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傍晚将至,熱帶季風氣候下的南國下了一陣暴雨,驅散了濕熱的空氣。椰子樹上僅有的幾片葉子上挂滿了水珠,看起來生機勃勃。
林西這會兒也睡醒了,看着陶小魚在露臺上遠眺的表情,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會更好的,會有那麽一天,自己可以和她在夕陽的餘晖下并肩而立,如同世間最普通的夫妻。
打破此刻靜谧的是林西的電話鈴聲。
電話那頭的人恭敬地說:“少爺,車已經到樓下了。”
林西應了句好。
酒店樓下待命的是一輛深藍色的商務車,和林西在A市的那輛車是同款。
“你們林家對這車情有獨鐘啊?是有股份嗎?陶小魚發現了這個共同點,打趣道。
前面的司機師傅笑了,恭敬回答:“少夫人聰明,這車是老爺占股的公司生産的,性能空間比較好,也,更适合少爺。”
“林西,沒想到你真是個少爺啊,我算不算嫁入豪門?”陶小魚驚訝地問。
“沒那麽誇張,他們就是正常的生意人。”林西捏了捏她的臉,繼續說“放輕松,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車子沿着海濱公路一路向北面行駛,途中看到的都是綿延不絕的海岸線和生長在路邊的挺拔高聳的熱帶植物。
陶小魚發現了那些植物遠看是椰子,近看又有些不像,好奇寶寶上線,“林西林西,你看那個樹是什麽?”
林西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呵,那是棕榈樹,不是能吃的。”
陶小魚一臉無辜,“少爺,我沒說我要吃吧……”
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功夫,車子拐了個彎駛入一片中式合院別墅區。古色古香的園林設計,配上白磚灰瓦的仿古建築,在房價全國數一數二的南國地區能住在這兒的,一定非富即貴。
陶小魚俯下身子,對着林西咬耳朵:“這就是你說的普通生意人家?看來你的詞彙概念和我們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不一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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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安撫性地拉過她的手,十指相扣,很是自然,“我就是怕你緊張,別亂想,一切有我。”
車停好後,迎面走來一位中年男士,挂着親切的笑容。
陶小魚看了下這個人,又看了看林西,暗自思忖,這倆人長得不像呀,難道,林大美人長得像媽媽?
“忠叔,最近還好嗎?”林西先開口,禮貌謙遜。
被稱呼為忠叔的男子,點點頭,眼眶微微濕潤,“少爺,你都多久沒回來了,家裏一切都好,老爺夫人都很想你。”
陶小魚也跟着林西的叫法,乖乖喊了聲忠叔。
忠叔聽了,笑的更加慈祥了,應了句,少夫人好。
陶小魚有點臉紅,“喂,我還沒嫁給你呢,你怎麽也不糾正一下。”邊說邊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指。
林西修長的手指順勢在她的手心戳了戳,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早晚的事兒,讓他們先習慣也好。”
穿過庭院內滿是三角梅的花園,陶小魚終于看到了合院別墅的主體,客廳裏,本來坐着的一位儀态端莊的婦人,看到他們進來,起身相迎。
“回來了,累不累?喝點茶解解暑。”婦人熱情地招呼着,無懈可擊的笑容在看到林西把自己挪進沙發的時候出現了一絲裂痕。
陶小魚捕捉到了這一變化,心下一沉,果然,林西的家人是不曾照顧過他一天的,似乎并不打算正視他的殘缺。
“是小魚吧,來,坐阿姨這裏聊聊,林西,你去二樓書房,你爸在等你。”
陶小魚看着林西默認的表情,坐到了婦人旁邊,禮貌地叫了一聲阿姨好。
交談之間,陶小魚發現,林夫人是個精致的女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大家風範,即使年過五十,卻不顯一絲老态,相比之下,自己活的太女漢子了。
“小魚,你家裏都有什麽人呀?”林夫人笑得一臉無害。
查戶口的提問就此拉開了帷幕。
“我,我是獨生女,家中父母身體健康,父親是警察,母親在民政局上班。”
林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問:“你是做什麽的?和林西怎麽認識的?”
“我在監察局工作,去年調到了林西所在的城市,和他是鄰居,偶然認識。”
……
一問一答間,陶小魚回答地謹慎又小心,終于在感覺自己快招架不住了的時候,看到林西同一位長者自電梯門出來,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嚴肅凝重。
“叔叔好。”陶小魚起身上前,誠意滿滿的問好。
林西看到她如釋重負的表情,就猜到剛剛大概發生了什麽事,眉心微擰。
“爸,媽,我有點累了,想回房間休息一下,吃飯的時候再叫我。”
陶小魚被他拉着徑直往一樓的房間走去,她本想回頭表達一下失陪的歉意,卻被林西卡着直接回了卧室。
進了卧室,陶小魚松了口氣,和林夫人聊天,真不是一般的亞歷山大。在看到和普通客房毫無差別的裝潢時,剛松了的那口氣變成了憋悶在胸口的悶氣,對林家二老的印象更差了。他們是不知道林西睡不了這麽軟的床,不知道浴室裏不裝把手會摔倒嗎?
“怎麽了?我媽欺負你了?吓唬你了?”林西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好聽的聲音帶着關切和後悔。他應該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或者至少該陪她坐一會兒再走,不該直接把她一個人扔給在商界獨當一面的母親,
“其實沒有,就是阿姨有點太優秀了,我和她說話緊張的很。”陶小魚隐瞞了心底的不滿,她不想挑撥他和親人之間的關系,換了個話題說:“主要是我怕我表現的不好,阿姨會覺得我配不上你。”
林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丫頭,要真說配不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我配不上你。”
陶小魚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眉心,把中間的那點褶皺撫平,噘着嘴不認同地反駁:“才沒有,你最好了,我是多幸運才可以遇到你。”
“不争了,來,帶你看看我的房間。”林西釋然,他骨子裏是極其驕傲的,可是在親近的人面前,他也是一介凡人,難免會湧出自卑感和無力感,所以當一塵不染的陶小魚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一臉星星眼看着他說,林西最棒,世界上最喜歡你的時候,他就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留住這個小太陽。
陶小魚聽了林西的話,把視線從他身上轉向房間其他地方。房間是和整個別墅相同的中式風格裝修,除了看起來軟到沒道理的床,紅木桌子,紅木椅子,還有一個雕了花的紅木書櫃,裏面擺滿了書和獎狀。
她湊近書櫃,打開,看到隔斷裏除了獎狀證書,還擺着幾張林西小時候的照片。最小的那張大概是他沒上學的時候,唇紅齒白的,眼睛笑成一條直線,是很可愛的小正太,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那一款。
“喂,你小時候好萌啊,哈哈哈。”陶小魚把照片拿下來,愛不釋手地摸了摸照片上他嬰兒肥的臉。
“哼,誰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少見多怪。”林西受不了陶小魚阿姨粉上身的樣子,高冷的說。
“如果有的是這樣的照片,這個送我好不好?”陶小魚躍躍欲試就要把照片從相框中抽出來。
林西黑線,自家媳婦兒有點□□怎麽解決?真要從了她?
“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陶小魚小心翼翼地拿出照片,收藏到她随身攜帶的錢夾裏。然後,又打量起其他的照片。很快,她的視線被林西的一張滑雪照吸引住了。照片裏的男子身材修長挺拔,身着藍黑色的滑雪服,一手拿着雪板,一首對着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戴着滑雪鏡,酷酷的,滿是自信。
許是因為陶小魚反常的安靜,林西順着她的視線也發現了那張照片,艱澀地介紹:“那是我大學時候第一次去瑞士的時候拍的,那也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滑雪,大概,也會是最後一次吧。”
陶小魚聽了一陣酸楚,嘆命運不公,暗自發誓,我會陪着你,從心動到古稀,如同你的名字,愛你所愛,無問西東。
陶小魚捧起一本根本連封面都看不懂的法語書,臉上帶着大寫的崇拜,“這些書都是你看過的呀?怪不得比我厲害這麽多,學霸小哥哥求不嫌棄,請收下我的膝蓋。”
“這是一小部分,還有些在爺爺家裏,我高中之後是在爺爺的城市念的,我爸媽他們忙着賺錢沒工夫管我。”林西很是配合地轉移話題。
“那,你爺爺那邊我還需要過去嗎?時間會不會有點趕。”陶小魚聽到這裏,知道在林西的成長經歷中,林爺爺很重要,有點為難地開口。
“這次時間有點緊,下次吧,他現在在東南沿海的部隊療養院療養。”
陶小魚哦了一聲,眼睛不自覺的還是往那張滑雪照片上瞟。
“其實,不滑雪我也很樂意帶你去歐洲玩兒的,像你說過的,那裏的民風淳樸,各種設施齊全。”林西提議道。
“好,我們以後一起去玩,我感覺自己好像傍了個土豪啊。”陶小魚誇張的聲音讓林西最後一點憂傷也不見了,點頭應允,這是他今天回到這個家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晚飯期間,林東也從補課班回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老來得子的原因,陶小魚總覺得林家父母好似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小兒子身上了,相比之下,林西像是撿來的。
林夫人一直在給挑食的林東夾菜,一會兒挑魚刺,一會兒盛湯一會兒添飯的。
陶小魚本來是想按照食不言寝不語的原則吃完這頓飯的,可是,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如此偏心的林家二老。于是,她有樣學樣,把牛蛙夾到自己的盤子裏,認真把肉挑出來,放到林西盤子裏,甜膩地說:“來,這個牛蛙做的不錯,我知道你最愛吃了。”
果然,如她所料,林夫人精致的妝容上有了些尴尬,就聽她囑咐道:“還有牛蛙嗎,都盛出來,給大少爺單獨盛一碗。”
林西的拒絕剛起了個頭,就感覺自己的右腿被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掐了一把,心下了然,也不做聲。
林東在席間安安靜靜吃着飯,在心裏一直很不開心,漂亮姐姐為什麽都不看自己,只給哥哥夾菜?我不要媽媽夾的,我也要漂亮姐姐夾!但是從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許他說出心裏話,他只能直勾勾地看着故意秀恩愛的某人發呆。
“漂亮姐姐,你要常過來呀!”道別的時候,林東終于沒忍住,用肉乎乎的手攥着陶小魚不放,粘人的很。
林夫人一臉抱歉,剛想拉回小兒子,卻見林西皺眉,直接上前把陶小魚的手抓過來,“小鬼,下次再見面要叫嫂子,不能是姐姐。”
林東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你是哥哥,她不就是姐姐?嫂子是什麽?好難聽啊,我不要嫂子,要姐姐。姐姐下次過來也要給東東夾菜。”
林西并不打算理他,反正下次再回來不一定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他是成熟的大人,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回到酒店,陶小魚幫林西洗了澡出來,有點不真實的感覺。自己這就算過關了?她看了看晚飯後林夫人給她帶上的翡翠手镯,有種躺贏的錯覺,這場面試吃個飯就算得上是通過了?
林西挑眉,自己擦幹頭發,示意她坐到貼近自己這邊的床上,然後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幫她擦頭發。
“我這算合格了嗎?”陶小魚眨着大眼睛,睫毛忽閃忽閃地注視着他。
“亂說什麽,我林西的女人是帶過來讓他們認識一下的,本來就不用他們評判。”霸道的話和他這個人一樣,讓陶小魚心裏熨帖的很。
她還是有些訝異于如此輕松就得到了認可,嗫嚅地說:“我以為,你媽媽會不喜歡我,畢竟我和她看起來不是一類人,然後會趁你不在的時候給我開張大額支票讓我離開你什麽的。”
頭突然被林西敲打了一下。
“哎呦,你幹嘛?很痛。”陶小魚驚叫。
“我想看看你腦袋裏還能裝些什麽,以後我再也不接那麽惡俗的書了,避免教壞小朋友。”林西扶額,他家媳婦兒的腦補能力真是異于常人,牆都不服就服她。
“那,我們明天做什麽呀?我定的是初四回我爸媽家。”陶小魚看了下日歷,還有整整兩天時間,因為今天林家二老的表現,她是不打算繼續串門了。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林西讀懂了她的弦外音,寵溺地回答。
“現在開始就聽我的嗎?”陶小魚奸笑。
“是,都聽你的。”林西好脾氣的重複。
當林西坐在煙熏火燎的海鮮大排檔裏,看着一手拿着烤魚一手舉着冰啤酒的某人時,有點後悔,這哪裏像是沒吃飽的表現?分明是餓死鬼投胎吧?
“快趁熱吃呀,我看點評軟件上這家店特別出名,經濟實惠還美味。”
陶小魚把托盤裏的烤生蚝扇貝往前推了推,一臉滿足。
“我剛剛吃飽了,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林西拒絕嘗試被某人油膩的爪子推過來的食物。
陶小魚正常情況下的酒品林西是沒機會了解的,他只知道當她難過的時候會在酒後安靜地哭,偶爾冒出幾句話,讓人心疼的想抱緊。然而,在這個海風徐徐的夜晚,陶小魚再次刷新了他的印象。
某女人用爪子□□着他的臉,帶着酒氣的嘴唇硬往上湊,對着他的臉頰吧唧就是一口,親完還一臉嫌棄,“這螃蟹肉太少,不厚啊。”
林西好不容易逃脫魔掌,把某女人放在床上,就看到她安靜了不到一分鐘,又重新爬到他懷裏,嘴裏念念有詞:“別走啊,好看的小哥哥,留下侍寝吧,”油膩的爪子伸向他的衣領,霸氣側漏,“脫呀,脫完衣服,朕打下的江山都是你的。對,朕愛美人不愛江山。”
林西只覺得自己被撩撥得不要不要的,認命地看着醉倒的某人,唉,良辰美景,真是甜蜜的折磨,壓抑着體內的熱浪,雙臂用力一提,抱着她放在腿上,轉身去浴室,打算洗個單純到不能再單純的鴛鴦浴。
好在,即使是醉眼迷離,陶小魚還是會在看到他的不便的時候恢複神智給他搭把手,讓他在欣慰之餘又有點心疼,他家媳婦兒好懂事啊。等到洗完澡,林西已經疲倦至極。
陶小魚在折騰了許久之後終于困得睡着了,月光下有種別樣的溫柔。
林西把自己挪上床,想起剛剛自己被上下其手的樣子,不由得失笑,在她眉心落下淺淺一吻,柔聲說:“晚安,我的小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