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銀河系甜寵指南》作者:陸左左
原名《嗜你》
嗜——貪求,癡迷,病态的癖好
她看着他森白的獠牙,聽見他輕輕說:
血族的喜愛是,越發靠近,就越是渴望;越發遠離,就越要掠奪。
甜寵!少女心泛濫!
食用指南:
1、星際未來+血族
2、堅定1V1,SC
3、男主血族X人類少女的惡俗黑暗(崩壞)的故事
內容标簽:虐戀情深 愛情戰争 異世大陸 星際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魚,霍因 ┃ 配角: ┃ 其它:甜虐,血族
☆、第一日
蘇魚望了望前路,再次拾級而上。
今晨沒有天光,只有沉沉霧霭。四周能見度很低,她置身其中,如身處巨大的繭中,無論怎麽走,周圍永遠都是白茫茫的,像是無形銀白的繭壁。
大概是出來得有些久了,她的鬓發眉梢上凝了小小的水珠,随着她越來越快的行走速度而墜落。一顆掉到她的臉頰上,随即就滑落了下去。蘇魚擡手擦去,不經意間,就聽到了一些零星的說話聲,還夾雜着細碎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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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就在她前方。随着越來越近的距離,霧霭也被撩起,眼前的場景清晰無比。一位年輕的女子半跪着,她在墓前低頭啜泣,身旁的人不斷說着撫慰相勸的話語。
蘇魚只掃了一眼,不由地緊了緊懷抱中的東西,加快了步伐。
雖然每年只來一次,但蘇魚仍然記得很清楚。她再次來到這兩座墓碑前,就像之前來過無數次一樣,所有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即便她不去刻意地回想。
她半跪下來,将懷抱中的兩束花分別放在兩座墓碑前。她沒有看着他們照片說話,因為那上面的容顏太年輕,年輕到她以為這是與她毫無關系的人。
“爸,媽。”她抿了抿唇,慢慢地說,“我要離開這裏了,我要離開地球了。大概,可能,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霧霭漸漸薄了,她的視野變得寬闊而清晰。蘇魚感受到寒冷的侵襲,她沉默了會兒,擡頭看向另外一座墓碑。她再次低頭,這次,她沉默了很久。
面前的兩座墓碑。是蘇魚至今為止的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一座墓碑,葬着蘇魚的生身父母,他們死于地球的一次大□□。另外一座墓碑,葬着蘇魚的養身父母。他們收養蘇魚的時候,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夫妻了。他們就像是蘇魚的祖父、祖母。一年前祖母因病去世,在其逝世半年,祖父就迫不及待地去追随她了。
到頭來,這個世界,還是只剩下她一個人。
那麽,無論她去哪裏,就算是一人流浪,也沒那麽重要了。
蘇魚第一次沉浸在對他們的追憶中。
她那內心對親情少得可憐的勇氣令她無法擡眼去仔細辨認他們年輕的容顏,并從中尋找到一點點熟悉的影子。
蘇魚只是低着頭,閉上眼,雙手合十。她暗暗祈禱他們能在另一個沒有戰火與疾病的世界中彼此長久地相愛下去,幸福下去。
興許是蘇魚太過專心致志了,連有人站在身旁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她聽見窸窣的聲音,一種幹淨冷冽的氣息驀地闖入她的世界中。
“人死而不能複生。”極為好聽的聲音,如珠玉泠泠。
蘇魚一愣,轉而了然。她還是閉着眼,禮貌地回答,“謝謝。”
然後就沒有一星半點的聲音了。
蘇魚睜開眼睛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兩座墓碑前各多了一束花。她站起身,下意識地要去尋找剛剛那個人。蘇魚視野所見之處,只有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正拾級而下。
男人身着純黑大衣,肩上披着深深的雪。蘇魚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下雪了。
她望出去,天地間惟餘莽莽。只有她,身上沒有半點雪。
蘇魚仰頭一看,有一頂黑色的懸浮傘。她伸手握住傘柄,收起來,想下去還給那個男人。再擡頭望時,偌大孤寂的墓園除了她,空無一人。
蘇魚只好轉過身,對着兩座墓碑深深地鞠了躬。
“謝謝你們。”她低低道。
她撐開了懸浮傘,黑色的傘下,就像一個安逸溫暖的小世界。
蘇魚突然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好兆頭。她新生活的好兆頭。
……
蘇魚在離開墓園之後,順路來到了這裏。
這裏偌大而纖塵不染,沒有生氣,幹淨得讓人不由自主地産生一種恐慌。令她想起兒時記憶中的醫院。
等待期間,蘇魚望着落地窗外的世界。與肅穆沉寂的老墓園不同,這裏的雪反而像是被人類丢棄的廢物。只有一小簇地抱在一起,在陰暗的角落裏,像生怕被人發現的孩子。
雪都沒能積起來,整座城市在第一片雪花落下之後的幾分鐘內,迅速開啓了清理模式。這些城市機械人,現在他們正在清掃着被忽略的地方。
直到蘇魚的思緒被站在身旁的機械人打破。“您好,輪到您的治療時間了。”
眼前的機械人高度仿真。為了确保每一位前來詢問或治療者的信息的保密,這裏的服務人員,都是機械人,且極高度拟真。有女人,也有男人,每一位,都符合人類的審美需求。
蘇魚被一位身着藍色制服的女人帶領。
“蘇魚小姐,輪到您的治療了。我是為您服務的第——”
“不用說你的名字了,”蘇魚看着她藍色的眼睛,“帶我直接去就可以了。我對你的客戶評分是最滿意。”對于這些機械人,蘇魚是将他們當做人類一樣看待地同情他們。他們本該有正常無比的名字,他們也會思考,可是人類扼住了他們的喉嚨。
女人暫停了一下,藍色玻璃似的眼睛裏就開始有信息瘋狂地流動輸入。她完成這些,僅僅是一分鐘不到。“感謝您的配合。”她微笑。
她将蘇魚領到一扇木色的門前,“根據您的初步測試來看,您接受治療的時間應該在五個星時左右。祝您治療愉快。”
剛才蘇魚在等待的期間,這些機械人就不動聲色地針對她的情況,為她的心理與精神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和初步的評估了,所以她才會對蘇魚給出這個字數。
五個星時。那就大約是一個白天,或者是,一個夜晚。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樣的治療所。這樣的治療所是帶有醫院的性質的,但是和醫院的嚴肅又有些不同。這個治療所專門治療的是人類的精神,通過夢或其他的儀器,來治療。
其實蘇魚不是想治療,蘇魚來這裏,是為了再見一見夢裏的人的。她想通過這裏的精神治療,來找到她夢裏的那個人。在離開地球之前,她就暫時只給自己一次機會。假若沒有找到,她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去找到他。
可是在此之前,她需要治療師對她說,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她腦中的一場幻夢。蘇魚是相信他是存在的,畢竟在此之前,他陪伴了她那麽多年。
治療師推了推眼鏡,仔細詢問了蘇魚的狀況。蘇魚說了很久。
“也就是說。蘇魚小姐,你想通過我們幫助您産生的夢,來見到那個人。然後,讓我們來确定他的存在?”
蘇魚點點頭。
“蘇魚小姐。”他的鏡片閃着冷光如匕首的刀面,“很抱歉。這種情況只可能在你本人的夢中會有體現,而我們一旦幫助您,那個人就不會出現。因為這不是您想做的夢,這是人工夢,而不是您——蘇魚小姐的夢。”
不是你的夢,他就不會出現。
“所以我們也無法确認。這個人究竟是源自您兒時的泛自閉症的臆想,還是他的确存在着,并且會以某種特殊的方式,與您睡眠中的腦電波相撞,”他兩只手握成拳,相對着彼此沖過去,“就像這樣,爆發出來的火花,就能産生你們二者的共同的夢。”
“不過,依照蘇魚小姐的描述來看。你的夢似乎是有一些規律的。”
蘇魚皺眉。她從沒覺得她的夢有什麽規律。并且夢時長時短,有時候幾天就能再見到他,有時候幾個月才能見到他一面。
“蘇魚小姐在兒時的夢,是極為集中的。尤其是您說的,關于那個人的夢。而在蘇魚小姐你的現實情緒趨于穩定之後,夢就開始稀少了。并且每次,您在現實中發生一些較為重大的事情,或者是您的情緒又變得激烈,您就會開始産生那樣的夢了。”
蘇魚愣住。似乎情況的确如治療師所說的。
“所以,蘇魚小姐可以仔細想想,您最近有什麽重大的事情會發生嗎?”
“蘇魚小姐的‘病’,并不适合在治療所中進行。”他伸手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件東西。蘇魚只看見他指縫間流動的銀光——不過也說不準,是外面的天光照了進來。
“您最近入睡的時候,可以握住它進行睡眠。它可以在您夢的結尾短暫地提醒您,您那時會和現實中一樣地清醒。”
……
蘇魚回到家中,慢慢地攤開了手心。她手掌中靜靜地躺着一塊圓扁的,像光禿禿的表樣的東西。可是上面沒有時針,也沒有分針。只是銀色的外殼,裏面是黑色的,然後是一層透明材質的罩子。她握緊在手心裏搖了搖,也沒有什麽響聲。
蘇魚嘆了一口氣。
除此之外,蘇魚今天的生活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的。她依舊平凡寡言地生活着,沒有朋友,沒有親人。蘇魚只有,一個夢裏人。別人聽起來覺得可笑又可悲的夢裏人。
可是別人不知道。在這個世上,蘇魚也只有他了。假如他還是假的,那蘇魚也不知道自己往後的人生,什麽是真的了。可是她又想要确認他的存在,就好像是極力地去确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次呼吸,來确認她是否還活着。
所以晚上的時候,蘇魚握緊了那個東西。她怕自己睡着之後會松開手,于是拿着一根帶子緊緊地繞住将其系牢在她的手掌心。
入睡之際,蘇魚忽然想起來,之前一個夢的結尾,他對她說的話。
他問她,“你喜歡童話嗎?”
她點頭,“看過一些。”
“那就好。”他再一次在她的額上輕輕地落下一吻。
“蘇魚,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他緩緩地笑,在她耳邊念,如同帶有魔力的咒語,“下一次,你或許會把自己夢成童話中的公主。”
蘇魚沒想到。真的一語成夢了。
☆、第一夜
蘇魚在原本的世界中沉睡過去,蘇醒于這個陌生的世界。黑的夜,白的月,這個陌生的世界純粹幹淨得可怕。
她的眼睛被冰涼柔軟的綢帶覆住了,所以她只能感受到黑暗。唇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紗。她的手腳動彈不得,但做事的人似乎是考慮到了少女柔嫩潔白的皮膚,連綁住她手腳的布料都用了綢帶。
蘇魚動了動身體,确認了自己此刻的處境。這似乎是一個狹小的空間,應該是某種長方形的盒子。而她被關在了裏面。但是她并不明白,為什麽她身下是一片香軟之地?像是一團雲,鋪在她身下,令她整個身體深深陷在其中。
深深地呼吸,她的鼻端只能嗅到木頭的味道。蘇魚沒有感到害怕,只是覺得奇怪。
這樣的狀況并沒有持續太久。蘇魚就聽見來自她身體上方的聲音,似乎是什麽沉重的、如蓋的東西被推開了。所以,她被發現了?
一雙手穿過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橫抱起她。來人的雙手冰冷,沒有溫度,除了臂彎處柔軟的觸碰,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被渾身金屬的機械人運輸着。
“蘇魚。”
随着這聲呼喚,她的腦海中也出現了另外一種聲音。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悠遠而幽長。蘇魚聽着它告訴她此刻的身份。
雖然她還是叫蘇魚,可是她卻成了一位人族公主。人族中最小的公主。只是她的身份成謎、來歷不明,在人族皇宮中依靠着先王的庇佑。不過人族之王一薨逝,她就失去了唯一的庇護。随着那個奇異的聲音的,還有這位小公主無數的記憶畫面。
蘇魚感同身受,仿佛身臨其境,仿佛自己就是她。
于是,她成為了犧牲。成為了人族獻祭給血族親王大人的禮物。
對,蘇魚現在的身份,只是一件禮物。一件被精心裝扮呈上的禮物。
來之前,他們就曾告誡過她。要乖,要聽話。不要為人族招來無端的滅頂之災。
蘇魚始終不言不語,這種态度,似乎是惹惱了新王。他面孔有些扭曲地招來兩位孔武有力的女官,強迫着她吞下了一顆藥。
陰暗可怕的回憶被現實的話語暫時打斷。
蘇魚的耳邊傳來陌生的言語,“親王殿下,蘇魚公主是人族最小的公主。若……”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被止住了。
“噓。”
是蘇魚上方的聲音。
“她在睡覺。”低沉又動聽,如緩緩拉動的大提琴。
起先蘇魚只是感覺到熱,但她沒有深究其中原因。後來她就無法壓住胸口湧動的火了。男人抱着蘇魚不急不慢地走着,在沉寂空蕩中,他每每踏出的步伐聲,在她的耳中好像被放大了好幾倍。他就這樣抱着她走着,不知道走到何時才是盡頭。蘇魚想要他将她放下來。
蘇魚覺得心口的火似乎越燒越旺了,被禁锢的手腳也得不到自由的釋放。她需要除去渾身上下的束縛,她要得到一種解放。
時間走得極慢,他低下頭只看見她的雙頰眼尾掃着淡淡的紅,又半阖着眼,乖順無比的模樣。
懷中的少女身着繁複的純黑洋裝。衣服勾勒出少女嬌媚的線條,又不露出她半寸的肌膚。只是她的手和光着的腳似乎在無聲地訴說着她美好的事實。深色的衣服與發色,更襯得她象牙白細膩的肌膚瑩潤如玉。
她鮮潑,幹淨,擁有着生命力。
與他相反。
他是枯老,嗜血,死氣沉沉。
所以他渴望她。就像水之于魚兒,光之于人族一樣。他自然地渴望着,又怕這種小心翼翼的渴望會摧毀她。就像風暴摧毀鮮花,他明明不想殺她的,他怎麽忍心,可她卻因他而死。
他動作輕柔地将她放下,她随即感到自己又被另一種柔軟蠱惑了。
“蘇魚,醒醒。”
他俯/身将束縛着她的綢帶一一抽離。蘇魚在灼熱與理智間掙紮,周圍一片混沌,他指間的冰涼霎時驅散了這一片混沌,她的世界只餘空白。
直到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臉,描摹到他的眉眼。他臉上也同樣沒有溫度,蘇魚幾乎是循着本能、順從于欲望地摟上他的脖頸,雖然她仍然看不見。覆在她眼睛上的綢帶沒有被解開,她只能一手松開他的脖頸,另一只手去尋找別的宣洩口。
他的眼眸深邃閃爍,沒有任何動作,似乎是默認了蘇魚的觸碰。
少女最易受控制了,更別提這種卑劣的手段。
驀地,他将系在蘇魚腦後的綢帶解開了。綢帶下落的瞬間,蘇魚只來得及看見他霁紅的眼眸,脖頸處的刺痛頓時就令她清醒了過來。
她全身沸騰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到了那一點。刺痛只是短暫的感受,它消失得快得不可思議,幾乎讓她以為那一瞬只是一個幻夢。男人依然鉗制着她,冰冷的獠牙刺破她薄嫩的皮膚,去汲取她身體中血色的溫暖。
她絲毫感受不到痛苦。蘇魚覺得她此刻恍若身在雲端,輕飄飄的,有一種暢然的快意在她的身體中游走。蘇魚閉上眼,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上人的衣袖。
這個動作似乎是某種無聲的暗示。男人從不可自拔的迷情中清醒過來。他離開了這個溫暖的源泉,他沉默着,霁紅的眼眸注視着她脖頸處的傷口愈合後,才去看着她的眼睛。
“蘇魚。”
而後,世界的一切都在迅速地離她遠去。男人的面容扭曲成黑色的漩渦,霁紅的眼眸化為了暗紅的星,掉落在她的肩頭。她被卷入其中,漸漸地被他吞噬。
——人族小公主不争氣地暈了過去。其實這也不怪她。男人略一思索,一只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就飛了進來。它站在了男人的肩上。像一團看不清形狀的影子。只有一雙眸子,正同他的主人一樣,望着床上的蘇魚。
“還沒走遠。”他還能聞到那種作嘔的氣味。男人走到窗前,望着鏡中他肩上的它,“吃素吃了這麽久,你果然轉性了。”
它似乎是不服氣地撲棱了一下羽翼,随即又飛了出去。
男人的目光再度回到蘇魚的身上。他靠近她,出于本能地對她溫暖與血液的渴望。現在好了,從此以後,他光是聞着她的氣息,就是餍足了,都能夠滿足了。
古堡仍然寂靜無聲,千年萬年來都是這麽安靜的。今夜太吵了。
因為随着男人的每一個步伐,蠟燭就由近及遠地燃了起來,火光四溢,溫暖明亮得似人間。他抱着睡去的蘇魚,他們融合在一起的影子在他身後的腳邊拖得很長很長,仿佛是一個人。
他将她放入他認為的,最安全的地方。
男人望着蘇魚,他霁紅的眸子,就是黑暗中燃起的火。
“晚安,我的蘇魚。”他冰冷的唇吻過少女幹澀的唇。
……
他支着下巴,“蘇魚。”
少女從沉重古舊的棺材中漸漸轉醒。見到她有醒的征兆,男人又再度躺下,伸手去擁住她。
蘇魚立即就感覺到了腰際的冷意,她的發端似乎還被某種冰涼卻柔軟的事物抵着。人族小公主小心翼翼地擡頭,立即就撞入了一雙霁紅的眼眸裏。是眼前這個男人,在抱着她,與她同棺而眠。
他一手輕摟着她的腰,一手伸入她柔軟烏長的發中。因為少女的嬌小,他能将她完全地容納在他的懷抱中。他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溫暖,是那種血族夢寐以求的生命熱度。越是靠近,就越覺得她美好,血族古老的基因就在蠢蠢欲動,隐隐作祟着叫嚣着,要他吃了她。可若是離開她,他已品嘗過她血的身體就會克制不住地下意識去尋找到她。
那種上/瘾般的瘋狂入魔的沖動,會令他失去理智,忍不住去要光她骨與血中的溫暖。
血族就是如此的。血族的喜愛是,越發靠近,就越是渴望;越發遠離,就越要掠奪。
他選擇了前者,選擇淺嘗辄止、飲鸩止渴。他雖然忍耐得痛苦,但也好過走火入魔地掠奪。
她看着他,疑惑地問,“你是誰?”
據說,她被獻祭給一位血族的親王。
那個聲音告訴蘇魚,血族是一種美得不可方物的種族。他們神秘強大、無往而不勝,擁有幾乎不老不死的不朽生命,容顏美得驚人如神只。但是同樣,背負強大無敵的同時,他們也擁有可悲的宿命。
他們嗜血,并且是不得不嗜血。他們被神詛咒,不得在白晝出現,否則即将消失在燦爛中;他們只能在黑夜中行走、哭泣。血族,一個既不屬于天堂也不屬于地獄的種族,這是一個被神所放逐的種族。
此時此時,不怎麽清醒的蘇魚想确認她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男人霁紅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蘇魚,緩緩開口,“霍因。我叫霍因。”他低下頭,執起蘇魚的手,吻落在她的掌心。他依然維持着那樣的眼神,唇向上,停留在她手腕處。那裏薄而雪白的皮膚之下所散發出的血氣完全地惑住了他。
蘇魚就這麽看着霍因的薄唇向上一勾,她感到了不祥,可是身體完全動不了,好像受了他的控制。他張開嘴露出一對尖銳森白的獠牙,如猛獸的利牙,然後毫不遲疑地,刺破她的皮膚,深入到她的骨肉,去汲取血中的溫暖。
這一切,霍因都做得悄無聲息,安靜地掠奪着蘇魚生命的熱力,同時也嘗到她血液溫暖之中深深的恐懼、無力和掙紮。
呵,那又如何。只要她是他的就好了。
霍因半阖着眸子,如一只餍足的獸,他的神情,溫柔又眷戀,隐約深情。
他看着蘇魚的眼睛,或許是因為她溫暖的血,霍因的唇色泛出一種紅。好像是她的生命進入了他的身體中,令他暫時恢複了人類般的生氣。
“早安,我的蘇魚。”
☆、第二夜
想起先前的事,還有那個男人霍因。蘇魚望着鏡中的自己,她現在明白一個事實。她要活下來,就要有所犧牲。她的血是她唯一的籌碼。
鏡子裏的少女身着複古華麗的洋裝。淡色的蕾絲将她象牙白的膚色襯得幼嫩雪白,更将她的黑發烏眉、琥珀眸子襯得明亮如光。她眉目的輪廓較之人族中的華夏一族要深邃一些,但較之另外的高鼻深目的種族要淺一些。
因為蘇魚本身是混血,被人族視為不祥。所以她的命從來都身不由己的。但既然活了下來,那就要繼續活下去。蘇魚望着鏡子中自己的眼睛,這個身體中的蘇魚似乎也在裏面同樣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有玻璃般的透,可是裏面折射出的光卻強烈無比——那是她生的渴望。
門,被緩緩推開了。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如樹,他就站在門口,望着緊張對上他面容的蘇魚。顯然,她太青澀了。她不會掩藏內心的感情,她臉上的眼睛裏寫着,她要活着,她害怕他,她不喜歡他。
時間越來越久,男人卻依舊看着蘇魚。蘇魚不敢動,也不敢造次。大約是因為這個身體的緣故,雖然她們同名,卻是不同的人。但這位小公主的感情也在慢慢地左右着蘇魚的感情——因為蘇魚忘記了所有,在從古柩中醒來之前,她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卻忘記了所有。而現在,小公主的記憶變成了蘇魚的記憶,填補了她空白的大腦。
現在的蘇魚與小公主,可以說是一個人。
雖然人族之于她是無謂的,甚至是厭惡的,可是,人族的前任的王有恩于她,視她如己出,她不能輕易地惹怒血族而使人族招來滅頂之災。人族是他的心血,是他死前的一切。她就算不去守候,也不能惹來全族的殺戮。
他望着她的眼睛,忽然開口問,“還記得我是誰嗎?”
“霍因。”蘇魚慢慢地念,又重複了一遍,“霍因。”
霍因望着她的眼神就更幽深了。
“蘇魚。在下一個月圓之前,我不會再要你的血。”
蘇魚不明所以。那她被獻祭上來的意義何在?她不相信霍因會讓她白吃白喝。
“你害怕我要你的血,那我就不要你的血——你們人族常說,愛就是彼此尊重。我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夠,不必再害怕我。”
蘇魚僵立住,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卻依然看着霍因。
“蘇魚,馬上就要到你的生日了。我會在最美麗的城堡,為你慶祝生日。”他說完,就關上了門,離開了這裏,将自由的氣氛留給蘇魚。
直到有一線燦爛爬上她的眉角眼梢,蘇魚才回望着光,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離下一次的月圓,還有半個月。離蘇魚的生日,也還有半個月。
衆所周知,血族是黑夜游樂,白晝沉眠的種族。人族則與之相反。同樣地,人族熱愛陽光,贊美它,它能為人族帶來豐收與安康。血族則厭惡光明,他們愛上的是人族恐避不及的靈柩中的漆黑陰暗,于他們而言,這才是安生與快樂。
衆所周知,血族不僅僅是厭惡光明,他們還懼怕光明。
衆所周知,血族懼怕陽光、桃木釘、十字架——所有一切的,人族所認為的神聖聖潔的事物,他們都應該是害怕的,并且會因此而付出不朽生命的代價。
蘇魚真正接觸到血族之後才發現,事實并非如此。他們并不是懼怕陽光,單純地厭惡而已;所謂的桃木釘、十字架、聖水、銀制的匕首都無法殺死他們。他們是擁有真正的永生不死的生命,這既是神遣又是恩賜。
蘇魚所知的一切,源于霍因。
第二天清晨,她醒過來不多時,一位人族的女傭恭敬且小心翼翼地走到她床前詢問。蘇魚只能維持着同樣謙和的笑,對她說不用,希望她能夠退下去。開玩笑,在這個陌生又危險的地方,她不想仰賴于任何人。
蘇魚為自己梳了麻花辮。她的頭發烏黑,長且濃密,麻花辮垂到她的胸前,靠在她脖頸處象牙白的肌膚上,黑白分明。蘇魚正值人族女孩最好的年紀,不施米分黛,她的面容都會泛着淡淡的米分色。她着了一件樣式素淡的長裙,大約是種族不同,裙擺太長了,她必須得提着裙擺走。
女仆說下了樓梯向右的拐角處,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早餐。
白日的清晨,正是血族沉沉安睡之時。蘇魚也同樣小心翼翼地邁着步伐,因為她找不到鞋,所以只能赤腳在地上走,她走得很慢。蘇魚邊走,邊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地朝四周打量着。
古堡美麗絕倫,是血族華麗的墓穴,個人的禁地。
旋轉樓梯盤旋向下延伸,蘇魚從上往下看,不禁有些害怕。她只能一手握住裙擺,一手扶住把手,裙擺很長,她必須要彎着腰看見下面的臺階再伸出腳踩下去。她的動作笨拙無比,可是落在霍因的眼裏,她很好看。
晨光開始透過窗漫入,傾倒在蘇魚伸出的一截雪白上。光盛燦又溫柔,将她小腿部的輪廓清晰而漂亮地勾勒出來,有略微突出的骨,飽滿圓潤的腳跟,纖細的腳掌他好像一手就可以托住,他的手指就可以包裹住她整個腳面。
蘇魚在慢慢地下樓梯。如同蹒跚學步的嬰孩。
最後一個臺階,他看着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兩腳并用地跳了起來。她回頭看那些樓梯,無聲地笑了笑。稚氣無比,簡直像個孩子。
然後蘇魚望見眼前的男人。她臉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間消失殆盡。蘇魚看着霍因,她突然彎下腰來,提起裙擺,做了一個淑女又疏離的動作,于是定格在那裏,不知所措。她彎着腰,低着頭,地上什麽都沒有,但是幹淨如鏡的地面上,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多麽地卑躬屈膝。望着裏面的自己,想起皇宮中其他的公主,她突然就有些不甘和難受。為什麽她要承受這些東西?為什麽是她?為什麽她沒有父母?為什麽她沒有為她難過不快的人?為什麽她一直是一個人?
十幾歲的少女,心思本就細膩敏感,脆弱易折,來的快去得也快。
這些突如其來的問題,瞬間擊垮了蘇魚的內心。反正也沒人看見。蘇魚想。
她安靜且小心地把将将奪眶的眼淚逼回去。情緒得到短暫的發洩就可以了,蘇魚想。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逼着自己的。因為到頭來,這些問題還是沒有答案。沒有為什麽,或許只是因為,她是蘇魚而已。
蘇魚正要這麽做的時候,她突然就看見了霍因的眼睛。沉紅的色澤,如同歷久的醇酒。她心裏的時間暫停了一瞬。但對于霍因而言,這一瞬間就已經足矣了。
他微阖着眼,傾身上去吻她。
蘇魚一愣住,她的眼淚就從眼睛裏落了下來,掉到他的臉上,然後破碎開來。
蘇魚的情緒不受控制,她的眸子顫着,更多的眼淚跌到他的臉上、身上。
他吻得太溫柔了。簡直不像是血族,明明擁有最冰冷的身體,可是他比人族還要溫暖。
光越來越熱烈,逐漸映照到他們的身上。女孩彎腰,雙手還捏着裙擺,緊緊地攥着,似乎緊張不已,吻着她的男人身材更為高大俊挺,卻深深地俯下/身去吻她。他的面容隐在女孩的發間,只能看到輪廓精致的下颌,線條好看的脖頸。
直到她不再落下一滴眼淚。霍因才結束了這個吻。她很青澀,連吻都有一種幹淨的、白雪般的味道,他怎麽吻,蘇魚就呆呆地學着,又是很遲鈍很緩慢的動作,卻勾惹得他心魂都在叫嚣。與他想象中的一樣,一模一樣,這就是他的蘇魚。
他的獨一無二的蘇魚。
蘇魚站直身體,她的眸子一對上霍因,就別過去看別的地方。霍因對此并不在意,他對着蘇魚伸手,“蘇魚。”他看着她有些遲疑地把手放在他的掌中。霍因就緊緊的握住。
她望着一地的陽光,忽然問他,“您不怕陽光嗎?”她發現剛才,就在他吻着她的時候,他們幾乎就是被籠罩在陽光中的,可是他沒有半點不适。
霍因習慣性地皺着眉,解釋道,“人族對我們的形象總是有太多的奇怪的描述和誤解。我們不害怕陽光,包括所有人族傳言能殺死我們的,都無法真正地傷到我們。”
“所有試圖諸加于血族身上的謀殺,都無法真正令我們死亡。”他噙着笑,看着有些緊張的蘇魚,“只能令我們變得更強。”
只有愛,才能殺死我們。血族的愛,是毀滅加極少的新生。
所以蘇魚,我愛你,我願意毀滅我自己。
蘇魚見到桌上的早餐,很是詫異。霍因為她拉開椅子,蘇魚坐下。她看着眼前尋常的人族早餐,覺得胃中空蕩急需填食,才意識到自己是餓了。
“看着好像挺一般的,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