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局

第61章 再見過去

“旭春！”尤曉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葉歸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葉旭春暴怒地揮動着手中的拐杖。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這次葉旭春偷偷的從陽臺回合廬，她便知道應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卻不願意和自己說，定與知樂有關，尤其是這幾天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慌亂便湧入了心頭。

尤曉顏震驚地大喊道，葉旭春被喚回了神，才注意到站在門口那本應在陽臺的人，手裏的拐杖格外燙手，“啪”地掉落在地。

“顏顏，你...你怎麽來了？”尤曉顏心疼地目視着倒在地上的孩子，眼淚一瞬間灑落，急忙呼喊司機将葉歸零送到醫院。

“我......”葉旭春在她面前猶如做錯的孩子，想要解釋什麽，可是看到她那滿是憂傷的面容，所有的話都堵在嘴裏。

當送入醫院的時候，葉歸零依舊還未醒，身上盡是棍傷，少年絕美的容顏上因疼痛滲出殼殼汗珠，嘴角的血跡尚未幹涸，他早已陷入了夢魇，嘴裏嘟囔着什麽。

“歸零，他做了什麽，要你這麽下狠手？”尤曉顏擦了擦眼淚，瞥了眼一旁不知所措的人，問道。

“他......”葉旭春竟說不出他做的事，如此不堪與傷害，他害怕尤曉顏傷心，深深埋在了心裏。

“你明明希望和歸零好好相處的，如今這樣，你還要想他這個兒子麽？”尤曉顏嘆氣，心疼地瞅了眼病床上的人，“是和知樂有關。”

她的語氣那麽肯定，葉旭春想隐藏的醜事就這樣被揭開，一瞬間他竟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顏顏，我的錯。”能讓驕傲的葉市長認錯，尤曉顏心裏更是提起了萬分，她靜靜地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這臭小子竟對知樂做了那種事......”他的話一出，悲痛一時間全部湧向心頭，尤曉顏感受到一陣暈眩，一時站不住，葉旭春急忙扶住了她，嘆息道，“顏顏，是我沒管教好他。”

尤曉顏控制住情緒，朝他搖了搖頭，眼淚如流星般滑落：“我想知樂也不會怪他的。”

是啊，她的傻兒子喜歡了他這麽多年，自己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無意中看過他的筆記本，記錄着他對葉歸零所有的愛，這樣的兒子又怎麽舍得恨他呢？

葉旭春拍了拍尤曉顏的背，給與安慰，對于她的溫柔，更讓自己愧疚，現在知樂不知道在哪裏，只有等臭小子醒了才能知道，所有的無奈都只剩嘆息。

醫院裏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蘇知樂早已習慣了，他靠在床邊靜靜地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知樂，喝點粥。”越陽站在門前徘徊許久，捏緊手裏的餐盒袋子，将所有的心疼深藏眼底。

“我不餓。”蘇知樂聞聲回頭，朝他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我剛才在走廊看到葉市長了。”越陽将袋子裏的粥拿了出來，不顧蘇知樂的拒絕，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遞到了他的嘴邊。

“葉叔叔...怎麽會來合廬醫院...”蘇知樂疑惑道，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喝。

“喝了再告訴你。”

越陽再次揚了揚手中的粥，蘇知樂抿了抿嘴，湊到了面前喝了一口：“好了，班長。”

"葉歸零被打的重傷剛送來，我來的時候剛好遇到他們。"越陽淡淡地開口，他直視眼前的人，果真蘇知樂在聽到他的話後沉浸的眼睛裏波光湧動。

“他...他受傷了？”是誰敢對陽臺市長的兒子動手？葉叔叔麽，所以是知道了自己和葉歸零的事情，才動怒的麽？蘇知樂接過越陽手中的粥，大口的喝着，跟剛才沒生氣拒絕完全相反的模樣，越陽一股莫名的怒氣在胸腔翻騰。

“他在821號房，等你休息夠再去。”越陽拿走他手裏已被喝盡的碗，起身一旁收拾着病房裏花瓶裏早已枯萎的小蒼蘭，這麽多年的相處，蘇知樂想的什麽，他又怎會不知，可為什麽偏偏是如此傷害自己的人，還能喜歡。

“班長，謝謝你。”蘇知樂緊咬着嘴唇，在越陽面前自己坦露的，好似透明。

“以後叫我越陽。”這麽多年，他對自己的稱呼沒有任何變化，班長班長，他已經不是他班長了，為什麽還是跟從前一樣，蘇知樂就從來沒有給過他機會，“馬上我要去Y國做交換生，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讓我帶你走。”

“我......”蘇知樂仰頭看向窗外，天色已黑，剛下過雨，天氣卻還未轉涼，路燈上撲騰着許多飛蛾，燙的又掉落在地。

“我不催你。”

新的一天，天氣依舊是格外的好。天空幹淨的宛如剛洗過，昨晚路燈下的飛蛾似乎又活了過來，撲騰着躲進了樹梢裏，等着夜晚的來臨。

越陽一大早便趕回學校，做着出國的最後工作。蘇知樂動了動身子，好了很多，也許是昨晚的那碗粥，補充了體力，他有了力氣走下床來。

藍白條紋的病服穿在身上便增添了抹虛弱，蘇知樂對着鏡子看着脖間的痕跡，急忙把衣服往上拉了拉，試圖遮蓋，扭開了水龍頭，冰涼的水打濕了臉頰，讓他清醒許多。

順着護士的指引，摸索着他看到了821的門牌號，門并沒有完全關上，蘇知樂小心的透過縫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蒼白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金發靜靜地無力搭在肩旁，唇色也變的淡了。

明明才一天未見，為何他感覺過了許久，如今又在同一家醫院相遇，是緣分還是糾纏......蘇知樂鼻頭酸酸的，眼裏澀澀的，一陣滾燙，眼淚滴落。

“知樂...你怎麽在這？”葉旭春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蘇知樂手擦了擦眼淚，平複着心情，臉上揚起一抹苦笑：“葉叔叔。”

葉旭春看着眼前的人，穿着病服，明明自己也很虛弱，卻堅強的不想把自己的心思暴露，掃過他的脖間，瞳孔猛地緊縮，那是葉歸零留下的痕跡。

“你住院了？”

“就是着涼發燒了。”蘇知樂回道，向葉旭春鞠了一躬，突如其來的恭敬，葉旭春急忙揚了揚手。

“葉叔叔，求你不要告訴哥哥我來過？”

“知樂，臭小子做的事我知道了。”葉旭春想要去扶他，卻被蘇知樂一個後退，手落了空，他能明顯感受到蘇知樂與他變得更加疏遠了，“這是我做父親沒有教好他。”

“葉叔叔我沒事。”

那夜發生的事情，蘇知樂不想提及，葉旭春大致也明白，嘆息道：“知樂，我希望你能出國散散心，歸零他之前玩鬧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馬上他要畢業了，沈委家的女兒沈柔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即将成婚，那臭小子明明知道卻還這個時候生事端，我擔心你......”

沈柔......蘇知樂又怎會不知，第一次轉校進襄南，他親眼目睹她彈琴，葉歸零跳舞的絕美場景。沈柔是伯大的校花，追求者無數，卻只鐘愛葉歸零。曾經他以為沈柔會和其他人一樣，不過是葉歸零花花世界的過客，可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那個歸宿，而自己才是那個過客。

也許離開這裏，就能逃離一切。沒有葉歸零，沒有哥哥，沒有七年的暗戀。

他點了點頭，聲音裏盡是凄涼：“葉叔叔，學校那邊麻煩你了。”

蘇知樂知道延遲畢業幾年，保留學籍，對葉旭春來說很容易，果然他同意了。

“葉叔叔，我能借你手機給媽媽打個電話麽？”

“你媽剛出去買東西了，你要不要見他一面？”葉旭春掏出了手機，擔心的問道。

“不用了，我不是個好兒子，我怕當面告別她會傷心，還是電話好。”他接過葉旭春的手機，撥通了電話，嘟了幾聲後傳來那熟悉的聲音。

“旭春怎麽了？”

“媽媽，是我。”蘇知樂哽咽道，他拼命睜大眼睛，不讓淚珠流出，“我想出國一段時間，你多保重身體，冬天快到了，體寒要記得多泡腳。”

“哎，知樂，你做的任何決定，媽媽都不會說什麽，只要記住一定要回來，不管多久，媽媽都在等你。”尤曉顏的話徹底打開了他的眼淚，蘇知樂抽泣着，他不是個孝順的孩子，卻還讓她為之擔心。

“媽媽，我答應你。”蘇知樂挂斷了電話，擦幹了眼淚，把手機還給了一旁的人，“葉叔叔，媽媽就拜托你照顧了。”

蘇知樂回到病房的時候，越陽早已經坐在空蕩蕩的床沿上，正背對着門口，看起來孤獨凄涼。

“班...越陽......”蘇知樂輕聲喊道，越陽微微轉身，對上那雙泛紅的眼睛，皺起了眉：“去看葉歸零了？”

“嗯。”蘇知樂走到床邊，鑽進了被窩裏，他看向身邊的人，淡淡地說道，“越陽，我們去Y國吧？”

“你認真的？”越陽盯着他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出什麽，蘇知樂點了點頭：“我們去Y國吧。”

他又重複了一遍。

“葉歸零怎麽了？”越陽并沒有為蘇知樂這突然的決定而開心，他一直知道蘇知樂想要陪在葉歸零身邊，所以這麽多年縱使他重複了許多次，只有一次次的拒絕，如今他竟答應了，定是發生了什麽。

“太陽東升西落，葉歸零身邊沒有我還有別人，這是不變的定律，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蘇知樂自嘲道，這麽多年他早就應該明白，葉歸零未來會娶妻生子，但這個人一定不會是自己，應該看開了。

愛了七年，陪伴了五年，也夠了，少年的真心也應該從此冰凍，遙遠大西洋海岸，開啓自己新的——沒有葉歸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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