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來就議事,劉卓倒也挺忙的,便随了陳質走入偏廳
子都這般俗套,若仔細尋去,定能尋到自己最知心的人。”
你是尋到了,可我李林江卻再也尋不到了,這世間只有一個她,而你又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只能這樣遠遠的看着,不聽不見,不聞不問,便是最好的結局。李林江自嘲的笑了笑,聲音很沉也很輕:“世界再沒有這樣的女子了……”
“嗯?”劉卓側頭看來,“元緒你說什麽?”
李林江搖了搖頭,再也沒說出話來。
阿謹拿回畫作,呈給劉賢,劉賢雙眸一亮,看向畫中的女子,就這麽癡癡的看着,站在那兒,許久未動。
這畫像栩栩如生,猶如真人站立眼前,一颦一笑是如此的自然脫俗,那一身錦衣更是襯得她美麗不可方物,還有那袖上飛舞的蝴蝶更是活靈活現。
劉卓跟劉賢站得較近,他原本是看着李林江的,接着聽到李林江倒吸了口氣,他循着視線看去,就見劉賢手中畫作之上,那張熟悉的面容,他伸手奪去,卻被劉賢側身躲開,劉卓又出一招,劉賢避開的同時,畫作收納入袖,不見了蹤跡。
劉卓怒了,連出幾招,逼得劉賢節節後退,劉卓站定,一襲寶藍色錦衣一塵不染的站在那兒,一雙淩厲的眸子盯着劉賢,命令道:“交出來。”
雖武功不如劉卓,劉賢的神色卻未變,他落定站穩,淡淡看來,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劉卓,“交出什麽?梁王可是要在國公府裏大動幹戈?”
“少廢話,交出來。”
劉賢神色一冷,“不交又如何?梁王可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若真想得了去,尋個日子咱們比一場如何?”
劉卓冷哼一聲,“比就比,如此明日郊外十裏桃林見。”
“好。”劉賢應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李林江走近劉卓,看向對面的劉賢,心中嘆了口氣,梁王終究太過正直,一個晚上的時間定可臨摹一幅出來,再把臨摹出來的畫作交還給梁王,神不知鬼不覺。只是今日這種場合他也不好點破,依着梁王的性子必大鬧國公府不可。只是不知那魏王又傾心于畫作上的哪位嬌嬌?可千萬不要是呂家嬌嬌才好。
畫作傳來傳去忽然沒了去向,李林海哀嘆,那五位女子的容貌卻刻入腦海之中,恨不能立即臨摹一幅出來,于是忙喚來自家小厮,問道:“易公子可還在?”
“已經出府。”小厮如是回答。
李林海臉色一變,“即刻派人把他請回來,就剛才那畫作再給本公子重新臨摹一份,快去。”
小厮忙點頭哈腰的告退,心中腹腓,大公子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人走茶涼又想起了人家,這麽個傲漫的人,誰知道走去了哪個破廟落腳?
國公府花園,南陽公主一掌拂開呂妍袖口上的蝴蝶,幾位嬌嬌嘆了口氣,又不能責怪于她。南陽公主笑道:“蝴蝶有什麽好玩的,要不我給大家夥舞個劍如何?”
沒興趣,三個字寫在幾位嬌嬌的臉上,唯有呂妍拍手叫好。劉謹見呂妍開懷,便從腰間拔出冷劍,幾位挨近的嬌嬌忙跳開,呂妍卻站在原地笑道:“想不到殿下還會武功。”
南陽公主伸指彈了一下劍身,叮的一聲,清脆無比,真是一把寶劍。
“我父皇送我的,這是魯國進貢的極光寶劍,聽說是天的盡頭有一種奇異的光茫,年日久遠,便練出這天地間唯一的一把寶劍來,此劍看不出材質,卻削鐵如泥,舞劍之時還能發出奇異的光茫,煞是好看。”
被南陽公主這麽一說,衆嬌嬌又有了興趣,一個個又挨了過來。南陽公主挽了道劍花,試了試力度,漫不經心的道:“你們可得站遠點,我這劍鋒利無比,若是一個不小心劃到了你們的衣服之上……”
“啊—”幾位嬌嬌忙閃開,南陽公主劍尖所指之處,嬌嬌們連連後退。
南陽公主大笑出聲。
呂妍在原地沒好氣的看着她。
“怎麽,嬌奴你不害怕?”南陽拿劍指向呂妍。
呂妍才不理會,“你要舞便舞,這樣拿着又不舞,真是逗得人心煩。”
劉嫤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還是小美人甚得我心。”
南陽公主收斂起嬉笑的心情,面目一冷,寶劍在她手中舞了起來,只見她身姿飄逸,在空中幾個反轉,劍花朵朵,似把人包圍在其中。剛開始還沒有什麽異樣,可幾十招下來,只見劍身發出絢麗多彩的光茫,随着劉嫤敏捷的身手移動,從左至右,從上到下,看得人驚心動魂,眼花瞭亂,卻舍不得移開目光。
難怪有人說當今聖上寵着南陽公主,其話果真不假,連這天地間唯一的一把寶劍都賜給了她,其地位可見一斑。
這麽多大小宴會算下來,還真沒有親眼見到南陽公主拿那寶劍出來,沒想到今日能一飽眼福,好在都是一群女子,只會盯着那絢麗的色彩瞧着,對那寶劍卻并不在意。
若是這一幕被那武林人士瞧見,可又是一場江湖血雨。好在南陽公主呆在這京城之地,并不怎麽出遠門,知道的人并不多。呂妍看着,心裏暗暗吃驚,呆會一定要叮囑她一番才行,寶劍貴重,也不能随身攜帶。
☆、獨一無二的劍
? 舞玩一段,南陽公主站穩身姿,額上略出薄汗,呂妍上前,拿出手帕為她拭了拭汗水。
“還是小美人兒疼我。”南陽公主又是一幅笑嬉嬉的模樣。呂妍嗔了她一眼,細聲叮囑:“你這寶劍貴重,平日裏便不要帶在身上了,免得被歹人瞧見了,還會危及殿下的性命。”
劉嫤想了想,她說的也對,這寶劍她可是喜愛的不得了,若無重要場合,倒是不必帶在身上。
“再有,你今日來的目的可別忘了,看你這性子就是藏不住,如今是在定國公府上,殿下的一舉一動可都落入了旁人的眼中,弄不好已傳入李林江的耳中。”
“什麽?”劉嫤被她這麽一說,臉色白了白,剛才一高興倒是把這事兒給忘記了,“那如何是好?”
呂妍看着她焦急的樣子,在心裏笑翻了天,想不到一提起李林江,南陽公主也會如此失态,李林江還真是她的克星。
宴席伊始,定國公夫人阮氏帶着衆女眷入席,而男客卻跟着李家幾位叔伯接待,定國公本人卻是一個身體羸弱的人,腿腳不靈光,入席時是被人用軟轎擡來的。
李家老夫人七十大壽,老夫人幺女皇後娘娘深處宮中,不方便親自回來祝壽,皇上派了親信送了不少珍品禮物,顯然極是重視定國公府的,老夫人雖未見到自己的女兒,有些遺嘆,卻也是歡心不以。
宴中杯觥交錯 ,歌舞升平,席間主客其樂融融。
呂妍放下筷子,側頭看向一旁的南陽公主,就見她吃得正是開懷,她伸手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
劉嫤擡頭奇怪的看着她。
呂妍傾身悄悄地在她耳邊說道:“該走了,我剛才派人送信給李公子,李公子說咱們在花園裏見。”
南陽公主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停下筷子,拉着呂妍,兩人悄悄地出了宴場。
“就這樣見他,怕是不好吧,我都不知說什麽。”南陽忽然說,頭垂的有些低。
呂妍看着她,這麽豪爽的性格幾時變得這麽扭捏了,“呆會你躲在暗處看着,我去幫你問問,看他可有意于你。”
南陽公主的臉更加的紅了。
看着眼前的南陽,呂妍更加的确定,只有她才能給李林江幸福,這一世,就由她呂妍親手牽線,為他尋得賢惠良妻吧。
呂妍待南陽藏好便向前走去,前面一襲月牙白錦袍的李林江正負手而立,背對着她。
呂妍靠近,李林江回過頭來,一縷陽光傾射而下,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有一雙明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縷白衣,猶立塵世之外,這就是李林江。兩年不見,他似乎沉穩了不少,呂妍想起兩年前他半夜把她掠走,用劍指着她時的場景,眨間功夫,兩年過去,兩人再次相遇,他沒有了先前的淩厲。
“李公子,小女子呂氏。”呂妍上前行了個福禮。
李林江臉色微微一變,目光幽黑,她沒有叫他元生。
畢竟是花園“秘會”,便長話短說,呂妍直奔主題。“李公子,對于南陽公主出的‘妙談’一書怎麽看?”
“你喚我來只為此事?”李林江突然問道。
呂妍微微錯愕,她也不知為什麽,與李林江相見,她覺得最自然不過,便也沒有尋上什麽借口,只是留言,‘花園一見’,從沒想過李林江的感受,被他這麽一問,她這留言還真是突兀,畢竟記得前塵往事的也只有她一個人而以。
呂妍尋了一個借口,“李公子同梁王殿下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小女子便不把李公子當外人了,小女子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南陽公主一事。”
李林江背着光,呂妍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話音一落,只覺得空氣瞬間一冷,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動作,可呂妍卻感覺到他有些不快,呂妍也開始反省自己起來,李林江的性子呂妍是最清楚的,就是因為這麽的清楚,所以她才會這番随意,哪怕是到了這一世,兩人相識并不熟絡的情況,她還是這樣想的,好在她的這種判斷力只在李林江身上,若是一不小心放在劉賢身上,那是萬萬使不得的。
“聖上廣施仁政,國泰民安,南朝繁華昌盛,文人言論自由,南陽公主‘妙談’一書也只不過應了時事,也算不得一本多離奇亂常理的書,本人不置好壞。再說男子女子比肩而立,也并不奇怪,自古便有典例,在于的不是政策與風俗,在于的是男子的心态。”
“那你會容許自己的妻子與自己站在一起,不再是男尊女卑之思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李林江側過頭來看着呂妍,沒有開口回答。
呂妍覺得自己問得很奇怪,天下又有幾個男子不娶妻納妾,南陽公主之‘妙談’為何遭人反對,便有傾向男女平等一事,說白了,一但世人認同男女平等一事,那麽男人納妾便是不合常理,所以這本書只是一場小鬧劇,不是劉賢站出來禁止,還會有別的人站起來反對,即便是如今的聖上,不也是三宮六院,只是他寵着南陽,沒有反對卻也沒有支持,由得她胡鬧。
“若得知心人,便不能再容下第三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有何不可!攜手相随游遍這世間的繁華美景,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他果真這麽答了,呂妍還是忍不住震驚了,李林江一向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上一世受她所累,這一世若是跟着公主,必是美滿的人生。正好兩人都無心朝政,也不在乎這世俗常理,身心灑脫。
“想不到你與南陽公主的思想如此相近,南陽公主性格直爽,又傾心于你,不知李公子可有意于公主殿下?”呂妍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李林江突然哈哈大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也不知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待笑聲消失,空氣又似乎冷了幾分,呂妍有些分辨不出他的情緒了,李林江似乎跟上一世又有些不同。
“我身為姑子,行謀婆牽線之事,的确不妥,然而李公子同公主殿下都是小女子熟悉的人,你倆心性直爽,不拘小節,小女子也就鬥膽一問,不知李公子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你覺得我與南陽公主相配?”李林江忽然問。
呂妍不知他心中所想,似乎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他也不是她曾經那個熟悉的人。
“李公子與南陽公主品性相近,若能走在一起,必是幸福的,我只希望你倆幸福。”
“你既然這麽認為,我便試試吧。”
這是什麽話?呂妍聽得一頭霧水,她怎麽認為那也是他倆的事兒,若是放在前一世,她與李林江相熟的地步,她必會覺得這是他的倔氣話,可是這一世明明只見那麽幾面,并不熟悉,那他這是幾個意思?
“若無其他事,在下就告辭了。”李林江說完,沒有再看呂妍一眼,便隐入了園林。
呂妍木木的站了一會,回身往南陽公主的藏身之地走去。
“他怎麽說?” 劉嫤有些緊張又有些擔憂的問道。
呂妍故作憂心狀,搖了搖頭。
劉嫤的臉色瞬間挎了下來,“果然是個守舊派,這南朝上下的男子都是這番目光短淺,頑固不化。”
“他說會試着接受殿下您。”呂妍一本正經的說。
劉嫤錯愕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他并不見意我的那本‘妙談’?”
呂妍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南朝上下怕也只此一人,公主殿下,你可要珍惜。”
劉嫤喜上眉梢,拼命的點頭,又覺失禮,雙手捂着臉頰,羞澀的“嗯”了一聲。
經過這一遭,呂妍與南陽公主的關系更加的親密了,宴會結束,劉卓過來接人,南陽公主才不理會他,徑自上了呂妍的馬車,劉卓只好無奈的坐上了劉嫤的馬駒。
回到府中,南陽公主與呂妍依依不舍的告別。劉卓送呂妍回錦瑟宛,兩人漫步在幽靜的小道上,呂妍問道:“異,這身雲錦你是從何而得?”
劉卓神色微變,還是回答了她的這個問題,“是我母妃所贈。”
呂妍是知道的,鄭氏本就對她沒有好印象,怎麽可能會把這珍貴的雲錦送給她呢?其中之事劉卓不想說,她便也不再問了。
“今日公主殿下舞了一段劍,聽說那劍鋒利無比,而且還會發出絢麗無比的光茫,煞是好看。”
兩人停下腳步,劉卓挑眉看向呂妍,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呂妍見他心情尚好,便乘熱打鐵,“我也想要一把這樣的劍。”
劉卓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又不會武功,要劍作甚?”
“防身之用。”呂妍答的是理所當然,其實是她的一點小心思,她也想要一把漂亮精致的劍,既能防身又能裝飾之用。
劉卓收起笑容,伸指彈了一下呂妍的額頭,有些寵溺的說:“南陽的劍是極光劍,這天下僅此一把,你若喜歡,我倒是可以尋一把精致的匕首給你防身,也不能像南陽那樣整日裏穿着一身男裝,別着一把長劍。”
呂妍揉了揉發痛的額頭,看似輕輕的一彈,可你劉卓是個學功夫的,估計都紅了吧。果然,劉卓見她額上紅了一片,忙伸手揉了揉她的痛處,心疼的說:“你還真是個瓷娃娃,我粗手粗腳慣了。”
呂妍側過頭去,很是不滿,不就是一把寶劍麽,這麽小氣。
“我答應你,必會為你尋得一把天下僅有的匕首,與南陽公主的劍不相上下,如何?”劉卓有些無奈。
“那倒也不必,我又不是要同公主殿下比較什麽。”呂妍心中暗喜,“不過要是能有公主殿下那極光劍這麽漂亮就更好了。”
好吧,她呂妍今日是虛榮心爆滿,先是珍貴的雲錦,接着是這匕首的承諾,她呂妍這一世絕不虧待自己,何不由着己心,就這樣也不錯。
☆、通房丫鬟
? 倆人一路慢游,一路說着,來到一處湖邊,呂妍突然想起南陽公主說的那事兒,便問道:“聽說前日你原本是要去喝酒的,被公主殿下撞見,便沒去了。”
劉卓腳步一頓,有些倉促,身子晃了晃,神色有些古怪,屏氣凝神的聽着呂妍接下去要說的話。
“想不到梁王也是這樣的人。梁王若覺得府中寂寞,我呂妍必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上次皇貴妃娘娘還同我說,一直沒有為殿下尋一個通房的丫鬟,上次便交待于我,若是殿下不嫌棄,我身邊的妙玉心靈手巧,長相秀氣,這幾日便讓她來服侍殿下如何?”
劉卓的臉色黑的能刷下一層墨汁,心中暗恨起南陽。
“本王不需要通房丫鬟。”劉卓說完,臉燒紅了一大半,緊接的往前走了兩步,背着呂妍站着。
大戶人家怎會沒有通房丫鬟,劉賢這個年紀就已經男女之事,梁王殿下也不小了,若是被人知道了,定被人蹊落一頓。
“你若覺得妙玉不行,我再幫你物色便是,只是那酒肆伎坊,異還是別去為好。”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劉卓的心安定了一些,回身握住呂妍的手,承諾道:“我以後再也不去那些地方,你放心,我劉卓所說必無虛言。”
他既然說不去,便是不會再去了。呂妍點了點頭,至于那通房丫鬟的事,看他樣子極是抵觸,待以後再說也不遲,反正兩人的婚事還得秋日以後。
呂妍伏在案幾上執筆寫信,呂家局勢已定,舉家遷往京城,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給三妹寫信了,今日就簡略的說一下家中情況,重點還是說一下她的病情,今年三妹也要及笄,有許多事情該讓她清楚才行,再說如今快嫁入梁王府中,就有希望弄到六葉解語。呂妍把六葉解語的信息也在信中說明,信中承諾只待嫁入梁王府中,必通過梁王的人脈迅速尋找解藥,免得她擔憂。
寫好信封了蠟,呂妍把信交給妙真,“送去城西梅花莊。”
妙真收起信,便領命出了府。
休息了兩日,被呂薇打了的半邊臉終于不痛了,心情好了不少。便準備帶着妙玉在玄陽城裏尋一處宅子,也好給呂家落腳。
兩人叫管事的備了馬車,正準備出府,管事匆匆而來,向呂妍呈上一份封信。
在京城之中,她呂妍尚無親切的朋友,怎麽有人送信給她。她疑惑的接過,就見封面上蕭蕭灑灑的寫着幾個字:“嬌奴親啓,南陽留筆。”
展開信封,裏面卻并不是信,而是一張地契,玄陽東南方向的一處宅子,是當年工兵尚書伊大人的府邸,後來伊大人年事已高告老還鄉,這住宅子也就空置了,沒想那日的一句無心之語,卻被南陽公主記在了心上,如今還尋到這麽一處好宅子,又這麽大大方方送給了她呂妍,還真是要謝謝南陽,這幾日她正愁着這事,在這京城貴氣之地,有錢也未必能尋到好宅子。
呂妍收起地契,高興的吩咐道:“走,我們去伊大人府邸瞧瞧。”
兩人坐上馬車,帶上府中護衛,便往東南方向駛去。
自上次呂妍吃了苦頭後,劉卓便派多了一倍的護衛相随,且馬車上挂上了梁王府的牌子。一路行駛,毫無阻攔,沒多久便到了伊大人的府邸。
呂妍下了馬車,就見府門前兩座石獅,威武嚴肅,朱漆大門緊閉。如今府邸人去樓空,雖沒有往日繁榮之場景,依稀卻能尋到當年榮盛時的痕跡。
呂妍推開府門,只聽到吱呀的一聲響,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音,許久沒有轉動,門上掉落了一層灰塵。呂妍帶着一部分護衛進了府,餘下護衛卻守在了門外。
進了府,只覺眼前一片寬敞明亮,庭中甬路相交,有雜草叢生,只要略為整理一番,便能入府住人。南陽倒是尋了一個好地方,呂妍在心是暗贊,這處府邸雖陳舊了一點,卻也曾是百年大家族的祖宅,她呂家住進這兒,倒也符合其身份與地位,南陽想的也是周全。
呂妍看着看着,離大門越走越遠,來到一處花園,裏面沒人打理,花園早已凋敗的不成樣子,卻依稀還能看到整個花園的雛形。
這片花園比之小時候呂府的花園大多了,何止是這花園,便是這處宅子也不是先前呂府能比的,特別是這宅子的方位極好,處在東南方向,雖屬未端,卻也是一塊風水寶地,與之先前西南方向的呂府,簡直是兩個層次,再說這府邸隔着皇宮也比前近了不少,父親上朝也不必受路途之苦。
呂妍越看越是歡喜,改日得親自跟南陽公主道謝才行。
明媚的陽光,高高懸在上空,陽光灑落大地,夏天終于來了。花園裏,原本靜谧無比的寬地上,忽然起了一陣冷風,呂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就在這時,護衛首領猛然驚呼出聲:“保護姑娘。”一聲令下,衆護衛瞬間擁護過來,把呂妍主仆兩人圍在了中間。
呂妍定睛一看,就見前面屋檐之上飛下幾條身影,來人不多,卻個個一身好輕功,落地無聲,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間。來人一身青衣,面紗遮住了半張臉,分不出男女與相貌。
呂妍有些疑惑,似乎來到京城也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所見之人也不多,除了韋家是她呂妍使了手段之外,根本就不會有人與她有仇,可是她身處宮中,鄭氏又護她極好,除了在那朝雲宮裏進出之外,便沒有人知曉她的身份。今日為何會有人尋上門來,而且還是她出了梁王府,來到這伊家荒宅之中時動手,顯然她呂妍早已被人盯上。
她回想起先前收到的那封信,那信封上明明是南陽公主的筆記,絕不可能僞造,就算這一世看南陽公主的筆記甚少,上一世是非常清晰的記得的。
正在呂妍疑惑之際,園中忽然傳來一股清幽的花香,“不好……”呂妍剛剛反應過來,前後左右的護衛便刷刷刷的倒了下去,連妙玉也是。還好呂妍聞的不多,頭腦非常清醒,她裝作中毒的模樣也跟着大家倒在了地上。
青衣人慢慢靠近,呂妍是背對着她們爬在地上的,爬下去時她手中多了一把粉沫,額頭上卻冒出了冷汗,這清幽的花香是鬼婆的秘方,莫非鬼婆已知道她的身份?可她實在是不明白,是幾時她呂妍露出了破綻,莫非是鄭氏那一次,遭了韋家懷疑?看來這韋家的勢力還真不小,連宮裏都有暗探,改日定要向鄭氏提個醒了。
如今身份爆露,只好與鬼婆正面交鋒,好在這一幫青衣人裏并沒有鬼婆的身影,否則便不是幾滴花香這麽簡單。
青衣人迅速的翻看了地上暈厥的人,确認沒有一個清醒的,才放下心來。為首的青衣女子,一雙鳳眼,緊緊的盯着地上的呂妍,見她的身子一動也不動,與旁邊衆人一般無二,眉毛微挑,隔着呂妍三步遠的距離,腳步停了下來。不是說這呂家嬌嬌有識毒之術麽?怎得就這麽一點迷香便暈厥了過去,莫不是信息有誤?
青衣女子厲聲吩咐:“把她給綁起來,交了人,咱們拿到了銀子,便遠走高飛,遠離這京城是非之地,你們聽明白了嗎。”
“是。”衆人齊聲應承。其中一位男子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此咱們是否要分開逃走。”
“嗯,聽傳這梁王極是在乎這呂家嬌嬌,你們若還想活命,拿了銀兩,從此青山綠水,各不相幹。”
衆青衣人一聽到銀兩,吹了聲口哨,渾身來了勁,還管他梁王不梁王的,到時各自逃命,各憑運氣。
其中兩名男子上前,正準備扣住呂妍,呂妍忽然翻身,一把粉沫從手中灑出,自己卻捂住了鼻子,青衣人個個輕功了得,就是轉瞬之間便飛出幾丈遠,呂妍撒出的粉沫在空中飛舞,還未曾散開。呂妍臉色大變,忙爬起來往外跑。
青衣女子鳳目一冷,嚴聲命令:“快捉住她——”話還沒有說完,身子一軟,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接連掉下來的還有剛才想要扣住呂妍的兩位男子,其餘的青衣人因為隔得尚遠,又反應的快,沒有聞入呂妍的藥粉,不待青衣女子再次發話,便有兩人速度不減的飛掠過屋檐,在另一塊空闊的場地,輕輕落地。
呂妍跌跌撞撞的跑着,回頭望了一眼,見沒有人跟來,正疑惑間,一頭就撞在一個肉牆之上,雙手瞬間被人扣住,整個身子再也動彈不得。
“想跑,沒那麽容易。”青衣人手臂一擡,就把呂妍扛在了肩上,接着抵足一飛,從空中劃過,落在屋檐上,呂妍只覺得頭腦充血,雙眸不能明物,四肢又動彈不得,完全任人宰割。
扛着呂妍的青衣男子只在屋檐上停留了一許,正要發力飛入花園,半空中忽然閃入一個黑影,還不待青衣男子反應過來,只覺得肩上一輕,人已落入黑衣人手中,黑衣人的輕功也非常了得,不但在半空中截住了青衣男子,腳下速度卻未減半分,青衣男子用勢已老,只能看着黑衣人飄飄而去,自己的身子便往下一沉,落了地。
園中衆青衣人迅速飛起,向黑衣人追去。就在這時,地上的青衣女子急聲命令:“別追了,人已走遠,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青衣人紛紛折返,卻滿臉的不甘心,幾人扶起青衣女子。
“快,快帶我去見主人,我們中了她的毒。”說完,只見她額上冒出豆大的冷汗,眼睛開始迷離,雙眉緊鎖一團,極度隐忍着身上的疼痛。
衆青衣人只好扶着三人飛身遠去。
呂妍只覺得半途似換了個人,調了個方向,卻依舊是原來的姿式,扛在肩上,耳邊呼呼風聲,眼睛完全睜不開了,頭朝下,腦充血,只差沒流鼻血。
腳步終于停了下來,呂妍被人放下,她站立不穩,身子往後一倒,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呂妍睜開眼睛,就見眼前一張冷俊的面容,此時正擔憂的看着她。
“怎麽是你?”呂妍驚訝的看着眼前之人。
☆、刺客
? “怎麽是你?”呂妍驚訝的看着眼前之人。 杜影解開綁在呂妍身上的繩子,呂妍的四肢得到了自由,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是一個死胡同,兩邊高牆頂立,中間一條狹小的巷子。
杜影退開兩步,抱了抱拳,道:“此次便當還姑娘當初不殺之恩。”
呂妍揉了揉手婉,聽到他的話,擡頭看向他,只見他身高八尺,身材修長,俊朗的面容上隐若帶着一股戾氣。
“若說當初之事,我還未曾謝謝閣下當初奪我藥草之時沒有趕盡殺絕,殺人滅口。”
杜影一幅冰冷的面容終于動容,他神色有些窘迫,抱拳垂頭,沒有反駁也沒有道歉。
“那次奪藥之事,還有後來不殺之恩,就今日這一件,你打算如何抵掉?”
杜影面露古怪的看向呂妍,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你是想說,你奪了我的藥,然而梁王卻奪了你的藥,對吧!”
呂妍看着杜影神色動了動,便淺笑道:“你要清楚,你奪我的藥,是從我這位姑子手中奪去的,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至于梁王奪你的藥,你不能算在我的身上,那是你與他之間的事情,不是我能阻止的,再說後來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梁王手上了,所以你還欠我一次,你說對不對?”
杜影面露無奈,回答道:“如此,姑娘想要在下做什麽?”
上一世跟着段臨豐,幹盡了壞事,沒想到他居然是一個這麽單純的人,呂妍也只不過試探一下而以。
“如果我要你去殺一個人還了我這人情,你可願意?”
杜影沉默了一會,道:“在下既然欠着姑娘一個人情,必是說到做到,姑娘請說,在下必會完成。”
呂妍心一緊,“我的仇人是一位一身正氣 ,兩袖清風的好官,你也會去嗎?”
影頓了頓,道:“若能還了姑娘這個人情,在下必會把人頭奉上。”
呂妍臉色一變,難怪上一世會受段臨豐蠱惑。
“我要你去殺一個好人,你問都不會問一下嗎?”呂妍有些氣憤,這樣的身手,卻不辨好壞?
杜影一臉疑惑的看着呂妍。
“就算殺死一個百姓愛戴的好官,你也會毫不留情嗎?”呂妍又問,目光緊緊的盯着他,面色嚴肅了起來。
杜影沒有接話,更加有些莫名其妙了,不知呂妍是要他殺還是要他不殺。
呂妍在心中嘆了口氣道:“如今我不要你去殺人了,我要你跟着梁王,聽他差遣,你的家仇梁王必會為你報之。”
杜影神色一冷,“在下的仇恨便不勞姑娘費心,家仇未報,心實屬難安,不方便停留一處,不過在下答應姑娘,報完仇以後,必回來投奔梁王。”
依着他的性子,這報仇的這段時間裏不知又要出多少意外之事,弄不好又被人三言兩語騙上了岐途。杜影其實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上一世建立的影子軍成了各貴族之間最隐秘的威脅,段臨豐也是借影子軍的勢力才有資本投奔劉賢門下,受劉賢器重。
“也就是說,你現在回京便是來尋仇的了?”
“是。”
“那你查出了兇手麽?”
“如姑娘所說,便是左羽林将軍段臨豐。”
說起段臨豐,杜影的神色更冷了,戾氣隐現,雙眸一凜,全身似發出一種力量,呂妍在旁邊,只覺得一股冷意撲面而來。
“你打算如何殺他?”
杜影動容,眉頭微緊。
單槍匹馬,年紀輕輕,一身血氣,果然是沒有想好對策,查出真兇,怕是一路急奔來到京城的。
“當初我既然能告訴你真兇是誰,今日我也敢保證,你若跟了梁王殿下,我梁王府上下必不放過段臨豐,我再次問詢一句,你可願意投奔梁王?”
他沉默了一會,一雙深隧的眸子看着呂妍,問道:“在下相信姑娘,姑娘可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