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舒芙蕾、觸感權限
和其他兩者相比, 法式蛋白霜不夠細膩，狀态也不夠穩定。
但是，它勝在不用像意式蛋白霜那樣熬了糖漿, 再用糖漿打發蛋白；也不用像瑞士蛋白霜那樣需要邊加熱邊打發，全程小心翼翼地控制溫度。它就像一個粗粗放養的孩子, 糙是糙了些，但是省心好養活，很快就能長大。
更重要的是，它和其他孩子也相處得特別好，所以成為了被運用得最廣泛的蛋白霜。
于是現在, 祁月落只需要将它和蛋黃面糊攪拌均勻, 就可以挖一坨pia到平底鍋裏，制作出快手的舒芙蕾松餅。
“舒芙蕾的傳統做法是烤制，但是這種平底鍋的做法簡單快捷，我也非常推薦。”
随着她的話音，本來就軟蓬蓬一團的蛋白霜糊，又顫巍巍地往上拱了幾下, 看起來非常呆萌可愛。
“在第三周學習奶油醬的時候, 我們會學習烤制舒芙蕾用以搭配。今天大家就專心練習舒芙蕾松餅。翻面的時機非常重要，看到現在的顏色了嗎？這個顏色剛剛好, 然後注意力道要輕巧, 一下沒成功的話會破壞賣相……”
成品要給學生們品嘗，就算他們每人只分一口，
為了讓這兩個教室的200名學生都嘗到，祁月落還是一邊講解, 一邊做出了兩大盤懶趴趴的舒芙蕾松餅。
除了平底鍋和蛋白霜糊親密接觸發出的細微聲響, 兩間教室都鴉雀無聲。學生們拼命翕動着鼻翼, 并且幾乎抛棄了身為軍校生的超強自制力，下意識地往每一個祁月落的全息影像靠近，只為了能夠提前一毫秒，将那香甜溫暖的味道納入呼吸。
兩盤舒芙蕾松餅出鍋，被祁月落澆上了自己熬的檸檬糖漿，就像是一抹光芒漣漣的暖陽攀爬其上，讓奶乎乎的舒芙蕾忽然明亮了幾分。
再加上五顏六色、錯落有致的藍莓、草莓、樹莓、紅醋栗做點綴。那奶黃的顏色和蓬松的質感搭配上這些，不禁讓人聯想起一只小松鼠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守護住了今天收集到的漿果。
至于其口感……學生們用自己的試吃勺珍重地挖下一塊，更是讓人想起暖意融融的初秋午後。
剛出鍋的舒芙蕾松餅将騰騰熱氣塗滿口腔，然後就毫無抵抗，怯生生地趴在舌尖等着被咬住。然而這軟得幾乎沒有實體的食物，真的能被咬住嗎？許多學生不約而同地這樣想。
它仿佛是剛被一縷風吹來的雲，仿佛是融化得恰到好處的棉花糖，又仿佛是金黃色的、流動的蜂蜜。
雖然每人只有小小一口，卻将大大的滿足注入心間。
而這樣的美味，做起來好像并不難，畢竟他們看着祁月落準備好了蛋白霜糊，然後“唰唰唰”幾下，耗時僅幾分鐘就做出了成品。
這極大地激發了學生們的熱情，試吃結束，馬上一個個風風火火地練習起來。
随着一個個形态各異的舒芙蕾松餅出了鍋，祁月落的噩夢也開始了。
“不行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捂着肚子，祁月落差點丢臉地在學生們面前哭出來。
怎麽忘記了這回事？
她一個人供給200個學生吃一口甜品，和200個學生供給她一個人吃一口甜品完全是兩碼事，後者竟然恐怖如斯！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讓AI助教将學生們的作品各切一小塊入信息庫編好號，在食品保鮮盒裏封存，留着之後祁月落慢慢品評。
接下來的時間裏，祁月落又教了怎樣打發瑞士蛋白霜。
這種蛋白霜韌度和粘度都很好，性狀穩定，很适合作為裱花來裝飾蛋糕。所以，祁月落就将其配套的應用安排成學習最基礎的波浪紋裱花。
學生們非常認真地學習，雖然因為蛋白霜打發不到位、第一次接觸裱花袋等各種原因，導致做出的成品仿佛幼兒園小朋友的軟陶作業，但是看着他們努力的樣子，祁月落還是很欣慰。
至于做法最複雜、口感最細膩的意式蛋白霜，祁月落則是教了一個用它做鮮奶慕斯的配方。
用意式蛋白霜做出的慕斯格外柔滑，光澤度也好，配得上為它付出的精力。
每一輪教授流程都是一樣的，先由祁月落一邊講解一邊演示制作，而後學生們各自開始制作，期間祁月落就在這兩間教室的20張操作臺間穿梭，答疑、試吃，然後在大致掌握學生們的學習情況之後，集中總結問題，完成今日的教學。
可以說，無論對于學生，還是對于祁月落來說，這都是非常充實的課堂。
當然，更充實的是她的胃。
這就導致當晚和亞傑爾通訊的時候，祁月落難得的哼哼唧唧地抱怨，“我肯定會變胖的！”
只是她軟不過三秒，未等那邊的亞傑爾開口安慰，祁月落已經變了神色，細眉挑出暧昧的角度，壓低聲音說：“等你回來摸摸就知道了。”
欣賞着綠眸青年立時爆紅的臉，祁月落愉悅又心疼。
亞傑爾倒是清瘦了一些。
連續兩周的高強度救援工作，也讓他看起來很疲憊。
“你瘦了。不行，我要檢查一下。”
祁月落點點指尖，讓他打開光腦的肢體觸感權限。
“不行……”亞傑爾下意識地拒絕這個欺負人的要求。明明獨自在自己房間裏，他還是心虛地舉目望了一圈，然後才又看回祁月落，抿着唇搖頭。
“怕什麽呀？”
祁月落被他如臨大敵的樣子逗笑，“聯邦政府在上，我又不能真的做什麽。”
嗯，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祁月落直播時觀衆們能自由模拟到食物的觸感，甚至可以下載分享，是因為食物是無生命體——那塊蛋糕不會覺得被碰到是被冒犯了。
但是想象一下，如果每一個觀衆都可以“碰到”做蛋糕的那個主播，那麽對于主播來說，這已經不是一句“被冒犯”可以形容的。
所以生命體，尤其是人體肢體的觸感模拟，不僅非常耗費流量，價格高昂，而且無論是尺度還是權限都被聯邦進行了嚴格的管控。
當然，黑市中一些神奇的小玩具和小設備不在此限制範圍內。而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祁月落小姐暫時，還沒有入手它們的打算。
她只是真的很想碰觸到亞傑爾。
通訊接通的瞬間，思念、喜愛、興奮、憐惜、欲念……不分先後地同時在她心底迸發。她盯着那對随着亞傑爾搖頭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紅珊瑚一樣的耳珠，不由得分外想念将它們撚在指尖唇間的觸感。
祁月落覺得很不公平。
兩個人整天膩在一起時沒有發現，一旦分隔兩地才發現亞傑爾很占優勢。作為感知型，他從他們的深層鏈接獲取到的慰藉和情感要比她多的多。她雖然也能感知到，但是絕無法達到他的程度。而且歸根究底，她是極其需要肢體接觸的類型。
當機立斷，祁月落透過鏈接對他進行精神力壓制，誘哄着亞傑爾開放權限。
精神力壓制只是以精神觸須進行牽引和暗示，引導對方順從自己的想法。效果更好的當然是更強勢的精神力控制，但是祁月落不會，而且……好像也用不上。
只是随着她精神觸須的深入，青年的眼睛就漸漸失了焦，閃爍起局促的水光。
他很快妥協。
祁月落心滿意足地捏住他的耳垂。
她也确實沒再做什麽，只是一邊撥弄指尖的小肉珠，一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聊的重點仍是那喪心病狂的甜品試吃。
“說真的，我覺得學校應該給我補償，這樣下去我都要吃傷了……”
然後光榮成為在甜品稀缺的星際時代，第一個被甜品撐死的人。
太諷刺了。
“但是！”
耷拉着嘴角的祁月落忽然來了精神，“但是好像真的有補償！陸校長說等我上完這季度的課，不出意外就可以晉升到上尉了。”
其實這也不算“補償”，相反，這是一開始邀請祁月落加入軍校時的優待條件。
因為她沒有正式的軍校學習經歷，能給到的最高軍銜就是中尉，但是承諾只要她做出一定成績，就會優先盡快晉升。
“是嗎？”
聽到這個好消息，亞傑爾也很驚喜，甚至罕見地打趣祁月落道：“看來我馬上要叫你長官了。”
身處軍校多年，這是他自然而然的習慣和思考方式，可是聽在祁月落耳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意味。
那兩個字，百十來個學生一起雄赳赳地叫她，祁月落的內心都毫無波瀾。可是被他這樣随口說起，就能在她心裏掀起一片缭亂。
“叫我什麽？”祁月落深吸一口氣，笑着問。
“長官……”
對面本來正常回答，可是探查到從深層鏈接傳來的情動，尾音卻磕磕絆絆弱下去。感知到祁月落的壞主意，幹脆連頭也低下去不看她了。
這副模樣，可憐得祁月落都不忍心再逗他了，只意味深長地嘆道：“看來，這個晉升機會我一定要抓住啊。”
為了亞傑爾能乖乖叫她一句長官，多吃一點又何妨？
再說等他回來，這些熱量就又會消耗掉了。
祁月落在心裏把算盤打得噼啪響，不禁對軍校給她的優待條件表示十分滿意，于是随口問：“對了，當時軍校也給你優待條件了吧？你要求了什麽？”
為了招到最優生源，A級及以上等級的精神力持有者如果選擇加入軍校，就可以得到相當優渥的優待條件，這是常識。
祁月落本來以為亞傑爾要求的是“中尉”這個軍銜，就像她一樣，開局即中尉。畢竟軍校學生正式畢業才應該獲授少尉，而他甚至還沒畢業。
可是後來才知道，這個晉升完全是因為他在實習任務中的優異表現破格掙來的。
相處之下，祁月落也沒發現亞傑爾擁有可觀的金錢、或是享受着什麽特權。除了作為稀有的S級感知者，在其他方面，他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軍校生。
“……我沒有要什麽。”
過了許久，亞傑爾才回答，“而是請他們消除了我的過去。”
方才因為害羞垂下去的頭，這次是因為失落和自卑而擡不起來。
“這樣說的話，其實也是要求了，我要了一個全新的身份。”
祁月落了然。
如果在星網上檢索亞傑爾，能得到紛繁的資訊，其中有官方公布的，也有粉絲收集的。然而無論信心來源，關于他的出身和家庭，卻只有“來自南三區第7伴星，85歲成年覺醒精神力，并于同年加入軍校”這一條。
南三區第7伴星是一顆荒蕪的邊緣星，在絕大多數聯邦居民心中都是落後和貧窮的象征。所以之前修斯·格蘭特第一次聽到由亞傑爾擔任祁月落警衛官的時候，脫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肮髒的家夥”。
可祁月落從來不在意這些東西。
“全新的身份？”
她溫柔地笑着，手從耳垂游弋到他的唇角，“是指成為只屬于我的亞傑爾嗎？你喜歡這個身份嗎？”
青年嗚咽着呢喃着“喜歡。”
“如果你想說的話，回來再和我說，好嗎？”
亞傑爾點點頭。
祁月落又和他聊了一會兒，全程只是摸摸他的臉頰。這情況，最保守的網絡安全審查員都得說他們清清白白，健康交往。
除了祁月落最後在他左邊耳垂捏了四下。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
祁月落囑咐亞傑爾幾句注意身體，就挂了通訊。
然後下一個瞬間，深層鏈接的另一端就傳來搖曳的邀請。
祁月落舒展身體笑了起來。
什麽智能光腦、最新型號，和他們的鏈接比起來，簡直弱爆了……
作者有話說：
我寫精神鏈接是為了什麽？啊？
還不就是為了這個？
