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了一會,白棠的臉更白了,何止是有點眼熟,簡直終身難忘!因為這座山峰的坐标在莫荒山,和她挂掉的位置比鄰而居。
白棠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任誰看到自己挂掉的地方都不會痛快。不過,鏡子裏面出現的地點是莫荒山的話,是不是意味着連接的兩界就是修真界和現代。如果是的話……白棠的心裏有些激蕩,這可是她能重新修煉的機遇。
慢慢地,鏡子裏的畫面變了,有一男一女禦劍在莫荒山內極速飛行,身上穿的是白棠再熟悉不過的屬于青雲宗真傳弟子才能穿戴的服飾,便把目光集中到了兩人臉上。鏡子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上面的鏡頭被拉近,這一男一女的面貌随之清晰地落進她眼裏,還有兩人臉上驚懼又戒備的表情。
淩霄?靈溪?白棠下意識地皺起了眉,淩霄是掌門師兄座下最小徒弟的弟子,也是那一輩裏最讓她喜歡的一個弟子,她會去莫荒山取劍就是為了這位小徒孫。旁邊的靈溪則是丹老的徒孫。只是,這兩個人怎麽會去莫荒山,還是這樣一幅表情?
以她對掌門師兄的了解,如果查出讓她殒身的原因,絕對不會讓淩霄知道,恐怕還會找個緣由讓這孩子去禁地思過。還是說,修真界那邊其實已經過了很多年?
很快地,白棠的疑惑有了解答。在兩人飛過一段之後,另一道身影倏地出現,将他們攔了下來,接着,那人伸出一只手,淩霄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朝對方飄了過去。
這道突然出現的人影,白棠也很熟悉,那是她養在身邊好幾十年的徒弟沈廷鈞。一瞬間,不需要裏面的任何一個人向她解釋,她就猜到了其中的來龍去脈。
也是,她的死或許突然,卻還是有跡可循,何況這個人又擅長推衍之術,在修為精進之後想要知道緣由再簡單不過。那麽作為間接害死她的淩霄,他又怎麽會輕易放過。這是想讓淩霄在她殒身之地陪葬呢。
想到這,白棠是不知道該贊自己養了個“好”徒弟呢,還是該可憐淩霄這孩子的遭池魚之殃。然而,淩霄到底是她寵了好些年的弟子,即便她的殒身因他而起,那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和這孩子實則沒有多大幹系。
“本君若是知道她會為了你一句話……即使被她厭棄,也要在知道你存在的一刻就讓你從這世上消失,如此,也不枉她護你那些年。”鏡中,沈廷鈞單手扼住淩霄的脖子,看着他的目光充滿了濃濃的戾氣,而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一層一層的,直接讓遠在對面的靈溪承受不住其中的壓力從飛劍跌到地上拼命喘氣。
白棠在外面輕輕一嘆,沒有了剛剛知道能夠聽到裏面聲音的喜悅,“逝者已矣,何必再執着呢。”她和沈廷鈞兩個人,說不上誰拖累了誰,如果沒有他,她不會受到那些牽累。而沒有她,這個人恐怕早就可以渡劫去到更高一層的靈界。
結果,她這句嘆息聲一落下,鏡裏面的沈廷鈞猛地一怔,擡頭朝她所看的方向看了過來,厲聲道:“誰!”
白棠卻在裏面聽出了聲音中隐藏的一絲顫抖,一時也怔了。
“師叔祖的死因我而起,那我淩霄陪師叔祖一條命又何妨?”死亡近在眼前,淩霄反而沒了對沈廷鈞的害怕,再想到那位疼了自己十數年的師叔祖竟然因為他的一句話意外殒身,心裏也是一陣悲戚。
“師兄!”靈溪聽到他的話急了,轉頭瞪向沈廷鈞,用言語激道,“沈師叔,如果師叔祖知道你殺了她宗門的弟子,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沈廷鈞此刻正在分心剛才一剎那感受到的熟悉的靈魂波動,被靈溪一打岔,怒極反笑:“本君當然知道青雲宗對她的重要,如今她不在了,本君還留着你們做什麽?不止你們兩個小輩,青雲宗上上下下所有人,本君都會讓他們下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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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簡直瘋了!師叔祖不會原諒你的,也永遠不會愛上你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頭!”靈溪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倒飛到後面的山上,同時從嘴裏吐出一口鮮紅的血。短短一息,已是傷及內腑五髒。
“靈溪——!”
這時,回過神的白棠正好看到這一幕,她試着用魂力去接觸裏面的沈廷鈞。不知道是不是認了主的關系,她的魂力很順利地接觸到了對方。幾乎是在接觸到的瞬間,她感覺到了比剛才更為清楚的顫抖,心裏忽然有些沉重,“是我,你放他們兩個走吧。”
沈廷鈞有些不敢相信腦海中聽到的聲音,知道那個人殒身的消息,他拼着倒退修為的危險反複推衍,最終算到準确的殒身之地,而她的生機,每一次都是有去無回。所以這一次,他不願再遵守對她的承諾,對青雲宗的人下手了。
但是,那道熟悉的靈魂波動不會騙他,是她,她還在!“你再多說幾句,我就放人。”
回應在她元魂中的聲音,是白棠從來沒有在沈廷鈞身上見過的害怕和祈求。軟弱這個詞,素來和這個人沾不上半點關系。哪怕是當年被她當着衆門派的面斷絕師徒關系,這個人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沈廷鈞,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青雲宗的弟子。”
“嗯。”卻仍舊沒有放人的意思。
可白棠沒有時間和他玩,她已經感覺到快要到鏡子支持的極限,“我的時間不多了。”
沈廷鈞臉色一變,也不再要求白棠多說幾句話,在淩霄和靈溪懷疑和震驚的眼神中,把他們送出了莫荒山。然後在周圍設下層層封禁,盤腿坐下專心和白棠意識交流。“你在哪裏?需要我做什麽才能回來?”
聽到沈廷鈞一下就抓到重點,白棠很安慰,就把鏡子的事和他簡單口述了一遍,“所以,我懷疑另一面鏡子也需要靈器或是仙器和那股能量合成才能出現。”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沈廷鈞既沒有接觸過那把殘劍,也沒有接觸過玉佛裏面的力量,更不知道鏡子長什麽樣,對所有關鍵都是未知,這要怎麽找?
“你在那邊不能修煉?”沈廷鈞知道了鏡子的信息就沒有再在上面讨論,直接問了另外一個重點。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白棠元魂上的虛弱,沈廷鈞還是一眼發現了。如果那邊能夠修煉的話,元魂怎麽都不該弱成這樣。
白棠沒有否認,剛要準備說些什麽,元魂微微震動,卻是沈廷鈞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元魂切割,并用她不知道的秘法将裏面的魂力渡給她,以壯大她的元魂。“沈廷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白棠根本沒有想到沈廷鈞會來這麽一出。要知道魔門和道門不同,作風更加殘酷。沈廷鈞這麽沒有節制地把自己的魂力一次又一次渡給她,到時候別說實力倒退,可能連元魂上的損傷都養不回來。這麽一來,他的根基也會受到破壞。
“我知道。”回複她的語氣平靜到有點可怕,“就算我這身修為都渡給你又如何?可我不知道錯過這次,下次還能不能等到你來找我。”
白棠沉默了,她又想起了那次秘境。那時候,沈廷鈞已經被青雲宗除名,而她不知道這個人也進了秘境。在秘境裏,她費了一番功夫拿到了可以突破境界的靈果,這是對元嬰真君都有幫助的靈果,所以,毫無意外地被那些真君盯上了。這種時候,誰還會在意背後的門派,只要把人殺幹淨了,他們有的是手段讓青雲宗查不到他們身上來。
也是那一次,她為了逃命使用了禁術,最後成功逃脫也落了個靈力被封的險境。後來,是沈廷鈞找到了她。等她回到宗門閉關養傷出來,得到的是對方殺上幾個道門宗派的消息,而被他挑釁的幾個宗派,都參與了對她的追殺。
那些仇,本來是要我自己報的啊。白棠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句,随即沉聲道:“停手吧。”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元魂越來越強大,恐怕再過不久都可以恢複到巅峰時的七八成,但是,這會損耗對方近一半的魂力。真的過了這個度,他的元魂也別想再恢複了。
“好,我聽你的。”事實上,兩個人都知道沈廷鈞的妥協不是他口上說的聽她的,而是知道再不收手,白棠會直接通過手裏的鏡子切斷和他的聯系。“你和我說說你那裏的事吧。”
白棠看了看他變得蒼白的臉色,便挑了一些說給他聽。至于沈廷鈞能從裏面猜到多少其他的事,她不知道。“我要走了。”盡管對方渡了不少魂力給他,可鏡子的維持還是有限制的。
聞言,沈廷鈞好一會才開了口:“我會找到的,不會讓你等太久,也會記得對你的承諾。”
“如果元魂的傷沒有恢複,就不要出去找鏡子。”
“好。”末了,似乎感應到白棠的氣息在減弱,沈廷鈞又加了一句,“倘若對你的魂力沒有影響,下月你再來。”
白棠的眼裏終于有了一絲放松的笑意,道:“小徒弟,保重。”元魂盡數回到身體,鏡子上的畫面也跟着消失不見,門外,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