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廷鈞趕到皇宮的時候,青玄已經借助仙器的力量将他布下的禁制解了三分之一。而這其中如果沒有白棠的配合,禁制的解除絕對不會這麽順利。除他之外,能夠讓她信任地将元魂交托出去的人,只有青雲宗的那一位。
思及此,沈廷鈞的心反而冷靜了下來,面上波瀾不驚地看向出來阻攔自己的袁長老,手中飛劍驟現,“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現在讓開,本君便放你一條性命。”
袁長老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命靈劍同時握在掌心,上面的劍氣隐而不發。他看着沈廷鈞,手指輕輕撫過劍身,清脆的劍鳴聲低低響起。“據老朽所知,魔君擅長的非是劍法,如今将劍用作武器,可是要用本派的劍法與老朽一較高低?”
“本君再說一次,讓開!”
袁長老搖了搖頭,“既然老朽出現在這裏,那自然是不能放魔君過去的。”說罷,沒有再廢話,率先出了劍招。
宮內,白棠元魂上的禁制正到了解除的關鍵處,此刻,根本感受不到屋頂上空的波動。在她對面的青玄原本分了一絲注意力在上面,到了現在也不得不收起所有的心神,專注地去解剩下的禁制。
每次青玄解開一部分禁制,上空的打鬥便會劇烈上幾分,到了後面,袁長老使出十成的實力,也只有招架的份,心裏暗道一聲“變态”。當年他在青雲宗遇上沈廷鈞的時候,那還是一個剛剛踏入修道界的小家夥,這才百多年,他們這些老家夥就跟不上了。而且,他有一種直覺,對方拿出的實力大概七成都不到,更不要說對方還要分心拿出一部分靈力将他們打鬥的餘波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不會波及到下面。
忽然,沈廷鈞在袁長老的感慨中收了手,他詫異地看過去,堂堂的魔君大人居然露出了一絲郁悶的表情,耳邊就聽到沈廷鈞的譏諷:“青玄那個僞君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讨厭,身為正道大派的掌門,耍起手段來比魔門還要陰險。”
對于掌門的心機,袁長老有心想要附和幾句,但是發現立場不對,幹咳了一聲,故作不聞地問道:“魔君這話是不打了?”
沈廷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朝着下面的屋子瞬移了過去。這一次,收到青玄傳音的袁長老沒有再出手阻攔,低頭望着連背影都已摸不到的身影,苦笑着把靈劍收了回去。這算什麽事兒?
另一頭,青玄和白棠都睜開眼站了起來,只是兩個人的狀況看上去都很虛弱。沈廷鈞推門進來,一眼看到了白棠的狀态,立刻到她身邊将她扶住,一邊将自己的靈力探了過去。少刻,查到白棠的元魂沒有任何損傷,甚至還凝實了許多,才似看到對面的青玄一般,“掌門師叔果真好手段。”
青玄輕輕一笑,“長老那裏,還要多謝魔君手下留情。”接着,對白棠溫柔了幾分語氣,“小師妹,派中還有些俗事需要師兄去處理,我們,就此別過。”
白棠一怔,遂重重地點了下頭:“師兄,珍重。”
青玄擡起手,視線似有若無地掠了一眼一旁的沈廷鈞,放到了白棠的肩上輕輕一拍:“來日方長。”話音落下,也沒有去看沈廷鈞的表情,直接從屋內離開了。
青玄走後,沈廷鈞就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看向白棠的目光說不出是控訴的多還是氣惱的多,“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不會失信于他,會等着他回來。
“你我之間的承諾建立在什麽基礎什麽,你我心知肚明。”這是他們一直避而不談的問題,白棠看着臉色微變的沈廷鈞,繼續把那一層薄膜戳破,“其實,你早就猜到了我不會就此妥協,就如我知道月竹的出現,目的并不在意知道我的一舉一動。而是告訴我,你安排了人在我身邊,想讓我放棄心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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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廷鈞沉默地注視着她的眼睛,那裏倒影着的只有他的身影,最終,嘆了口氣。“你都知道,但你還是這麽做了。”他會安排人在她身邊,為的從來不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有時候是在堵,堵這個人明知道他會在意會不喜歡的那些事,她會不會為了他有過片刻的猶豫而選擇放棄。
但事實證明了,不管是在以前還是如今這種境況,她都不願意為他做出一點妥協。他看着那雙清澈得仿佛能讓人看進心底的眼眸,忽而覺得有些刺眼。他在心裏,究竟算什麽?有沒有青玄、淩霄這些和她同門的人重要?
沈廷鈞已經不能肯定,曾經的自信變得尤為可笑。他自認為摸清了這個人的心,以為這個人抛不開正道修士的身份,才會和他始終隔了一層距離。“白棠,你是不相信我能讓你留下,還是不願留下?”
白棠感覺到他的變化,卻猜不到他現在想的是什麽,只是覺得好像有一層隔閡在他們之間蔓延。她頓了頓,滑到嘴邊的回答因為這份模糊的感覺改了口:“不是不願,但是不能。”
“那便是你不信我。”
白棠一滞,對視的目光裏,沈廷鈞的眼神逐漸變冷。這樣的眼神,即使在他們斷絕師徒關系的那刻,她都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看到過,不由微微怔忡。過了一會,她明白了對方的目的,這是在逼她下決心了。
一看到她的表情變化,沈廷鈞就知道她懂了,心裏不禁為兩個人的心意相通得意了一下,又更冷地看了過去。之前是他太過小心,總是想着若是逼迫這個人下定決心,就會把這個人推出去,便一直由着她的步調來。
如今,他們之間的事,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于是,沈廷鈞繼續沉默。
白棠頓時有些頭疼,她和小徒弟之間的糾葛要怎麽算呢?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麽,自然不是,如果是的話,她也不會縱容他對自己的算計了,更不會對他那般沒有防備的信任。然而……“如果我拒絕呢?”
沈廷鈞大約沒有想到她的回答會是這個,臉色變得很難看。之後,垂下眼笑出了聲,慢慢地,重新擡起眼,一字一句道:“旁人都說我心狠手辣,可我狠不過你,白棠。”哪怕她的心裏有他,但她選擇的第一個念頭是對他的拒絕。
白棠蹙起了眉,她已經感覺到了界鏡的極限,可是現在的情況并不适合馬上離開。下一刻,她伸出手握住了沈廷鈞扶着她的手,對方詫異地盯着她,眼裏漫出的似期待似心灰讓人窒息,她将掌心裏的手握緊了些,語氣鄭重:“沈廷鈞,我以元魂起誓,他日,我若能重新踏入修煉回來,我便應承你。”
沈廷鈞的目光瞬間變得炙熱起來,“當真?”
白棠彎起眼笑了,雖然沒有點頭或是回應,卻在沈廷鈞看來是最動人不過的肯定。他忍不住抱人抱如懷裏,并在她耳邊給出自己的承諾:“我沈廷鈞也願以元魂起誓,哪怕翻遍三界,也會為你找到界鏡。”
“那我在那邊等你的好消息。”
“那你不準悄悄地去看淩霄那小子,青玄那僞君子也不行,每月都要來見我一次。”
白棠輕笑一聲,“我走了。”
沈廷鈞抱着她不松手,白棠暗暗搖頭,還是在感應到界鏡的一刻從這具身體脫離了出去。她的元魂一離體,沈廷鈞立即松了手,任由這具之前被他用盡手段呵護起來的身體倒在地上與地面發出碰撞聲。
等到白棠的氣息徹底感受不到,沈廷鈞也離開了屋子。離開前的一刻,他擡頭望着白棠離開的方向,抿緊了唇。即使這次的起誓還是少不了她的算計,可又如何,只要她答應了便足矣。
s市第一人民醫院,白棠從一個月的昏迷中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