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從餘爸爸雙手受傷以後,餘田田的日子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
除去早八晚六的正常上班時間以外,餘田田一下班就要趕回父母家張羅飯菜。
陳爍不止一次看見她一下班就急匆匆地往外趕,明明個子那麽小,小短腿卻擺動得特別快,幾下就不見蹤影了。
他好心好意地從車庫開車出來,停在她旁邊,“怎麽這麽趕?來來來,我送你。”
餘田田受寵若驚地擺擺手,“謝謝你啊陳醫生,可是不順路。”
“怎麽不順路了?難不成你搬家了?”
“我爸爸不是骨折了嗎?我媽又不會做飯,我得先去菜市場買菜,然後去給他們做飯。”
餘田田看看表,“糟了,再不去的話,菜市場就該走光了。”
陳爍閑閑的露齒一笑,“你家的菜市場性別女、穿裙子嗎?還帶走光的?趕緊帶我去開開眼界。”
“……”
餘田田想笑,但是沒工夫笑,急着去市場。
陳爍把門打開,“走吧走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跟你來一個菜市場一日游。”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餘田田鑽進車裏,胡亂感動一氣。
陳醫生人真好。
這麽熱心腸的青年這年頭真是不多見了!
她在心裏又給他貼上了一道标簽:活雷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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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爍瞄了瞄她鼻尖額頭上的那點汗,大冬天的,她匆忙趕路居然還出了汗……
“喏。”他遞過來一方幹淨的手帕。
這一次是咖啡色的。
餘田田接過來,露齒一笑,“又是過生日朋友送的?”
陳爍瞥她一眼,“你也好意思提。”
他可沒忘記上回被扔在天臺的那條手帕,要不是她給糊得滿是眼淚鼻涕,也不會悲慘地被主人抛棄。
汽車和諧地一路往菜市場進發。
午飯吃得早,也吃得少,餘田田餓了。
她從包裏掏出一塊榛子巧克力,剝開以後送進嘴裏,甜得心都要化了。
陳爍瞟了眼她的巧克力,恍然大悟。
“我辦公室抽屜裏的巧克力是你放的?”
餘田田動作一頓。
糟了,她全給忘了。
慢吞吞地把巧克力吞下肚,她故作鎮定地點點頭,“看你老是忙得飯都顧不上吃,剛好那天買了很多巧克力,就順手放了幾塊。”
因為有點緊張,她犯了話唠的毛病。
“餓的時候血糖會降低,吃點巧克力可以有效升高血糖,産生一種飽腹感,所以——”
“餘田田。”陳爍打斷她。
“啊?”
“我的職業是什麽?”
“……醫生啊。”
“哦。”陳爍瞥她一眼,“你不說我還以為我是高中生,需要你給我普及這種三歲小孩都知道的生物知識。”
餘田田臉一紅,理直氣壯地說:“陳醫生你這話前後矛盾了。既然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生物知識,身為高中生又怎麽會學呢?既然高中生會學,三歲小孩又怎麽可能知道呢?”
陳爍頭疼。
他撇撇嘴,“我不喜歡吃巧克力,太甜了。”
“那你還給我好了。”餘田田不開心地說,“你以為這個東西很便宜嗎?我自己都是省着吃的,給你你還不想要。”
陳爍瞥她,“喲,還生氣了?”
“呂洞賓不斷被狗咬,不生氣才怪!”餘田田氣鼓鼓的。
陳爍趕緊作勢要調轉車頭,“那咱們趕緊回醫院吧,先給你打一針,身體要緊。”
餘田田一愣,“打什麽針?”
“狂犬疫苗。”陳爍笑眯眯,“不是被狗咬了嗎?”
汽車停在了菜市場門口,因為裏面來往的人很多,車開進去很不方便。
餘田田無語,“有這麽開心地承認自己是狗的嗎?”
話音剛落,陳爍冷不丁捉住她的手湊到嘴邊,張嘴咬了下去。
“喂——”餘田田吓一大跳,縮回手來時,手腕上已經多了兩排齒印。
其實不痛,只是有那麽點感覺。
但叫的原因更多是吃驚。
她呆呆地看着陳爍,“你,你咬我幹嘛?”
“都被你說成是狗好多次了,次次都咬你這個呂洞賓,既然罪名都被你定下來了,不坐實了怎麽對得起我自己?”
陳爍笑眯眯地先她一步下了車,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頭對車裏的人說:“喂,不是趕時間嗎?還不下來?”
餘田田回過神來,慌慌張張下了車。
她看見陳爍鎖了車,然後又往前走。
低下頭去,她定睛看着手腕上那兩排整整齊齊的齒音,面上忽然發起燒來。
他咬她……
那麽愛幹淨的人居然就這麽捧着她的手腕毫不猶豫地張口就咬。
越想越慌張,一顆心就像要跳出胸腔似的。
她呆呆傻傻地跟上去,怕他發現她的異樣,所以很快把手腕藏進了袖口。
可是無濟于事,因為那兩排牙印好像是被烙上去的一樣,即使隔着幾層衣服,也仍然滾燙得幾近沸騰。
于是陳爍就跟進了自家一樣老神在在地東晃西晃,看看這家,瞧瞧那家。
反觀餘田田,心神不寧,像個跟班似的追在他身後。
“這五花肉看起來不錯,買點不?做回鍋肉挺好。”
“……”
“餘田田?”
“……”
“餘!田!田!”
“啊啊?”
餘田田猛地擡起頭來,這才發現陳爍在和她說話,臉上越來越紅。
陳爍狐疑地看着她,“發什麽呆呢?我問你要不要買點五花肉炒一道回鍋肉?”
“買,買買買。”她點頭如搗蒜。
于是——
“蒜苗!喂,快來買蒜苗,我最喜歡蒜苗炒回鍋肉!”
“哦哦,好……老板,要一把蒜苗。”
“啊,那邊有雞翅!你會做可樂雞翅嗎?”
“會。”
“那買點,回去做可樂雞翅吧。”
“哦,好……可是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嗎?”
“笨,那個能甜到哪裏去啊?你少放點糖不就行了?”
“哦哦,好的沒問題。”
“餘田田快來,買點魚!”
“什麽魚?”
“當然是鲶魚了,我不愛吃刺多的,這個魚刺少。”
“鲶魚啊……鲶魚要怎麽做呢?糖醋還是清蒸?”
“神經病,鲶魚當然要做成麻麻辣辣的水煮魚了!”
“哦哦,好的沒問題。”
等到兩人從菜市場走出來時,陳爍手裏拎着一大堆塑料袋。
“那什麽,等一下!”餘田田後知後覺地發現——“不是我要回家給我爸媽做飯嗎?買一大堆你愛吃的幹什麽?”
陳爍理直氣壯地說:“幹嘛幹嘛?把我當免費車夫哦?既然陪你陪了這麽一路,請我吃頓飯怎麽了?不願意哦?”
咦,怎麽事情轉變得這麽離奇?
餘田田睜大了眼睛,“不是不願意,就是——”
“就是什麽啊?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陳爍不耐煩地把手腕上的表露出來,湊到她面前,“七點了,都七點了!把你送回你爸媽家指不定多晚了。幹嘛,你居然狠心到這麽晚了把我趕走,讓我流浪街頭、饑腸辘辘?”
餘田田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見過蹭飯的,沒見過蹭得這麽不要臉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不要臉得這麽理直氣壯的。
總而言之,她稀裏糊塗地就把陳爍帶回了家。
爸媽都餓了,爸爸坐在沙發上一臉翹首以盼的星星眼表情,媽媽來開的門。
門一開,餘媽媽愣住了。
“咦,這不是……”
“陳醫生。”餘田田硬着頭皮介紹了一下,“他開車送我回來,時間太晚了,我就順便邀請他上來吃個飯。”
餘爸爸熱情地站起身來,“啊,是陳醫生啊!真是麻煩你了,又是給我看病,又是送小魚回家的……”
“沒關系。”陳爍咧嘴笑,“反正她麻煩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餘田田:“……”
餘媽媽從鞋櫃裏拿出鞋套,開開心心地說:“沒想到陳醫生你人這麽好,我們家小魚牙尖嘴利的,一點沒個女孩子樣,我還一直擔心她在醫院人緣不好呢。”
今天看見她和同事相處得這麽好,真是倍感欣慰。
陳爍一邊手腳麻利地穿好鞋套,一邊底氣十足地說:“她确實沒個女孩子樣,一點兒也不斯文。不過沒事兒,我有紳士風度,讓讓她就行了。”
餘爸餘媽都忍不住對陳醫生産生了喜愛之情。
瞧瞧人家!
瞧瞧人家不僅醫術高明、長得帥氣,連脾氣都這麽好!
餘田田站在陳爍身後,定定地擡頭仰視着他黑漆漆的後腦勺。
不知道照着上面猛地敲兩下是什麽感覺。
餘爸爸急急忙忙地想要進屋去拿自家的好茶葉出來招待客人,餘媽媽趕緊追上去,“老餘,我來!你那手別随便亂動!”
沒了爸媽在場,餘田田想也不想地就按照心裏所想,伸手照着陳爍的後腦勺敲了上去。
幾乎是一聲悶響。
陳爍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餘田田你幹什麽?”
“試試敲上去是什麽感覺。”餘田田很誠實。
“你不知道會痛嗎?”他龇牙咧嘴,氣急了。
餘田田回答說:“我只知道我很爽。”
“餘田田你——”陳爍氣得要還手,以牙還牙,也讓她嘗嘗被敲後腦勺的滋味。
餘田田趕緊耷拉着拖鞋飛快地跑進客廳,一邊跑一邊振振有詞:“陳醫生你是紳士,雖然我不像個女孩子,一點也不斯文,可你得讓着我啊。”
陳爍氣得牙癢癢。
好個餘田田,居然拿他的話來堵他的嘴!
餘爸餘媽很快從屋子裏出來了,熱情地招呼陳爍坐下來喝茶。
餘田田一溜煙地跑進廚房,“我做飯去啦,你們慢慢聊!”
陳爍看她溜得比誰都塊的樣子,心知肚明她是怕他報複。
心裏氣呼呼的同時,嘴角卻又忍不住揚了起來。
蠢女人。
他的手确實有點癢癢。
可是癢的不是沒敲到她的後腦勺,而是想拉拉她的馬尾辮。
說起來已經很多年沒有幹過拉女生辮子的事了,他忽然有點躍躍欲試。
她總是一個人嬌嬌小小地走着,馬尾辮在腦後晃啊晃啊,猛地一回頭,辮子還會躍得更高……
他心不在焉地捧起餘媽媽泡的茶,心想下次一定要用力揪揪她的小辮子——
“噢!”
燙死人了!
他手忙腳亂地放下茶,眉頭都皺了起來。
臭護士,就會擾亂他的思維!
燙死了燙死了!
這下陳醫生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