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走了言堔的性命,帶走了孫老的孫子,帶走了他的右腳,也帶走了他拿刀的勇氣,他忘不了言堔的鮮血灑在他臉上的感覺,忘不了烏木法暢快的笑容。
是他!是他一劍捅死了自己的兄弟!是他!都是他!
“五年前的事情我沒有怨過你,因為我知道你是無心的,言堔他……也不會怪你。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如果言堔在他一定不希望你這樣,胡人的大軍已在樓下,若想對得起言堔就該拿起武器而不是躲在帳篷了!”
“五年的時間,懲罰……已經夠了!”
自始至終孫老碰過任麒的一件東西,他是不怪任麒,可他怪他自己,若是他能早一點趕到,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
帳內的任麒自孫老走後就在那一動不動的站着,許久之後他走向了自己挂的那把劍,慢慢地他的雙手顫顫巍巍的伸了過去。
“任大哥,你要……活着……好……好活……”
他努力的想抓住那雙手,可是那手還是無力地垂下了,再也沒有擡起來過,沒有擡起來……
‘嘭’的一聲,帳內傳來一聲砸響,似乎什麽東西倒地了。
“你們大沅的士兵呢?怎麽一個個的都藏起來了?縮頭烏龜!”
“哈哈……縮頭烏龜”
“縮頭烏龜!”
“縮頭烏龜!”
“縮頭烏龜!”
這些個沒理念的胡人,難道不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喊一聲意思意思不就行了,還喊那麽多聲,吵死了!
“你到底在幹什麽!弄這些水缸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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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閃開,褚大哥準備好了沒”
“嗯”褚斯年盯着衆人異樣的眼光,艱難的抱着琴登上了城牆,他現在只祈禱衛木的辦法有用,不然他死了就更憋屈了!
“好,開始!”
蘇沫猛地打了個響指,戰場上突然詭異的響起了琴聲,偌大的一個戰場竟然清晰可聞,衆人心中一楞完全不知怎麽回事,打仗的時候誰還帶着琴?
胡人更是摸不着頭腦,可他們沒有那麽多彎彎繞,只感覺這裏面似乎有陷阱,塔塔木眉頭一皺就準備發動攻擊,卻被婁洱一個胳膊擋住了。
“公主!這些個中原人最是陰險狡詐,我們不能上當啊!”
“哼,他們整個都被我們包圍了,能翻出什麽浪花,待本公主看看他們究竟要幹什麽!”
“公主!”
“閉嘴!你吵到我的琴音了”
這……
塔塔木握了握拳,只好閉上了嘴巴,惡狠狠的盯着城牆上的白影。
誰把紅塵一磚一瓦砌成牆
讓兩岸桃花盛開到心慌
兩個世界望一輪月光
我用手指無窮盡的探訪
誰把紅豆一絲一縷磨成香
讓相思從隙縫裏溢成江
驚鴻入耳溫柔了滄桑
願喧嚣塵世把我們遺忘
“這……這是什麽曲子?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不知道”
“老子還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曲子呢?”
裴烨昂頭看着前方投入的身影,這就是他的辦法?還真是……特別!
☆、蘇沫的撩妹手段
眼看着自家的公主已經不自覺的邁出了一步,塔塔木急的滿頭是汗“公主!不可!”
“誰讓你大聲說話的!再不閉嘴,本公主就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怒瞪了塔塔木一眼,婁洱轉而癡迷的擡頭。天吶,世上竟然還有這麽深情的歌曲,她要得到他!無論什麽代價她都要得到他!
任麒皺了皺眉,前方确定是在打仗?
戰場瞬間換了一種氛圍,每個人臉上洋溢着不同的感情色彩,唯獨蘇沫一人不被外界幹擾,專注的閉眼沉入到自己的世界。
聽你呼吸裏的傷
聽你心跳裏的狂
聽你懷抱的哦暖蔓延過山崗
聽你眼睛裏的光
聽愛在耳邊發燙
聽我們在心牆的兩邊刻滿
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好!”
音落,人笑,掌聲起。
此情此景若是在秦楚樓館倒是比較常見,在戰場……怎麽看怎麽詭異?
褚斯年倒是沒料到他和衛木這麽默契,也慶幸自己能跟上他的調子,不過接下來該怎麽做?
“城樓上剛才彈琴唱歌的是誰?快出來,本公主要見你”
蘇沫勾唇輕笑,慢慢地直起了身,一步一步的挪到城牆最顯眼的地方。人俊,發絲飄,衣袂淩亂,婁洱感覺自己的心似乎猛地跳動了一下,竟比第一次見大将軍時還要劇烈。
中原美男子就是多,皇兄果然沒騙她。
“呃,你……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婁洱”
蘇沫笑眯眯的咬牙,餘光瞥到底下的石震一臉恨鐵不成鋼“大哥!你就不能輕點嗎?我發型都被你弄亂了!”
“啊……哦”
石震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陳樂生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他都說過了這家夥比較适合擡水缸,他還不信。
“在下……蘇沫”
那什麽公主對不住了,好歹咱的名字是真的,也算彌補了你一點。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強壯如婁洱公主一樣的女人瞬間拜倒在蘇沫的白衣下。看着她緋紅的小臉,蘇沫已經證實白衣确實是女子的必殺技!
“你願不願意跟着我?”
蘇沫猜想這大概是她第一次溫聲細語的跟人說話吧,那別扭的模樣看的蘇沫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了公主,我的家人都在這裏走不遠的”
“那……那我跟着你好不好?”
“這不好吧?你是胡人的公主,小的只是一介平民配不上公主”
“誰說的,我割了他舌頭”
衆人:……
你們這麽赤裸裸的當着這麽多人打情罵俏真的好嗎?還有蘇大仙,你的口味要不要這麽重?
蘇沫:……你以為我願意!
裴烨越聽越心驚,這……發展的也太快了吧?
大沅的士兵面面相觑,卻因為接過命令都老老實實的待着看戲,反觀胡人就不怎麽愉快了。
塔塔木一臉驚慌失措的再次攔着了明顯思想開外的婁洱“公主!我們……我們是來攻打漢人的!”
“哦,對哦”
裴烨幾人一聽,心突然咯噔一下,無奈的嘆了口氣,胡人的公主哪有這麽容易騙啊!
蘇沫理了理發鬓,面容一臉惋惜“公主,你我雖然情投意合,但卻生不逢時導致你我一牆之隔”
衆人:……
你們不是才見面?哪來的情投意合?
連名字都是假的,這麽說話真的合适嗎?
“也罷也罷,看在你是真的喜歡音律的份上,在下就再為公主做一曲,從此以後你我天高水長,視為陌路!”
裴烨:……
褚斯年:……
戲過了吧?是不是有點誇張?
蘇沫:……
這是撩妹技術,爾等俗人,你們不懂我不怪你!
“嗚嗚……蘇沫,你真是個好人!”婁洱突然感覺心間滿滿的,眼淚鼻涕稀裏呼嚕的躺了一大片。
“公主,他在騙你!我們是來攻城的!你不能被他迷惑”
☆、如此退敵!
“你給我閉嘴!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捅你一刀”
看樣子婁洱公主完全不是在開玩笑,蘇沫清晰地感覺到一道怨恨的目光鎖定了自己,臺詞她都知道了——小子,你給我等着!
可惜,蘇沫沒時間想這麽多。
日光漸漸微斜,蘇沫遙望着婁洱,如水般蕩漾的黑眸中溢出的滿滿都是情義,若不是裴烨他們幾人知道這是一場戲,說不定還真以為蘇沫和婁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他們……不會真有關系吧?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
誰帶你看城外厮殺
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
一念之差作為人嫁
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
還能不動聲色飲茶
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
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
負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
聽刀劍喑啞
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是誰說一生命犯桃花
說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無暇風流不假
畫樓西畔反彈琵琶
……
并肩看天地浩大
蘇沫默默的揉了揉嗓子,這下可差不多了吧?
比起第一首,這首的調子顯然輕快了不少,衆人慢慢地已經适應了蘇沫的節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認可。
再看婁洱……
“嗚嗚……還沒有人替我做過曲,你……你是第一個,嗚嗚……怎麽辦,怎麽那麽好聽!”
蘇沫默默地撫了撫額表示自己的心虛,河圖大哥真的對不起,劇情需要真的是劇情需要。
“嗚嗚……”
當了幾十年的兵,還沒見過戰場可以這麽胡來的,魯免同志表示很不理解,只能默默地忍了又忍,才保證自己退到一邊不說話。
“公主,我們是來攻城的!”
塔塔木此刻已經完全無力了,可他的權利又沒有公主大,勸阻的聲音此刻也沒有之前洪亮,只悶悶的說了一句表示自己的立場。
而沉寂在自己世界裏的婁洱……完全沒有聽見!
“蘇沫,你等我,我馬上就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婁洱一個縱身飛到了城牆下面,手拿着一個八角鐵鈎,雙臂用力扔上來就直接勾住了蘇沫前面的牆壁。
“公主!”
塔塔木一聲大喝就要往前,弓箭手齊發阻斷了他的前路,老大不小的男人一臉驚恐的模樣看的蘇沫很是解氣,叫你再瞪啊!
“蘇沫,我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蘇沫感覺還沒過幾秒鐘,這家夥就蹭蹭的上來了。唉,她要有這功夫多好。
“原來離近了看你也這麽漂亮”
裴烨幾人一臉戒備,看來這公主的功夫真的不是蓋的,就算是他們這個速度也絕對達不到。
看見婁洱想要靠近衛木,裴烨下意識的就要走進,褚斯年暗暗地沖他搖了搖頭,他相信衛木。
“是嗎?”蘇沫勾唇輕笑“可是……你怎麽……仔細看還不如猛一看?”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
蘇沫突然往前走了一大步,雙袖一揮,婁洱就能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裴烨,再教你一招,這叫……擒賊先擒王,哈哈……”
少年臉上有點小得意,笑的一臉燦爛,陳樂生最是好奇,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臉疑惑“她……她怎麽了?”
“沒事,就是單純的迷藥,一會兒……”
“卑鄙的漢人,你們趕快把我們的公主交出來,要不然……”
“不然怎麽了?”蘇沫懶懶的倚在了城牆上,順便一手托着婁洱“你們的公主在我們手裏,識相的就趕快退兵,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衆人:……
你剛才不是還含情脈脈的和她打情罵俏,怎麽一瞬間就這樣了?
蘇沫:……
都說了是劇情需要!
“你們……卑鄙!”
------題外話------
抱歉,這章的《傾盡天下》和上章的《聽》實在是劇情需要,若有冒犯實在抱歉……
☆、誰比誰淡定?
“卑鄙?呵,真是笑話,你們趁我軍空虛的時候前來偷襲,卑鄙不卑鄙?”
“這和我們家大人不在家,你們欺負孩子有什麽區別?要卑鄙也是你們先卑鄙的,我們只是受害者!你們不仁還要我們對你講情義,哪裏來的道理?難道堂堂胡人就是靠着這個理念生存下去的?我說呢,怪不得每個都一副皮糙肉厚的樣子!還真是長見識了,學着點兄弟們,看看人家是怎麽不要臉皮的,我們總要學着點反擊,不然吃虧的總是我們!是不是兄弟們?”
“是!”
戰場從來都是瞬息萬變的,可是裴烨從來沒有想過還可以變成這樣!
真是……絕了!
可奇怪的是,往往這種時候還就衛木這種無賴的人能夠對付得了塔塔木。
褚斯年倒是一臉佩服,這麽大一段話也不知道塔塔木能不能理解?
“你……”
一番言語炮轟,塔塔木完全接不上話。打吧,公主在人家手裏,罵吧,又罵不過,只能憤憤的瞪了蘇沫兩眼無奈的下令退兵。
大軍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城牆下就什麽都不剩了,蘇沫別扭的伸了個懶腰,一扭頭發現一群人望着自己,她吓的猛地退後了一步。
“你們……這是幾個意思?”
裴烨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形容面前的人,欲言又止的盯着蘇沫看了大半天,可能沒想好臺詞就走了,褚斯年憋了半天最後拍了拍蘇沫的肩膀。
“美男計……很成功!”
不理會他們那一臉便秘的表情,蘇沫還是很愉快的回了自己營帳內,古代用美人計的多了去了,她有什麽好尴尬的。
只是在每天聽到主帳內婁洱的聲音時,蘇沫真的是有些後怕了,那個時刻他真的希望自己還是被馬蹄踏死得好。哦,她又貪心了。
“你是做什麽的?”
“送飯的”
“送飯的?我不要你給我送飯,我要蘇沫喂我!蘇沫呢?蘇沫,你快來救救我,他們都虐待我!”
“我不要喝水,我要蘇沫喂我!蘇沫!蘇蘇!沫沫……”
“蘇沫……”
……
無論是清晨,中午,黃昏,夜晚,都能聽見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衛木的名字瞬間上軍營熱搜榜的第二名,僅次于他們心目中的大将軍。
對此蘇沫表示很無語,此是後話不提。
卻看徐城的方向,依舊是戰場,依舊是敵兵,氣氛顯然是不一樣的。
看見紙上的內容,楊羽的嘴巴足足開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沒有合上。這一瞬間,他突然想快馬加鞭趕到邊塞,看看那小子到底長什麽模樣。
這計謀實在是太陰險了,不過……他喜歡!
“楊羽,愣着幹什麽呢你,還不進來!”
“哦,是!”
整齊的把紙張疊好,楊羽這才走進北堂冥的身邊“大将軍,胡人已經退兵了”
“這麽快?”
北堂冥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輕笑,他就知道任麒這家夥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不過,為了這個家夥能重新拿起刀,這個犧牲也太大了點。
“損失了多少人?”
“沒……沒損失”
北堂冥突然擡眼看了看楊羽“退兵了?我軍沒有損失一兵一卒?”
看吧看吧,大将軍也很震驚,這就說明他也不是很孤陋寡聞,只是這小子兵行險招,所以他沒有很愚蠢。想到這點,楊羽的心情瞬間很好,是不是要讓大将軍也感受一下他當時的心情?
“回将軍,帶兵的人不是任麒,而是……新兵營的一個伍”
哈哈,想知道下面的吧,快點問我,快點問我!
“哦,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瞥到楊羽的表情,某人很淡定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一臉你愛說不說的樣子瞬間把楊羽打擊的體無完膚。
“啊……?”
說好的好奇呢?說好的激情呢?大将軍你也太不可愛了!
☆、大将軍的心理
“大将軍,這是前方的戰報”
“哦”
楊羽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被放在一邊的紙條,哎,看來他和大将軍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确定楊羽的腳步聲離開了,北堂冥這才漫不經心的打開了紙條,衛木兩個大字閃入眼簾。
步兵營新兵衛木化名蘇沫勇破胡兵!
衛木?北堂冥愣了片刻随即失笑,原來是他!
美男計?他長得有他美嗎?
那什麽婁洱也太沒節操了,怎麽能見一個愛一個?前幾年不是還說非他不嫁來着,怎麽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他倒是有所耳聞,婁洱這個人不但好色而且還喜歡那些附庸風雅的東西,他倒是有點小聰明,這個消息竟然被他利用了。
裴烨?誰呀?官很大?
好好的一個戰場,魯免這家夥竟然随随便便就交給了別人,看來還是有點欠吶!
某人完全忘記了幾年前,有一個一直纏着自己要比武的世家子弟,自己急着擺脫就從身上随手拽了個玉佩,讓他去軍營裏找他。
哦,他下意識的似乎已經認為那孩子只是一時興起,也萬萬沒料到自己的那塊玉佩正好魯免見過,不得不說冥冥之中上天已經安排了一切。
人耳的哈斯效應,放置水缸,擴充音量?響度的大小與聲音的發散程度有關?這都是什麽玩意?想讓聲音變大,直接用內力不就好了?
哦,忘了那家夥沒內力,哈哈……果然是他厲害點。
這什麽歌?有那麽好聽?他怎麽沒聽過?
當衆調戲!那麽重口味的女子他也下的去口?對自己太狠了點吧?
啧啧……在沙漠的時候只顧的活命了,倒是沒好好注意身邊的人。隐隐的北堂冥突然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一場好戲?
哎,這是不公平,憑什麽他這裏只有些老頭跟他鬥心眼,任麒那家夥那裏就有好戲?
……
一向自傲的某個人,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這麽多情緒,直到紙張放下的那一刻,北堂冥突然笑了。
“衛木是嗎?”
很期待與你的再次相見呢?
‘阿嚏’,蘇沫無奈的揉了揉鼻子,怎麽感覺有誰在背後算計自己?
她就說嘛,人太出名了不好的!
“小木,魯将軍讓你去一趟”
不用說一定又是婁洱的事情,那家夥還真是有夠倔的,蘇沫不去她就真的不吃不喝,偏偏又不能真的把她餓死,看來魯免是受不了了,可是跟她有什麽關系?
“能不去嗎?”
得,一看褚斯年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麽軍令如山,她還是不浪費唇舌了。
“還不是你自找的!”
裴烨對蘇沫的态度還是沒見多好,但奇怪的是蘇沫終是從這些語氣中感受不到惡意,就像是家裏的長輩看不慣自己的做法一直訓斥的那種感覺。
她隐隐的感覺自己似乎有病,難道是缺愛?
“報告!”
“進來”
依舊是這種難聽的聲音,蘇沫真的很好奇他的媳婦孩子會不會被他吓哭。
當然這種事情某人只敢在心裏默默的想想。
“你來了”
魯免對蘇沫的感情很複雜,準确的來說軍營裏的每一個人對他的感情都很複雜。本以為這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偏偏人家做的一臉理所當然。
有幾個賴皮的士兵看不過蘇沫的作為,直接當着他的面說‘沒用’‘靠這種方式取勝,簡直是給他們大沅丢人’……之類的話。
他卻能一臉淡然的沖着那些人笑“沒辦法,天生一副好容顏,怎麽着你們嫉妒?要不換你們來退胡兵?哦,記住要不費一兵一卒哦。”
☆、帳篷之争
“怎麽着臉色那麽難看?不行?那就換個簡單一點的,去勸一下婁洱公主畢竟她餓死了對我們也沒什麽好處是不?”
明明整個軍營都知道,婁洱誰都不要只見衛木一人,他還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這麽諷刺他們!幾人雖然氣氛卻也無可奈何,軍營裏的人聽完這話漸漸的也都消停了。
不管怎麽說,衛木畢竟間接的救了他們性命,不然戰争打起來,你怎麽确定受傷的甚至死的那個人不是你呢?
蘇沫也确實是故意的,她本就不是什麽聖母瑪利亞,救別人也是為了自己活命而已,他不要求這群人感謝自己,但也絕對不允許他們侮辱自己。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她是病貓呢!
“将軍是想讓我去勸婁洱公主?”
“呃,是”
面對蘇沫那雙純粹的眼睛,魯免有些尴尬,他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對方還只是個孩子啊?
要是蘇沫知道面前的人,有這麽一顆少女心,相信她她絕對能哭出來順便博取同情。呃,事實上,她也沒有打算放過這次機會。
“我做了那麽多事……總要有些報酬的吧?”
蘇沫舔了舔嘴唇,笑的一臉狗腿,魯免瞬間感覺自己剛才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
他明明見識過戰場上這個人的風采,上一秒還在我的就是你的,我們兩個一起好好的,下一秒就轉身給你一刀,還笑着說你聽好!
他……不能被這小子的外表欺騙!
“軍令如山你想……”
“好了将軍,別說這些大話,我衛木這一輩子怕挨餓,怕受凍,怕沒衣服穿,到還真……不怕名聲壞!”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人,聰明人,聖人,小人,愛權的,喜錢的,好色的……每一個過的都不是最愉快的,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就是因為他們太累了!要的太多了!”
“明明是蕩婦還要堅持在自己的門前立個貞節牌坊,明明是貪官還非要保持個清正廉明的哦假象,明明是窮光蛋還要裝模作樣的生活的趾高氣昂,一生一世,起早貪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為那莫須有的名聲奔波,啧啧……小的可不是那等傻人”
“這麽高尚的事情自有高尚的人做,而我……”
“你怎麽樣?”
半天之後魯免終于插進了一句話,他從來沒見過這麽能說的人,看來在戰場之上他還留了餘地,不然塔塔木估計要吐血而亡了。
他現在……也快忍不住了!
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嘛,這麽拐彎抹角的是要鬧哪樣?能不能說人話?
“嘿嘿,我就想要個單獨的帳篷,你放心絕對沒有其他要求了!”
單獨的帳篷?他還嫌棄自己的要求低?
“這個我做不了主”
魯免真的很委屈,他是堂堂的衛将軍,怎麽到最後反過來被別人威脅了?要是大将軍回來,肯定會訓斥他的!可看這小子一臉你不答應我就不去的架勢,他真的很難辦。
蘇沫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只是最近東方軒不知道在搞什麽,總是在房間裏放亂七八糟的蟲子,她真的不敢再待下去了!偏偏軍營裏只有都尉以上的人才能享有單獨的帳篷,她升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還不如趁着自己現在有點價值提出來。
“就是一個帳篷,沒有這麽麻煩吧?難道軍中就沒有閑置的帳篷?”
“有是有,不過……”
“那不就行了!我現在就去看婁洱,一會你派人對我說在哪,我直接過去就好了,拜拜”
“哎……”
魯免還沒反應過來,蘇沫就怕他反悔一溜煙人就沒影了,他臉部表情變得越來越扭曲,幹嘛不聽人把話說完!
是有一個空置的帳篷不錯,可……那是大将軍的啊!
☆、是你!
從婁洱那裏出來,蘇沫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那家夥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利用她,還一個勁的說要和自己在一起,帶自己回去之類的傻話!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放鞭炮慶幸魅力太大了!
哎,這輩子都沒幹過這麽缺德的事!
可她真不是有意要傷害她的,蘇沫不怕自己名聲受損,倒是有點怕遭雷劈!上輩子就開了個玩笑,她就被弄到這裏了,這輩子都這樣欺騙人了,還有好嗎?
索性,她一開始走的就不是什麽良家婦女的道路,現在也就是內疚了點。
聽說那些胡人,一向不拿他們這些漢人當人,吃肉喝血什麽的都是常事,她這是為民除害!更何況,不是真的免了一場戰亂了,怎麽說也是一件功德吧?
蘇沫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半晌之後終于平複了心情,還好自己的內心足夠強大,不然良心這關還真的過不去!
魯免說的位置好像是在軍營的正中央?那似乎是全軍營最大的帳篷?難道是大将軍的?
不管了,反正是魯免讓他進來的,就算出了事還有上邊的頂着呢!
更何況,大BOSS的房子,不進白不進!
此刻的某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說話的人已經完全的破罐子破摔了,因為他已經深刻的領悟到了蘇沫的話——名聲這東西不是個好東西,關鍵時刻該舍就舍。
于是蘇沫……被毫不猶豫地舍了!
言歸正傳,話說這邊蘇沫興高采烈的就往帳篷裏面走,一邊興奮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放松一下,一邊計劃着以後的生活,卻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音。
水聲?帳篷裏有人?
不是說好的是空的?不是答應讓她進去?怎麽還能答應別人?一瞬間蘇沫只感覺腦門突突的跳,大腦不經思考的就躍進了門,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竟然比她臉皮還厚!
“安耀,不是說了不用進來!”
這個帳篷果然夠大,外間看起來有點像辦公的地方,整個色調主黑白,彰顯着主人的淩厲與利落。
裏間嘩嘩的水聲響起,看來應該是在沐浴,而此刻男人的聲音更是透着無盡的慵懶與疲憊,隐約間卻又有點熟悉,蘇沫越發好奇。
“是誰?”
此刻她已經完全忘記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昂着脖子仔細聽裏面的動作,水聲好像頓了一下又接着響起,那人聲音中竟突然莫名的有點興奮。
“誰?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熟人?
蘇沫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是誰,她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熟人更是沒幾個,這人怎麽着……還自來熟了?
她自然是不會進去的,可就這樣走又有點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厚着臉皮求來的帳篷怎麽就這樣就被弄走了呢!
在帳篷裏轉了幾圈,蘇沫還是決定等裏面的人出來,他們細細的商量一下帳篷的歸屬權。
慢慢的蘇沫發現她似乎錯了,裏面的人肯定是故意的,這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他還沒有出來,要不是時不時的有一兩次水聲表示自己他還在,蘇沫真的以為裏面的人睡着了。
“你是在蛻皮嗎!”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特別是蘇沫這個急脾氣,再一次的水聲想起之前,她硬着頭皮沖了進去,怕什麽!反正吃虧的又不是她!
“怎麽?早讓你進來你還不樂意”
擡眸間蘇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是……是你!”
“怎麽這個表情?扶本将軍起來”
北堂冥雙臂一伸,動作自然流暢,似乎早就在等着蘇沫進來。
☆、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你……就是大将軍?”
北堂冥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他這一臉怎麽可能的表情是鬧哪樣?怎麽……他看起來不像?
這确定是那個和婁洱周旋的衛木?怎麽看起來這麽慫?
天吶!
蘇沫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原來是真的!
可是……大将軍怎麽是這麽一副欠扁樣?說好的英姿飒爽,卓而不凡呢?她怎麽只看到了狡猾,無賴,狼狽,……
第一次見面他匡她水,不給她指路還扔下她一個人在沙漠中;第二次見面他不顧軍規,躲在草垛上喝酒;如今,他……他還公然誘惑她,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
“難道徐城那邊已經解決了?”
“嗯”
“戰況怎麽樣?”
“你确定要問?”
蘇沫瞬間想起孫老的話,這有可能是機密,她還是不要問了。
“廢話真多,還不扶本将軍起來”
他這一說話某人才發現他還在木桶裏躺着,可能是常年待在軍營的緣故,他的皮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肌肉勁爍隐隐透着生機,幾道莫名的傷疤無規則的橫在上邊更添了點狂野的氣息,她不敢再看立馬捂住了臉支支吾吾道“呃……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北堂冥一把拉住了蘇沫的胳膊,伸着頭就要湊近蘇沫的臉,蘇沫吓了一跳猛地就要往後退,胳膊卻被死死的拽着動彈不得,只好昂着頭盯着帳篷頂。
北堂冥越發覺得好笑,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寶貝?
看了他一眼臉就紅的跟猴屁股似的,他真的懷疑她在軍營裏是怎麽活下去的?還有哪些調戲婁洱的流氓話真是他說的?
“你……”
“你放開我!”
蘇沫可不管他是不是什麽大将軍,伸着另一只手就要掙脫,奈何那只爪子緊的要命,蘇沫費了老大的力氣也沒能撼動半分。
倒是北堂冥若有所思的盯着蘇沫看了半天,直到蘇沫沒耐性的時候又忽的放開了她的手腕,不出所料蘇沫潔白的皓腕上立馬一片紅腫。
“你這身板也太弱了吧?”
不僅如此,皮膚不知道比他們這些人好多少,在軍營裏曬了那麽就也沒見他曬黑,手小小的,腕部細細的,這……真的太弱了點!
“要你管!”
蘇沫氣急,轉身就往外走,看來這個帳篷是不能住了,她還是忍忍算了!
北堂冥失笑,這小個子,人小脾氣可不小!
蘇沫只聽見‘嘩啦’一聲響,那人應該出來了,正擡步面前忽然多了個人。
“啊……”
她正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面前的人,又朝後看了看,我去!這是什麽功夫?瞬移?這也太牛了吧!
“你……你還有什麽事?”
只一瞬間某人的氣勢就完全沒有了,在看臉色那張笑容,真的是晃死人不償命!
北堂冥有點明白,他是怎麽贏的戰争的了!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而他……夠不要臉!
“沒看見本将軍受傷了?”
北堂冥慢悠悠的坐在了凳子上,餘光瞥見面前的杯子就是不動手,蘇沫咬了咬牙笑嘿嘿的湊了過去。
“将軍這麽厲害,誰能傷到你?”
快點告訴她,她立馬天天燒香保佑他長命百歲!
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的倒茶!
她這算不算賠了夫人又折兵,帳篷沒撈到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不過是一群宵小之輩”
切,還宵小之輩,說的你跟多了不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