別蹭了,癢……”
尾音黏糊,就像被子下劃過項前膝蓋的小腿一樣。
項前勾住他的腿,收緊落在他後背的手臂:“我蹭?小哥哥,是你在蹭吧。”
皮膚貼着皮膚,唇角貼着唇角,連頭發絲都繞在了一起。
江洵後腰酸困的厲害,又被他一句“小哥哥”叫得發窘,掰着他的手往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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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項前已然躺在了榻榻米邊緣,只輕輕一推,他上半身後傾,拽着江洵一起滾了下去……
頭低腳高的懵了幾秒,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江洵埋在項前肩頭笑得胸口發悶,身下的人被壓着卻依舊不安分,手指從肩頸往下,一路劃到腰窩。
他低頭張口,在項前肩上厮磨了兩下,而後突然用力。
“嘶……”項前的手頓住,咽下去一句髒話,攀着榻榻米床角躺了回去,“真狠啊,昨天晚上都沒這麽咬。”
“誰讓你亂動,”江洵撐着他的肩膀坐起身,拉過被角在腰際圍了一圈,探手拉開小半窗簾,“幾點了?”
“不知道,手機……好像在客廳。”
項前跟着起身挨在他身後,下巴靠在肩上,按揉着江洵的後腰。
側頭嗅了嗅江洵發間一如既往的檸檬味,他來回撚動了一下:“想吃什麽?我去點外賣,你再睡一會兒?”
放下窗簾回身,江洵懶懶地窩在項前懷裏搖了搖頭:“不睡了,還有事情要做。”
“什麽事兒?你昨晚不是沒帶教案回來嗎?”
“本來是沒事兒,但是,現在有了。”
看着江洵靠在自己胸前微仰着頭看他的視線,項前撓着後腦勺轉移目光。
“我先去點外賣,等會兒……邊吃邊談。”
……
大約是為了邊吃邊談的時間更充足,外賣送到的時候,足足有兩包。
一頓早午飯吃到中午,話談完了都沒吃完。
蔣興華這種人,你越是上趕着招他,他心裏越興奮,沒有實際能指控的東西之前,除了小心防備,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江洵倒是不以為意,從他每天都是兩點一線,都是大庭廣衆,但凡有個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種地方動手。
相較而言,反而是項前被報複的可能性更高。
“我也是兩點一線啊。”項前嘴裏塞着半個包子,覺得問題不大。
他之所以看見這個人會失措,是因為害怕江洵知道他以前的事,但現在窗戶紙已經破了,只要他天天跟着江洵,以他的武力值,能夠保護江洵。
江洵看着顯擺肌肉的項前沒說話,上次在小巷子裏判斷失誤,好像讓項前對他的身手産生了誤會。
不過,誤會就誤會吧,滿足一下男朋友的保護欲。
自這之後,項前跟人跟得更緊了,江洵不欲讓他操心,偶爾碰上他某天有事來晚了,也會自覺在辦公室裏等一會兒,每天按時按點地回消息。
就這麽過了一個多月,一周有三四天能撞上的蔣興華,已經連續兩周不見人影了。
兩個人都放心了些,不再把這件事當作重心,而是把去滬市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去了滬市之後,江洵肯定不會再回來,他手頭幾乎沒什麽錢了,要去滬市定居,就要把這兒的房子賣掉,項前領了這個活兒,從外賣員轉行到了中介,天天帶着人來看房子。
精裝修的兩室一廳,連帶着家具,要價小貴,看的人多,卻還沒有定下來的。
正午的天氣已經稍稍帶了熱意,項前邊喝着午餐外送的冰可樂,邊趴在電腦前剪他昨天剛錄好的雕刻片子。
雕得很順,不用太費功夫剪輯,調個加速,剪掉一些不太好看的畫面,換個濾鏡,選個BGM,再拍一個好看的封面就算完成了。
然而說起來簡單,真操作起來的時候,也挺費工夫。
他零零散散在網站上傳了五六個,看的人居然還不少,倒是激起他幾分熱情,直播和剪輯都更用心了。
等他粗剪完新的一段,天色微暗,窗外的風帶了些涼意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今天約的人來看房了。
來人是一對兄弟,年輕小夥子穿得流裏流氣,一直在幾個房間中來回走動着。
原本放在江洵卧室的書桌已經搬了回去,項前的工具都放在了陽臺,平時他直播和拍片也都在陽臺的小桌子上。
格局看起來合理很多,兄弟倆摸着書房的家具,不停問項前哪個哪個家具原價多少,再評判一句不能這麽貴吧。
項前靠在門邊有點兒煩了,這書櫃的價錢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要不是不允許,他都想把這幾個櫃子都原封不動搬到滬市去。
尤其是上面那個紀念碑谷的橫梁……
看了看時間,今天學校考試,江洵要改卷子,晚回來一點兒,但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覺着這兩人不像真心想買這房子的,側身敲了敲櫃門:“你們要是一下決定不了,可以先回去想想,今天也挺晚了。”
其中一人回過身,臉上帶笑:“這個價格,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項前攤了下手笑了:“我和我們家那位都嫌講價太麻煩,給出的就是底價,您看看這一屋子家具,剛裝一年,真降不了了。”
二人走到落地窗的角落竊竊私語,項前往外退了兩步,拿過手機給江洵發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兄弟倆出來了,說有一個書櫃壞了,要降降價他們就定下。
這回項前是真煩了,不用去看他都知道他們說的是哪個書櫃,解釋了一句橫梁上刻着的是什麽,但夫妻倆一臉懵,只揪着這一點想讓降價。
耐心告罄的項前長出一口氣,推說時間太晚了,又廢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人送了出去。
薅了幾把頭發,拍了拍被纏得發木的腦門,他取下衣架頂兒上的兩個頭盔,歡歡樂樂去接男朋友了。
江洵改完卷子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周圍間或有一兩個同事跟他打了招呼後出了辦公室。
不過片刻,辦公室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看着手機等人。
點開置頂聊天的消息。
【今兒來看房的也很煩,看着就不想買,還糾纏半天……這麽好的房子,給我我早買了。】
江洵笑着打字。
【這麽晚了還在看?走了嗎?】
等了一會兒沒收到回複,他抻了抻發酸的手臂,收起包揉着後脖頸往外走。
【我往外走了,你來的時候往路邊看一下。】
單穿一件短袖半夜還是有點兒冷,江洵邊套上外套邊走出了校門。
李大爺在江洵重新回學校後就沒在門房了,聽主任說,他突然就辭職了,也沒說要去幹什麽,一個人拖着門房裏他的東西走了。
沒有道別,也沒有告知任何一個人。
經過門房時江洵習慣性看了一眼,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絲光都未透。
他扯了下外套的衣袖,背着包順着路邊往回走了。
初夏的夜空清朗,星星都閃的比其他季節更亮。
江洵仰頭看着星月,手指在背帶上一點一點數着日子。
明明每天去了教室一眼就能看到高考倒計時的牌子,手機日程上也有倒計時,但他仍要每天一遍遍親自數幾次。
別說學生緊張,他也緊張……
之前剛回來的時候,甚至還失眠了幾天,幸好相互都很習慣,很快都調整了節奏。
在下一次考試中,學生們或真或假的不在狀态也跟喝了脈動一樣糾正了回來。
江洵舒心地長出一口氣,拿出藍牙耳機戴上,想給項前打個電話救他于看房人之中。
電話響了三聲仍沒被接,他往路邊看着挂掉電話,在路口的路燈下站住,準備等着人過來,以免錯過。
路口斜着看過去,小廣場上冷冷清清,畢竟已經深夜,真喜歡在這個時候還在廣場跳舞散步的,估摸着都去隔了一條街的中心廣場了。
燈光清冷,街上沒幾輛車,江洵打開音樂播放器,餘光看到腳下的黑影,他笑着擡頭:“走過來怎麽不接……”
嘴角僵住,來的人不是項前,而是已經消失了十幾天的,蔣興華。
“喲,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