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位同學早上好，我是初一（1）班的蘇沫然，很抱歉打擾大家一點時間，我想向三年（1）班的白棠學姐鄭重地道歉。因為一些個人的私怨，我向同學們造謠了學姐的一些不實的流言。對不起！”操場上一片嘩然，一年一班的蘇沫然，太多學生知道這位品學兼優的學生了，入學進來的時候，還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了呢。
“還有學姐剛轉校進來的當天，也是我找人造的謠。”廣播室內，門早早地被人從裏面反鎖了，蘇沫然對着話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歉，臉上卻是不斷地冒冷汗，臉色也是紅白交錯，眼裏還有一點點的驚懼。“非常對不起，白棠學姐！”
她不想說這些的，可是停不下來，也改不了別的詞，而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進廣播室并把門反鎖上的。蘇沫然越想越後怕，握着話筒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那輕輕發抖，可是嘴裏還在繼續往外蹦詞：“另外，我還要向同年級的丁曉語、秦琳……道歉，你們在小學裏發生的那幾件事——也是我找人做了嫁禍給你們的。”
說完這句，蘇沫然整個人癱坐在了椅子上。完了……她這幾年的努力都在這一刻毀了，還是由她自己親手毀掉的。
蘇沫然一臉地灰敗，因為母親的過去，她在蘇家并不受爺爺他們喜歡。為了能在蘇家擁有自己的地位，她花了多少精力在上面經營，然而今天的事一傳出去，她現在得到的，都會被一朝打回去。
到底是誰想要讓她不好過，又是誰會有這種手段？
蘇沫然的第一個念頭當然是當事人白棠，又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別人消息不通，她是知道對方因為得罪了一個風水大師在醫院躺了一個月，不然也不會給她機會造這種謠言了。如果她有這種手段的話，怎麽可能會對那個風水大師沒有半點防備？
到底是誰想害她？沈亦瑤？蘇沫然恨恨地念着這個名字，在啓明裏面最想她出事的除了這個女人，她想不到第二個人。可就算有懷疑的人選，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是什麽樣的手段可以讓她違背本心做道剛才那樣的行為？
對她來說，難纏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未知。
操場上，大部分學生的八卦之心都沸騰了，前段時間的謠言傳的有模有樣，甚至還有白棠在婦産科外面的照片，但是，誰知道會來了這麽一個大反轉。蘇沫然啊，那個看着溫溫柔柔的小女生，心居然會這麽黑。
“沒想到啊，看起來挺漂亮的女孩子，就為了一點小私怨，心眼就能這麽狠。我看班主任以後還敢不敢拿好學生來激勵我們，這刻是活生生打臉的反例啊。”
“估計一班的班主任現在郁悶壞了，當着所有師生的面啊，這女生可真有勇氣。”
“就是不知道都做出那樣的事了，怎麽還選在這種場合廣而告之。”
“誰知道呢，也許是書上說的什麽表演型人格？”
“嘿嘿。”
這些不輕不重的話傳來，初一（1）班的學生和老師表情都不好看，尤其是被蘇沫然點到名的秦琳。在其他人眼裏，她和蘇沫然可是好朋友，結果這個好朋友在小學的時候就在背後捅了她不止一刀。現在同學們看過來的目光，讓她覺得臉上像是被人扇了一章，火辣辣的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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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琳咬着唇望向廣播室的方向，被背叛和被算計的雙重怒火在心底滋生，并且越來越濃。
三年（1）班，徐菁菁轉身去看後面的沈亦瑤，疑惑地問：“瑤瑤，你說你這表妹是鬧得哪一出啊？”徐菁菁知道沈亦瑤和蘇沫然這對表姐妹關系一般，所以，蘇沫然自曝了這麽大的一個醜，找好友八卦起來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沈亦瑤還沒有從蘇沫然的自曝中緩過神來，聽到徐菁菁的話，慢了半拍擡頭回應她，“也許是良心受到譴責了吧。”這種假設自然是沒有半點可信度的，她認識的蘇沫然，從來不會因為利用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産生什麽愧疚的心理，又怎麽會只是造謠了幾句就良心不安出來道歉？這一道歉，她這表妹在圈子裏至少有幾年是不行了。她們這樣的人家，背地裏搞些小動作沒關系，哪怕手段下乘也關系不大，但是做了下乘的小動作又被當衆曝出來，臉面上就不好看了。可惜，她看不到表妹回家的畫面了。
“良心譴責？我倒是覺得可能被什麽人抓到了把柄才不得不出來道歉。”說着，徐菁菁擡了擡下巴，示意那人就在沈亦瑤的更後面。“如果是的話，這把柄可不得了呢，就連小學裏的那點恩怨都一起說出來了，這以後估計也沒人敢和她做朋友了。”
沈亦瑤心知肚明她說的人是誰，可是白棠剛休假回來，會有這種回擊手段嗎？她轉頭往後面看了一眼，白棠和她隔了三個人的位置，她看不清楚對方現在的表情是什麽。“不管怎麽樣，以後一定不會再有那種謠言出現了。”
不論蘇沫然出來道歉是誰的手筆，放在外面就是惹了白棠的後果，以後有其他的人想要針對白棠做些什麽小動作，肯定會想到蘇沫然的這一出，就會有顧忌。
“我挺想見見這件事的幕後人。”把人逼到廣播裏道歉，這是不給蘇沫然一點後路啊。“而且，你說蘇沫然和白棠到底能有什麽私人恩怨值得她這麽做？她又不是你們沈家人。”
沈亦瑤當然不會告訴她蘇家和白家之間的恩怨，“真的有恩怨的話，總會知道的。那個幕後人，我也挺想見的。”她更感興趣那個能讓蘇沫然妥協到這份上的把柄會是什麽。
“說的也是。估計，這個恩怨很快就能被扒出來。”
沈亦瑤笑笑沒有表達意見。
這時，學生裏有人大聲地朝上面的老師問了一句“老師，今天的早操還做不做了”。有老師想要對這個學生睨一眼，可惜根本辨不清楚是哪個班上的學生，而他們還沒有收到上面的指示，偏偏廣播裏在道歉之後就沒有聲音出來了。
漸漸地，操場上的議論聲越來越多，最後，還是教導主任過來放話今天的早操取消。學生們興奮地喊了一聲，一哄而散。
回去的路上，白棠和萬衆矚目也差不多了。認識的人走過，都要多看她幾眼，不知是要把她的臉記住呢還是對流言的真實性來個最後的确認。
白棠不受影響地繼續走自己的路，過了一會，王瑜從人群裏慢慢跟了上來，身邊還有淩佳樂。兩個人一左一右地走到白棠旁邊，随後，淩佳樂用一種非常佩服語氣說道：“白棠，你的回擊我太喜歡了。”
白棠側過臉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王瑜從她的這個反應肯定了蘇沫然的事即使沒有白棠參與，白棠也是其中的知情人。她在心裏轉了幾個念頭，面上說着她不在的一些零碎的事，對剛才的事并沒有再多提。淩佳樂也是，說了那麽一句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白棠對兩個人合起來的試探心知肚明，因為這兩個人試探起來沒有一點掩飾的意思，倒是生不出反感之類的情緒。也就順着兩個孩子的話聊了下去，畢竟，有時候多幾個關系不錯的同學也是很有用的。
到了教室，周宸已經回到了座位，等到她坐下，語氣一挑：“看來，小叔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我之前做的也是。”和王瑜兩個人的感覺不同，周宸就是認定這件事是白棠自己動的手。早上離開的那段時間太巧合了。
白棠把下面一節課的課本拿出來，聽到他的話，轉了過去：“沒有，我很感謝你做的。”就算是有合作的前提，周宸能夠在她上學之前，做到把班裏的謠言杜絕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這一點，足夠讓她感謝他的體貼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周宸是真的好奇，白棠出去的時間其實不長，但是，蘇沫然表現出來的配合太震人了。不過，周宸問的很小聲，只夠白棠一個人聽到。
白棠正翻開課本，“應該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做到了。”每次需要打擊報複的時候，魔門的手段總是顯得格外可愛親切。想到魔門，白棠不可避免地把某個人的名字也過了一遍。沒辦法，正道沒人會教你這種邪門歪道，她能用出來的手段只能從小徒弟那裏挖。
周宸狐疑地看了她幾眼，分不清楚白棠這話是說的手段不可複制還是其他的。但是手段的話，只要知道方法，總能做成功第二次。隐約中，周宸有些模糊地知道小叔為什麽會對一個和他同齡的女生另眼相看了。
“你這麽不給蘇家臉面，蘇家可能會做點什麽，你和你弟弟都要小心。”雖然知道白棠也清楚裏面的關系，周宸還是提醒了一句。“蘇家，有些人是臉面都不要的。”後面一句話，周宸是皺着眉說完的。
白棠點點頭，蘇家人的臉面，可是幾家裏面最不值錢了。這裏面也算有她名義上母親的一半功勞。
中午，白楠來找白棠說了一大串對蘇沫然的不滿，白棠安安靜靜地聽着，後來被老師叫進了辦公室。推門進去，蘇沫然和一班的班主任都在裏面。
“白棠，許老師帶蘇沫然來向你道歉了。”趙老師一反剛才面對蘇沫然時的淡然，聲音溫柔地把白棠招到跟前。
蘇沫然看着一步步走進的白棠，明明對方臉上什麽大的表情都沒有，她就是有一種被對方譏諷和不屑的錯覺。她忍住心裏的嫉恨，朝着白棠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學姐，對不起，我不該為了一點小事就造你的謠。”
白棠沒有對她的道歉做出一點回應，反而把背轉過去對班主任開了口：“趙老師，我不想接受蘇同學的道歉，那些流言對我的傷害很大，我可以先回教室嗎？”
趙老師表示理解地答應了。十幾歲的孩子，可能還沒有發育完全，蘇沫然就可以造謠到很多學生都相信白棠的請假是去做人流，這心地也太……
許老師的臉色沉了下來，但不是針對白棠的。她也是有自己閨女的人，如果這件事換到她閨女身上，她也舍不得讓自己閨女去原諒造謠的人，可現在造謠的這個人是她一直以為的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白棠，是許老師沒有教好班上的同學，對不起。”
“許老師，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不是每個學生受到老師的教誨都會改好的。”擦肩而過的一刻，白棠停下腳步擡起頭，依舊沒有看蘇沫然，對許老師回道，“我想另外幾個同學受到的傷害也不小。”
聞言，蘇沫然的手指指甲陷進了肉裏。別人的冷嘲熱諷，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根本不會在乎。可是她在同學裏經營的人脈，恐怕能夠用的沒幾個了，而且額外多樹了幾個敵人，簡直糟糕得不能更糟。“對不起，學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
白棠這才把目光分了一點過去，卻是輕描淡寫地一掃，對兩個老師再次颔首，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到了下午，學校裏的流言都變成了幾個人和蘇沫然之間的恩怨，特別是白棠和蘇沫然之間的私怨，因為蘇沫然避而不提，流出來的版本也最多。什麽為了一個男生争風吃醋，家族生意的碰撞種種，到後來，居然還有人猜到了一點真相，傳出白家和蘇家在十幾年前有過很大的仇。然而，這個版本很多人都不信。
白棠是在回家的路上聽白楠說起才知道這個版本的，因為車廂裏還有白楓，白楠說得很隐晦。
白棠看着小孩說起蘇沫然時滿滿的敵意，從口袋裏摸出和白爸一樣配置的銅錢放到白楠面前一晃。小孩立刻驚喜地伸出雙手一把搶了過來，“這是送給我的？”
“你都拿過去了，還能不算你的？”
白楠笑了起來，把銅錢放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把玩，“總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把我忘了。”
白棠搖搖頭，一擡眼，白楓正羨慕地看着他們姐弟倆。察覺到白棠看過來的眼神，白楓不好意思地收回了了視線，又沖他腼腆地笑了笑，全然沒有之前的活潑和話唠。
白棠給了這孩子一個微笑，就沒有再說別的了。
另一邊，回到蘇家的蘇沫然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門，垂下的手擡起又放下，最後，心裏一橫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裏是蘇源和沈曼琴的小家，但是對于蘇沫然來說，這個小家比蘇家大宅更讓她心悸。她的父母雖然比很多人的父母都要恩愛，對她也沒有缺少應該有的寵愛，可是這份寵愛是畸形的。她對他們來說，更像一個“是對方孩子”的愛屋及烏，而不是作為他們兩個人之間愛的結晶而愛護。
來到客廳，她的爸爸果然還沒有回來，她的母親正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播放的是最近熱播的狗血愛情劇。如果端看沈曼琴時尚的穿着，臉上又沒有太多歲月痕跡的模樣，大概都不會把她和這種小言電視劇連在一起。
“我回來了，媽媽。”蘇沫然走到離沈曼琴還有一米半的距離停了下來。
沈曼琴等到廣告出來才回頭看她，那是一張豔而不俗，五官每一處都長得正好的臉。和蘇沫然一眼就給人溫溫柔柔很好相處的氣質截然不同，沈曼琴給人的感覺很高冷。“哦，回來了。”
蘇沫然最怕的就是她媽媽眼神不帶一點笑意的時候，“爸爸回來了嗎？”
沈曼琴的眼神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柔和了幾分，下一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身姿優雅地走到女兒面前低下頭看她。“今天媽媽和人打牌的時候，聽到一個很有趣的笑話，你要不要聽聽？”
“對不起，媽媽，是我沒有把事處理幹淨。”
“我聽你一句對不起有什麽用？你連累的是你爸爸。”沈曼琴的聲音一塊冷了下去，“你以為你爸現在的位置做得很穩？寶貝，你爺爺最好面子，可你那些叔叔伯伯都是些不要面子的人，你這事一出來，他們可開心了。”
蘇沫然垂下了腦袋，“我知道。”
“知道還能做出這麽下乘的手段？以前真是白誇了你聰明。”
“媽媽，他們到底是……”
沈曼琴把手放到了女兒的頭上，很輕柔地順着她的頭發，“寶貝，你要記住，他們什麽都不是。好了，你先上去自己反省反省到底錯在哪裏，今天你爸爸回來得可能會晚一點。”
蘇沫然不敢說什麽，乖乖地上了樓。
在她離開後，沈曼琴回到沙發上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在上面撥出了一串號碼。如果白棠姐弟倆在場的話，就會認出這串號碼是屬于白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