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碗湯
05:問題
皇宮,禦書房。
“奴才叩見萬歲爺,齊越将軍到了。”
四喜是內宮總管,自幼伺候在宋帝身邊,能在這宮中屹立幾十年,靠的是八面玲珑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他只認一個主子,就是宋帝,所以他才坐穩了總管的位子。
他雖然上了年紀,但心裏清的跟明鏡似的,陛下這是要護着齊家的後人,邊境看着太平了,誰能保證天天太平呢?也不知道幾位皇子什麽時候能清醒點,偏偏要招惹這唯一能堪大用的女将軍。
齊越跪在地上,擡頭看見宋帝關切的眼神,心裏不可避免的有些不自在,畢竟自幼在宮中長大的不是她,與皇家的人更沒有什麽感情可言。
“越兒快起來,到朕身邊來。”此間除了四喜就是齊越,對宋帝來說都不是外人,他難得也多了幾分為人長輩的心情,便主動拉近距離,沒有顧及那些個規矩。
前世今生都沒有這份殊榮的齊越,心裏不由得感覺到莫名其妙,難道是軍營裏的哪個小子悄悄立功了?雖然心裏古怪,但她還是神色正常的走了過去。
看着寵辱不驚的人走到面前來,宋帝眼裏的笑意才達眼底,他雖然兒女衆多,但是放在心裏的卻沒有,畢竟每當他想盡為人父的責任時,父慈子孝的場景往往就變成了對弈的棋局,彼此試探,自己親生兒女的言語神色間,也盡是小心與謹慎。
這大概就是身為上位者的孤獨吧,畢竟他對已逝的先皇也沒有幾絲親情,反倒是面對齊越這個外人時,心裏會有些不曾有過的輕松。
“朕問你,日前你在戰場上失蹤那幾日都去了哪。”
齊越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宋帝,恐怕自己已經出手了,想起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她眼神暗了暗。
“回陛下,臣當時立功心切,忘了父親的教導,帶着家将深入敵腹。誰知敵人有援軍趕到,彼時我軍來不及支援,衆家将拼死護我逃出,若不是後來被我軍一斥候所救,臣恐怕…恐怕就追随父親而去了。”
“臣該死,窮寇莫追這麽簡單的教誨都忘了,害得我齊家家将連個全屍都找不到,他們…他們,臣該死。”
眼裏的悲痛無需隐藏,畢竟齊大将軍與齊家的家将們都因自己而死,那麽多無辜的人,因為這個國家,連全屍都沒有留下,她又如何才能做到無動于衷?
雖然是早就想好的借口,可是真的說出口來,齊越仿佛再一次看到前世的那一幕,已經油盡燈枯的大将軍被家将們護着走進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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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來得及行禮問安,就見大将軍泛着光的劍瞬間染紅,而齊家的家将們竟也不躲,只一個個的閉上眼睛從容赴死。
若是她能早醒半個時辰,或許這一世就可以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又或許結果還是一樣,畢竟沒有人可以确保秘密不會外洩。可是至少,至少讓她有機會去阻止一下,哪怕一下也好。
四喜伺候宋帝這麽多年,察言觀色的功夫自然勝過常人,一個本應待字閨中的女子能被人叫一聲大将軍,其中艱難可想而知。而一個帝王,一生又能有幾次落淚。
他先是體貼的為宋帝遞上了錦帕,随後就默默的走了出去,畢竟人家君臣共同緬懷陣亡将士,他一個太監,總看着心裏也不是滋味。
宋帝不動聲色的擦拭了一下眼角,沒有人知道其中真心有幾分,但并不妨礙他借此來彰顯身為帝王的仁厚愛民。
“越兒,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替朕照顧好我宋國兒郎的家人們,退下吧。”
深夜,內宮總管四喜,攜聖旨,大張旗鼓的又去了将軍府。不僅追封了齊家家将,還賜黃金萬兩責令齊越厚葬陣亡将士,厚待其家室。
不管深夜裏發生多少事端,齊越依舊雷打不動的早起一個時辰,提着食盒出門,然後繞路去皇宮。
就當是為了大将軍的遺願,她這般暗示着自己,每天早上與長公主一同吃過早膳之後,才會去城外的兵營,操練士兵。
臘月裏,趕赴邊疆的兩隊人先後返回,已經把主子吩咐的事都做好了,接下來的事就與他們無關了,只是不知這一遭去的值不值得。
城外的兵營裏,齊越在軍帳中寫寫畫畫個不停,雖然閱盡齊家所藏兵書,但是仍然找不到破解之法。
俗話說:兵貴神速!尤其是宋國與百钺之間,士兵經過長途跋涉抵達邊關還罷,關鍵是糧草和軍備的運輸,這個過程不僅勞民傷財,因長途運輸還免不了有損耗。
一個深谙用兵之道的将軍都會靠敵軍來解決軍備和糧草,可百钺士兵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又多是騎兵,最擅長的就是搶掠宋國城池,也因此,他們注定了要打一場持久戰。
偏偏宋國最怕的就是打持久戰,長期的糧草供給,兵力和軍備的損耗,不僅使得國庫空虛,若是嚴重些,恐怕還會加重賦稅、兵役以及勞役。
而一年後的那場戰役,宋軍恰恰就因此被拖垮了,敗得毫無懸念!
趙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眉頭緊鎖,伏案桌前的女子,滿面愁容的臉上,少了身為大将軍的殺伐果斷,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憂愁。
他性格內斂,縱使屬意面前的人,臉上也依舊看不出一絲痕跡。趙桉深呼吸兩下,提了提手中的酒壺,然後揚起眉毛,故作爽朗的走過去:“将軍這是在為何事皺眉,不知卑職能否為你解憂啊。”
齊越擡起頭,看着一身常服的趙桉,她面上湧起一絲疑惑,待看清外面的天色後才恍悟,原來已經未時了。天色暗的太快,不過是一個擡頭的功夫,再低頭時,書上的字竟有些看不清楚了。
趙桉雖然也是武将,但是出身卻不低,乃是京城第一世家,趙家嫡系一脈,所以在軍營裏也有着屬于自己的特權,比如每天申時就可以不用當班,和她這個大将軍一樣回家居住。
“趙副将,請坐。”點燃燭火,軍帳內霎時變得亮堂起來,此時的軍營也停止了一天的操練,夥房的師傅已經燒好了晚飯,只等将士們列隊盛飯。
齊越低頭斂下眼底的戒備,側身挪了挪,給趙桉讓出一半位子來,她将兵書合起,連帶着自己所畫的東西也收了起來,一并疊放在桌角。
“将軍似是有什麽心事?”趙桉狀似随意的問起,心裏邊也暗忖着近來發生的事,聖上恩寵,齊府與軍營俱無事,似乎沒有什麽不好的事,難道是因為宮裏的那位?
想到這,他眼簾微微下垂,藏起眸中的暗色,從前以為是三公主,如今卻又冒出了個長公主,也不知眼前人中意的是哪一位。随着自己的猜測,眼底的暗色也越來越濃,直到身邊的人開口,他才從自己的思緒裏抽回神來。
斟滿兩杯酒,齊越才看向身邊的人,身形纖長,面容清秀,好像還考了個榜眼,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竟然只身從軍,去了那邊境兇險之地。
她今世還不曾與之共事過,只在大将軍留下的書信中能窺得一二,此人能文善武,出身世家,是個可靠的副将。
齊越在心底默默嘆息片刻,前世自己就是錯信了書信上的記載,以為這個曾經和大将軍出生入死的人可信,才落得個橫死沙場。
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她有意無意的問道:“趙副将這麽晚了不回府?難不成也有什麽心事?”
是什麽時候呢,應該是大将軍在的時候吧,這個男人就已經生出了妄念。喜歡一個人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力,但這份喜歡若得不到回應,就做那橫刀迫害之人,單是這是非不分的占有欲,就讓齊越無法茍同,甚至不恥其所作所為。
“讓大将軍見笑了,我啊,是為情所困哈哈…将軍呢?”似是自嘲,似是苦笑,趙桉忍着心裏瘋狂生長的念頭,故作灑脫的笑道。
“自是為了這行軍之事,來,趙副将乃通達之人,天下何處無芳草啊。”似有所指的,齊越定定的看向趙桉,舉杯示意,自己先喝光了杯中的酒。
“末将不及将軍豁達,這杯酒,趙桉敬你。”面色坦然的少年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沒人看到他胸中蘊藏的殺氣,若你沒了宮裏的那棵芳草,又能否将我看在眼中。
自那晚後,齊越就變得繁忙起來,每天進宮用早膳的行為,也變成了匆匆忙忙放下食盒便走。因是她找到了問題所在,只顧着早日解決問題,自然就忽略了宋曦眼裏的期待。
宋曦提着手裏的食盒,目送齊越離去後,才轉身回了冷宮,與自己的母後一同吃早膳,母女兩個似陌生人一般,安靜的沒有只言半語。
曾經的一國之母,如今的廢後,百钺公主周南月是失去了語言功能,即使是面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願意吐露一字,只無意義的重複着自己的發呆,日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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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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