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滑過她臉頰,呂妍只覺得肌膚似火燒起來一樣,手指停留在哪兒,哪兒就滾燙,她微微側開頭,輕輕躲過劉卓的碰觸,劉卓的手停在半空,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眼神慢慢地變得清明,他回身出了洞府。
事情辦妥,劉卓要急着回京城,呂妍想起那山頭上的蟲草之王,心有不甘,還是忍不住把事情的經過同劉卓說了,最後加了一句:“若得蟲草之王,來日與鬼婆相遇,使點手段,控制住她就事半功倍了。”
劉卓沉思了一會,由于兩人入山太深,既便退出去都得花費不少功夫,何況那片山頭繞了不少路程,這中間若是遇上江湖中人,就更加麻煩了。
最後劉卓做了一塊布條,蹲下身來,說道:“為了趕路,我只能這樣了。”
呂妍安份的爬了上去。這次劉卓不僅是背起她,還用布條把她給綁在了自己的身上,綁好後,又把枯草做的蓑衣披在背上,把呂妍整個身子都給蓋住。
“就委屈你了。”劉卓清亮的聲音響起。
呂妍整個身子伏在他的背上,兩人貼得如此之近,若不是之前的那個交易,她是絕不會同意這樣的,如今為了得到那株蟲草,這些也不算什麽了,呂妍嗯了一聲。
劉卓得到她的回應後,使施展輕功在林間一陣急馳,較之于先前速度不知快了好幾倍。
就這樣急行也趕了快兩日,呂妍伏在他的背上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分晝夜,除了解決個人需要,基本沒機會下地,哪怕是填飽肚子也是這樣的姿式下完成的,還真要佩服劉卓的體力,果然不是其他皇子能比的。
終于來到了山腳,劉卓并沒有急着上去,依舊是喚來了信鷹,待信鷹有了回複後,才上的山。
呂妍下地,扶着劉卓,剛剛站穩,就看見山頂上一片狼集,上面的打鬥痕跡依稀可見,雖然上面沒有一具屍體,她想這些屍體定是掉落懸崖了。
她憑着記憶來到先前收集蟲草的位置,枯草堆還在,她的心情非常緊張,一點一點的拔開枯草,終于露出光禿禿的石頭,沒有了,蟲草之王沒有了,呂妍跌坐在地上,臉色灰暗,不知這株将會落入了誰的手中?
☆、一路相随
? “可有找到?”劉卓近前來,看到呂妍的臉色,嘆了口氣道:“你已經得了兩只,沒有了就算了。”
“這不一樣的,這可是蟲草之王,心志堅定的人也未必能醒來。”呂妍惋惜,最擔憂的是不知落入了何人之手,要知道祈山雖然藥草豐富,可未必能遇上蟲草這樣稀有的東西,再深入,即便是劉卓這樣的高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倆人下了山,按着來時的模樣,呂妍又被劉卓背了起來,一路向祈山邊沿急馳。
晝夜不停的趕路,也花了五六天才出了祈山,終于可以看到那條窄小的官道了,劉卓的身子忽然停住,他掀開蓑衣,把呂妍放下,呂妍正不明所已之時,他指着前方說道:“他們在那兒。”
呂妍循視看去,只見兩丈開外的野草叢中露出幾具屍體,她慢慢地上前,來到一具熟悉的背影面前,那件短小綠裝與當初杜坤交至呂妍與碧玉手中的一模一樣,那人頭朝下,背朝上,沒有看到面孔,卻看到了那只留有傷痕的右耳,那是杜坤典型的标識,是他,他以及他的武師們全部死在了這兒。
呂妍回身看向劉卓,劉卓正淡淡的看着她,那麽如劉卓所說,是他的手下所殺,倒是報了碧玉經及呂府衆家衛的仇了。
出了祈山,官道上早已備了兩匹快馬,呂妍猶豫着不敢上前,跟着劉賢走南闖北,唯獨沒有學會馬術,因為劉賢向來喜歡把她安置在馬車之中,或許出于安全的考慮,所以她從來沒有學會騎馬。
劉卓看了她一眼,轉身翻身上馬,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伸出手來,“坐我身後。”
呂妍把手伸向他的手掌,只感覺手掌上猛的注入一股力量,接着身子騰空而起,還不待她反應過來,人已坐在了馬上。
“坐好了。”劉卓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
呂妍臉上一窘,也不再扭捏,伸手抱緊劉卓的腰身。
劉卓一手掌握座下馬駒,一手抓住另一匹馬的缰繩,驅馬前行,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呂妍只好傾身抱緊他,再也不敢分心。
從祈山到玄陽城,需經過兩座城池,那便是青山城及貢州,從祈山到青山城的官道比較偏避,風餐露宿是常事,呂妍在劉卓的照顧下,倒也不覺得苦。劉卓身為皇子,卻沒有半點驕縱之氣,事事親力親為,又還挺會照顧人的。
這處偏遠之地倒也沒有出什麽事情,劉卓的信鷹往來頻繁,但凡有點動靜都被他避過,又用兩匹馬替換着奔跑,走得很快的,花了四天的時間,終于趕到了青山城。
青山城地廣人稀,兩人共乘一騎進得城來。劉卓又拉着一匹空馬,按理會有不少人好奇才對,可是走在大街之上,卻沒有一個人注意他們,大家似商量好了似的,連着街上的走販也不曾多看兩眼,真是奇怪。
來到一處客棧,劉卓把馬匹交給小倌,與呂妍進了客棧,這是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坐下吃飯,也真是難得。
飯間,劉卓低聲說道:“這青山城與別的地方不同,這裏的江湖人最多,因為隔着祈山近,所以你不要東張西望,安靜的吃飽,就趕緊趕路,今夜就不要在城裏留宿了。”
剛剛噓了口氣的呂妍,五官都皺了起來,又要露宿野外,要知道那山野林間“鬼哭狼嚎”的叫聲,着實讓人睡不安穩,白日裏又是一路颠簸,雖然合着眼皮,卻根本睡不着。
劉卓見狀,輕笑,看着呂妍,給她夾了一個雞腿,“多吃點,吃飽一點。”
呂妍很想說,這一路上吃得最多的就是肉,可不可以吃道新鮮的素菜,顯然是不可能,看到各桌上擺着的大碗肉大碗酒,就沒有見到半點綠色。
填飽了肚子,劉卓又吩咐小二準備了幹糧,帶着呂妍就出了客棧,來到馬廄。兩匹好馬也正好吃飽喝足,這會兒噴着響鼻,等着主人來,看着劉卓還甩了甩尾巴,踢了踢蹄子,倒把呂妍逼的不敢上前。
果然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馬,呂妍撇嘴。
劉卓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劉卓牽着兩條馬陪着呂妍走在大街上,呂妍全身被馬颠得難受,反正在這大街之上也不能快速奔馳,倒不如邊走邊逛,活動一下更妙。
劉卓身上有使不完的銀子,令呂妍開心不已,有多久沒有這樣大手大腳的花費了,只可惜不能帶着走。呂妍望着馬背上的兩大筐物品,轉眼之間購了不少,若是能帶走就好了。想不到這青山城還有這麽多的“奇珍異寶”,呂妍買的盡興,劉卓也未阻止,一路陪着,除了付付銀兩,基本成了半透明人。
終于走出了大街,來到官道上,劉卓把馬背上的兩大筐搬了下來,說道:“這些都是帶不走的,趕路要緊。”
呂妍臉色一黑,看着劉卓,你終于露出本性了,呂妍咬了咬牙,剛才出手大方,結果卻買來丢,果真是皇子,說丢就丢,一點也不珍惜。
呂妍蹲下身來,趴在竹筐邊上,看着裏面的物品,每一樣都是她親手挑來的東西,樣樣都愛不釋手。
“要不你選兩樣輕的帶上。”劉卓又道。
呂妍在筐中挑來撿去,發現個個都是最愛,裏面的陶瓷雕模,手工刺繡,樣樣都與梁州城的不同,果真是守在梁州城裏見識短。
劉卓站在一旁,等了一會,見呂妍猶豫不決,臉色微暗,向空中做了個手勢,然後聲音嚴肅的說道:“若是尋不出,就棄之。”
呂妍最後抓了一只年畫娃娃和一個香襄,兩件夠輕了吧。
這次呂妍上馬,劉卓又故伎重演,呂妍哀嘆,“你把我綁得這麽緊作甚,非常難受。”
“你就忍一忍,從現在開始,這條官道上已不安穩,我若不把你綁在身上,呆會遇上兇險,還得顧着你。”劉卓不再理會她,自顧自的把她綁了起來。
呂妍的屁股雖然坐在馬背上,可身子卻緊貼住他的背部,這個姿式的确“消魂”,希望回到玄陽城,還能留下半條命,呂妍只能在心中哀嘆。
綁好呂妍,劉卓拿起一件鬥篷披在她的身上,掩蓋住兩人的姿式。
進青山城只是吃了一頓飯,再游玩了一個下午,也算是劉卓最大限度的容忍了。皇貴妃娘娘中毒,馬上就元日,大小宴會不斷,皇後底下第一人,怎可不能開口說話,若就此失了寵愛,就更是得不償失。他一向都疼愛着他的母妃,上一世守着她的陵墓,至死不渝,這一世就更不用說了。
呂妍臉上雖不高興,心裏卻是明澈的,全身動彈不得,這樣坐着着實很難受,可想起這一路上的艱辛,為了保命,這點也不算什麽了。
從青山城到貢州的路途就廣闊多了,大小官道,分岔路口,東南西北的走商,時不時遇上一波,看到兩人過來,沒人注意兩人似的。劉卓心急,自是不予理會,一路向前,很少停留。
前面是一處茶亭,正有一波走商在茶亭休頓,原本兩人商量好在茶亭裏停留,休息一下,可當馬匹到了茶亭的時候,劉卓并未減速,徑直越過茶亭往前奔騰。
“異,怎以不停下來?”呂妍在身後詢問,她的屁股已颠的不成樣子,原本想着能在茶亭休息一下,就一直忍住未動。
“此處人多,到前面樹林休息一下也是一樣的。”劉卓不容置喙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呂妍聽後,心中氣惱,可四肢卻動彈不得,她只好把腦袋砸在他的背上,連砸了兩下,頭有些發暈,這人不是肉長的,是石頭做的。
前面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專心致致驅使着馬匹。
終于可以休息了,時間已到黃昏,也就是她在馬背上就這樣的坐了一天。下馬的時候,呂妍整個身子都是癱軟的,然而劉卓卻生龍活虎似的,躍身下馬,見呂妍要掉下馬來,伸手一扛,整個人直接被扛到大樹底下。
“你先坐這兒,我去探探路。”劉卓說完,人轉瞬就消失了。每次休息,劉卓都會四處探探,确定沒有什麽危險,才去附近尋找食物,還要準備第二天的幹糧。
呂妍坐在樹下揉着麻木的雙腿,只覺得頭昏腦脹,真是難受。想想這才行駛了兩天的路,到貢州也得五六天吧,再從貢州到玄陽又得好幾天,若一直這樣跑下去,她呂妍真的會去掉半條命的,到了貢州無論如何要選輛馬車坐坐。
正在呂妍暗自腹诽之時,就見遠處走來一對夫妻,兩人各自拿着農具,從山的那頭下來,往這個方向趕。
呂妍暗自警覺,她不動聲色的瞥了兩眼,看着兩人也不似有武功的人,走路時綿軟無力,怕只是普通的農夫,只是在這官道之上,深山林中,前後就沒有見到過茅舍農夫,頗為怪異。
兩人走近,女的往呂妍望了一眼,見呂妍灰暗的臉色,又靠在大樹底下,柔弱的很,她并沒有在意,于是向男子低聲說了兩句,男子也瞥了呂妍一眼,然後徑直往馬匹走去。
這下呂妍驚厥,忙扶着樹站起身來,正要制止,就見那男子非常熟悉馬性,兩匹上好的烈馬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他制住,也不知他使了什麽動作,兩匹好馬應聲倒下,口吐白沫死了。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做事迅速。
呂妍挪着身子往後退去,雖然這兩人沒有功夫,可她自己也不會功夫,何況現在四肢使不上勁,雙腿又有些發麻,更是無縛雞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兩匹良駒倒下。她退了幾步,就見兩人丢下農具逼向她。?
☆、商隊
? 呂妍左手伸入布袋,抓了一把粉沫,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兩人,就在她左手伸進口袋的時候,其中那名婦人的眼神便停留在她的左手上,低聲與男子說了幾句,不知用的什麽暗語,呂妍根本聽不明白,只見那男子點了點頭,腳步一頓,往呂妍後面包抄,
兩人一前一後,這還了得,呂妍不待那男子走近,就回身拔腿往山裏跑去,兩人在後面追逐,呂妍忍住腳上的不适,沒命的往前沖。
一但進了山,就沒有固定的道路,完全憑着直覺往前跑,高一腳低一腳的,腿上被刺出了血也不敢停留半分。
好在後面兩人也不是功夫之人,被呂妍搶了先機,一時半會沒有追上。拉鋸戰并沒有堅持多久,呂妍開始體力不支,就在這個時候,劉卓從樹上飛躍而下,對着兩人一掌辟下,其中那婦人噴出一口鮮血,瞬間倒地身亡,劉卓正要對另一人出手,呂妍忙制止,“留下活的。”
那男子聽到呂妍的話後,身子猛的一頓,一雙兇狠的眸子看着兩人,然後突然倒地,劉卓瞬移過去,伸手掰開他的嘴時,滿嘴的鮮血,他已經咬舌自盡。
這前後就劉卓離開的那麽一小會,呂妍差點受害,兩匹馬就這麽白白的死了。劉卓站在兩匹馬駒面前,眼神有點深沉。
呂妍蹲下身來,探了探馬駒的眼睛,不待她說話,劉卓便說:“不用查了,這兩匹馬是下毒害死的。”
不知是哪路人馬盯上了他們,呂妍想起剛才從那位婦人身上尋出來的一個香襄,繡功精美,手法獨特,不是普通人家能擁有的,香襄裏的香草更是獨特,她站起身來,記憶裏這種味道似曾聞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不管是誰,如今得弄匹馬才行。”劉卓說道。
呂妍往官道上看了一眼,綿長的官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要從哪兒弄到呢?還好去往貢州的走商頗多,倒也可以守株待兔。
于是尋了個隐避的地方休息。
被誰盯上了,根本摸不出頭緒,心裏自然是緊張的。就那麽呆了兩個多時辰,劉卓的信鷹來了兩次,顯然他開始調查起這件事來。
“不如混在商隊裏如何?”呂妍問道。
劉卓回頭看她,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可。”
混入商隊,不容易引人注意,兩人單騎,的确太過顯眼。
第二日晌午,倒是讓兩人等到了一隊走商,這隊走商貨物極多,前後綿延十來裏,走在前面的護衛首領一身青灰的短衣打扮,袖口上繡着一朵梅花,後面騎隊也是差不多的模樣,唯袖口上的那朵梅花印記最為顯眼。
中間有幾輛豪華的馬車,馬車車簾拉緊,看不清裏面坐着的人,後面驢車奴仆徒步跟随,速度卻不慢。
劉卓本就是一身普通的短衣打扮,倒也不顯眼。倆人來到隊伍前面,劉卓向護衛首領抱了抱拳,說明來由,隐藏了兩人的身份,呂妍成了劉卓的妹妹,半途遇上劫匪與家人失了聯絡,如今兄妹兩人徒步數十裏,希望能借商隊的護佑,出些銀兩保兩人平安。
護衛首領看着兩人,雖衣着普通,卻眉清目秀,不似普通子弟,便驅馬走向中間的一輛馬車禀報,來到馬車旁,低語了幾聲,經過馬車中人同意,便應了劉卓的要求。
一個護衛讓出一匹馬來,護衛首領非常和善,建議呂妍坐上馬車。
“少主子見兩位勞累,同意姑娘坐上馬車前行。”
呂妍正想坐馬車來着,她看了看劉卓,見劉卓也正看向她,劉卓點了點頭。呂妍便随護衛走到一輛馬車邊上。護衛行了一禮,道:“禀女郎,少主子讓這位姑娘與女郎同車。”
車內響起一道清澈柔和的聲音:“上來吧。”
呂妍應聲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只見裏面端坐着一位妙齡女子,桃紅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溫和的笑容,見呂妍進來,伸手示意:“請坐。”
呂妍含笑點頭,在她對面坐下。
馬車內輔了厚厚的棉絮,跪坐在上面還真是柔軟舒服,若是坐累了,身後便是一個長長的靠枕。隔着兩人中間是一張小小的茶幾,上面擺有點心零嘴。
妙齡女子懷中抱着暖爐,看到呂妍凍紅的雙手,從一旁拿出一個暖爐遞給她,“車中簡略,姑娘将就着用吧。”女子聲音柔美,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帶着淺淺的笑意。
呂妍含笑道謝,就見女子不小心露出右腕上的梅花印記,她想起先前看到那些護衛衣袖上的花樣,都是一模一樣的。
兩人互道了姓名,呂妍當然用的假名,喚姜舞,對面女子姓衛,衛婉瑩,前面馬車是她的親兄衛景文。
呂妍暖和了身子,似随意的問道:“不知商隊是要去哪兒?”
“玄陽城。”衛婉瑩道,“玄陽城裏繁華似錦,是我們行商之人最想去的地方。”
呂妍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她的右手腕。
“剛才小女子所見,衛家商隊還真是傍大,前後綿延數裏,貨物也豐富,不知道貴府先前在哪兒?”呂妍飲了口茶,看着對面的人問道。
衛婉瑩依舊含笑,道:“衛家世代在燕川郡行商,家族生意越做越好,兄長便想來玄陽城裏試試,小女子是跟着兄長出來見見世面,去玄陽城裏小住一陣。”
燕川郡屬北,邊境靠近南方隴州一帶,想不到他們是北方富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轉眼天色暗了下來,商隊選了個地勢好的地兒紮了營。
呂妍與衛婉瑩從馬車上下來,衛婉瑩一身淺藍色衣裳,身上披着一件粉紅色鬥篷,手中抱着暖爐。呂妍原本是一身簡便的裝扮,那是在青山城買的衣裳,之前在祈山穿的男裝早已破爛的不成樣子。她與衛婉瑩身材差不多,捱不她的堅持,呂妍換了一身女裝,一襲綠衣,站在衛婉瑩身邊,她沒有像衛婉瑩一件披上鬥篷,手中的暖爐也沒有抱下車來。
兩人站在空地上,瞬間使這個冬季明亮了不少。
呂妍看到劉卓與那位衛公子席地而坐,中間一張小幾,對飲了起來。
“哥哥在那兒。”衛婉瑩開心的說道,“走,我帶你去見見他。”
倆人在馬車上聊得來,一個下午的時間,已是無話不談。在外行走遇上聊得來的知已,自是要向哥哥引薦一番的,衛婉瑩想。她拉着呂妍的手往前面走去。
來到近前,衛景文擡頭,就見妹妹帶着一位明亮的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雖然穿的是妹妹往常的衣裳,卻另有一番風韻,眉眼間雖然柔和含笑,卻頗有一股威嚴,粉黛未施的容顏上一雙似寶石一般的明澈眸子,此時也正好看向他,他的臉微微一紅,忙起身。
劉卓回頭,就見呂妍一身女裝婷婷玉立的站在那兒,衣着比較單薄,沒有披上鬥篷。劉卓望了望天色,看這天氣的樣子,馬上就會下一場大雪。他起身解下身上的大氅,來到呂妍身邊為她披上,叮囑道:“天氣寒冷,這外間早已下了幾場大雪,你可得注意。”
一旁的衛婉瑩掩嘴笑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是夫妻,想不到姜姑娘還有這麽好的兄長,哪像我家兄長那樣,只顧着喝酒。”
坐一旁的衛景文無端端又得罪了妹妹,他看着自家調皮的妹妹,嘆了口氣,責備道:“在人家面前哪有一點姑子的樣子。”
“這算什麽,我同姜姑娘聊得甚好,恨不能做姐妹,哪會見怪。”
這兩兄妹“鬥”起了嘴,呂妍微垂着頭,臉有些燙,這些日子以來,劉卓似真的把她當成了自己人,沒有了以前的疏離,某些動作做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原本她也沒放在心上,如今被衛婉瑩一說,想起一路上兩人的親密接觸,更是讓人無地自容。
劉卓為她系好帶子,然後退至一旁,看着衛景文道:“衛公子,今夜怕是會下一場大雪,這營地得加固才行,若是衛公子信得過再下,我對這營賬加固上頗有一些經驗。”
衛景文抱拳道:“那就麻煩姜公子了。”
呂妍看着劉卓往護衛首領走去,這邊衛婉瑩卻拉着她坐到了劉卓先前的位置上,堪堪坐定,她又向一旁的丫鬟吩咐兩聲,沒多久乘上了幾盤瓜果點心。
衛景文無奈的看着這個饞嘴的妹妹,搖了搖頭。
呂妍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衛景文的右腕,正伸手取酒的時候,露出一角梅花印記,她收回目光。?
☆、納妾問題
? 衛景文為兩人添上果酒,然後舉杯說道:“這冬日裏寒冷,這果酒暖身正好。”
呂妍拿起酒杯飲了一口,味道清甜,酒味很淺,做工細致,的确不錯。
“先前我聽姑娘家兄說要回玄陽城,來不及細問,不知貴府詳細地址?待商隊進了玄陽城,一切安排妥當,我便與妹妹登門拜訪。”
這一問倒把呂妍給問倒了,先前沒有想妥,這府第的地址,她若是說出來,萬一這衛公子又去問劉卓,豈不穿幫。呂妍正左右為難,這邊衛婉瑩卻說:“哥哥,哪有這般問人家姑娘家的,若要問何不去問姜公子。”
衛景文哈哈一笑,“倒是疏忽了,多有得罪。”
呂妍含笑,蒙混過去。
“不知姑娘家兄可有婚配?”衛景文忽然問道。
呂妍想了想,回答:“尚無婚配。”
“哦。”衛景文聽後,臉上一喜,看向自家妹妹,又忍不住試探:“舍妹正值年華,也尚未許親,先前在燕川之時有不少子弟上門提親,家父憐愛舍妹,又得知我來玄陽城做生意,就希望在玄陽城為舍妹尋上一門親事。如我等商人,地位低下,這還真是件難事。千裏迢迢來到京城,生意尚未成熟,生怕擔擱了舍妹的大好年華,真是左右為難。”
“哥——”衛婉瑩急忙喚了一聲,害羞的垂下頭去。
呂妍一聽,心中一樂,往劉卓的方向望了一眼,就見他正指揮衆護衛紮營。想不到如今他不表明身份,穿得如此簡樸也能犯上桃花,再看看衛婉瑩,如此嬌美可愛,又是妙齡年華,于劉卓皇子的身份,多娶一個妾而已啦。
呂妍心生一計,說道:“我兄長尚無婚配,衛公子舍妹又尚未許親,兩人還真是天作之合。”
“姜姑娘。”衛婉瑩見她如此說出,臉燒得通紅。
衛景文聽後,面上一喜,他望向劉卓的方向,說道:“若是姑娘的兄長若能看上舍妹,倒是美事一樁。”
“一定看得上的,我同兄長說說,我家兄長是性格腼腆,不善言詞,話語不多。”
衛景文點了點頭,的确,前後認識了大半天,只接了幾句話。
而呂妍卻在心中大笑起來,呆會一定要跟他好好說一說。
這邊衛婉瑩害羞到不行,起身往馬車裏跑去,呂妍與衛景文各懷心思笑了起來。
劉卓總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似總有一個人盯着他似的,他回身往呂妍的方向看了一眼,剛才明明坐着三人的地方,如今只坐着呂妍與衛景文,兩人飲酒聊天,頗是惬意,這姑子還真是見異思遷,樂不思蜀,他的臉色暗了暗,眼神深沉的望着兩人。
夜幕降臨,衛家商隊吃完晚餐,就見天邊開始飄起了雪花,還真被劉卓說中。今夜這一場雪來得兇猛,衆人沒坐多久,天空上已飄起了大片雪花,較之先前密了不少。
呂妍依舊沒有抱暖爐,她從溫暖的營帳裏出來,一股冷風灌了進去,衛婉瑩打了一個寒顫,呂妍含笑道:“我去同我兄長說說你倆的事。”
衛婉瑩的臉刷的一下就變紅了,垂着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呂妍放下簾子,來到劉卓的營帳外,故意喚了一聲:“哥哥,你可有在?”
劉卓坐在帳內正展開信條,聽到帳外那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皺了皺眉,收起信條,起身掀開帳簾。
黑夜中就見一雙亮得發光的眸子盯着呂妍,遠處點點火光照在他的臉上。
嘿,看來心情有點不好。
呂妍不待他回複,就直接掀簾走了進去,進了帳篷,呂妍搓了搓手,還是涼的,“這天氣真是冷,你的帳篷也不暖和。”
劉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倆的帳篷可是他特意交待,圍得密不透風,比別的帳篷暖和多了,自己不愛抱暖爐,還怪在帳篷的身上,劉卓無奈的搖了搖頭。
劉卓回身坐下,從幾下拿出一個暖爐塞到她的手中。
“你居然也用暖爐。”呂妍有些驚愕,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想不到還有這麽細柔的一面。
劉卓瞥了一眼暖爐,其實是他特意準備的,就想着若是她來的時候,正好用上,他就知道她不愛抱暖爐的習慣。
“那個,同你說個事。”呂妍一本正經的說道。
劉卓看向她,等她說下去。
“衛公子非常欣賞你,想把妹妹許配給你,你看如何?”呂妍單刀直入的問。
劉卓臉色一黑,肅臉看她。
“你覺得怎麽樣?我與衛姑娘相處,覺得她性子活潑,容貌不凡,品性也不錯。”呂妍說完,只覺得室內無端端升起一股冷氣,若是能看到,她想劉卓的思緒定是張牙五爪的向她襲來,可惜她看不到。
劉卓沉默的看着呂妍,看得她心裏發毛,這個玩笑開大了,其實她也是為他好,想一想上一世劉賢不知娶了多少妾室,劉家的幾位皇子,哪個府中不是妻妾成群。倒是前一世劉卓府中似乎妻妾挺少,用手指都能數清,上一世她還覺得這劉卓生性不羁,有些寡情,對後宅之事不感興趣,莫非他真的是這樣的。
“你若覺得可以,那就納了吧。”劉卓忽然開口。
呂妍原本占了上風,可是被他這麽一說,反倒把事情完全推向了她,或許是氣話,可是作為皇子的他既然說出了口,自是不會随意收回,那她不就有決定權了麽,可是為何她卻沒有先前那麽高興了呢,還有一點失落。呂妍收起笑容,道:“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為你做了這個決定吧。”
劉卓垂下頭去,無喜亦無怒。
呂妍起身準備離去,劉卓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你真是這麽想麽?”
這是你說的啊,她只是來傳個話,呂妍本想反駁,又聽到劉卓說道:“先前倒是縱容了你,你可要清楚,在祈山上我說的話依舊有效,這一輩子,我若不放手,你休想可以離開我的府。”
無所謂,于她呂妍來說,上一世早就過膩了這皇家的生活,只要他劉卓不來擾她,她決不會在內宅争風吃醋,鬥來鬥去,她只不過想做他的幕僚,報仇血恨而已。
劉卓放開她的手,呂妍掀簾走了出去。
回到營帳中,就見衛婉瑩還未曾睡下,怕是在等她的信息吧。呂妍一路上都在思忖這件事情,不知為何她不想這麽快就說出來,于是她裝作很累的樣子,獨自躺下了。
第二日趕路,衛婉瑩總是有意無意的跟呂妍說話,無非就想着那個答案,到了午時,整個商隊尋了個寬闊的位置休息。
用餐的時候,衛景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呂妍兩人請了過去,聽說護衛隊在山上尋到了一些素菜,在這荒山野嶺真是難得,于是兩人欣然同意了。
來到衛景文帳下,劉卓也在側,也是被他喚來的,這下知道他的用意。呂妍看了衛婉瑩一眼,就見她正看着劉卓,臉紅的似晚霞。呂妍又看向劉卓,劉卓正好也看來,兩人視線相撞,呂妍收回目光,看向衛景文。
“在這山野之間能尋到真是難得,這一個月以來,跟着商隊,就地取材,還真是饞了。”衛景文看着呂妍幾人。各人身前的幾上擺着一小蝶綠色的素菜,在這個寒冷的冬季,真是顯眼。
呂妍已經好久沒有嘗到素菜的味道了,看着就流口水。
用餐期間,呂妍正吃得開懷,忽然一位丫鬟端上一盤素菜,與自己桌上的一模一樣,她看向衛景文,衛景文正好也看到,笑道:“想不到姜氏兄妹情深,作為兄長處處都讓着妹妹,在下倒是輸了。”衛景文說完也叫一旁的丫鬟把素菜乘給衛婉瑩。
呂妍擡頭,就見劉卓正看着她,她露出一個笑容,就見劉卓臉色一黑,收回目光,話說她正要說兩句感激的話,不過看樣子也不必說了。
返回馬車,衛婉瑩再也按捺不住,拉着呂妍的手,含羞試探的問道:“不知姜姑娘可有見上兄長?”
呂妍心一緊,“那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真不該開這個玩笑的,若是劉卓一口答應了,她不必自尋煩惱,可是若是他答應了……
呂妍看到衛婉瑩正尖着耳朵聽着,呂妍狠了狠心,說道:“那個——”
“女郎,公子有請。”馬車外護衛禀報。
衛婉瑩忙整了整衣裳,下了馬車。
呂妍看着那還在搖動的車簾,剛才她是想拒絕來着。
衛婉瑩回來後,臉頰紅通通的,也不知是外面的雪風給吹的,還是她兄長說了什麽話。她進了馬車,看着呂妍說道:“我好讨厭他,兄長今日又問起了這事。”
呂妍以為她還會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正好也就順口拒絕她,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