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局

第48章 你真耀眼

除夕悄然而至，到處都是喜氣洋洋。葉宅的院裏早就挂滿了紅色小燈籠，閃爍的紅光給冬日裏增添了一片暖意。

葉歸零回來的時候，蘇知樂正跟着管家周伯四處張貼春聯，袖子卷起，滿臉的認真，一副要幹大事的樣子。

“小家夥，挺有活力嘛！”葉歸零走了過去，把身上的書包丢到了傭人的懷裏，接過蘇知樂手裏的春聯瞅了兩眼，啧了啧嘴，“你這小個子是想爬梯子嗎？”

“哥哥，你回來了！”從那天基地回來距離現在半個多月了，再見他的時候，蘇知樂竟有種久違的感覺，話音裏愉悅顯而易見。

“這麽開心，想我了？”

“是啊。”蘇知樂毫不掩飾地回答倒是讓葉歸零愣了愣，右手摸上了他的頭發，輕輕的揉了揉：“頭發是不是長長了？”

“哥哥，你看出來啦，不過要一個月都不能剪頭發了。”

“為什麽？”葉歸零滿臉的疑惑。

“少爺，因為馬上就正月了，正月不适合剪頭發。”管家周伯解釋着，注意到兩個少爺相處這麽融洽，之前的擔心都消失不見了。

“小家夥還信這個。”葉歸零擺了擺手，示意周伯退下，接過了他的活，“今年的春聯就讓我和小家夥負責吧。”

“和哥哥一起貼春聯真好。”蘇知樂給他遞了張春聯，臉蛋被風吹的泛起了紅，“以後都一起嗎？”

葉歸零俯視着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人，他目光炯炯，全是期待。

“好，都一起。”這樣的蘇知樂竟讓葉歸零忍不住拒絕，反正他們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歸…”尤曉顏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剛想喊出口，想到他上次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溫柔的問道，“回來了？冷嗎，快進來吧。”

葉歸零的笑意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凝固最終消失不見，一雙眸裏瞬間染上寒冰，蘇知樂突然緊張起來，目光掃過他突變的神情，輕輕扯了扯葉歸零的衣袖：“哥哥，貼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好。”葉歸零眼裏的寒意漸褪，掃了眼蘇知樂扯住的衣袖，輕輕地拉開了些距離，回以一笑，可蘇知樂知道這笑有些詞不達意。

年夜飯桌上，氣氛莫名有些怪異。葉旭春坐在主位上，尤曉顏在他左邊，葉歸零坐在右邊，蘇知樂緊挨着他。

“馬上就要高考了，你怎麽打算？”葉旭春目光如炬，直直地朝葉歸零而來，他絲毫也不在意，拿起桌上橙汁喝了一杯，抿了抿嘴唇，還是沒有酒有味道，真想去“心印”啊。

“臭小子，我問你話呢！”見久久葉歸零都沒有回複，葉旭春的筷子狠狠拍到了桌上，語氣裏盡是嚴肅。

“沒什麽打算。”葉歸零終于擡眸看向那吹胡子瞪眼的男人，平日裏都是嚴肅正直市長的模樣，只有對他才這麽醜态百出，呵，他輕笑，“反正也考不上。”

“你！”葉旭春的情緒被他牽引，如點着的引線，一觸即發，尤曉顏見狀急忙起身給他後背順了順氣，輕聲道：“跟小孩子發什麽火，歸…他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什麽想法？就天天搗鼓那些拿不上臺面的東西？”

“什麽叫拿不上臺面？”葉歸零筷子随意的一丢，“啪”的兩聲撞在了碗碟上，蘇知樂緊張的快要呼吸不過來，哥哥的脾氣好像快要爆發了。

葉歸零站了起來，一雙孤冷的眼瞳仿佛沒有焦距，黑黯地眼底充滿了憤怒：“像你這樣每天道貌岸然才是臺面？如果葉市長下次找我回來還是批評我，那麽不用叫我了，年夜飯？阖家團圓？呵，自從我媽死後我就沒有家了。”

蘇知樂心疼地注意到他說到後面，眼眶早已通紅，也許是最後的驕傲讓他拼命睜大着雙眼，讓眼淚不要在葉旭春面前掉下，這樣的哥哥，蘇知樂的心很疼。

葉歸零目光掃過被氣得漲紅着臉說不出話來的“爸爸”以及那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的正給自己“爸爸”順氣的女人，他感受到一陣凄涼，嘲諷地哼了一聲，從一旁拿起了書包，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

“你說你為什麽不好好和孩子說話？”尤曉顏注視着漸漸消失的人影，急忙對蘇知樂說道，“知樂，你去找你哥哥，歸零狀态不好，別出事了。”

“找什麽找，這臭小子活這麽大能出什麽事？”葉旭春正在氣頭上，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順了氣。

“媽，我走了。”蘇知樂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跟出去了，不等他們回應，快速地跑到房間裏拿出鼓鼓囊囊地書包，急忙跟了出去。

“旭春，你明明很想和歸零相處，為什麽每次都控制不了你的脾氣？”整個大廳就剩他們兩人以及滿桌還有許多未動的菜肴，尤曉顏嘆了口氣，無奈道。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父子關系變成了這樣。”葉旭春的眼睛一直看向那空無一人的座位，竟有些酸澀，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歸零小時候很可愛，像個小團子，總愛纏着我，說自己居然有個這麽偉大的市長爸爸，明明…明明我們曾經相處的很好。”

尤曉顏動容地點了點頭，雙手輕摟着他的脖子，安慰道：“慢慢來，我相信歸零總會懂你的。”

“顏顏，謝謝你陪在我身邊。”他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終扯出一抹笑容。

……

除夕夜的酒吧并沒有因為除夕而停止喧鬧，吧臺上葉歸零默默地低頭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盡顯落寞與凄涼。

“葉少，除夕不在家吃年夜飯，來酒吧買醉？”Dana擦了擦高腳杯，察覺到他心情不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有時候啊，我想你們這些有錢人平時有啥煩惱的，不像我們還要為着生活拼搏。就比如說江少今天來喝了一杯酒，至少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葉歸零聽到這終于擡起眸來，臉上泛起了酒紅，因酒精的作用，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寒哥，今天來了？”

“是啊，下午來了坐在那個角落裏喝了半天，還發了好大的火。”Dana擦杯子的手停了下來，指了指角落的那個沙發，吐槽道，“你們有錢人的生活真難懂啊！”

葉歸零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掃了眼季明軒他們發來的除夕祝賀，在看到蘇知樂6條未接電話的手頓了頓，眸裏全是冷淡，随即從通訊錄裏快速按了撥號鍵，“嘟嘟”了兩聲那邊接通了。

“寒哥。”葉歸零竟一時不知怎麽開口，等了幾秒鐘那邊都沒有反應，又喚了一聲。

“歸零，怎麽給我打電話了？”江盡寒的聲音聽起來并沒有任何不同，笑着問道，“今天除夕團圓夜，該不會你還要叫我去喝酒吧？”

“你下午來‘心印’了？”

他直接開門見山，江盡寒愣了幾秒，不滿道：“又是Dana跟你大嘴巴？我沒什麽事，就是突然想來喝一杯。”

“你坐的是聖誕那晚我們的位子。”

“那又怎樣？”江盡寒笑了笑，“我喜歡角落，不跟你說了，一會我要陪我爸下棋。”

葉歸零看着手機挂斷的界面，時間顯示已經10點多了，他竟覺得沒有什麽意思，從口袋裏掏出卡丢了過去：“買單。”

路上的燈火通明，家家戶戶洋溢着新年的熱鬧。葉歸零站在樓下，望着小區每家都燈火通明，唯有那間屬于他的房子黑暗着燈，孤獨又冷清。

風刮過，萬年青的葉子被吹了下來，如蝶飄落。葉歸零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接，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掌心，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盡是落寞：“你這片飄零的葉子和我一樣。”

他把葉子握在了手心，向自己那個冰冷的屋子走去。

遠遠地，葉歸零竟看見蘇知樂坐在他的門前，像個被抛棄的小狗，抱着鼓鼓的書包，頭搭在上面，身邊還有個袋子不知道裝了什麽，嘟着嘴似乎在背着課文。

“小家夥？”

“哥哥，你終于回來啦！”蘇知樂猛的站起，卻因久坐，發麻使不上勁，就要摔倒，葉歸零急忙伸手把他摟入了懷中。

“你怎麽在這？”他扶着蘇知樂，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把門打開，葉歸零順手把牆邊的燈按了下，本黑暗一片的屋子裏突然亮堂了起來。

“我來投奔哥哥的。”蘇知樂坐在沙發上，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裝的滿滿的書包，“新的一年樂樂要麻煩哥哥照顧了！”

“什麽？”葉歸零意味不明地說道，“他們讓你過來的？”

“其實是我想跟哥哥在一起。”蘇知樂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動了動腿感覺麻意已經過去，站了起來，放地上的袋子，獻寶似地給葉歸零展示，那是一個48響的煙花，“哥哥，現在十一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除夕才過，我們去放煙花吧。”

“好。”他的眸裏全是眼前的小家夥，蘇知樂總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所有的表情都表現在臉上，葉歸零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他不知道為什麽總無法拒絕這樣滿是期待的眼神。

小區的後面是一片大空地，尚未開發，所以路燈都還沒有，漆黑的，什麽也看不見。葉歸零打開手機上的燈，在前面領路，突然一陣聲音，蘇知樂吓得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喵~”一只橘貓跑過，兩只玻璃球綠眼在黑暗中發着光，蘇知樂拍了拍胸，緊張的心放了下來，才發現自己抓着葉歸零的手，尴尬的急忙松開。

“沒想到，小家夥的膽子這麽小？”葉歸零好笑道，兩人已經在空地的正中間，四周昏暗，只有他們手機的燈光，“就在這吧。”

“哥哥，你站邊上，我來放。”葉歸零聽話的退了幾步，用手機燈光給他照亮引線。

風有些大，蘇知樂點了幾下都沒着，他有些急了。

“嘭。”葉歸零突然大喊了一聲，吓得蘇知樂捂住耳朵拔腿就跑，耳邊卻只傳來他肆無忌憚地笑聲。

蘇知樂這才發覺被耍了，憤憤地朝着他方向瞪了一眼：“哥哥，可真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點吧，還有五分鐘就要十二點了。”

蘇知樂再次去點燃引線，這次上天好像沒有再和他作對，一點引線就冒着小火花，他急忙跑到了葉歸零身側，葉歸零手中的手機不知何時也被按滅熄屏。

他們注視着導火線越來越短，點點火花燒到盡頭，“嘭嘭”幾聲，瞬間花炮升騰五彩缤紛，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紫色加藍色的花圈不斷擴大，原本烏黑的天空襯托得絢麗多彩。大批的煙花從天上傾瀉下來，成了金色的瀑布。

“哥哥，你真耀眼…”蘇知樂側過身擡頭看着身旁注視着天空的人，他在他的眼裏身上反射着七彩光芒，這樣的哥哥比煙花還要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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