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山雞野兔野山羊之類的東西山裏多得是,有沈星朝在吃的東西是不愁的。托換魂的福,沈星朝很少克扣步小黛的夥食。不過自從沈星朝發現步小黛會做飯,烤肉的任務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步小黛頭上。兩人一人打獵一人烤肉,分工明确。
但恰逢初春,春雨一場接一場,柴草都是濕的,根本點不燃火。一連好幾天兩人不得不吃生肉,生肉吃多了,步小黛的身體首先開始抗議,拉起了肚子。沈星朝怕步小黛的魂魄撐不住,硬是扛着用了好幾天女身。可沒過幾天,沈星朝的身體也拉起了肚子。
半個月後,當他們相互攙扶着走出森林時,風華絕代的兩人已變成了衣衫褴褛的乞丐。
好在前方終于出現了一座村落。
兩人進村的時候正好是深夜,村上一只看家狗聽到他們的動靜,幾十條狗便争先恐後叫起來。
龍困淺灘被蝦戲,聽見狗叫沈星朝有些生氣。不想進村,拉着步小黛進了山上一座破廟。在雨裏泡了好幾天,兩人終于在神龛下睡了一個幹燥的覺。
早上沈星朝咳嗽着醒來,旁邊的步小黛仍舊睡着,也在夢裏咳嗽着。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自然要将身體交給步小黛養着,他換上步小黛的身體走到門外想事。
步小黛驚了一下,又抱着雙臂睡了過去。能吃能睡,這是沈星朝将身體交給她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沈星朝知道出封國的路要經歷千難萬險,倘若遇到封國軍隊追殺,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還能逃,帶着步小黛絕對逃不了。如今他與步小黛同魂同魄,同生同死,他必須将步小黛身體的奇經八脈全部打通,否則會被步小黛拖累死。
他決定先在這個偏僻的村裏住一陣子。
正想得出神,一隊村民從山腳下走了上來,領頭是洛平村村長。
昨晚看家狗叫得太厲害,今天早上有人去破廟瞧了一眼,發現來了一對年輕的乞丐夫婦,連忙通知村長。
來了女乞丐,意味着能解決村裏某個單身漢的終生大事,村長大喜。
洛平村地勢偏僻,是頂窮困的村落。外面的姑娘不願嫁進來,村裏的姑娘都願意嫁出去,洛平村的媳婦大多是逃難來的。
洛平村村民娶難民媳婦有一套。若是逃難的單身女人,給她幾口飯她就會嫁給你。要是逃難的夫妻,拿點糧食給男的,把女人買過來就行了。
所以一大早村長就領着幾個單身漢看媳婦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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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到破廟下方,一群人就看見臺階上方,一個身穿破爛喜服的女人如男兒一般,一只腳踩在廟門口的石童子頭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那女子方當韶齡,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清麗的臉龐,小嘴邊帶着玩味的微笑。肌膚勝雪,映着墨黑的頭發,便如透明一般。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鄉野間哪見這等女子,跟在村長身後的那群單身漢當即軟了腿。
就連村長也愣了半天才回過神,拄着拐杖走到女子前,問:“小娘子,你家當家的呢?”
女子緩緩看向破廟中,喊了聲:“當家的,出來見客。”
步小黛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當家的,我?
她一現身,衆人又大吸一口氣。這男子容貌如畫,鳳儀超塵脫俗,莫非是神明降世?
如此登對的夫妻,把他們拆散是要遭報應的呀。但身後那麽多後生眼巴巴看着那女子,表情都渴望得快哭了。為了村裏的後生們,村長心一橫走到步小黛前,笑道:“這位官人帶着娘子逃難來的吧。風餐露宿也怪可憐的。沒吃過多少飽飯吧。男人餓肚子倒能扛,要是讓女人也跟着餓肚子……”
……
步小黛聽他說了半天才弄明白,他想買沈星朝,不是,是買自己回去做媳婦。連忙擺手:“不行的,老丈,就算我餓死也不會賣了我家娘子。”
話音剛落,那邊“卡啦”一聲響,緊接着一道慘叫聲傳來。
原來是個叫大牛的單身漢,看見姑娘那張嬌豔如花的臉仿佛在發光,實在忍不住就想伸指頭戳一戳。可指頭還沒碰到姑娘呢,五個手指就被對方抓住,生生的掰得向後彎了九十度。
其他人見狀,忙撸起袖子想救人,其實也是想趁機碰一碰姑娘的胳膊。衆單身漢蜂擁而上。
只見姑娘拳頭快如閃電,“嘣嘣嘣嘣……”幾下,那群人連姑娘的手都沒看清嘴裏幾顆牙就掉了下來。一個個捂住嘴巴疼得上蹿下跳。
村長看得心驚膽戰,看似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女子,出手怎麽那麽重?早知道這對夫妻不是普通人,買不得呀。他忙跟步小黛賠不是:“這位官人吶,你既然不賣,老朽也不買了,不買了。”說着就要走。
沈星朝手腕一轉把大牛的手指接好,将大牛推到一邊,伸手攔住了村長的去路:“村長,跟你做筆買賣。”
村長還以為他連老人也要打,抖抖地說:“我們是莊家人,不做買賣。”
沈星朝笑笑,撸下手腕上的龍鳳金镯遞到村長面前:“村長,我們夫妻要在貴地小住幾月,請村長安排間幹淨屋子,一些家夥什。”
見狀,步小黛心痛得快吐血了,那龍鳳镯是穆石送她的聘禮。穆石在谷裏沒管事,沒多少錢,幾年的積蓄就打了這麽一個镯子送她。
“別……那個換不得……”她跑過去搶回镯子,拿出沈星朝的名玉“龍鳳訣”,“村長,這東西更值錢。”
沈星朝斜瞥着她,眼神很陰。
步小黛心底直打鼓,但事關重要的東西,不能退縮。
村長看了龍鳳訣半天,問:“這一塊白石頭,值錢?”說着話目光往龍鳳镯那飄。
沈星朝一把搶過步小黛的镯子遞給村長,眼睛仍陰陰地看着步小黛:“石頭不值錢,金子值錢。當家的別心疼,以後買更好的就是了。”
步小黛氣得只想哭,哪有這麽無賴的人啊。
村長狐疑地接過镯子,和幾個後生湊到一塊咬了幾下,認為是真的,遂喜笑顏開,轉身對兩人道:“行,行,我們村有空屋子。”
村長說的空屋子在村外不遠處,那原來住着一戶人家,男人被山匪殺了,女人被山匪搶走了。大家都當那是兇宅,沒人敢靠近。推門進屋,厚厚的灰塵撲面而來。
沈星朝看了看屋子,雖然破敗,但屋頂還好好的能擋雨,竈頭也勉強能用。屋裏沒什麽家具,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條板凳。屋外還有一個用籬笆圍出來的大院子,院子裏長滿了灌木。
“行,就這裏。”沈星朝拍板。
一間兇宅就換來一個金镯子,村長非常樂意。立刻回到村上,同村民湊了些糧食,鍋碗瓢盆,一些被褥,一些幹柴給沈星朝兩人送去。
久未住人的屋子要好好打掃一下。沈星朝自然是不動手的,也不屑用自己的身體動手。便将步小黛的身體還了她,自己拖了條板凳坐在門外閉目養神。
步小黛撕下已經破爛的喜服後擺當抹布,在山腳下的小溪打了桶水,在屋裏忙得灰頭土臉。看見那位爺端坐門口,不禁想起自家未婚夫的好處,想起自家穆石就想起自家別谷,不禁偷偷抹了把眼淚。
聽見她藏着掖着的抽泣聲,沈星朝有些厭煩。皇宮大內最忌諱哭聲,他幼時曾因為從馬上摔下來抽泣了一聲,差點被父皇幾杖打死。要是在宮中,早有掖庭太監把人帶下去處理了,此刻卻得親自動手。
“再哭一聲……”
“嘩啦——”
話才幽幽出口,一盆水潑到他腳邊,濺得他從板凳上跳起。轉頭一看,步小黛紅着眼睛倔強地盯着他,一手拎盆,一手拎着把生鏽的柴刀。
這女子表面上唯唯諾諾的,卻總藏着小脾氣。這是要砍他呀,還是要砍他呀?
沈星朝不禁莞爾一笑。
瞪了他一眼,步小黛跨過門檻,氣昂昂地走到院子裏,惡狠狠地揮刀砍灌木叢。但刀太鈍,砍了半天只劈下幾棵小枝桠。
沈星朝走過去拿過柴刀,朝刀口吹了口氣:“用刀是男人的事。”
右腳向前踏起無數枯草,運氣于手腕,揮出刀氣,面前的灌木叢倒了一大片。
就算不是皇帝,沈星朝也會是天下第一刀客。步小黛睜圓了眼睛,張大嘴巴,臉上掩飾不住滿滿的崇拜。
沒有男人不享受這種由衷的崇拜,沈星朝微微一笑:“做飯去。”
“哎。”步小黛清脆地應了聲,回廚房刷鍋做飯。不時看看院子裏那個一面用柴刀舞出華麗刀法套路,一面收拾灌木叢的人,不禁得意地想,穆石也好沈星朝也好,男人真好哄吔。
沒多久飯菜上桌,十分簡單。五谷雜糧飯,一盤清炒婆婆丁,一小碟蘿蔔幹。
沈星朝把院子拾掇幹淨,洗淨手坐到桌子邊。也不等步小黛上桌,拿起筷子夾了筷婆婆丁就吃。進嘴就吐了出來,這菜沒鹽沒油,還齁苦。
“菜有毒!”他憤怒地看着那個廚藝不佳的廚子。
步小黛解釋:“沒毒,是野菜。”
村子很窮,只有村長家藏着一缸菜籽油,哪裏會給這小兩口送來?現在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吃野菜。而且山區鹽價昂貴,不是每家每戶都吃得起鹽的,這稍帶鹹味的蘿蔔幹就是兩人唯一能借鹽味的菜。
“鹽就應該由朝廷專賣,讓商人賣太坑百姓了。”步小黛用蘿蔔幹一根接一根下飯,吃得很香。
“朝廷專賣……”沈星朝若有所思,“鹽……鐵……酒……”
想着想着,他忽然心情大好。端起蘿蔔幹,夾起幾根扔到步小黛碗裏:“賞你的。”剩下的全部劃拉到自己碗裏。
“唉……”
步小黛弦然欲泣,看着沈星朝又夾起一大筷婆婆丁塞進嘴巴:“味道不錯,朕賜名,回甘菜。”
吃過飯,步小黛鋪好床鋪,燒了鍋開水,讓兩人美美地淋了個熱水澡。
村裏委實太窮了,有的人家一人只有一條褲子,哪裏有衣服分給他們?洗完澡,沈星朝光着身子鑽進被窩伸了個懶腰。
步小黛将兩人在泥水裏滾了好久的外衣洗好,晾在屋外的晾衣杆上。她只穿了件白色裏衣,坐在桌子邊借着濃煙滾滾的松明燈縫衣裳。
那煙味熏得沈星朝頭暈,便支着頭催促:“明天再補,睡覺。”
睡覺?只有一張床怎麽睡?回到人類社會吃飽了肚子,步小黛身為女人的防禦本能在複蘇。
沈星朝看出她在想什麽,嘲諷地一笑:“你的身體我用了許久,哪裏沒看過?再說,我若想做什麽你防得住?”
也對,現在兩人的身體是共用的。他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早該沒興趣了。想到這些步小黛不再防備,吹了燈睡覺。
山裏風大春寒,被子又不是太厚。步小黛剛躺到床上,沈星朝便挨過來将她摟住:“別動,擠着睡暖和。”
抱了一會兒又嫌步小黛身上的單衣臭,按住她幾把扯下衣服扔到床下:“洗幹淨再穿。”
衣物被奪,吓得步小黛翻下床想逃跑。
可沈星朝怎麽會放過軟軟暖暖的熱水袋?手臂一橫腳一攔就将她扣得絲毫不動動彈。
他都累極了,鬧完沒多久進了夢鄉。
步小黛不敢睡着,直到身後沈星朝均勻的呼吸聲響起,眼皮才扛不住,緩緩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