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局

第64章 我錯了

一回到小屋子，葉歸零真的有些疲倦，癱倒在床上。

“叮鈴鈴叮鈴鈴。”口袋裏手機震動起來，他掏了出來，是江盡寒的電話，葉歸零按了接聽。

“寒哥。”

“歸零，我回合廬了，'心印'酒吧，來麽？”江盡寒沒有過多的問候，直接問道。

“好，晚上八點見。”他挂斷電話，走到浴室沖了個澡，瞬間輕松許些，換了件青色的外套，與之前判若兩人。

葉歸零本想點個吃的，走到廚房，眼前恍惚間仿佛看到蘇知樂在裏面忙碌的身影。原來這幾年裏都是他一直在照顧自己，他讨厭油煙，從不會下廚，可蘇知樂卻樂此不疲，一有空就會準備許多他喜歡的菜肴。

蘇知樂，為什麽你讓我生命裏全是你的身影，又這麽突然的離開了？

“心印”依舊是之前的樣子，人來人往，喧鬧多彩，來這裏的人或有為了痛快作樂，或有為了失意忘卻，可無論哪種，都是為了放下所有的煩惱，盡情釋放自己。

“歸零。”依舊是他們之前的老位置，那個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拐角處，江盡寒招手喊道。

今天的江盡寒一身黑色西裝，看起來格外正式，耳邊的藍鑽閃閃發光，雖然還未畢業，卻已經有了社會精英的感覺。

“寒哥，你這身我都快不認識了。”葉歸零挑了挑眉，開起玩笑，拿起桌上的酒給他倒了杯。

“這不是剛從股東會出來，等畢業我就要接手公司了，累死了。”江盡寒接過酒，兩人碰了碰，喝了口，猶豫地開口，“聽說前段時間你住院了？”

“嗯，被老頭子打的。”葉歸零似是不在意，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杯，“不過已經沒事了。”

“是因為蘇知樂？”

葉歸零拿酒的手頓了頓，江盡寒眉頭緊鎖，想奪走他的酒，卻被他靈活的逃開。

“是啊，我把他睡了。”

“什麽？”江盡寒簡直難以置信。

“呵。”又是幾杯下肚，空腹更容易醉，葉歸零的好看的臉上盡是潮紅，眼眶也泛起紅絲，聲音低沉又沙啞，“那個女人真的贏了，他得到了媽媽永遠也得不到的愛，她的兒子又讓我這樣痛不欲生。”

江盡寒心裏一酸，他何時見過葉歸零這個樣子，縱使葉叔叔将他們帶回葉家的那天，他只不過是憤恨與失落，如今好似被掏空一般，只剩下一個空殼。

“歸零，你對他究竟是什麽感情？”他問出了一直以來自己的疑問，這幾年裏雖然他們分隔兩地，但是江盡寒能感受到葉歸零的變化，他在折磨蘇知樂，可自己也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或許他也不清楚對于那個闖入生命裏的人，是個什麽心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葉歸零眼角的淚不知何時早已滑落，他擡起手擦了擦，自嘲道，“我以為只要我利用他對我的感情折磨他，我就會開心。可是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是我想的樣子，那女人沒有和老頭子結婚，蘇知樂也不是我的弟弟，他還有個那樣的父親，我只要想到蘇知樂是在那種環境長大的，我就痛恨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葉歸零低垂着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肩膀微微顫抖着，暴露了一切。江盡寒喉嚨被堵住一般，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力量。葉歸零慢慢擡起頭，那雙迷人的桃花眼裏噙滿了淚水，随時就要決堤。

“寒哥，我能求得所有人的原諒，可我要怎麽求得他的原諒？只要我想到是越陽把他帶走的，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把他奪回。可是是我把他推開的，我現在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我又有什麽資格。沒想到我居然會這麽狼狽，曾經一起跳舞的哥們離開了，愛我的弟弟也走了，可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江盡寒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裏酸酸的："歸零，既然你後悔了，那就去做一切去彌補，我相信知樂他那麽愛你，會回來的。"

“你說上天還會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嗎？”淚珠從眼角淚痣邊如流星劃過，葉歸零在暗夜裏如同找到了希望，得到江盡寒的肯定，孩子般的雙手揉了揉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寒哥，我會把他找回來的。”

他從來沒有想到葉歸零會喜歡上自己那個曾厭惡至極的弟弟，他們苦苦糾纏了這麽久，如今蘇知樂已然離開，葉歸零才開始明白自己的內心。所以感情到底是什麽，江盡寒不懂。

第二天，葉歸零就接到葉旭春的電話，他告訴了他取消婚約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是沈家做的？”葉旭春問道，當他去和沈羿對峙，對方早就知道了情況，也明确自己女兒被葉歸零羞辱之事，兩家從此便走上了對立。

“我自然有自己的判斷。”葉歸零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麽，挂了電話，躺在床上，呼吸着曾經屬于彼此的氣息。

他看到那丢在角落的書包，起身走了過去，估計是那天回來，蘇知樂先來了小屋子放下了東西，又去基地找他。

書包裏空空的，只有一件衣服和一個筆記本，葉歸零拿起衣服抱在懷裏，那裏有只屬于他的氣味。

這是蘇知樂的日記，葉歸零坐在了地上，一頁頁的翻開看來。

“2009年3月14日  星期六雨

今天爸爸又喝酒了，媽媽又被打了。為什麽我的力氣這麽小，為什麽我救不了媽媽，為什麽我有這樣的爸爸。

媽媽說要時刻保持微笑，因為會笑的孩子才會得到幸福，知樂會的。”

“2012年9月19日星期三多雲

今天媽媽帶回來一個男的，我能看出來他喜歡媽媽。他說他以後會和媽媽結婚，自己也會有個哥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世界上真有這麽好看的男孩啊，他以後會是我的哥哥，真想見見他啊。”

“2012年9月27日  星期四晴

想想真覺得自己膽子大啊，居然騙媽媽學校活動，偷偷一個人從陽臺坐飛機來到合廬。

合廬不愧是Z國最繁華的城市，真大，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去襄南的路，身上的錢也只夠再待一晚了，求求老天，讓我順利點吧！”

“2012年9月28日  星期五 晴

皇天不負有心人啊，終于我找到了襄南，還順利的混進去了。

我看到他了，球場上的他真的很耀眼，周圍的人都為他吶喊，而且我摔倒的時候，他居然注意到了，竟給我遞了個巧克力冰棒，真甜啊。

這樣的人是我未來的哥哥嗎？知樂好開心。”

蘇知樂為了他一個人來合廬嗎？12年，那麽早，你就認識我了麽，原來你這麽蠢的把愛意藏了這麽多年。

葉歸眸裏染上了一層霧氣，把懷裏的外套抱得更緊了一些。

“2012年10月13日  星期六雨

爸爸知道了我偷跑出去的事，把我關進地下室了，好黑，看不見任何的光，連續兩天都沒有吃任何東西，我真的還能活着出去嗎？

就連他送我的寫着字的冰棒棍都被爸爸丢了，我找不到了。我要活着，我想見他，我想真正的認識他。”

“2014年10月15日星期三雨

終于在葉叔叔的幫助下，爸爸被警方逮捕了，以後我和媽媽都不用再擔心了吧。

可是我聽說他的媽媽今天去世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或許葉叔叔能趕回去看她最後一面，他應該痛恨自己了吧。”

“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  雪

今天是聖誕，跟随媽媽第一次來到這個男人的家裏，他對媽媽是真心的，對我也很好。

看到媽媽臉上幸福的笑容我就安心了，可是我知道我不屬于這裏，就像那個本應該和家人團圓的絕美少年，此刻也孤獨地躲在哪裏舔舐着傷口吧。”

”2014年12月27日星期六晴

昨天，我終于見到他了，葉歸零，哥哥的名字真好聽，可是我卻喝多了，在哥哥面前丢臉了。

哥哥問我接近他的目的，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認識一下他，我是蘇知樂，哥哥你認識我了麽？”

蘇知樂，我曾經以為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麽，你說過無數次只是想認識我，原來一直是我根本沒有理解你的意思？如果你能直接一點，或許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麽多年。

葉歸零抽泣着，他往下翻了翻，突然一片枯黃的葉子掉落在地，那是曾經他除夕夜随手接到的萬年青的葉子，他竟寶貝似的藏在這筆記本裏，蘇知樂你真蠢！

“2017年5月26日星期一 晴轉陰

今天哥哥作為畢業生代表回校表演了，坐在臺下的我看着他在舞臺上發光發亮，真的很自豪。

可是我沒想到，幸福永遠是那麽短暫。哥哥他終于知道了我的心思，他有喜歡的人了，陪在他身邊兩年多也該夠了，我該知足了。”

“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晴

今天班長又跟我告白了，對于班長我這輩子只能愧疚，他和我一樣都是感情的困中人。

第一次我和別人說我的過去，過去這麽多年，只要想起初見哥哥的場景，我就怎麽也放不下。縱使這兩年，我看着他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心痛到早已麻木，可我七年的喜歡的怎麽也消散不了。”

每一篇都記錄了蘇知樂那小心翼翼的喜歡，也記錄了這兩年他的痛苦與折磨，葉歸零的心痛快呼吸不過來，他将頭埋在外套裏，眼淚瞬間打濕了衣裳。

“我...我錯了，蘇知樂，你回來吧...這次，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我會好好的愛你......”葉歸零哽咽道，他過去的幾年到底在做什麽，自以為是的報複，如今失去了，卻只剩下這空蕩蕩的房間和僅剩的回憶，是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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